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時的男孩女孩(3)-3123字
進入高一下學期,閻琪琪收到一封來自省城的信,信封上的郵票是自己喜歡的家鄉——江南水鄉水墨畫,長方形的郵票倒貼着,後來才知道,這樣貼的郵票表示“我想你”。
打開飄着陣陣清香的彩色信紙,剛勁有力的鋼筆字展現在眼前,瞟見落款處的名字,閻琪琪心裏咯噔一下,劉剛。好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沒有聽到關于他的消息。原本以為這個名字,包括這個人會在自己記憶裏變淡直至消失,不想,此刻拿着他的來信,心底卻也真實地發出淡淡的歡喜,當初在一起的時光或是生氣,或是愉快的記憶瞬間充滿整個大腦,揮散不去。
開頭的稱呼讓閻琪琪止不住地勾起嘴角,仿佛能想到那人咬着筆帽,皺着眉頭冥思苦想好久好久,最終才在信紙上寫下這麽長又繞口,讀起來卻有絲絲暖意的稱呼。
親愛滴溫柔美麗聰明的同桌大人,見信可樂!小的來省城半載有餘,現在才提筆給你來信,實在慚愧相當。我已适應這邊的生活,閑暇時間提筆聯系你,希望你每天過得開心,心情舒暢……
洋洋灑灑說着他的新生活,和對自己的祝福,時而穿插着之前兩人一起度過得美好時光,閻琪琪覺得好幸福,能找到一個志同道合的人,通過寫信的方式纾解學習的壓力,真好。
落款的時間是午夜,劉剛很貼心的加上一句“若你學習繁忙沒有時間,不用着急回信。”,想着他體貼的舉動,閻琪琪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沒有想好回信該怎麽寫,閻琪琪把這封寫壓在抽屜的最下面,夜深人靜,學習勞累的時候才翻出來細細品味,到底是怎樣的心情呢?心中懵懂的感情,就像窗外的栀子花香,淡淡地傳進自己鼻息深入心底。
終于,兩個星期後,夜深地燈光下,閻琪琪拿起鋼筆,展開淡藍色的信簽紙一筆一劃認真地寫着回信,“曾經的同桌劉同學,你好!收到你的來信我很高興……”,信中說了學校最近發生的瑣事,還有學習上的苦悶,不知不覺間洋洋灑灑寫了好幾頁紙,很多不在父母面前撒嬌說的話,卻很自然的以文字的形式表現在紙上。
至此,兩人通過書信相互交流,相互鼓勵,并一起約定考上同一個城市的學校。江南水鄉的孩子沒有見過北方的景象,對冰凍三尺,鵝毛大雪也沒有太多概念,只是在書上電視上見識過那樣的美景,很想親自感受那樣壯觀的場景,閻琪琪抱着這樣的期望勵志要考北方的大學,去那裏感受北方的幅員遼闊和雄偉壯觀的冬雪景象。
這樣的理想與目标和劉剛在信中提起,沒想到倆人的想法盡是如此一致。自此,便共同約定,高考填報自願一定要是北方的學校。也從那個時候起,閻琪琪開始收集郵票,把信封上的郵票小心翼翼地截下來,放在集郵冊裏,閑暇時間拿出來慢慢翻看,不知不覺中,竟也收集了半本。整套整套的郵票,都蓋着同一個地方郵局的戳,這些都是那個人寄來的呢。
時光就在參雜着淡淡栀子花香和一張張郵票中悄然滑過,閻琪琪知道了郵票不同貼法的意義,倒貼的郵票表示“我想你”,四十五度的貼法表示“我愛你”,心知肚明的兩個人很有默契地絕口不提,都想着等待考上大學,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彼此分享,然後确定一直一起走下去的決心。
可是,這一切都在那個下着綿綿細雨的周末化成泡影。一如既往每周一信的時間,坐在教室上自習的劉剛滿足地把寫完的信折疊兩次,塞進信封,準備晚飯時間順帶把信郵寄出去,封好信封才發現之前買的郵票沒有了。看着窗外從早上開始下的細雨,亦然決定抽出中午時間去郵局寄信,順便多買幾張郵票備份。
雨蒙蒙地天氣讓人有些浮躁,街上的行人異常匆忙,馬路上的汽車沒有因為雨天而減緩行駛的速度。着急把手中信寄出去,劉剛用奔跑的速度向郵局前進,想着心中挂記着的女生收到信後的笑容,想着她收到信後會怎樣回複自己。此時綠燈時間,劉剛走在人行橫道,看着街對面的郵局展現在自己面前。哪知,沒有遵守交通規則的一輛卡車正以十分火急的速度向着這個方向駛進。就一瞬間的時間,焦急的司機緊踩剎車,也沒有阻止悲劇的發生。年輕的身體被狠狠撞擊,抛出很遠,落在地上,鮮血染紅了路中央。
“啊”的一聲尖叫聲,司機下車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所措,旁邊慢慢聚集了很多行人,恍然間,有人大叫,“還傻愣着幹什麽啊,趕緊撥打120電話,還有找警察!”。
血泊中的男孩兒一手緊緊地揣進口袋,死死地抓着準備郵寄出去的信,在送往醫院的救護車上也未松手。由于搶救時間未能及時,這樣一個年輕的生命在那個傍晚悄然逝去。
一個星期沒有收到劉剛的信,閻琪琪開始忐忑不安,心中浮躁,不想最後收到的卻是這個讓人心碎的消息。自此,那個活潑陽光的男孩兒永遠定格在人生最美好的年紀。
寝室三人靜靜地聽着閻琪琪的敘述,臉上挂着擔心的淚水,郭佳妮從自己床上跨向挨着的閻琪琪的床位,雙手伸開使勁把抽泣的女生抱在懷中,安慰地順着她的後背,無法言語。
徐雯早已和莫依依抱作一團,此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能說什麽,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陪着她一起流淚。
“你們知道嗎?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生,我們相約好好學習,考上同一所大學,一起來北方看冬天的大雪,周末的時間手牽着手咬着糖葫蘆一起去看電影……”,抹了抹濕潤的雙眼,閻琪琪嘴角帶笑,當初的約定好多好多,每一件都是兩人在信中重複千遍萬遍的情景,繼續回味當時最美好最幸福的時光,“劉剛會經常在信中叫我小花癡,說我被他帥氣的外表征服。其實,才不是這樣!調皮搗蛋不愛學習的他怎麽可能用外表就能征服我?”。
花癡?聽見這兩個字莫依依皺緊眉頭,仿佛從中揣摩到一點兒信息,難怪她會有這麽大的反應,聽到這兩字,勾起了這麽黯然的回憶,任誰都受不了!開口已是沙啞的嗓音,“琪琪,別說了,是我們不好,不該提起這個話題。”。
“嗯嗯,琪琪,你別說了,聽得我難受。”,徐雯紅着雙眼說出自己的感受,這樣的經歷何等凄慘。
郭丹妮默默地,沒有發出聲音,只是抱着閻琪琪手臂加緊了力度,此時嗓子裏面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只希望手臂的力量能夠傳遞給她,以減少她心中的心傷。原本以為經歷沒有結果暗戀的自己是世界上最悲慘的人了。只是,在脆弱的生命面前一切都那麽微不足道。
“不,我要說,我知道,我必須要走出這段陰影,在天堂的劉剛希望看着我幸福快樂的生活。”,抹着淚笑容無比虛弱。
那段還沒開始的愛戀就這樣被扼殺在那個雨天,還沒有享受那單純的戀愛,就夭折在那個雨紛紛的季節。知道事實真相後,一度很害怕下雨的天氣,因為在雨天就會想到那個一臉帶笑的男孩兒,和之前兩人的約定,轉而還會想到那個躺在血泊中的冰涼身體。帶着兩個人的理想,閻琪琪更加刻苦學習。如今,順利的進入大學,選擇了北方。從此,會欣賞到異于江南的冬景,除了在心底深處給他留一片淨土,這也算是替他完成了心願吧!
每個人都經歷不一樣的花季雨季,初次懵懂的心跳或是傷心流淚,或是盡情享受,只是沒有想到十幾歲的閻琪琪就經歷了生離死別,寝室陷于一片靜默,為那個年輕的生命默默祈禱。希望他在遠離人間的天堂安好,也希望活着的人一切安好。
聽完閻琪琪的故事,大家都陷入深深的沉思,生命如此脆弱,活着的人怎麽能虛度它?怎麽舍得荒廢無為的過一生?活着就應該好好活着,努力的活着!
眼淚流幹,閻琪琪擡起頭異常堅定,恢複那個活力十足的閻女王形象,“生命如此脆弱,我早就決定要連帶他的份好好活着,活得精彩!”。
這麽多心傷從未給任何人提起,包括自己的父母,壓抑在心頭這麽多年。如今,對着三個好姐妹,止不住想傾述的欲望,果然說出來心裏好受很多,也輕松很多。
閻琪琪眼底散發出輕松的神情,寝室三人悄悄呼出一口氣,也佩服她的毅力與勇氣,平時多話又愛打聽八卦的閻琪琪內心深處藏着這麽大的秘密,卻每天那麽努力那麽開心的活着,怎能不讓人佩服?
無比認真又整齊的嗓音響起,“對,我們都好好活,活得精彩!”。話落,四人互視,堅定的點頭作為約定。
窗外藍藍的天空飄着白白的雲,仿佛是那個人的微笑,閻琪琪盯着那個笑臉心底默語,不用擔心,我會一直一直記得我們的約定,然後一件一件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