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入宮
春光乍洩,辰時。
褚國舅沉穩的腳步剛踏入國舅府,翠蘭就迎了上去。
“昨日發生了何事?”褚國舅在她面前站定,微皺着眉問。
翠蘭猶疑,低聲對褚國舅開了口。
“這國舅府什麽時候還輪到她做主了。”褚國舅聽完冷笑一聲,“去梨花小築。”
他鎮守邊關這些年,二房也越來越拎不清了。
翠蘭趕忙跟上她的主子。
梨花小築外,墨蘭雙手扶膝,動作端正的對他福了福身,“奴婢見過爺,姑娘在海棠亭。”
褚國舅颔首,穩重的腳步硬生生轉了個彎。
海棠亭外,流水曲觞,陣陣琴聲從海棠亭中傳出,溫婉連綿,絲絲入扣。
小姑娘指若削蔥,覆于琴弦之上,褚國舅腳步放緩,到底還是擾了小姑娘,小姑娘擡起頭,先是訝異,後細聲細氣道,“國舅爺好。”
聽到她的稱呼,翠蘭剛欲提醒,就見褚國舅冷眼瞥了她一下,翠蘭閉口不言。
褚國舅點了點頭,聲音溫和,“嗯,這兩日可還好?”
“謝國舅爺關心,一切都好。”
卻怎麽也未說出昨日明輝堂的事。
褚國舅眼中有幾分深邃,“喜歡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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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時哥哥很喜歡撫琴,所以也會教我一些。”小姑娘笑容明媚,談到兄長的時候嗓音盡是歡快。
聞言,褚國舅眸色如墨,更加深邃,“你兄長,我已經派人去尋了,以國舅府的人脈,定會很快找到你兄長。”
“謝國舅爺。”
褚國舅溫和一笑,又向前走了兩步,眉目堅定輕柔的看着小姑娘,“別怕,有義父在,定會讓你無虞。”
……
褚國舅負手朝墨客堂外走去,雲老夫人身旁的林氏過來,對着褚國舅道,“老奴見過國舅爺,老夫人說,若晗姑娘既是爺的義女,那也是國舅府的主子,昨日之事只是姑娘家一時玩鬧,還請國舅爺莫放在心上。”
“若是母親能用對待二房一半心思待我的女兒,那我女兒自是國舅府的主子。”褚國舅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袖擺,淡淡道。
褚國舅征戰沙場多年,積威已久,這一冷臉,林氏瞬間不敢吱聲。
微風拂過,百花吹起了波瀾,褚國舅擺手,“你下去吧。”
“國舅爺。”
褚國舅停下腳步,不悅的蹙了蹙眉,“還有何事?”
“國舅爺,皇後娘娘今日派人過來,說她想見若晗姑娘。”
若說這京中公子,太子秦辭絕對是第一人。
一時,褚國舅心思百轉千繞,應,“我知道了。”
林氏便快速的離開墨客堂。
片晌,褚國舅淡漠出聲,“再加派人手,盡快找到人。”
若是真的,那是他們國舅府配不上小姑娘。
“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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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恰桃花芳菲時。
明輝堂中,因着褚若晗今日入宮的緣故,所以雲老夫人特地将她叫到跟前囑咐。
“皇後娘娘身份尊貴,你進宮之後一定要謹言慎行,切莫惹了皇後娘娘不悅。”
“是,老夫人。”小姑娘站在雲老夫人面前,乖巧着點頭。
褚國舅擡眸,小姑娘正緊捏着手帕,顯然有些拘謹,褚國舅下颔微收。
“祖母,若晗妹妹初次入宮,恐不能适應,不如由嘉寧陪若晗妹妹去吧。”正在這時,褚嘉寧一派天真,嬌笑着開口。
雲老夫人看了眼她最疼愛的孫女,心裏意動,嘉寧是國舅府這一輩……
見狀,褚國舅目光微沉,“皇後娘娘性情溫婉,定不會為難晗晗,若是母親叮囑完了,我就帶晗晗進宮了。”
雲老夫人遂歇了心思,“那你們去吧。”
一出明輝堂,小姑娘就松了一口氣,褚國舅回頭看她,“你是本官的女兒,那就是國舅府最尊貴的姑娘,若是有人欺負你,你就還回去。”
見小姑娘又要道謝,褚國舅不由挑眉,淡淡一笑,“這‘謝’字義父是聽膩了,晗晗若是有心,就将國舅府當成自己的家。”
“走吧。”
馬車駛向皇宮,中宮一早派身邊的女史過去迎接,“參見國舅爺,若晗姑娘。”
“皇後娘娘派臣過來接若晗姑娘,若晗姑娘長得可真是姝色麗質,傾國傾城。”
褚國舅笑着點頭,“勞煩女史了。”
“國舅爺不必客氣。”
當朝國舅爺,多年鎮守邊關,又是當今皇後娘娘的親兄長,連朝中王侯都要讓之三分,所以乍然聽他道謝,女史心中甚為驚訝。
辰時,乾清宮下早朝,帝王身邊的善公公親自将秦辭送到雲龍浮雕下,笑呵呵道,“老奴就送殿下到這裏,太子殿下慢走。”
秦辭緩步走出乾清宮,一路,皆有朝臣在對秦辭拱手見禮。
“殿下可要出宮?”
內侍琢磨一番,開口,“聽說國舅爺認的義女若晗姑娘在皇後娘娘那裏。”
秦辭頓住腳步,內侍又道,“今日若晗姑娘入宮,皇後娘娘特地免了各宮娘娘的請安。”
秦辭收攏折扇,動作清貴的擡步,“去坤寧宮。”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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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與小姑娘說的正歡的時候,殿外傳來太監的通報聲,“太子殿下到。”
皇後如檀的新月眉微挑,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幾乎太監話音一落,殿中所有服侍的宮娥端正的見禮,“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金安。”
“起。”秦辭折扇微擡,“兒臣給母後請安。”
“還是東宮消息靈通。”皇後無奈的搖了搖頭,含笑的看着褚若晗,道,“這是你舅舅認的女兒,若晗。”
想了想,皇後猶不放心的囑咐一句,“小姑娘性子軟,又是你舅舅現今唯一的女兒,你可不能欺負人家。”
不知怎的,皇後總覺得這小姑娘甚是投緣。
秦辭唇角輕扯,微擡了擡眼簾,嬌俏乖巧,确實是個性子軟的。
小姑娘看到秦辭也有些驚訝,這就是骊國百姓最敬重的太子殿下,她兄長最敬佩的人?
“若晗給太子表哥請個安吧。”皇後看秦辭罕見的沒有蹙起他那清俊如畫的眉,笑了笑,道。
小姑娘蓮步輕盈的走到秦辭面前,俏生生道,“太子殿下好。”
“嗯。”女兒家的清淡幽香拂過,秦辭第一次沒有犯頭疼,微颔首,“春闱及至,兒臣尚有要事處理,先行告退。”
皇後招呼着褚若晗過來,“你別理他,整日待在東宮,跟見不得人似的。”
“太子殿下勤政愛民,讓人尊敬。”小姑娘若柳葉彎彎的眉微彎,鄭重其事道,她兄長敬佩的人定是極好的。
不知怎的,這話由小姑娘說起來,讓人格外好笑,皇後笑道,“那是本宮誤會了。”
“若晗是第一次入宮吧,你們兩個帶若晗姑娘去禦花園逛逛。”見小姑娘桃腮杏面,羞靥若朝霞,皇後止住笑意,輕聲囑咐身旁的雁梅跟雁棠。
“是,皇後娘娘。”雁梅上前,對着皇後恭敬道。
“娘娘,您覺得若晗姑娘如何?”待椒房殿恢複安靜之後,女史走到她身旁,問。
皇後失笑,“不瞞你說,本宮覺得跟她很投緣,若是她真是兄長的親生女兒,那該多好。”
但若她兄長真不娶妻,這義女的身份也極為貴重。
楊女史沉思,褚國舅征戰沙場,戎馬半生,認的義女也是極好。
“娘娘,您覺得太子殿下是否對若晗姑娘有意?”
皇後顯然十分意外,揚眉問,“此話怎講?”
“太子殿下頭疾……”女史想起适才褚若晗行禮時的場景,斟酌再三,道。
皇後倒吸一口氣,她怎麽忘了這一茬。
東宮秦辭,三步之內無女子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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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花園與上書房皆在東側南庑,國子監在上面講六義,鄭曲靖瞥了眼外面含苞待放的牡丹,突然生出幾分煩悶,直接起了身。
“鄭世子,您……”唐突的動作,讓國子監馬上噤了聲,道。
“本世子有事,等會回來。”
國子監頓時想起那段舊事,南盛三年時,太子先師建忠侯在上書房給太子還有一衆皇子傳道受業,這世子可是連其父建忠侯也管教不來的纨绔子弟。
“是。”一霎,國子監忙作揖,道。
禦花園南邊有一道秋千,雁梅笑着對褚若晗道,“若晗姑娘,您想……”
小姑娘剛轉身,鄭曲靖恰好從禦花園那處過來,見是一個男人,小姑娘明眸微睜,團扇不甚從纖纖十指滑落,“吧嗒”一聲掉下來。
見是一個小姑娘,鄭曲靖凜然的眉眼淡了許,彎腰将那柄團扇撿起,遞給她。
“多謝公子。”褚若晗對着他福了福身,細聲道。
“無妨。”鄭曲靖說完,就見小姑娘提着裙角,直接離去。
他長得有這般吓人?
鄭曲靖眉尖微挑,問,“那是哪家的姑娘?”
雁梅笑着屈了屈膝,“回世子爺,那是國舅府若晗姑娘,也是國舅爺認的義女。”
鄭曲靖擺手,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世子爺,你這是?”跟在鄭曲靖身旁的仆從探了探頭,神情有幾分茫然,問。
鄭曲靖揉了揉眉心,無奈一笑,“就是感覺她很眼熟。”
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