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誰更殘酷
方遲避開有仙使駐守的地方,沿着小道往東邊而去。剛拐進正道,迎面就撞上匆匆趕來的白師叔。
根本來不及避開,白師叔伸手就把他抓過去:“那邊怎麽回事!”
方遲蹬着腿大力搖頭,他也不知道啊!
白師叔冷笑,坎山這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跟在後面落好處還不夠,非要只手遮天。
可惜啊,掌了權又怎麽樣,還不是群見不得血腥的怪物。她飄在半空中看着不遠處哀嚎慘叫的地方,人心不足蛇吞象,右長老竭澤而漁,前幾年她的弟子就試圖阻止增加登仙會上選拔的人,可這厮卻一意孤行。
現在果然出事了,不論到底是什麽原因讓那些人狂性大發,若是像當初不過兩三百人,那殺就殺了,封口也容易。
但這次足足三千人,不用想肯定會有漏網之魚。過不了幾天,登仙境就會徹底亂了。
想到這,白師叔失去了收拾殘局的意思。既然坎山要獨攬大權,那就讓他們好好享受吧。
方遲臉色青白,指着何之唔唔的似乎要說什麽。
白師叔已經做了決定,此刻對這些人絲毫不感興趣,她伸手招來遠處探頭探腦的仙使,把方遲跟何之封住後全部扔過去。
“知道該怎麽做吧,你坎山的事,我黎陽不再插手。”說完她毫不留戀的帶着弟子飛回去了。
仙使看着地上的方遲很為難:“方師兄,這怎麽回事啊?”
方遲被封住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彈,只能努力用眼神向他傳達松開自己的意思。
仙使撓撓頭,看看他又看看何之:“方師兄,畢竟那位是……要不這樣,我先把你們送到個安全地方,等師父清醒了,我再請示他把你接出來。”
說完他裹着兩人就跑,等到了地方,何之才知道所謂的安全地方,竟然是地牢。
那位仙使把兩人往牢裏一丢,解開他倆身上的封印後,一溜煙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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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遲反應過來後撲到欄杆上不敢置信的大喊:“你竟敢關我!”
然後瞬間就被欄杆上冒出來的紫光電的七暈八素,這小子竟然還挑了最厲害的雷火獄!
何之從地上起身,幸災樂禍後好奇的打量周圍,這裏跟鎮上的地牢不太一樣。
入目可及是條長長的走廊,有的牢房欄杆上像他們的這樣冒着微微紫光,有的則沒有。
對面的那間就有,只是這裏很昏暗,看不清對面關的是什麽。
整條走廊上,只回蕩着方遲的叫聲,竟然沒有一處牢房裏發出聲音。
過了會方遲才緩過勁來,他在心裏罵娘。可算是看明白了,這裏不是龍潭就是虎穴,根本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何之戳戳生無可戀般躺在地上的方遲:“你不是跟他們一夥的嗎?”
方遲板着臉不說話,何之更來勁了,又戳戳他:“哦,我明白了,你不會變身!”
說着他站起來圍着方遲繞圈圈:“你開始是跟着白師叔的,之後換到右長老這裏,可惜你跟他們終究不是一個品種,被排擠了吧。”
“呵呵。”
何之撇嘴:“你明明就兩面不是人。”
“別繞了行不行!”
何之哼哼幾聲,正要再說,對面的牢房裏傳來細細的聲響。方遲一把坐起來拉住何之的衣服,示意他別再說話。
聲音不見了,四處靜默。突然,一聲尖銳的嘶喊在地牢裏響起。何之心尖微顫,對面的牢房裏亮起兩個紅燈籠。
方遲小心往前爬了幾步,仔細打量着對面。
紅燈籠移動了!等到它從地牢深處移出來,慢慢靠近欄杆的時候,借着微弱的光芒,何之才看清楚那竟然是頭髒亂不堪的奇怪動物。
它有四條腿,後短前高,那兩個紅燈籠就是它鼓起來的眼睛。看着看着,何之恍然大悟,這不是癞蛤蟆嗎!
“怎麽會有這麽大的癞蛤蟆!”
“呵,哈。原來都被關在這裏啊!竟然是這個地方!”方遲笑的眼淚都出來了:“豎子!竟如此害我!”
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麽要這麽說,何之就驚悚的看見那只蛤蟆竟然伸出爪子去觸碰欄杆,幾乎是同時,紫光滋滋流過,不一會空氣裏就彌漫着肉的焦糊味。
何之忍不住沖着對面大喊:“你這樣逃不出去的!快拿開!”
方遲不屑的冷笑:“逃?你以為這樣是要逃?”
何之很不解,如果不是,那為什麽要受這個罪。短短一句話的時間,對面的蛤蟆不再滿足光是爪子,而是把整個胸脯都貼了過去。
雷電來回竄動,不時碰撞炸開。方遲從地上抓起一把稻草狠狠的摔到欄杆上:“肉體的痛算什麽!”
他指着其他牢房不知何時全都冒出來貼在欄杆上的奇怪妖獸:“知不知道他們是誰!他們是坎山最優秀的弟子啊!”
恍若一道驚雷炸在何之腦袋上,坎山!坎山!怎麽會是坎山!原來是坎山!
似乎篤定再也出不去了,方遲絲毫都不顧及:“為了追求長生,坎山的人全都瘋了!”
在方遲的大聲宣洩裏,何之知道了來龍去脈。原來,墨飛師父說的天道有失,世無仙界是真的。
三大宗門裏所有修煉到頂級的人,最後都會爆體而亡。沒有任何人能找到進階的通道,仙界似乎只存在于傳說之中。
在這種情況下,封靈之境裏擁有無盡壽命和卓越天賦的四神獸就成了嫉恨的對象。
坎山的人提出改造自身成為神獸的理論,他們也真是好膽,從山主到長老,從內門到外門,所有的人全都在嘗試中被與妖獸融合。
在最初,他們是在山內自身上改造,但無一例外全部失敗了。
與妖獸融合,短期內似乎沒有什麽大礙,還會提升肉體強度。
但随着時間的推移,後遺症原來越明顯,先是人性缺失,獸性同存。後續就是肉體變形,最終則會堕入魔道。
若入魔道,永無輪回。
開弓沒有回頭箭,坎山已經踏上了這條路,他們就只能尋找補救的辦法。
何之捂着口鼻,整個地牢裏全是毛皮燒焦的臭味。對面的那個蛤蟆撲在電流上亂蹭,不時發出難聽的嘶吼。
方遲跪坐在地上:“補救,呵呵,一群半入魔的人能有什麽補救的方法。”
他擡手指指對面:“我知道它是誰,我也見過它以前的樣子。誰能料到呢,當年豔絕銀都的沫以濡,最終會是這個下場。哈哈,可笑可笑!”
何之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對面那個滿身膿疱的蛤蟆,他打了個冷顫,豔絕銀都?沫以濡?
方遲把地上的稻草裹成個團,砸在蛤蟆的身上:“喂!沫師姐!當年雙姝争豔,現在你跟白師姐誰更慘點啊!”
何之瞳孔一縮,幾步上前抓住方遲:“白師姐怎麽了!?”
方遲吊梢眼瞅着何之:“怎麽了?知道噬魂嗎?”
看到何之那毫不作僞的茫然,他啧了聲:“哦,你不知道啊。當年因為放走了你們,她被白師叔抽出魂魄,從此日日遭受噬魂之苦。”
何之受到了劇烈的沖擊:“為什麽!白師姐不是她的徒弟嗎!”
“呵,瘋子會在乎這個?”
無邊的愧疚撕咬着何之,他真的沒有想到白師姐會付出那樣的代價。
方遲看到他的臉色,突然大發慈悲的說其實白師姐還算是好的。
他指指對面,對于修仙者來說,肉體上的痛苦根本不算什麽。
只有直達魂靈的,才是生不如死的折磨。牢房這裏的,全都是這些年進行各種嘗試失敗後被關押的坎山弟子,他們比較特殊。
雖然魂魄被困在妖獸體內,在融合與沖擊中煎熬度日,但由于各種原因,只能讓他們在這裏茍延殘喘。
“知道嗎,他們偶爾是會清醒的。你說,當他們看到自己變成這個樣子,曾經的天之驕子們心裏會是什麽感覺。”
方遲饒有興致的跟何之探讨:“小子,咱倆被關在這,知道的這麽多,那肯定是要死的,你猜猜看我們又會變成什麽樣子。”
對面亂蹭的蛤蟆不動了,它被燒焦的皮肉以一種神奇的速度愈合着。
坎山把人和妖獸融合在一起,或許最大的收獲就是這種想死都不能的自愈速度吧。
何之松開了他,後退幾步,表情慢慢變得很堅毅。他不會死在這裏的,他要出去把這些惡心的罪孽全部放到烈日之下。
方遲拍拍衣領,把皺褶撫平。他現在不想跟這個小子計較了,想想也是無趣,或許該考慮要不要自裁。見到的越多,他越怕。
“哦,對了。小子,我想起來了,他們坎山可是連死人的屍體都不放過的。如果我自絕經脈了,那你幫忙放把火成吧。不行剁成肉醬都可以。”
何之道:“這些事的可怕你都知道,那你為什麽還要助纣為虐。”
方遲樂了:“死的又不是我,管我什麽事。”
何之無言,半響後道:“現在是你了。”
地牢裏的妖獸們慢慢平靜下來,他們突然的暴動是因為在每日正午,陽氣最重的時候,人魂和獸魄會進行交争。
不斷的撕裂融合,就導致了無與倫比的痛苦,在這個時候他們需要借助外界肉體上的疼痛來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