第42章 民國惡鬼⑦
第二日, 白晝将黑夜漸漸覆蓋,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窗簾的縫隙漫灑進來之後,謝謹歌從床上起身。
他走到洗手間準備洗漱, 卻發現鏡子裏的自己那眉心上方的位置又出現了一個紅色的花钿,而他昨夜在頸側處貼的創口貼卻不見了蹤跡。
會做出這種事情的是誰, 不言而喻。
謝謹歌摸了一下額頭中間的花钿,這次這個不是由血液畫成的, 而是有點像是年歲較久的朱砂的材質。
這應該是那只紅衣惡鬼在他陷入夢魇中所畫的。謝謹歌面無表情的将臉洗幹淨之後, 漱完口就拿着手機出了房間。
他今日還有一場群演的戲,時間很短,一共也就只有兩幕, 演完之後就暫時不會與這個劇組再有交集。
拍攝是在上午八點二十開始的, 十二點不到謝謹歌的戲份就拍完了。
嚴西村到最近的客運站都有大概四十多分鐘的車程, 原本導演那邊是想着讓謝謹歌先等等,到時候再和整個劇組一起離開。但謝謹歌因為那只惡鬼的緣故, 打算盡快回一趟老家, 就拒絕了導演的好意。
謝謹歌的老家李家村是在與嚴西村所在的A市相鄰的B市, 不過盡管兩座城市是相鄰的,但因為李家村的位置非常的偏僻,距離B市的市中心還有非常遠的一段距離,所以從嚴西村到李家村,路上還是要一定到時間。
謝謹歌是先坐客車到了高鐵站,然後又坐高鐵到達了B市, 最後再轉乘到鄉村的小型客車。
這一路上他基本沒有停歇, 午飯就是在高鐵上随便吃了一個面包。等他轉乘上鄉村客車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快到下午三點。
随着客車的駛動,兩旁的街景從繁華的建築慢慢變成了大小不一的平房, 越往李家村的方向走,路上的行人也就越少,環境也越安靜。
做近一個半個小時的車,謝謹歌才到了李家村。
現在正是盛夏,即便這個時間點不是一天之中最為炎熱的時間段,但陽光依舊灼灼,光暈烤在地面上散發着熱氣,天氣顯得格外的悶熱。
謝謹歌把頭發綁在了頸後,頭上戴了一頂黑色的鴨舌帽,遮住了這過于灼人的陽光。
在他從嚴西村離開之前,就先給李槐遠打過了電話,等謝謹歌從鄉村客車下來往前走到村口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村口處的李槐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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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端着一個小板凳坐在村口的馬路邊,頭上是一把遮陽傘,面前擺着一個小攤位,手上還拿着一個小豎牌,小豎牌上用黑色的炭筆寫了四個潦草的大字——槐遠算命。
這幅模樣,與其說是在接他,不如說是在擺着攤位算命的同時順便等他來。
與一年前相比,李槐遠看起來更黑了,五官也變得更加的硬朗和陽光,他的頭發剪成了利落的寸頭,穿着一件款式簡單的T恤和短褲,這麽高大的一個個子坐在沒有背靠的小板凳上,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算命的。
謝謹歌走過去,走到遮陽傘之下:“你在這擺攤,人都沒有給誰算命。”
“自然是給有緣人。”李槐遠壓低了聲音,故作高深的說道。
謝謹歌笑了一下,丢給他一瓶礦泉水:“一年不見,你黑得只能看見牙齒了。”
李槐遠呸了一聲,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部皮膚,自我感覺非常良好的回道:“哪有你說得這麽誇張,我這是标準的古天樂色。”
謝謹歌沒有在這個上面多糾結,而是問了一句:“李爺爺在村子裏嗎?”
“肯定不在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老人家愛瞎跑的習慣,他兩天前就去隔壁村了,這會兒還在那邊。”李槐遠說完,突然想到了什麽後,原本還帶着笑意的臉龐很快就變得嚴肅起來:“你電話裏說得那些都是真的?”
“嗯。”謝謹歌道:“不算夢魇,他出現了三次。”
李槐遠點了點頭,随即站起身開始收拾攤位:“我們先回去再詳說。”
李槐遠的家距離村口并不遠,謝謹歌幫他拿了一些東西,兩人沒走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李家村,顧名思義,這裏的村民全部姓李,祖上多多少少都沾了那麽點關系。謝謹歌以前也一直住在李家村,他是五歲的時候被收養的,所以名字也就沒有跟着姓李。
謝謹歌離開李家村兩年,兩年的時間這裏的一切似乎都沒有任何的變化,無論是那麥稈圍城的小栅欄,還是門前的那顆老槐樹,都還是他記憶中的樣子。
“李老的病好些了嗎?”李槐遠一邊将門打開一邊問謝謹歌。
李老就是謝謹歌的爺爺李明忠,曾經是一位教書先生,在李家村也算是有些威望。
三年前,老爺子突然得了一種極其罕見的疾病,從此就一卧不起,謝謹歌找了很多就近的醫院,甚至還用上了一些江湖方法,李老的病卻依舊沒有任何改善。
直到兩年前,謝謹歌不顧老爺子的堅持,執意将他送到A市的一家專攻疑難雜症的三甲醫院之後,在專家的治療下李老的病才慢慢有了好轉,但相對的,醫院的治療費用異常的昂貴,謝謹歌每個月賺的工資幾乎全都用在了這裏。
“你這幾年為了李老,也确實是費心了。”李槐遠輕嘆了一聲:“只要是病情有好轉就是好的。”
謝謹歌嗯了一聲:“比以前好很多了,前幾天他還試着下地了。”一提到李老,謝謹歌的語氣不自覺的就變得柔和起來,眼眸裏也浮現出了一絲暖意。
他跟着李槐遠走到屋子裏,看了一眼四周的裝橫,和他兩年前走的時候沒有什麽兩樣。
符咒,銅錢,桃木劍,還有許多謝謹歌喊不出名字的東西,在房間裏随處可見。
李槐遠家世代都是算命的,擅長陰陽符咒這類的道術,對于八卦邪降、招魂喚鬼和風水輪回也相當有一套,他們這一家一直是一脈單傳,在整個李家村都頗有名氣。
李槐遠的老爸死得早,他從小就跟着自己的爺爺學,一學就學了十多年,雖然現在依舊還及不上李爺爺,但也習成了一套屬于自己的章法。
謝謹歌将關于那只惡鬼的事情全部告訴給了李槐遠,包括在棺材裏發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那只鬼穿得是新郎服,還說你是他的新娘?”李槐遠有些驚訝:“你倆還在棺材裏接吻了,還是你主動的?”
謝謹歌皺眉:“那個時候沒有氧氣,我會窒息而亡。”
“鬼的氣息吸入到你體內,你除了在當時感覺到冰冷刺骨以外,那之後可曾還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覺。”
“沒有。”
李槐遠道:“昨日是七月十五,一年之中陰氣最重的一天,按照你的描述,這只鬼并不是一般的亡靈。”說到這,他微微頓了一下,又接着說道:“你在棺材裏和他初遇,是由于鬼節的緣故,但在那之後,無論是你夜晚玩招鬼游戲招到了他、還是在夢魇醒來之後發現他躺在你的是身側,都是因為你最初在棺材裏吸收了他體內的氣息。”
“那個時候我別無他法。”謝謹歌想到了什麽後,又說道:“那只鬼應該是被燒死的,胸口的位置有非常烙手的疤痕,他怕火,我用火燒他靈牌的時候,他立刻就消失了。”
“怕火嗎...”李槐遠分析着:“你說你在靈牌上看到的名字是叫沐漾,沐漾...三水沐、三水漾,都是水,這只鬼的身前應該是命裏缺水。五行缺水的人不是大兇就是大吉,弱點也很明顯,對了,你把那個紅頭繩給我看看。”他對着謝謹歌伸出了手。
謝謹歌聞言,立刻将放在口袋裏的那個系着小銅鈴的紅繩拿了出來:“你看看是有什麽玄機?”
李槐遠接過紅繩,仔細觀察起來,他的手在銅鈴上摩挲了片刻,又開始看上面的紋路:“這個紅頭繩我暫時還不能給你,因為要今晚十二點的時候我才能算出具體來源。”
“好。”謝謹歌點頭道,“那我今晚就住你這裏。”他原本所住的隔壁,兩年前離開的時候就已經将裏面的東西全部搬走了,房間裏早已經是灰塵堆積,短時間是不可能清理出來。
“這是自然,”李槐遠笑了一下,随即從櫃子裏拿出來一個缺口很多的黃皮瓷碗,一邊寫着符咒一邊對謝謹歌說道:“幫我舀一勺水清水過來。”
謝謹歌依言去舀了一碗水,然後在李槐遠的示意下将這些清水倒進了這個黃皮瓷碗裏。
做完這些後,謝謹歌就安靜的站在一旁,看着李槐遠寫符咒。
沒用多久,黃色的符紙上就寫滿了紅色的咒語,謝謹歌看不懂上面寫得是什麽,他也沒有選擇多問。
李槐遠将寫完的符咒用火點燃,然後将符紙燃燒之後的煙灰盡數灑到了裝滿清水的碗裏。
“好了,現在就等今晚十二點了。”李槐遠說完,拍了拍手上的灰。
謝謹歌想到那只惡鬼對他說得那些話,于是說道:“那只鬼如果再來找我,有沒有可以避開的方法。”
李槐遠看了一眼謝謹歌,思忖了片刻後,才說道:“五行缺水的人都忌綠植和古鏡,植被會吸走水分,古鏡則有反射的效果,等會兒我給你一個純圓的古銅鏡和吸水極強的泥炭藓,你回去之後在家裏也記得多種點綠植。”
他說完這些後,突然笑了一下,打趣道:“你別說,聽你描述的那個夢境,我還真有點好奇你穿新娘服究竟是什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