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深海人魚 (1)
在看清楚大門外站着的訪客究竟是誰之後, 謝謹歌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
門外的青年模樣非常俊氣,身材高挑挺拔,身板挺得筆直, 高高的個子,利落的短碎發, 黑色的長褲下是一雙同色系的暗色短靴,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顆充滿着韌勁和張力勃發的小白楊。
又有點像是一把寒光冷冽的劍刃, 即便收斂到了劍鞘裏, 也依舊透着一種淩厲的鋒芒。
謝謹歌不知道以前那個‘蘇野’究竟是怎樣的長相,但是不得不說,這條人魚那種獨特的野性倒是和這個名字非常相符合。
似乎是知道謝謹歌此刻正在通過電子眼看着自己, 門外的青年勾起唇角輕輕一笑, 然後就這麽擡起了手, 對準電子眼的攝像頭比了一個大拇指與中指檢查的小桃心。
這一動作,瞬間将他那股不說話時仿佛至骨髓裏所散發出來的壓迫感和侵.略性給沖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非常純非常天然的随性和不羁。
但在謝謹歌看來, 有些傻氣。
謝謹歌收回視線, 不準備再理會門外的人魚。
而人魚似乎也非常熟知了謝謹歌的習性,在謝謹歌準備轉身之前,锲而不舍的又按了一次門鈴。
末了,他還無比自然的對着鏡頭說道:“謝博士,我想來蹭一頓晚飯。”
蹭飯?
謝謹歌神色微動,思索了幾秒後, 将大門打開了。
蘇野很快走了進來, “我就知道哥哥一定會讓我進來的。”
謝謹歌掃了一眼蘇野的手背,那被他用鋼筆筆尖戳破的位置傷口還在。
“你不是應該在實習生聚會上?”謝謹歌說道。
“沒意思,我就先走了, 更何況我就只想和哥哥待在一起。”蘇野回答着,目光先是看向了謝謹歌那挽起的衣袖,視線在那袖口處露出來的白皙細膩的手腕上停留了幾秒後,才慢慢移到了謝謹歌系着的圍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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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是要做什麽好吃的嗎?”
謝謹歌聞言,盯着這人魚的眼睛看了片刻,語氣淡淡的說道:“等一會兒你不就知道了。”
謝謹歌原本是打算只炒一個菜,但蘇野的出現讓他改變了主意,他記得冰箱裏還放了一些涼性的白瓜。
他之前通過對人魚鱗片的研究,從鱗片上提取出了一些細胞成分,發現這條人魚富含鉀,鉀的量非常高,但是鈉這一元素卻很低。
白瓜中的含鉀量同樣很高,差不多每100克的白瓜中的含鉀量就高達136毫克,而用不削皮的白瓜直接煲湯,鉀的作用成分會最大化。
正常人如果同時食物白瓜和含有高鉀量的魚類,會導致身體嚴重脫水。
他準備煮白瓜湯,讓蘇野這條體內含有高鉀量的人魚喝下去。
“需要我幫忙嗎?”蘇野出聲問道。
“不用。”謝謹歌直接拒絕。
雖然謝謹歌這麽說了,但在他進去廚房的時候,蘇野卻依舊跟了過去。
他站在謝謹歌的側後方,背靠着廚房的門檐安靜的看着謝謹歌有條不紊的切着菜。
白瓜的裏肉很快露了出來,是十分瑩潤雪白的顏色,一塊一塊的,厚度均勻又整齊規整。
蘇野的目光從切出來的白瓜慢慢移向了謝謹歌的手,在廚房內的燈光和夕陽的餘晖交相輝映下,謝謹歌的手,看起來竟是比那白瓜的顏色都還要白皙。
這樣一雙毫無瑕疵的手,指尖端都是圓潤像美玉,若是将其含在嘴裏,怕是牙齒稍微用點力去摩擦,都會在那細膩光滑的指腹上留下一片摩痕。
蘇野的目光漸漸暗了下來,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想要就這麽走上去握住謝謹歌的手腕,然後用牙齒咬破謝謹歌的指尖,然後看着那從指尖端流出來的紅色血液浸潤到純白無瑕的色彩上。
就像是在一片冰天雪地,開出了一朵豔麗的海棠。
不過他到底還是克制了這種沖動,沒有像在蘇裏南的時候,無所顧忌的對眼前這個人類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他花費幾十個小時學會人類語言的同時,也慢慢了解了一些人類的慣性思維,以及人類之間的相處模式。
雖然他還并沒不能很好的理解這其中的微妙之意,但此刻面對着謝謹歌,面對着這份難得沉靜的氛圍,他還是選擇了暫時性的收斂。
不能太着急了。
蘇野在心裏對自己說着。
既然現在他已經選擇以實習生的身份待在了這個人類的身邊,一切都會朝着、也必須要朝着他所期定和設想的方向去發展。
蘇野往前走了幾步,又問了謝謹歌一遍:“真得不需要我幫忙嗎?”
謝謹歌沒有理他,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蘇野見狀,聳了聳肩,老實站在了原地。
但沒什麽事情可做的他,目光又不自覺的放在了謝謹歌的身上,謝謹歌側身,他的視線就跟着偏移,眼睛就像是黏在了謝謹歌身上一樣,一刻也不願意挪開。
由于角度的緣故,他現在所站的位置正好是在謝謹歌的正側面。隔着一米左右的距離,謝謹歌身體的側面曲線完完整整的映入進了蘇野的眼簾中。
謝謹歌的個子不算矮,一米八一,在人群中也絕對算是高挑的存在,他的身形雖然有些偏瘦,但是身體的比例非常的完美,背部挺直,直角肩,窄腰,長腿。
此刻,他外面系着一件淺色系的圍裙,上半.身是領口扣到最高一顆的純白色襯衣,白襯衣的下擺合身的紮進了西裝褲中,将那遒勁又柔韌的腰腹曲線完美的勾勒了出來。
這麽纖細的腰身,一只手臂就能他牢牢圈住。
仿佛只要稍微一用力就會折斷。
蘇野的目光在謝謹歌的腰上停留了很久,然後才慢慢挪動了視線,看向了後腰之下那西裝長褲包裹住的臀.部。
好不容易平靜下內心悸動的人魚,這會兒看着這黑色西裝褲勾勒出誘人的弧度,眼眸中的神色再一次變得幽深。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他那漆黑如濃墨的瞳孔也正在慢慢轉變成一抹種沉韻的深藍。
人魚垂在身側的手用力攥緊成了拳,随後又很快松開,如此來回往複了幾次之後,體內那團迅速蹿起來的火焰才慢慢熄滅。
不過他瞳孔深處的那閃動出的侵.略和占.有意味卻絲毫沒有減少。
謝謹歌身體微頓,他敏銳的感覺到了這股投放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這道視線裏就像是有一團熾熱的烈火在劇烈的燃燒,讓他有一種對方的目光移動到哪裏,他的哪裏就如同是被烈火灼燒到了一般。
謝謹歌忍住那份不适感,冷着臉側頭看向了一旁帶給他這種感官的人魚。
而就在謝謹歌的目光移向蘇野面部的這一剎那間,蘇野卻先一步錯開了視線。
他微微垂下了變化莫測的眼眸,低着頭看向了廚房的地板,額前的黑色碎發順勢垂落,這于燈光下落下的一層黑色的陰影,隐隐覆蓋住了他眼中的神色,讓謝謹歌根本無法看清此刻他的瞳孔裏究竟是暗藏着怎樣危險的情緒。
“你出去等吧。”謝謹歌冷聲說道。
他的飯菜也快要弄好了。
“我等着你,在跟你一起出去不好嗎?”蘇野開口道,發出的聲音竟是比之前聽起來都還要低沉一些,帶着一種克制之後的輕微沙啞。
“聽不懂我的話?”謝謹歌目光冷冷的射向蘇野,語氣已經有些不耐。
蘇野也盯着謝謹歌的眼睛看着。
兩人的目光對視着,一個冰冷如刀鋒,一個暗沉如深海。
最終,還是蘇野先妥協了。
“哥哥,別生氣,我出去就是。”他輕輕笑了一下,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老老實實的轉身離開了廚房。
蘇野出去之後,方才那種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也随之消失了,謝謹歌盯着這人魚離開的背影看了片刻,随即打開了冰箱,将含鉀量同樣極高的紫菜利落的放進了正在煮的白瓜湯裏。
雖然不一定能成功,但謝謹歌還是想試一下。
沒過多久,弄好的飯菜就被謝謹歌端了出去。
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蘇野,謝謹歌的心情也有些微妙,他一直一個人住在這裏,吃飯也一直習慣于一個人。而像現在這樣,同另一個人坐在一起吃飯,在這兩年來,一共也都不超過三次。
不過謝謹歌并沒有覺得孤獨或者是寂寞,他喜歡安靜,不喜歡交際,在嘈雜熱鬧的環境下,人一多,就或多或少會影響他的思緒。而作為一名研究員,謝謹歌希望的是自己能一直保持着一個最冷靜的思維。
“這個湯是為你做的,要趁熱喝。”謝謹歌對坐在他對面的人魚說道。
這樣的話語無論放在哪種情況下都是與一種關心之情挂鈎,然而謝謹歌的語氣卻平靜得聽不出一點關切,如果硬要形容的話,反而透出了一絲冷瑟的涼意。
蘇野低下頭看了看冒着熱氣的湯,又擡起頭看了看對面的謝謹歌。從湯裏飄散出來的霧氣緩緩浮動到空氣中,氤氲成了淺淺淡淡的薄霧,這些霧氣在白熾燈下,将謝謹歌此刻的面容都籠罩出了幾分朦胧的光感。
“既然這是哥哥特意為我做的,那我自然要好好品嘗了。”蘇野說完,将面前盛湯的碗往前移到了湯鍋的邊上,然後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白瓜湯,慢慢往碗裏倒。
或許是因為第一次做,蘇野的速度很慢,而且舀湯的動作并不熟練,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的生疏,再舀第一勺的時候,勺子裏的湯都有灑了出來。
但是在第二勺的時候,就穩了下來。
直到後面,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不适應。
謝謹歌将這一切變化都看在眼裏,對于對面這條人魚的學習速度,再一次有了更直觀的認知。
“喝吧。”謝謹歌說道。
蘇野聞言,也沒有再說什麽,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随即便在謝謹歌的目光注視下,直接捧着碗開始一口一口的喝了起來。
看着人魚的喉結随着他喝湯的動作而上下滑動着,謝謹歌微微眯了眯眼睛。
湯是他剛煮好的,就算從他端上來再到這條人魚盛進碗裏已經有些時間,但是溫度依舊很燙,至少是在八十度以上。
但現在這條人魚一點也沒有被燙傷的直接就大口喝了下去,這讓謝謹歌稍微有些驚訝。
人魚的耐高溫程度和口腔與喉管的耐燙程度,要比人類高出這麽多的嗎?
按理說人魚生活在萬米之下的深海領域,深海中的食物基本不可能會有很高的溫度,人魚習慣了那些低溫度的食物,突然一下喝下如此高熱的湯,暫且不說會不會燙傷,至少反應是應該比人類還要更敏感和劇烈的。
但是現在......
“好喝。”蘇野放下碗,對着謝謹歌微微一笑。
一點也看不出有任何的不适應。
謝謹歌面無表情的說道:“那你就再多喝一點。”
人魚是屬于海洋裏的物種,毫不誇張的說海水就是人魚的必備的養分。魚類離不開水源,長時間離開了水就會死亡,人魚雖然與魚類不同,但謝謹歌不相信對方對水會完全沒有依賴性。
從這條人魚以蘇野這一角色出現在他的面前,在一直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有六個多小時,謝謹歌倒是想看看對面這條人魚在幾個小時沒有在水裏的情況下,再喝下大量含着高鉀量的濃湯,會不會在最後被動的露出原本的形态。
他的別墅裏裝了攝像頭。
如果對面這條僞裝成人類的人魚真得變化了,有了錄像證據,一切都變得簡單起來。
“哥哥,你在想什麽?”蘇野突然出聲,打斷了謝謹歌的思緒。
謝謹歌眉頭一皺:“叫我謝博士,或者導師。”
蘇野眨了眨眼睛,“我以為哥哥你已經默認了我對你的這個稱呼。”
“你該知道什麽叫适可而止。”
“好。”蘇野應下了。
謝謹歌吃飯的時候不喜歡說話,所以在開始動筷之後,就沒有再跟對面這條人魚說上一句話。
而蘇野,也識趣的沒有再打擾謝謹歌。
兩人用完晚飯之後,謝謹歌并沒有立刻開口讓蘇野離開,因為白瓜湯喝下去也不會立馬就見效。
為了能看到結果,謝謹歌不介意讓蘇野繼續在他的別墅了待上一些時間。
将碗筷收拾好之後,謝謹歌進了廚房,然後将碗筷放進了洗碗機裏。
蘇野在外面坐了十幾秒,這條十分無聊的人魚沒忍住又朝着廚房的方向走去。
他走進廚房,幾步就來到了謝謹歌的身側。
在盯着謝謹歌的側臉輪廓看了片刻後,他突然擡腳朝着謝謹歌的背後走去。
謝謹歌眼神一凜,銳利的視線猛地射向靠近他的蘇野:“你幹什麽?”
蘇野腳步一頓,對着謝謹歌輕輕笑了一下:“謝博士,你未免太過緊張了一些。”說完,他指了指謝謹歌的後腰位置:“你的襯衣後擺從褲縫裏散出來了。”
“我不過只是想要幫你稍微理一下而已。”
“不需要。”謝謹歌冷聲道,然後自己伸手想要去整理。
結果他的手才剛觸摸當衣服下擺,蘇野的手就覆蓋到了他的手背上。
這一瞬間,手背上那緊緊貼合到的掌心熾熱溫度讓謝謹歌整個人微微怔了一下。
太熱了,也太燙了。
就像是一個正處于欲.火焚身狀态中的人才會有的溫度。
他還記得在無論是蘇裏南還是在那怪異的夢魇中的時候,人魚那覆蓋在他手背上的掌心溫度,那個時候是冰冷的、濕潤的、甚至有些輕微的粘稠。
但是此刻,他只感覺到了熱度。
一種如同火源一般的熱度。
謝謹歌沒有想到這條僞裝成人類的雄性人魚,會有着與人魚形态時幾乎天差地別的體溫。
他緊抿着唇,想要抽回被人魚覆蓋住的手,但是卻被察覺到他意圖的人魚握得更緊了。
“你......”謝謹歌剛一開口。
人魚下一秒卻又松開了謝謹歌的手。
而在謝謹歌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的時候,人魚的手一動,食指與中指并攏,順勢将謝謹歌那散亂出來的襯衣下擺收攏到了褲縫中。
末了,在收回手的同時,人魚還不經意間的用指甲刮了一下謝謹歌的後腰窩。
這一瞬間,謝謹歌整個人微不可查的顫栗了一下,皮膚上也随之泛出了一陣細小的疙瘩。
人魚做出這一系列動作的時候,速度實在都太快了,等謝謹歌反應過來的時候,這條人魚已經收回了那胡亂動作的手,重新站端正了身體,仿佛方才的那些挑.逗十足的暧.昧小動作都不複存在一般。
“怎麽呢?”他甚至還在裝傻。
謝謹歌說道:“管好你自己。”
蘇野對此不置可否,“謝博士,你對我太過防備了。”
“事實上,我又能對你做什麽呢?”最後一個音蘇野故意拖長了語氣,低沉的嗓音裏透着幾分讓人難以分辨的情緒。
這句半疑問似的話語像是他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謝謹歌說。
謝謹歌沒有說話,他并不能用常規的邏輯與思維來分析這條人魚的真實想法。
而面對謝謹歌的沉默,蘇野唇角微微上揚了一個小小的弧度,他的身體順勢往前傾斜,将唇湊到了謝謹歌的耳旁。
“放松些,哥哥。”蘇野緩緩說道,最後兩個發音他放輕了語氣,以至于明明只是一個年齡分段的普通稱呼,從他喉嚨裏滾動出來的時候卻顯得無比的輕柔而又纏绻,像是在深情又暧.昧的喊着自己的情人,于是就連‘哥哥’這兩個在尋常不過的字眼,也似乎多了一層別的意思。
有些蠱惑,又有些撩人。
謝謹歌的脖頸又再一次生理性的泛起了隐約的顫栗,因為蘇野的靠近,一股并不濃郁的獨特暗香萦繞在了謝謹歌的鼻尖,又緩緩攀附着他的皮膚。
廚房的空間并不算窄,然而此刻由于兩人之間那貼近的距離,空間便仿佛變得很小很小。
天花板上的電燈裏散發着明亮的光線,夕陽的餘晖已經慢慢被雲層遮擋完。
空間裏響起了又熱又躁的呼吸聲。
是人魚呼出來的氣息,清晰又渾濁。
這一刻,謝謹歌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就像是被什麽永遠也無法擺脫的東西給牢牢的攀纏住了。
将謝謹歌面上細微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裏,蘇野唇角邊的笑容又擴大了幾分,他不滿足的又往謝謹歌這邊靠近。
而就在他的嘴唇快要碰到謝謹歌耳垂的這一瞬間,謝謹歌直接抄起從洗碗機裏出來的碗朝着身旁的人魚砸去。
“啊嘞——”蘇野眼眸一閃,猛地往後一退,迅速躲開了謝謹歌的突襲。
“好險好險。”蘇野看了一眼謝謹歌手中的碗,又看了一眼眸色中浮現出冷冽寒意的謝謹歌,“謝博士,我要是稍微慢一點,腦袋可就要被你這碗打開花了。”
“為什麽我們每一次相處,謝博士總是動刀動槍的呢?”蘇野有些苦惱的摩挲着下巴,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思考中。
謝謹歌冷笑,并無顧忌的說道:“如果可以,我想把你放到解刨臺上。”
蘇野反駁道:“解剖活人是犯法的。”
“解剖死魚不犯法。”謝謹歌說道,“現在,立刻出去。”
蘇野看了一眼謝謹歌手上的碗,挑了挑眉,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的出去了。
他回到客廳,閑得無事就打開了電視機。
等謝謹歌從廚房裏出來的時候,發現這條人魚正坐在沙發上認真的盯着電視看。
電視機的屏幕上播放的是少兒頻道,七點過的時間正是在放着在小朋友的圈子裏耳熟能詳的動畫片,海綿寶寶———
海綿寶寶:“企鵝男孩,那邊有人等我們幫助!”
派大星:“遵命美人魚戰士,我是你有力的助手!”
謝謹歌走過去,蘇野聽到他的腳步聲,視線從電視機屏幕上移開,然後對謝謹歌說道:“謝博士,我現在的家是在你的隔壁。”
“隔壁?”謝謹歌皺眉。
“是,隔壁。”蘇野語氣愉快的說道:“這樣就能每天都跟謝博士一起去AC研究院了。”
謝謹歌氣笑了:“我為什麽要載你?”
“因為我不會開車。”蘇野十分自然的回答着。
強.盜邏輯。
謝謹歌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距離這條人魚喝完湯已經過去了有差不多十五分鐘,應該再過不了多久,就能看到結果。
“謝博士,好像對時間非常在意?”蘇野問他。
謝謹歌沒理會,而是走到沙發的另一頭坐了下來,将電視頻道調到了一欄法制節目。
女主持人明亮悅耳的嗓音從屏幕中傳了出來,冷靜的解說着案件發生的經過。謝謹歌的目光雖然落在電視屏幕上,但是思緒卻一直在蘇野的身上。
牆壁上的挂鐘一分一秒的流動,滴答滴答的聲響在電視機裏播放出的音量下微不可聞。
謝謹歌看着電視,而蘇野則一直看着謝謹歌。
他一點也沒有避諱,也絲毫沒有顧忌,就這麽直白且露骨的用的目光緊緊的鎖定着謝謹歌,瞳孔裏浮現出濃濃的占.有欲。
視線一寸一寸的從謝謹歌身上慢慢游移滑動。
像是一條盯住了獵物的毒蛇,正在心裏醞釀着怎樣将眼前的獵物一點點吞食,在融合進血肉裏,成為自身身體的一部分,永遠也不分開。
而等謝謹歌偏頭看過去的時候,他瞳孔裏的掠.奪和侵.略性卻又瞬間被掩蓋,只餘下一副什麽都沒做的無辜眼神,還開口問謝謹歌怎麽突然看向他。
是個會演的。
謝謹歌移開了視線,但是用餘光還是在注意蘇野這邊的動靜。
在大概過了十分鐘的時候,坐在沙發另一頭的蘇野突然站起了身。
謝謹歌神色微動,看向他。
蘇野說道:“謝博士,我剛搬來這,還有一些東西要整理,就先回家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額頭上已經泛出了一些薄薄的汗液,這些細小的水漬在暖色的燈光下顯得有些透亮,襯得他蜜色的肌膚透出了一種肆意橫流的荷爾蒙。
而他的耳根也有些微微的泛紅,整個人無端透出了一種病态的,仿佛在極度忍耐的情.色之感。
是白瓜湯起了作用?
謝謹歌說道:“現在時間還早。”
換句話說,就是你不用這麽快就急着回去。
蘇野聞言,盯着謝謹歌面無表情的臉看了一會兒,然後突然笑了一下,意味深長的問道:“謝博士,是在挽留我嗎?”
“如果我說是呢?”謝謹歌道。
“那我留下來也并無不可。”蘇野回道。
是留下來,而不是再留一會兒。
謝謹歌聽出了他這句話的弦外之音,正準備補充一句來糾正,這條人魚卻突然走到謝謹歌的身邊坐了下來。
柔軟的沙發瞬間凹陷了下去,屬于人魚身上的熱度一下傳遞到了謝謹歌的身體裏。
“我很開心謝博士的挽留。”蘇野側身坐着,一邊說着,一邊擡起另一手搭在了謝謹歌後方的沙發背墊上。
他的身材高大,這樣的動作做出來,看起來就像是将謝謹歌圈在懷裏一般。
他的唇湊近謝謹歌,語氣低低緩緩的問着:“謝博士,是不是舍不得我離開?”
說這話時,他的眼睛深深的凝着謝謹歌的雙眼,那漆黑的瞳孔裏仿佛糅合着無數複雜的情緒和無法被輕易窺探的幽暗混沌。
他來自于深海,亦是來自于深淵。
謝謹歌因為這人魚說話間噴灑出來的熱氣而不适的皺了皺眉,身體往後傾斜拉開了這過分親近的距離。
但他這一退,蘇野又得寸進尺的再往前。
兩人之間的距離又一次縮短。
謝謹歌注意到蘇野額頭上浸出的汗液越來越多,呼吸也似乎變得越來粗重。
人類在大量脫水的情況下會出現昏厥,甚至嚴重的會有休克的反應,那麽人魚呢?
謝謹歌一邊警惕着人魚的異動,一邊在腦海裏飛速的分析着。
蘇野語氣有些委屈:“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謝博士竟然都還在分神。”
“唔...謝博士,我現在覺得很熱,身體也變得很難受很難受......”蘇野的聲音低低的,帶着幾分壓抑又克制的沙啞,他擡起手,想要撫.摸上謝謹歌的臉龐,卻被謝謹歌偏頭錯開了。
于是只有灼.熱的指尖輕輕擦到了一下謝謹歌臉頰處的皮膚。
看了一眼自己落空的手,蘇野眼眸一下加深,不過語氣卻非常輕的說道:“哥哥,我好難受,頭也在發脹,你知道我這是怎麽了嗎?”
謝謹歌非常冷硬的說道:“不知道。”
“不知道?”蘇野搖頭,“你怎麽會不知道呢?”
“我會變成現在這樣,難道不是因為你嗎?”蘇野的語氣突然加重,他一把捏住了謝謹歌的下巴,指腹在謝謹歌光潔的下巴來回摩挲:“我現在很熱很熱,你說如果我抱着你,會不會就要好一些呢?”
他的聲音低沉而危險,眼眸裏似乎醞釀着某種狂風暴雨,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來,沖着謝謹歌一陣親.吻撕咬。
謝謹歌握住了蘇野捏住他下巴的手腕,一邊用力一邊冷聲警告道:“放開。”
“不放,”蘇野搖頭,緊接着一個翻身,将謝謹歌整個人籠罩在了自己身體的陰影之下。
他的一只腳穩當的站在地上,另一只則曲膝,将膝蓋放在了謝謹歌兩.腿之間露出來的沙發墊上。而他的手,一只依舊不離開謝謹歌下颔處那光滑細膩的皮膚,另一手還直接撐在了背墊上方。
這樣強勢又霸道的姿勢,将謝謹歌整個人完全禁锢在了自己的身體之下。
他唇角微揚,再一次說道,“不放開。”
謝謹歌從西裝褲的口袋裏拿出了從廚房裏帶出來的小刀,單手将他展開用尖銳鋒利的刀口直直的抵在了蘇野的喉嚨處,“那這樣呢?”謝謹歌的聲音冰冷且沒有任何的起伏。
為了以防萬一,他出廚房之前特意從道具中拿了一把最鋒利的小刀,沒想到現在果然用上了。
面對着這把抵住自己喉嚨的鋒利尖刀,蘇野看也沒看,一雙目光依舊緊緊地鎖定着謝謹歌,硬朗深邃的俊臉上帶着微微的笑意:“哥哥,你的身上怎麽總是帶一些非常危險的物品。”
“為了以防某個瘋狗。”
蘇野挑了挑眉:“所以哥哥會刺下去嗎?”
“你可以試試看。”謝謹歌的眼眸裏浮現出了一抹殺意,而謝謹歌這句話,也絕對不是玩笑。
蘇野盯着他瞳孔裏的狠絕和果斷,這眼神讓蘇野想起了那天雨夜裏,這個人類對着開.槍、直接一槍命中他眉骨時的淩厲和冷然。
蘇野突然笑了起來,“我真是太喜歡了,哥哥你這樣子,真是讓我越來越喜歡。”
他說完之後,那撫着謝謹歌下巴的手伸展開,開始用那有些粗糙的指腹摩挲起謝謹歌光滑白皙的臉頰。
謝謹歌眼神一冷,毫不猶豫的用尖刀刺向了這條人魚的喉嚨。
鮮血順着銀.色的刀口慢慢流出,空氣中頓時彌漫出了一股濃郁的血腥之氣。
而蘇野神色不變,仿佛一點也不在意這刺進自己喉嚨的尖刀,只是呼吸加重了些,而手指依舊眷念無比的在謝謹歌的臉頰上留戀,帶着濃烈的渴望和熾熱的憐愛。
瘋子。
謝謹歌在心裏暗罵了一聲,手一用力,将刀又往裏刺了幾分。
這下,鮮紅的血液流動得更多,甚至從刀刃緩緩流到了謝謹歌握着刀柄的手上。
猩紅的顏色與謝謹歌皮膚上的顏色形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紅與白的交融,充滿着禁忌和罪惡。
雖然謝謹歌避開了蘇野頸部的大動脈,但是若是尋常人,此刻面對着脖頸處不斷流血的傷口,怕也會因為疼痛和血液的流失而出現眩暈,然而他面前的不是尋常人,由人魚僞裝成的人類,注定不會像人類的身體那般脆弱。
所以即便他受到了血液流失和白瓜湯的脫水影響,也依舊固執又蠻橫的将謝謹歌圈在自己的陰影之下,沒有絲毫要放開的意思。
謝謹歌不懂他,不懂這條人魚。
不懂他為什麽會從深海裏出來,僞裝成人類出現在他的身邊,出現在很容易暴露身份的專門研究海洋生物的AC研究院內。
謝謹歌微微動了動唇,“你到底想幹什麽?”
“想幹什麽?”蘇野慢慢重複着這幾個字,似乎在思索着這個問題。
而由于發音的震動,刺進他頸部的刀攪動着內部的血肉,致使那傷口處的鮮血流動得更猛烈了。
血液流過謝謹歌的手指,滑向了他的手腕,最終将那純白的襯衣袖口也染成了紅色。
滴答......
有一滴血落到了謝謹歌光潔的臉頰。
在一片濃郁的血腥味中,僞裝成人類的人魚盯着這滴落在謝謹歌臉頰處的血看了幾秒,漆黑的瞳孔慢慢轉變成了一種幽深的墨藍。
這眸色的突然變化讓謝謹歌的眼睛瑟縮了一下,這個顏色!
沒有錯!
這個眼睛的顏色就是那條深海人魚的眼眸!
“你果然是那條人魚。”謝謹歌将刀口抽出,十分篤定的說道。
蘇野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猩紅的血染紅了謝謹歌的襯衣袖口,就像是一片凋零的玫瑰落到了大雪紛飛的海面之上。
親眼目睹蘇野眼睛變化的謝謹歌,心髒跳動的頻率開始不斷加快。
這個僞裝成人類的深海人魚,會變成他原本的形态嗎!
撲通撲通......
此刻,謝謹歌的仿佛能聽到自己心髒在劇烈跳動的聲音。
這并不是因為緊張,也并不是因為恐懼,而是一種隐約的興奮,一種即将要目睹一場僞裝真相的興奮。
“謝博士...”蘇野輕聲喊着謝謹歌,“你不是想知道我想幹什麽嗎,那我現在來告訴你...”他一邊說着一邊将頭埋在了謝謹歌的臉側,然後偏過頭,湊到他的唇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想幹你......”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沙啞,磁性撩人的語氣裏飽含着一種熾熱的渴望和最兇狠又原始的占.有之欲。
謝謹歌的瞳孔驀地放大,他完全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不是他曾以為的陰謀論,而僅僅只是因為他自己......
太荒謬了......
一向冷靜的謝謹歌第一次沒有迅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而僞裝成人類的人魚,卻似乎很滿意謝謹歌此刻的恍神,他的墨藍色的眸子裏浮現出了濃濃的欲.色,身上浸出的汗液将薄薄的衣衫都粘得有些濕.潤。
在一片濃郁的血腥味之中,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屬于深海侵.略氣息盡數湧向了還處于震愣中的謝謹歌,就像一道密不透風的城牆,又像是一張毫無縫隙的大網,牢牢的困住了這個人類獵物。
讓這個人類逃脫不開。
被圈進、被束縛在無邊的深淵裏。
他的雙唇從謝謹歌的耳垂移開,然後慢慢靠近謝謹歌的眼尾,并沒有将唇貼合到謝謹歌的皮膚,而是隔着一段很短很短的距離,就這麽用唇齒間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