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虛幻的夢
除了面前的知味樓,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不清。門口的小二正在熱情的招呼客人,可以看出這裏的生意非常好。
何之微怔,這個知味樓和他失憶後清醒的那個,是同一個地方嗎。可怎麽感覺除了名字,其他什麽都不相同。
謝牡的聲音道:“這裏,才是他的記憶。”
浮蝶此刻神采奕奕,臉色紅潤明亮。她打量着酒樓有些疑惑,怎麽從來沒聽那個人提起過有這麽個地方。
殷過拉着何之往裏走:“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酒樓裏熱鬧非凡,迎面無數人影圍着坐在中央搭起的戲臺旁,從不絕于耳的喝彩聲就能知道戲很精彩。
越靠近戲臺,出現的人影就越清晰。臺上正在唱着一出戲,扮着的青衣眼波流轉,甚是傳神。
一直走到最靠近戲臺的地方,殷過很随意的在空桌子旁坐下。
他招呼何之:“來,當年玉樓春可是頗有名氣,她的戲不看白不看。”
臺上正在眉目傳情的青衣,縱然顏色被掩在濃濃妝容之下,但清麗的面容依稀可見。
在一群看不清五官的人映襯下,更是顯得尤為出色。每次衆人喝彩後便會有無數花枝落到臺前,然而她神情分毫不變。
似乎對那些可觀的打賞壓根就不在意,然後因為她的這種不在意,打賞就變得更加瘋狂。
玉樓春憑借一出金釵記,名氣廣為流傳。但随之流傳更廣的是衆人的好奇,好奇誰才能讓這朵清高孤傲的花為之綻放。
有無數的人為她豪擲千金,卻從未有誰得見美人一笑。直到三個月前,有位神秘的客人包下知味樓最好的包廂,點了最昂貴的花枝醉,給了最高等的打賞,這個好奇才似乎會有答案。
有人說,那位客人是修仙者,因為從未有人見過他的樣子。
只是隔着窗戶,隐隐能看見有個人影坐在那自斟自飲。在玉樓春上臺的時候出現,下臺後消失,從來不差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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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蝶站在那癡癡望着包廂的窗戶,那裏是二樓正對着戲臺的地方。
知味樓包廂裏的窗戶是請了仙師特制的,從裏面能清晰地看見外面,外面卻只能隐約看到裏面的輪廓。
然而雖然只是輪廓,但對于浮蝶來說已經足夠辨認了。她雙手緊緊抓着衣袖,嘴唇被咬到出血,面上表情似喜似悲。
蝴蝶從踏進這裏後就始終提着心,看到師尊現在的樣子更是焦慮不安。
然而師尊往日積威太重。當她擺出不聽勸阻的态度後,蝴蝶根本什麽辦法都沒有,只能站在她身後急的眼淚直冒。“
何之坐到桌前嘗試了下,發現竟然真能從壺裏倒出熱水來,他看看散發着熱氣的茶杯,又試圖撚起花生米嘗嘗。然而被殷過啪的打開手:“不能吃。”
随後殷過解釋這裏是殘留的幻境,裏面所有的東西都是用死氣凝結的。
看到何之似乎對臺上的戲不感興趣,又想到他記憶恢複的過程,殷過幹脆把當年的三大宗門具體介紹了一遍。
在封靈之境出現之後,三宗獨大。黎陽主修因果,揣測天機。
每代資質最高的會被宗子收為徒弟,從而繼承其位,成為還魂珠的掌珠人。
而當他們修為達到一定境界,便可以憑借因果進行創境。黎陽宗門所在之永豐境,正是歷代不斷完善的成果。還魂珠內的,不過是他們死亡時無意識間用死氣所凝。
坎山主修馭獸,他們駕馭獸族也駕馭妖族。他們與妖族向來是合作關系,當年妖魔能夠龜縮于三道,真的是多虧了坎山的争取,否則天下早已沒了他們的容身之所。坎山宗門位于銀都,正是當年天下最繁華的地方。
而劍門,懸劍山上從無路,問完劍心問誠心。懸劍山上滿門劍修,戰鬥力驚人的強大。
天下十道,劍門十大持劍人各領一隊鎮守,從來只問是非,不徇私情。
這三宗的關系,如果說坎山像是皇族,那黎陽就是國師,劍門是軍隊。
他們并存在世間千年,彼此合作而互不幹擾。可世間不是所有的修仙者都會加入三大宗門,在他們之下,中小門派和散修茍延殘喘。
封靈之境是修煉之源,那裏靈氣充足,靈物豐沛。它的核心四神封印分別被掌控在三宗手裏。
黎陽玄武,劍門白虎,坎山青龍。只有朱雀桀骜不馴,游離在外。每當朱雀飛過,就是其他門派可以進入的時機。
“總的來說,他們掌控了世界。”
何之立刻提出疑問:“可是之前,我沒聽那群孩子說了任何關于三大宗門的事啊?”
殷過眉頭一挑,笑的有些邪氣:“那是因為,我說的,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戲臺上的戲唱完了一出又是一出,周圍的人不斷變化,他們身上的衣服也從春衣換到貂裘,只有臺上的玉樓春和包廂裏的人影不變。
玉樓春唱了多久,那人就坐了多久,浮蝶就看了多久。直到冬至那天,一個公子哥乘着酒意闖到臺上強行抱住了玉樓春。
當時臺上的金釵記,正演到身份被揭露,所有人得知誰才是真公主的那節。
厲聲呵斥從玉樓春嘴裏出來,卻在眨眼就被滿堂哄笑聲取代。
玉樓春那個公主是假的,公子哥身份的高貴卻是真的。戲班不敢得罪他,為了把酒後失德粉飾成少年風流,玉樓春要被聘給他做妾。
何之把玩着手裏的茶杯,臺上的戲首次換了人唱,可惜卻面目模糊。
很多人在議論玉樓春的事,他們好奇那位始終捧場的客人,會不會為了紅顏沖冠一怒。包廂裏的窗戶上沒了人影,但何之等人知道他就在那。
浮蝶把眼睛從窗戶上移開,她走過來坐到桌前,很自然的從壺裏倒出茶水後一飲而盡。
跟過來的蝴蝶把眼淚憋回去,強笑着打趣:“像這種所謂的公子哥,抽去了富貴也就打斷了筋骨,到時候連條狗都不如。”
何之雙手一攤:“可他就是有富貴呀。”
不論周圍的人怎麽議論,包廂裏的人始終沒有現身。漸漸那些人熱情淡了,或許那人根本就不在乎吧。
新鮮事總是很多,新的角兒也迫不及待的想出頭。一眨眼,玉樓春過門的日子要到了,是那位公子哥娶妻後的第二天。
子時後的知味樓前所未有的冷清,桌椅都被收了起來。到處都是熱鬧過後難聞的氣味。
驀然樓內燃起燭火,戲臺上放下的幕布被緩緩拉開,玉樓春穿着金釵記的戲服,淺淺勾了眼妝邁着臺步上來。
“咿……呀——”
午夜的知味樓,只有樓外的明月和包廂裏的客人在觀看這場演出。
轉折起伏,高潮疊起的一出金釵記,被玉樓春獨自清唱出來。
她嘴角含笑,往日孤傲的眼神變得柔和而滿足。明月漸漸西墜,包廂裏的窗戶變得透明,那個始終模糊的人影清晰起來。
浮蝶猛然站起來,何之跟着看過去,那是一個輕袍如雪的年輕男子,彎彎的眼睛讓他顯得風流而多情。
當白光在何之腦中炸開的時候,他一點都不驚訝。因為他想起來,當時在火堆邊看到的男子,正是這個人。
回憶……
當聽到叽叽叫聲的時候,何之考慮過要不要避一避,然而剛拐過彎,猝不及防間他就和一個男人對上了視線。
那是個坐在火堆旁的男人,紅蝶正停留在他的指尖,他的頭發雪白,彎彎的眼睛似乎在笑,臉頰很消瘦卻依然很俊秀。身上裹着獸皮縫制的衣服,赤足踩在地上。
看到從地道冒出來的兩個孩子,男人的眼睛笑的更彎了。
“就是你們讓我家小紅蝶燒到了自己?”男子說着,指尖的紅蝶用力扇着翅膀,似乎在附和。
何之眨眨眼,把戒備的果子拉到身後:“我們迷路了。”
“哦?”男人表情非常非常驚訝:“你們不是被送過來給我吃的嗎?”
何之抽抽嘴角:“我們沒有那些好吃。”說着他目光在火堆旁的水果核上溜了一圈。
男子大笑,結果不小心就岔了氣,他一邊笑一邊按着胸口咳嗽。
何之暗自揣測,這人身體似乎很不好。看到男子咳嗽,那只紅蝶焦急的圍着他亂飛,翅膀上噗嗤噗嗤冒出火焰,最後幹脆撲到火堆裏。
只見嘭的聲,火堆裏出現個紅衣小姑娘。瓷娃娃樣的小姑娘跑到男子身邊,一邊拍着他的背一邊含糊不清的喊:“六六,六六。”
何之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麽?妖可以變成人了?還是人變成了妖?
男子看到紅蝶變成了小姑娘,笑容一下就變成苦笑。怎麽說變就變,這下好了,好不容易碰到兩個小孩兒,不過是想逗逗,現在難道還真的要滅口把他們吃了啊。
何之拉着果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男子慢慢平複了氣息,安慰的拍拍小姑娘頭頂。他笑眯眯的看着兩個小孩:“你們想修煉絕世功法嗎?”
何之眨眨眼,果子弓着腰低吼。男子哈哈兩聲:“就是煉了之後老子天下第一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