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人今天在感恩呢
梁方走出總裁卧室,西裝革履的保镖投過來一個奇怪的眼神。
“您,不打算……”現在就辦了他嗎。
“不是時候。”
“可是現在明明……”對方挺好欺負的。
“不想這樣。”
保姆王姨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機鋒。但家裏很久不來客人了,且是這樣氣質尊貴的客人,小心站在旁邊等着。
三個人又一起看向老老實實站在客廳冰箱頂上的鹦鹉。
“哦,這是藍點颏和鹦鹉雜交的,森總的寶貝,會說可多字了,”王姨聲音一變,“就是最近吐髒話,不太文雅。別介意啊。”
梁方咳了咳,保镖把臉扭一邊。
鹦鹉看着大家:“你好。”
鹦鹉彬彬有禮:“歡迎。”
鹦鹉萌且無辜:“謝謝。”
保镖繃着臉扭開了門。
晚上總裁一直睡去,沒有醒。第二天早晨看到自己和衣而眠,全身又像被重物碾壓過一樣,很是頭疼。
昨天下午,不是想把梁方灌倒嗎?結果……
“王姨。”總裁扶着頭走出卧室,“我昨天怎麽回來的?誰把我送回來的,有沒有不體面?”
保姆王姨看到總裁醒了,趕緊端來醒酒湯:“你的兩個朋友送你回來,喲,長得都叫一表人才。但您能有什麽不體面的呢?好着呢。”
“兩個?”總裁聽到關鍵詞,梁方這小孩兒又發 | 浪,從酒吧拐了別的男人出來?
王姨繼續笑:“兩個人都是好孩子,規規矩矩的。”
總裁實在想不起來昨天後來怎麽樣。
使勁兒挑揀着記憶,最清晰的一幕是,梁方戴着口罩,眼睛幹淨,眼神柔軟,在MIX那麽亂的地方,要喝巧克力奶。聽到隔壁情侶在接吻,小孩兒窘得都要哭了。
……所以,到底為什麽要把他帶去那種地方?
理智回籠,賢者時間,向來對自己所有決策從不後悔的總裁,生平第一次質疑自己的決定。
但突然他又想起一副模模糊糊的畫面:是自己趴在誰的後背上,那人的脖頸白膩柔軟,像一株不盈一握的純潔百合。
張森喉結滾動,喝下醒酒湯後沖了一個澡,開車驅往公司。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酒沒有醒透,開車的時候,想的都是梁方的脖頸、眼睛,喝長島冰茶時乖乖含着吸管的嘴唇。
那兩瓣嘴唇露出裏面一點點可愛的粉紅,液體順着吸管路過去,就……好可愛。
張森進了公司,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這天是周六,不上班。
他挪着腳步往員工辦公區走,想溜達溜達,看看有沒有人忘記關電腦拔電源。最近天幹物燥易發火災,讓人資和大家講了好幾回,但是仍然有人忽略安全問題。
上一次這麽做的時候,當時還沒離職的老AM說他就是個勞碌命。
老AM其實和他是大學上下鋪的兄弟。他們學設計專業設計,張森是班長。
畢業之後,舍長進了廣告公司,張森回老家發展了一段時間,覺得不是心中想象的那個樣子,才來到帝都。帝都燈紅酒綠,牛逼的廣告公司一個賽一個多,張森非常、非常想進其中一個最好的。老AM就把張森帶了進去,剛開始月薪只有三千,後來從設計助理升職為設計總監,又升職為京津冀區廣告總監,張森這兩個字終于打出了名氣。
後來張森因為一條創意和老板鬧分歧,帶了AM和團隊出走,才成立了後來的星耀……且風光無限。
一直到這個時候,張森的嘴巴,其實都不臭的。哄着下屬、巴着客戶,微博上更是因為雞湯語錄擁有大批大批的粉絲。
誰知道後來就經濟危機呢,大批大批的金主爸爸告辭,員工離職。張森忽然發現好好說話沒有用,有時說一萬句好話,還不如說一句壞話效率高。有時說一萬句好話,還不如閉上嘴巴,好好做一件事。
就說這個忘拔電源吧……
如果好好哄着員工,記得下班斷電,根本不會有人在意。還不如一人提溜到辦公室罵一句,扣上丫五塊錢的。
但即便又罵又扣錢,也依舊還是會有人忘。所以張森就需要親自下來,輪番檢查,誰也不能輕信。
別人家公司的總裁,可能就是負責宏觀事務。可是在他們星耀,張森要審所有的提案,摳所有的設計細節,查所有的衛生安全,真是勞勞碌碌,恨不得一個人當八個人使。
老AM曾經問總裁:“什麽時候能放權?”
總裁說:“公司至少得出現一個比我還細心的人。”
老AM:“還得忍受你的嘴臭。”
總裁說:“職場杜絕玻璃心。你們寫的提案如果不和屁一樣難聞,我能嘴臭?”
老AM開玩笑:“森總,您就把我當成一個屁,放了我吧。”
從那個時候起,總裁就知道這AM留不住,遲早得走。後來聖潔黃金提案,才終于引發了□□。
繞着辦公區,不時按掉一些電源,總裁忽然發現,在許多人的辦公隔板上,貼着便簽,字跡都是一樣的。
“周三開會,Michael記得提前給森總準備好方案——沖”
“月底前交績效哦,聽森總說這件事了”
“采購計劃約在周五碰,上次森總說你該剪頭發了,記得去,不然會被挨K”
張森在那張挨K的便簽上駐足良久,才記起來,這些他部署好的工作,都是他要梁方交待給員工的。
這個愣頭青,居然還會這麽做?
來星河前,張森曾經也有過幾個助理。他如果把事情交代下去,助理也就是給員工發發微信、發發郵件,不可能像梁方這樣,親自寫好便簽,挨個貼人家工位隔板上。
又是梁方……
張森想象着梁方乖乖坐在自己工位上,挨個寫便簽的樣子,舌尖不禁舔了舔腮幫子。
耳畔忽然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總裁驀然擡頭,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這大周六,誰肯加班?誰能像他一樣把公司當做自己家,默默無聞擱這兒奉獻?
尋了尋,總裁才發現聲音從自己的辦公室裏傳出來。
總裁:……
信步走過去,推門,正對上小孩跪坐在地板上,對着煮茶器凝神。
梁方又是露出整節幹淨的脖頸,肩膀略微內扣,乖巧地像個團子。
總裁:?
梁方聽見動靜,轉過身來,看到張森後垂下眼眸:“不是您讓我加班的嗎?”
“我什麽時候讓你加班?”張森問,“昨天?”喝多時說的?
“不是,”梁方答,“聖潔黃金提案那天,你說我還車路上時間超額了,要我周六加班,把你辦公室家具都擦一遍。”
“紅酸枝家具矜貴得很,得先煮蠟,蠟化了塗你桌子表面,塗完了用吹風機一點點吹幹,吹幹再用麂皮蹭上半小時。”梁方非常精确地回憶。
“我正在煮蠟。雲南蜂蠟,不是洋鬼子那德國蜂蠟,更适合本土木頭。”梁方聲音一軟,生怕總裁罵自己的樣子。
“行嗎?不然我問下您紅酸枝家具廠家,從廠家附近找窩蜜蜂?”梁方聲音更軟了。
張森看着他的樣子,喉結輕滾。
“梁方啊。”
“嗯?”
“你這……”
“怎麽了?”
總裁自暴自棄地,如大恩大德地頒發一條了不起的賞賜:“我給你轉正。”
梁方感恩戴德,恨表情不夠充沛不能熱淚盈眶:“天啊,這可是我這輩子聽到的最好消息了!”
總裁:“你還沒紅呢,別驕傲。你要為星耀貢獻最大化的價值,我可不是做慈善的,我要看你每分秒的産出。現在給我煮蠟,一會兒給我買咖啡,下班給我開車。”
梁方:……
總裁:“後天跟我提案去,光潔玻璃的。”
總裁:“趁紅之前,多多提案,鍛煉你的提案技能。回頭你紅了,咱們一起殺入神聖地産,搞定金主爸爸,不愁啃下全4A廣告圈都想啃的這塊嫩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