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9
如果當年她爸爸沒受傷早退回家, 在部隊待滿一定年數轉業進事業單位也是沒有多大的問題的。
不過，這個世界上那麽多人，不可能事事都能遂了心願。
總要有人成功, 有人失敗。
反正, 她也不奢望他們家會大富大貴，只要一家人身體健康, 平平安安，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如果她記憶沒出差錯, 再過兩年, 鐘輝安會從鋼廠下崗, 到時候會有一筆補貼的錢。
這筆錢，如果可以讓鐘輝安開個超市也不錯。
06年市場經濟在深圳沿海的拉動下已經開始慢慢起飛，鐘輝安那筆賠償金買房是買不到的, 但可以盤一家超市，只要經營好，以後的日子是不會差到哪裏去的。
可惜，當年, 她做了太多混球事，在外面混又不怎麽願意工作，花錢大手大腳, 日子常常捉襟見肘，最後因為她的混混男友跑去地下賭場賭氣輸了錢，要逼她去賣身還錢，她沒辦法, 就把腦筋動在了鐘輝安那筆下崗賠償金上。
被她偷了錢，鐘輝安氣得大病了一場，等身體恢複的時候，他也無法幹什麽重活了，只能回家翻菜地，種菜，賣菜。
賣菜都是需要起早摸黑的，而且還賺不了多少，日子過得緊巴巴。
鐘寧想想，她以前真是夠罪孽深重。
以後真要好好孝敬鐘輝安和沈素芬才行。
現在，鐘輝安花錢買的禮沒送出去，也不好帶回去，怕沈素芬知道了怪他亂花錢。
他準備去店裏退了。
鐘寧陪他一起去。
幸好，他們買的禮都沒拆封，店裏的老板在鐘輝安磨了不少嘴皮子後，答應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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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寧看着那筆錢又重新回到鐘輝安手裏。
心口一松。
……
中午，鐘輝安先回家，鐘寧站在他們市步行街公交車站臺處等沈欣桐和方炜過來。
鐘輝安走之前，給鐘寧留了50元零花錢，讓她跟她的同學好好玩。
鐘寧站在路口，目送鐘輝安上公交車，然後離開。
手心那一疊零零總總加起來50元的紙票，忽然間有些燙手。
她想，要是在飯店打工拿到的第一筆工資，拿出一部分存起來，給鐘輝安買個剃須刀。
從小到大，她從沒給鐘輝安和沈素芬買過什麽東西。
就算離婚後回了娘家，她因為心情抑郁，腦子裏整天都是渾渾噩噩，除了上班就是睡覺，回到家，她甚至已經麻木到不想跟他們交流，更別提會想到要幫他們買點東西。
哪怕是一件衣服，吃的補品之類，都沒有。
這種狀況一直到她死，都在惡性循環，
似乎，做他們的女兒，她真的太不合格了。
所以連老天都看不下去，讓她重來一生，彌補以前的種種遺憾。
而同樣在這天的中午，這座城市郊區的唯一一所監獄中。
裴言舟和他的父親裴廣一起來探望裴永南。
裴永南原是市政府老秘書長，今年初臨退休了，被小人在背後擺一道，揪出他有嚴重的腐敗問題。
于是在一疊疊厚厚的不真實‘證據’面前，處級以上幹部身份的裴永南以貪污罪被暫時關入本市看守所收押。
這個案件還牽動了省裏的人派來了專案組進行調查。
也是這一年，裴言舟因為爺爺的事，分心，中考失利，沒能順利升入常青藤國際高中部。
看守所，透明玻璃內，裴永南穿着橘色的囚號服坐在椅子上。
裴廣跟他通過玻璃牆上的電話機，講話。
裴言舟站在一旁，等着。
他知道，爺爺的這個貪腐案是被人栽贓，但目前的證據還在核實中，不會那麽快調查結束。
當然，也正因為他重生一回，知道省裏調查組在後續的調查中會給他爺爺一個公道。
這個案子大概在年底左右會徹底結案。
到時候他爺爺會無罪釋放。
只要這個過程中不出現差池，他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他爺爺平安出獄。
裴廣跟裴永南講完，讓裴言舟過來跟他爺爺說說話。
裴言舟坐到椅子上，拿起電話，看向僅隔着一片薄薄玻璃窗的人。
裴言舟自小由裴永南帶大，感情基礎比裴廣夫妻還要深厚。
此刻，他有很多話想說，但握着電話，許久，他才說：“爺爺，年初，您讓我養的天魁羅，我實在不會養，看來，它還是需要您養。”
裴永南聽了，眼角微濕，笑了笑，說：“爺爺知道了。”
“好好學習。”
“嗯。”
從看守所離開的時候，裴廣對裴言舟說：“我跟你媽媽商量了一下，準備讓你高二的時候就出國，你考慮一下。”
“嗯。”果然跟重生前一摸一樣，也是在看守所門外，他的父親跟他說，讓他高二出國，只是當年，他暗戀上鐘寧，不想走。
最後一直拖到了高中畢業。
這次，他不會拖了。
……
公交車站臺處，零星的汽車喇叭聲伴随着細碎的歡聲笑語傳來，鐘寧回神，看着一輛輛來往的公交車，停站又離開。
可……這兩個家夥竟然還沒來。
那會，他們都還沒有手機，等人的時候，只能像她這樣幹等着。
就這樣等了大概半小時不到，方炜先過來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卡通衛衣，配一條牛仔褲，很青春，從公交車上下來的時候，手裏還拎着一只棕色的禮品袋。
見到鐘寧，立刻飛跑過來，“鐘寧，你等了很久吧？”
“确實很久，你們兩個人說好11點碰頭的，結果拖到11點半，不過最慢的一個人還沒來。”鐘寧攤手，佯裝抱怨道。
方炜不好意思道：“我上午去我媽店裏打下手，所以拖到現在，不好意思呀，鐘寧。”
“不過，幸好你不是最晚的，要是欣桐比你早來，她一定會讨厭死你的。”
方炜頓時捂了捂自己胸口，虛驚一場道：“那真是萬幸。”說完，又說：“鐘寧，那個信，你沒忘記吧？”
鐘寧：“我帶在身上的。”
“一會拜托你了。”
“嗯。”
“對了，還有這個，你也幫我給她，這是我從我媽店裏拿的，你們兩個每人一套化妝品。”方炜邊說，邊把手裏的袋子遞給鐘寧。
“還有我的？”鐘寧接過那個袋子，有些驚奇。
“總不能只給她，不給你吧？”頓了頓，“我也不知道你們喜歡用什麽牌子的，我随便拿了一款我媽剛進回來的貨。”
鐘寧不由低頭，拉開袋子，裏面果然放了兩盒白色盒子裝的化妝品。
一看牌子，居然是雅芳？
這可是06年在國內排得上名號的牌子了，價格也不菲。
方炜這麽大方？
“你拿給我們，你媽媽會不會有意見啊？”合上袋子，鐘寧問道，她怕方炜是偷偷從他媽店裏偷出來送給她們的，那樣她可不敢收。
“不會的，我跟她說了，我要送女同學，她還說我終于出息了，知道送女孩子東西了。”方炜一想到他媽那誇他的口氣，胖乎乎的臉立馬笑嘻嘻起來。
鐘寧：“……”
“方炜，你送欣桐就好了，我不要，不好意思收你的東西。”畢竟，這個牌子的化妝品價格挺貴的，她還真不好意思拿。
“沒事的，就當我送朋友。”方炜才不管這些，伸手從袋子裏将其中一盒雅芳拿出來，直接塞進鐘寧的背包裏。
“我不要……”鐘寧還想拒絕，沈欣桐歡脫的聲音就從他們背後傳來，“鐘寧，我來了。”
聽見她的聲音，原本讨論一會送禮事情的兩人立刻像做賊心虛般地趕緊止住剛才的話題和動作。
然後轉過身，迎接她。
今天，沈欣桐打扮的非常可愛，把方炜看得眼睛都要掉下來了。
粉色的毛衣配一條白色的蕾絲裙，頭發散下來，垂在肩頭，圓圓的小臉就像他喜歡的日劇明星深田恭子。
方炜一顆心頓時撲通撲通狂跳起來。
沈欣桐怎麽可以這樣可愛呢？
之後，三人一起吃飯，逛街。
起初，沈欣桐還是很抗拒方炜這麽一個大男生加進來，但玩開了就沒那麽排斥他，甚至會跟他開開玩笑。
其實這種同學關系真的很好，很純粹，很單純。
沒有各種心計和排擠摻和在裏面。
也不用擔心，這份友誼是靠利益維系。
逛了一會，經過一家內衣店的時候，沈欣桐突然臉紅紅地趴在鐘寧耳邊講悄悄話，鐘寧聽完，回頭對方炜說：“方炜，你在這裏等我們一下，我們去買點女孩子的東西。”
“哦，好的。”方炜再笨也知道女孩子用的東西是什麽，于是，一邊臉上浮着一層紅暈吶吶地點頭，一邊裝作很淡定的樣子回道。
然後乖乖站在內衣店門口等她們兩人。
鐘寧和沈欣桐進內衣店，挑內衣。
鐘寧是不需要買內衣，沈素芬給她在集貿市場買了一打的便宜的布條款式內衣，就算穿到過年都不會壞。
沈欣桐站在少女系列的內衣架前，低頭，認真挑了起來。
一邊挑還一邊問鐘寧意見。
其實如果以鐘寧的眼光看，06年的內衣款都很老土，哪怕是這種專賣店內的新款貨。
但，以這個年代的眼光，卻已經是最潮流的款了。
“鐘寧，你看這件怎麽樣？”沈欣桐挑了一件粉色底色，光滑面，鋼圈一周綴有一層薄薄的白色蕾絲的內衣，給鐘寧看。
“挺好看的，你要不要試試？”鐘寧手臂擱在挂着內衣的架子上，歪着腦袋說。
“我也覺得挺好看。”沈欣桐拿着這件內衣，左右看看，很心水。
一旁，接待她們的櫃員很熱情說道：“小姑娘，如果喜歡就去裏面試一下，這款蕾絲少女系內衣今天正好打折，如果買很劃算的。”
“鐘寧你陪我一起去試。”沈欣桐說罷，就拉着鐘寧的手一起往試衣間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