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啊,掐我脖子!
神聖地産地下車庫,一輛寶馬七系剎停。
男人左手提了一箱長白山人參。他闊步下來,昂首走向電梯。上電梯時,感覺到大家都在看自己,而他視若無物。
以前他會被神聖地産擋在門外。
但今天他是貴賓。
是梁方的母親那邊一邊尋找鹦鹉,一邊試圖喚醒梁方。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醫生告訴梁方母親,可以讓和他非常親密的人來試着喚醒他,越親密越好,并且推薦了他們全家上下最嫌棄的工具人張森。
“他讨厭他。”
醫生:“他們發生過關系。”
“他差點把他給炖了。”
醫生:“他們發生過關系。”
“他們最後甚至決定老死不相往來。”
醫生:“他們發生過關系。”
于是神聖地産總裁夫人梁方母親屈尊纡貴,非常不樂意地請求張森前來,為喚醒她兒子出一份力。要知道張森在被他兒子甩後,成為一只非常可憐的舔狗,應該不會做出對兒子不利的事情。而且來總比不來強,萬一有點兒用呢?
總裁夫人在一間小會議室喝一口茶,垂目等着張森,一名醫生在她身旁伫立。
門被推開,那曾經和他兒子一夜情過的工具人進了屋,倒是一表人才,乖順聽話見丈母娘的樣子。
醫生先行開口,聲音沉痛道:
“森總,您來了。怕是您不明白來由,我再和您講一下,是小梁總自從遭遇不測之後,現在一直處于沉睡狀态。我們希望您和他聊天,這會增加他蘇醒的概率。森總,辛苦了。”
“你們有這樣的想法,我可以理解。”張森啓唇,“但是,你們都知道,他并不喜歡我。”
“你們曾經很親密,”女子眉眼含愁,好像她也不願意承認這件悲催的事,“遇到你之前,梁方一點點不懂情|事。”
“您說的對,”張森明白她的意思,“我們在之前幾乎都不懂情|事,他嘗一遍,覺得不好,就甩掉我了。”
“小森,我知道你還是喜歡梁方的。”她放大招,叫得親昵,但是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像是做戲。
“我知道星耀資金緊張,你也業務繁忙,你今天撥冗花時間跟梁方聊天講話,我也不會讓你白來。”
張森點點頭,視線在梁方母親的臉上輕觸,女子和梁方有着幾乎一模一樣的眉眼,讓人不覺心軟,但他也知道,梁方母親對自己沒有什麽好感,一切都是不得已。
“那倒不必。你們給我水滴籌上打得錢,已經有很多了。”張森提醒她。
女子:“……”
張森想了想,公事公辦的樣子:“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可以試試。但是,來都來了,效率高點,我要和他說一些私房話,很私密的話。因為太私密了,請把監控關掉,現場只留下我和他。”
女子不太明白:“什麽……私密的話?要關了監控說?”
“枕邊話。”張森不動聲色。
“不然,您覺得,我說什麽能讓他更快醒來?我們之前除了一日情侶關系,就是上下級關系,您讓我和他談廣告?談工作?讓他起來給我倒咖啡?讓他起來給我擦桌子?”張森講得認真。
梁方的母親想了很久。
“好。”她點了點頭。
張森走出這間綠意盎然宛若森林的房屋,不由深吸一口氣。
按照他以前的秉性,能夠進一次神聖地産,都要感激各方佛祖唱聖歌,這次為了達到目标,還要嗆一嗆未來丈母娘。
他決定以後買最好的小米給她。
張森被人帶着走進無菌病房,他向前方望去,柔和的仿自然光線中,玻璃罩籠罩的物事沉靜。
那床榻上的人輕輕呼吸起伏,長睫搭在眼睑處,落下一小塊陰影。雖然最近天天都在和他說話,但遇到這樣狀态的他,仍然有些疏離感。
那人手指輕輕蜷起,不過是無力下垂着,但脆弱優美如精細的藝術品。
“梁方。”張森喚了他一聲,研究這個嚴絲合縫扣在他病床上的玻璃罩,“瞧你給我安排的苦差事。”
房間內四下無聲,幾個原本探頭探腦的監控都被切斷,徒留圍繞在梁方身邊的幾臺機器發出嗡鳴。
張森打了一個長達五分鐘的電話。
“咚!”他抄起身邊的一只雞翅木凳子,用力砸向玻璃罩。
樓下,一間會議室,各事業線VP端坐就位,聆聽梁圓召開的VP會議。
新任的神聖溫泉總裁雖然當前名不正言不順,但權限已經被最大限度地打開,能夠調取公司所有的歷史文件和策劃方案。
神聖地産總裁對這名小公子青睐有加,反複對VP提及,要多加照料他。說他對神聖事業仍然不太熟悉,各位前輩需要對他擔待。
擔待,呵呵,小公子來後,就炒了10%的員工,雖然和梁方在做PK,但早早就開始大刀闊斧,行使自己的權利了。
VP們不知道這樣沒營養的會議還要開多久。
梁圓:“你們不會認為梁方真的會醒來吧。”
VP:“……”
梁圓:“兩天了,他沒有回複郵件。這意味着什麽?梁方完了。”
VP:“……”
梁圓:“我覺得梁方太善待你們了。我10分鐘前說召開會議,你們有多少人是在11分鐘趕到的?在華爾街,我1分鐘從股票指數保表上挪開,就能夠丢掉多少利潤?”
VP:“……”
看着下面的沉默不語,梁圓對自己非常滿意。
作為一名私生子,他反複告訴自己,當有屬于他們私生子的生存之道。就像崎岖峭壁上的崖柏,每一滴雨露都需要盡力吸吮,每一縷陽光都要抓緊掠奪。
如果柔弱待命,就會成為枯萎的木;只有伸出爪牙成為掠奪者,才能枝葉蔽日。
梁方,呵呵,醒不來了。一只鹦鹉,費勁兒做什麽方案呢?
梁圓一拍桌子:“我要求非常嚴格,我寫的方案初稿,發給你們了。你們看後,為什麽都不給我做細化?”
其中一名VP笑了笑:“梁圓總,規則不是這樣的吧。您和梁方小梁總做方案PK,公平公正來說,我們都不能為您做方案細化。”
梁圓嗤笑着走到他面前,鼻子幾乎都要對上那年邁老者。後者絲毫不畏懼地看向他。
“梁方都要死了,你還等我們做方案PK,等PK結束,神聖溫泉的爛攤子都沒法收拾了。”
“什麽榆木腦子?總經理說1,你就覺得是1嗎?不會多想幾步,想到2?”梁圓眯起眼睛,“華爾街有句名言,It is never too old too learn,這句話的意思是,不要等着和死人講道理。”
“是活到老學到老。”年邁老者糾正他。
梁圓神色一變,繼而哈哈笑出聲,拊掌道:“不錯不錯,有意思,看來梁方下面的兵,也不全是一無是處的垃圾。”
滿會議室的人都沉默不語,然而彼此間暗流湧動。
“咚”的一聲,19樓的人都聽到20樓發出震天驚地的一聲巨響,緊接着,警鈴大作。
“好像是小梁公子的屋子……”
梁圓叫停了會議。
他滿腹狐疑地上樓,不明白神聖地産這樣安保嚴密的地方會發生什麽。小梁公子那間屋子是整棟大樓的敏感所在地,他之前不時上去溜達,就想着趁人不注意進去搞點小動作。
無奈保镖一層又一層,監控一臺又一臺,除了溫度調節計霧霾消除儀器還有遠紅外檢測器。梁圓上次看到跟那間屋子一樣的配置,還是在盧浮宮,那放着蒙娜麗莎畫作的參觀室。
梁圓走進聲源發生地點,的确是梁方的“停植物人房”。外面一層層的保镖和醫生叽叽喳喳。他睥睨四周,往前進,大家自覺為他讓開。
門居然被反鎖了一道又一道,梁方的母親先行趕到,正在人群盡頭開門。
門打開了。房間內,一地狼藉。滿地的玻璃渣子閃着細碎的光。
在人們的驚叫聲中,梁圓視線上移,看到那原本籠着梁方的玻璃罩子碎裂,旁邊站着一個他以前未見過的男人。
那陌生人一身黑色風衣,空氣淨化器吹得他衣角飄揚,露出裏面幹淨齊整的襯衫。他緩緩扭頭,露出一張眉目深邃的面容,曈底原本幾分肆意張揚,卻又忽然內斂,看向身後圍觀他的這群人。
衆目睽睽之下,他的手,正透過破碎的玻璃罩子,掐住他弟弟,梁方的脖子。
梁圓:“……”看來想讓他死的不止我一人。
他聽見梁方母親喊:“我就知道你不幹好事!”
那人将手從梁方脖子上收回來,站定,誠懇且耐心地解釋着:“其實,這玻璃罩子,是梁方自己打碎的。”
梁圓看着病床上紋絲不動的沉睡梁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