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豆蔻梢頭
申時二刻，雲老夫人捏着佛珠，神情若有所思。
若是太子殿下真心喜愛小姑娘，那也是滿門的榮耀，但是小姑娘的心性誠摯，又未經過世家禮儀的教導，相較之下，嘉寧于溫婉嘉行方面更為出衆。
“老夫人，成王殿下派小厮給若晗姑娘送了幾箱珠寶。”
雲老夫人渾濁的眼一跳，緩着聲音道，“拿進來吧。”
若是其他公子送的，那她們國舅府可以随意處置，但成王殿下是寵冠六宮的貴妃娘娘的親子，又得聖心，她們國舅府自然不能怠慢。
翠屏忙走出去，适才她看成王府送的，皆是上好的明月珠，看來成王殿下也對她們若晗姑娘有意。
箱子擡進來後，翠屏低着聲音問，“老夫人，這個可要給若晗姑娘送過去？”
雲老夫人沒好氣道，“你說呢。”
雲老夫人最看重規矩，當今皇後娘娘便是由她親自教導，雖說貴妃娘娘最得聖心，但只知霸占帝王，在後宮作威作福，雲老夫人早就心生不喜，連帶着對成王也無甚好感。
何況國舅府又不缺這些玉器玩意兒。
“是，老夫人。”翠屏馬上知曉雲老夫人的意思，道。
雲老夫人點頭，若是成王殿下大有作為也罷了，偏偏是個風流好色的主，她們國舅府的姑娘又不愁嫁。
可連着幾日，成王殿下都會派人送些名貴的，賞玩的過來，但皆被雲老夫人截下。
國舅府對面的一家茶館，秦瑄眯了眯眼，“您說，那若晗姑娘是不是覺得本王禮送輕了？”
“怎會，說不定過幾日若晗姑娘就知道殿下的好了。”小厮嘴抽了抽，道。
秦瑄頗為得意的道，“總算說兩句好話，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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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天朗氣清，風光和悅。
國舅府，明輝堂。
“老夫人。”
雲老夫人眼一擡，皺眉道，“又是成王殿下送了什麽？”
“回老夫人，是鄭七姑娘來了。”翠屏搖了搖頭，道。
聞言，雲老夫人忙道，“快請進來。”
這位姑娘也是不容小觑。
“靜伊給老夫人請安。”少許，鄭靜伊袅袅婷婷的走到雲老夫人面前，端莊的給雲老夫人請安。
雲老夫人暗自點頭，“鄭七姑娘不必多禮，有些日子沒見鄭七姑娘，鄭七姑娘禮數越發周全，建忠侯府教導有方。”
鄭靜伊笑了笑，繼續與雲老夫人說叨。
“鄭七姑娘今日來國舅府，是有何事？”
“靜伊想見若晗姑娘，不知可否方便？”鄭靜伊遂将茶擱下，說出來意。
梨花小築，小姑娘正在習字，字跡娟秀，眉眼認真，但那纖腰盈盈，不堪一握。
“若晗姑娘，老夫人有請。”翠屏在閣外輕行一禮，道。
一炷香後，雲老夫人笑着将褚若晗招到近前，和藹道，“你們姑娘家若是有話去別處說吧，就不用陪我這個老婆子了。”
“鄭七姑娘。”
“若晗姑娘。”鄭靜伊笑着應承，“姐姐聽說近來成王殿下時常往國舅府送東西，想必若晗姑娘與成王殿下關系很好？”
小姑娘皺了皺柳葉眉，道，“我不喜歡成王殿下。”
“成王殿下最得聖心，若是能做成王妃，也是潑天的富貴。”
“倒是太子殿下，不知若晗姑娘可否聽說聖上曾經說過，未來太子妃最好是名将之女？”
這是來炫耀的？
“我不懂鄭七姑娘的意思。”褚若晗看了一眼她，嗓音若黃莺出谷。
鄭靜伊唇角含笑，“你不懂沒關系，但自古以來，太子妃不僅是要太子殿下喜愛，而且需要其家族顯赫。”
自從知曉東宮太子與國舅府姑娘來往密切之後，鄭靜伊就寝食難安。
“但是你的義父，曾經只是我叔父手下的一個副将。”
小姑娘氣紅了眼，分毫不讓的看着她，“若是鄭七姑娘想做太子妃，大可去找太子殿下，但義父是戰神，還請鄭七姑娘慎言。”
“你……”
“鄭七姑娘，您敢将這話當着聖上的面說一遍嗎？”翠蘭執盞過來，不渝的道。
怎麽總想欺負她們姑娘。
“建忠侯府的榮華乃是建忠侯當初立下的功勞，難道還成了鄭七姑娘不成？”
鄭靜伊感到難堪，嗫嚅道，“我……”
“而且鄭七姑娘可知，在當今太後拟定的太子妃花名冊裏，并沒有鄭七姑娘。”翠蘭一字一頓開口。
雖說是建忠侯府的姑娘，但她們國舅府又不需要捧着她。
東宮，鄭曲靖聽完神情有些恍然，“所以當日殿下懷疑，妹妹并沒有？”
秦辭颔首。
“那臣派人去嶺南找。”鄭曲靖呼吸陡然急促，道。
“嶺南及其周邊，孤一直在找，但并無線索。”
“既然子靖已然知曉，那不如飛鴿，先師門生衆多，說不定可以幫上忙。”
鄭曲靖忙拱手，道，“那臣回去就寫好信。”
“太子殿下，其實當年的那場意外，與二房有關。”
秦辭神色一寒，晦澀不明。
而鄭曲靖垂着頭，道，“咱們建忠侯府世代忠良，母親又是東楚國公主，所以家世顯赫。”
先帝在世，三國鼎立，為結秦晉之好，東楚國公主從小就在骊國長大，後來便一直養在宮中，與聖上，明珠長公主，還有建忠侯等人皆是青梅竹馬。
但後來，先帝賜婚建忠侯與其夫人，再之後，聖上登基，太子被立，帝王當時有了指腹為婚的心思。
鄭曲靖閉了閉眼，“二房意在太子妃之位。”
只是他之前一直謹記父親的教誨，要家族和睦，也從未懷疑過二房。
秦辭鳳眸微眯，轉了許玉扳指，“長明。”
“屬下知曉。”暗衛長明出現在東苑，一臉恭敬的道。
若真查出是二房所為，那建忠侯府二房的榮華算是到頭了。
“多謝殿下。”鄭曲靖一顆心落了下來，朝秦辭道。
秦辭點頭，“嗯。”
一盞茶後。
看着宣紙上的“蕭齊”二字，秦辭合上奏章，不緊不慢的開了口，“進宮。”
內侍心下一驚，他們殿下與陛下一直不對付，此番進宮，定然又要争執。
果真，在秦辭進入禦書房之後，帝王态度不睦。
但最後，聖上還是将旬陽縣令蕭齊調回京城，封“禮部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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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三年四月十七日，聖上派國舅府大公子褚邵塵迎長公主回京。
梨花小築，翠蘭觑了觑窗牖外蒙蒙亮的天色，随後掌起了燈。
“姑娘，醒醒。”
聞聲，小姑娘杏眼朦胧的睜開眼，彎頭，又要睡着。
“姑娘，今日大公子要去清泉寺迎長公主回京，太子殿下還要過來，姑娘着實不易誤了時辰。”翠蘭心差點一軟，道。
卯時，褚嘉寧來到梨花小築，掩唇一笑，“若晗妹妹當真是傾城如畫，這慵懶之容，也是讓人心動不已。”
“嘉寧姐姐。”小姑娘揉了揉眼，嗓音嬌糯的喊了聲。
“嗯，太子殿下已到府邸，妹妹還是早些出去吧。”
國舅府外，褚邵塵正與秦辭寒暄。
“怎未見鄭七姑娘？”
往年這個時候，鄭七姑娘會與太子同行，若是東宮事忙，則是由鄭曲靖帶鄭七姑娘過去。
內侍忙咳嗽一聲，“回大公子，鄭七姑娘乘建忠侯馬車去。”
褚邵塵唇角微微勾起，“太子殿下一直勤勉政事，也趁此機會好生挑一下太子妃娘娘。”
秦辭冷眸一瞥，褚邵塵噤聲。
彼時，兩個小姑娘相攜而來，都如那含苞待放的花一般。
“臣女參見太子殿下。”
“免禮。”
褚嘉寧抿唇笑道，“讓哥哥久等了。”
“若晗妹妹。”褚邵塵點頭，随後看小姑娘站着明眸都半眯着，忍俊不禁的笑了笑，“稍後二位妹妹在路上歇息一下吧。”
小姑娘聽出言外之意，羞赧，“謝謝大哥哥。”
褚邵塵笑而不語，“殿下請。”
行路崎岖，馬車有幾分颠簸，小姑娘瞬間了無睡意，“嘉寧姐姐知道長公主是什麽樣的人嗎？”
“說到明珠長公主，那也是個奇女子，她是昭懿太後所出，當年為了跟衆皇子一起讀書，她女扮男裝，與當時的叔父，還有建忠侯爺一起讀書習字，深得先帝的喜愛，後來又被賜婚給寵臣，只是南嘉三年，明珠長公主跟驸馬和離，暫居清心寺。”
“這還是第一次明珠長公主回京。”
建忠侯與夫人是才子佳人，褚嘉寧垂眸，笑說道，“若晗妹妹靠着姐姐歇一會吧。”
三個時辰之後，馬車到清心寺。
主持帶着寺中沙彌上前，“老僧見過太子殿下。”
“主持請起。”秦辭骨節分明的手一擺，道。
“太子殿下是要先去廂房還是？”
每年這個時候，太子都會來清心寺小住幾日。
褚嘉寧看向秦辭，道，“太子表哥，我們還是先去祭奠建忠侯爺吧。”
“那老僧帶太子殿下還有二位姑娘過去。”
“對了，明珠長公主也在。”
秦辭微微颔首，道，“多謝主持。”
“若晗妹妹，我們走吧。”褚嘉寧拉起小姑娘的手，道。
看着小姑娘離去的倩影，秦辭驟然生出一絲想法，那人會不會就是……
恰在這時，有人開口，“桃花滿目，美人若雪，這是哪家的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