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裴沐司的衣服上總是泛着淡淡的清香,像是薰衣草的味道。
離他越近,鼻間的氣味越濃,星闌呼吸逐漸紊亂,尋着那味道偷偷親了過去。
蜻蜓點的吻過後,星闌驀然睜開眼睛。
他真的偷親了沐沐。
此刻,心裏是羞燥和不安的。
都怪小美人魚的劇本,擾了他的清心。
少年的愛情猶如漫天的紅霞,來的猝不及防,卻又占滿了全部心神。
耳尖染上一片淡淡的粉色,星闌拿來毛毯蓋在裴沐司身上,悄悄退了出去。許是心虛不敢面對裴沐司,他變成小龍崽捂着臉頰,晃晃悠悠跑下樓梯,将小圓臉埋在抱枕處,翹着慌亂不知所措的尾巴。
他是一只小色龍,居然偷偷吃了沐沐豆腐。
圓圓的臉頰帶着滾燙的溫度,星闌打開電視機,漫無目的觀看,亂了的心緒卻早已飄向別處。
整整一夜未眠…
周日裴沐司跟餘疏約好要一起去體育館玩。出租車上,星闌哈欠連天,手捧着雞蛋灌餅眼神無光。
裴沐司奇怪地問:“昨晚你睡得很早,怎麽這麽沒精神?”
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星闌掩飾地用手揉着眼睛,別過臉去小聲道:“昨晚看電視,看得太晚。”
裴沐司沒在意,淡淡地應了一聲。
星闌偷偷瞥過去,發現昨晚被自己親過的地方并沒有半分不同,沐沐肯定沒發現自己做了什麽。
Advertisement
到達體育館,一眼便望見正在打羽毛球的餘疏和岳棋。餘疏抹了一把汗,用球拍揮了揮:“王子,沐司,我們在這。”
星闌挺喜歡和餘疏玩的,邁着雀躍的步子跑過去後,咧着唇角問:“可以給我玩玩嗎?”
“當然。”餘疏将球拍交給星闌後,上前用肩膀抵着裴沐司,懶洋洋問:“還真是走到哪裏都帶着你的童養媳。”
裴沐司用肩膀回撞餘疏,毫不客氣道:“有病吃藥。”
這裏的體育館是寧城新修建的,餘疏父親入了股。餘疏拿着兩張vip卡放進裴沐司口袋裏,“有空常來運動,別天天悶在家裏做功課。”
裴沐司:“你總算說了句人話。”
星闌和岳棋打球打得火熱,裴沐司他們來到斯諾克廳,悠哉悠哉打起臺球。
裴沐司修整球杆時,微微靠在球臺處,稀碎的黑發落在額間,平添一絲清冷禁欲。他的身段極好,平時雖然一直忙功課,但周末時常游泳,身材是标準的衣架子。
望着遠處一道道炙熱的眼神,餘疏嘴角勾起一抹痞笑,話裏有話道:“沐司,跟哥們交個底,你和王子到底是不是那種關系?”
裴沐司勾起球杆,瞄準後一杆進洞。
“我說過很多次了,不是。”
餘疏意味深長:“那我就明白了,今晚我哥們酒吧新開業,一起去喝一杯?”
裴沐司調整球杆方向,微微俯下身:“我考慮一下。”
“這有什麽需要考慮的?磨磨唧唧的。”餘疏叼着一根煙,蹙着眉點燃:“又不是不正經的地方,喝一杯而已。”
又一球進洞,裴沐司直起腰身用巧粉摩擦球杆頂部,思索片刻回應:“行。”反正是朋友的酒吧,喝杯酒應該問題不大。
這時,裴沐司的小腿毫無預兆的猛地抽搐,見他皺着眉,餘疏忙問:“怎麽了?”
他答:“沒事,突然有點疼。”
這邊,短短幾局,星闌和岳棋揮汗如雨。
岳棋喘着粗氣,将球杆扔到地上,“王子,想不到你精力居然這麽旺盛?一般人和你對局,不被打死也被累死。”
星闌笑盈盈坐下,手臂抱着雙膝道:“可能我運動細胞比較發達。”
“最近怎麽樣?聽說你和沐司在一個班?”
“昂,我是班長,哥哥是副班長。”
岳棋笑了出來:“呦呵,沒想到你們是夫夫聯手,想必一定能打遍天下無敵手。”
星闌被岳棋的幽默逗樂了,臉頰的梨渦若隐若現。不知不覺間,他又想起了昨晚那件事,耳廓隐隐發熱。
岳棋只當他是因為“夫夫”兩個字害羞,自顧樂着。沒過多久,裴沐司和餘疏朝着他們走來。
“王子、岳棋,我們走,今晚去happy一下。”
星闌拍拍褲子上的土:“我們要去哪裏玩?”
餘疏朝他抛了個媚眼:“酒吧。”
幾人離開時,想從體育館F口出,這裏離停車場近一些,岳棋是開着車來的。
一條幽長的走廊直通出口,貫穿游泳館和擊劍館。
經過游泳館時,白色瓷磚制成的底面有些濕滑。
餘疏吆喝着:“你們小心,別摔下去。”
星闌點點頭,轉頭說:“哥哥,小心一點。”
裴沐司走路時很小心,奈何運氣有點差,走在最後面的他莫名被剛從游泳池裏上來的人猛地一撞,頃刻間腳底一滑,徑直摔進旁邊的深水區。
星闌聞聲轉頭,急促呼喚:“沐沐掉進游泳池了!”
餘疏輕笑一聲,見星闌正準備跳下去:“沒事,沐司會游泳,這點深度對于他來說,小意思。”
人倒黴時,喝涼水都會塞牙縫。
裴沐司擅長游泳,游上去不費吹灰之力。然而在他剛剛擺動雙腿時,小腿的異樣感再次襲來,在水裏猛地抽搐。
口中漫出一些泡泡,失控感慢慢襲來,裴沐司耳畔的聲音越來越小。
尚存的理智告訴他,不要慌亂,維持人體平衡,等待救援。
“噗通”一聲,周圍好像落下一個熟悉的人影。人影漸漸放大,星闌身姿矯健,微微擺動雙臂朝着裴沐司游來。
黑色碎發被水波撩起,只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
眼瞧着星闌離他越來越近,轉瞬間手指被扣住,那種無力感消失得無影無蹤。
星闌輕輕一拉,裴沐司的身體立刻奔他而來。
腰間環繞着一只有力的手臂,裴沐司神情恍惚,再次醒來時已經靠在游泳池邊星闌的懷裏。
腦海裏雖已清醒,但他仍眯着眼睛,還未适應。這時,那熟悉的聲音充斥在耳畔。
星闌:“沐沐是不是嗆水了?我在課本看見,說這種情況好像需要人工呼吸。”
旁邊趕來救援的工作人員道:“先喚一喚他,遲遲不醒再做人工呼吸。”
星闌嘟囔:“我剛才叫了,不然我現在就給他做吧。”
大腦又清醒了幾分,裴沐司被放在冰涼的地面上,直覺告訴他星闌已經湊了過來。
用手掌輕輕一遮,冰涼的掌心中一片柔軟。
懶洋洋掀起眼皮,裴沐司堵着星闌的嘴:“謝謝,我醒了。”
星闌嘟着嘴,濕漉漉的眼睛浸滿眼淚,哽咽道:
“哥哥醒來就好。”
裴沐司腰間一緊,星闌已經撲進他懷裏。濕津津的發絲纏着水滴,冰涼的額頭抵在他的脖頸前,渾身顫抖。
“剛才,我很害怕。”
岳棋與餘疏彼此對視一眼,拿兩條浴巾蓋在兩人身上,識趣地走到一邊。
裴沐司渾身凍得僵硬,擡起手臂順了順星闌的後背,別扭道:“別哭,我沒事。”
餘疏從隔壁商場買來兩套幹淨的衣服,讓裴沐司和星闌換上。
期間,星闌一直守在裴沐司身邊,掌心握成拳頭,問他小腿還疼不疼。
餘疏說着:“今天也太背了吧?事趕事,黴運都碰到一起了。”
“誰說不是呢,說不定一會兒去酒吧,我得跟人打起來。”拿着衣服去休息室裏面換好,裴沐司低聲問:“你們怎麽那麽快發現我有異常的?”
餘疏回:“星星呗。我和他說你會游泳,他非不聽,執意跳下去救你。不過幸虧星星執着,不然你得在水裏多泡一會兒了。”
此刻的星闌,眼中依然殘留着些許慌張和害怕。
人類溺水很可怕,幸虧他會游泳。
裴沐司薄唇輕啓,走過去呼嚕呼嚕他的腦袋,“謝了,星星。”
星闌呆呆搖頭,沐沐剛才的眼神可真溫柔。于是乖順道:“不客氣,沐沐。”
泳池事件給四人心中都留下不小的陰影,星闌更甚,下車後亦步亦趨跟着裴沐司,生怕他再出事。
面前的這家酒吧裝潢奢華,市場定位是高消費人群。餘疏輕車熟路地帶着他們走進一個半封閉包廂,打着響指介紹:“這個位置全場最佳,正對着舞臺。”
星闌沒來過這種地方,小聲問:“哥哥,這麽暗,為什麽不開燈?”
“噗哈哈哈,王子你逗死我了。”餘疏故作神秘:“開了燈,可就沒有這種氛圍了。”
服務生端來一些酒,依次擺在透明茶幾上。裴沐司特意為星闌要了兩杯果汁,不讓他喝酒。
西柚果汁很新鮮,星闌捧着它到處摸摸,透過半封閉的遮擋圍欄,目光落在舞臺上。
臺上的男人頭發很長,正在彈吉他。
這首民謠曲年代久遠,首次出海時,母親迎風抱着星闌,岸邊的人類哼唱的便是這首曲子。
清澈的眸子中流光百轉,星闌扒着窗戶,往日的回憶湧向心頭。
他好想父親和母親。
微微抽了抽鼻子,他擦幹眼角處的濕潤,繼續凝視遠方。
餘疏在國外野慣了,會玩得花樣很多,茶幾上雖有很多助興的道路游戲,但總覺得差點什麽。
他壞笑着問:“沐司,不然我讓我哥們叫幾個漂亮的過來,陪我們玩游戲?”
裴沐司凝視着星闌:“別了,少兒不宜。”
“叫幾個來玩游戲喽,又不幹別的。”餘疏嘟囔着:“我要真敢在外面幹點什麽,我家老爺子非打斷我的腿。”
“為了你的腿,先別叫了。”岳棋慢悠悠說。
“行吧。”餘疏失落嘆氣,饒有興趣地望着星闌,“你們快看王子,聽得多專注。”
包廂的圍擋由木頭制成,稀稀疏疏,一眼能望見舞臺。星闌的臉靠在上面,楚楚動人。不遠處,正在和朋友喝酒的男人,無意中瞥見小窗中的星闌,再也挪不開眼。
“星星,你在幹什麽?”
聽見裴沐司叫自己,星闌忙擦幹淨眼淚,輕聲說:“觀看表演。”
餘疏端着酒:“如果喜歡可以去舞臺四周看,反正離這裏很近。”
“好,我去看看。”星闌端着果汁,快速垂着頭離開。
裴沐司總覺得星闌不太對勁,詢問兩人:“我落水時,星闌有什麽異常表現嗎?”
岳棋搖頭:“沒,就是很着急。”
“嗯,那我去問問他。”裴沐司稍坐片刻,起身去找星闌。
漫步在酒吧主廳,星闌揚着纖細的脖頸,來到舞臺周圍。手中的杯子很可愛,杯沿處裝飾着一片西柚,與這裏的氛圍格格不入。
臺上的主唱已經換了一首勁爆舞曲,周圍不少客人興奮地來前面扭動身體,随着音樂跳舞。
星闌坐在一個無人的角落裏,四處打量,吸着果汁。這時,迎面走來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他的領帶松松垮垮搭在胸前,看樣子是工作完過來放松。
他的身後,包廂裏的人好奇地朝着這裏張望。
“弟弟,一個人過來玩?果汁好喝嗎?”男人笑容玩味,打了一個響指,服務生立刻端來兩杯雞尾酒。
“哥哥請你喝酒。”男人抿着唇角,“我們就當交個朋友如何?”
星闌不傻,對陌生人懷有警惕。
“抱歉,我不是一人來的,我是和朋友一起來的。我現在需要去找我的朋友。”
“诶~難得你我有緣,再陪哥哥聊會天?”
男人張開手臂攔住星闌,眉梢上的風流盡顯。
星闌意識到,自己已經被這個壞人纏上了。在他們龍族,也有喜歡搭讪的壞妖怪,跟這個男人一樣相貌醜陋,行為讨厭。
他語氣堅定:“先生,我要離開了,請您放我走,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男人“呦呵”一聲,身後突然多出兩名黑衣男人。
“別看弟弟長得挺萌,脾氣還不小?不過哥哥喜歡。”又向前湊了一步,他慢悠悠挑眉:“弟弟想怎麽對我不客氣呢?”
星闌眼角閃過一絲鋒芒,剛要動手,面前的男人眼神中忽然閃過一絲痛苦,随後吃痛地單膝跪地,右手臂被身後的人牢牢桎梏,無法動彈。
裴沐司遏着他的手臂,語氣冰涼:“就是這樣對你不客氣,懂了嗎?”
男人五官扭曲,方才的風度早已消失不見。破口大罵道:“老子請你們倆是吃幹飯的?快動手啊!”
身後的兩個保镖左右為難。他們曾經受雇于裴苑一年,裴氏集團的大少爺還是認識的。不過出于職業道德,他們還是上前警告:“裴少爺,請您快松手,不然我們對您不客氣了。”
裴沐司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好啊,那就讓我看看,你們想怎麽對我不客氣。”
說話間,餘疏和岳棋帶着十幾名黑衣男人将他們團團圍住。餘疏甚是嚣張:“敢在老子地盤欺負我裴哥和王子,你們活膩了?”
男人聞聲扭頭,見自己被幾個年齡不大的毛頭小子教訓了,甚是惱火,更何況包廂裏的熟人還看着呢。
裴沐司力氣不小,男人三番五次想掙脫,毫無還手之力。
星闌小跑到裴沐司身邊,小聲喚了一句哥哥。
男人明白過來,嘴裏開始不幹不淨:“怪不得,剛才在那裏跟我裝純,敢情是個小浪蹄子?你們倆還是學生吧?玩得夠野啊?”
背後的力道又重一分,裴沐司的聲音冷得吓人。
“我警告你,你倘若再說一句不幹不淨的話,我撕爛你的嘴。”
男人盡管疼得面目猙獰,仍舊嘴硬:“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出去問問,寧城誰不認識我秦軒!”
星闌被唬住,輕輕拽着裴沐司衣袖:“哥哥,秦軒是誰?”
裴沐司神色淡然,松開了秦軒的手。
直到這時,秦軒才看清裴沐司的相貌。這人雖看着年齡不大,但氣場有着不符合年齡的強大。
秦軒甩着手臂,眼神陰冷:“怎麽,怕了?”
裴沐司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只道:“不怕,等着你來找我。”
秦軒是秦家二少爺,上面有一個哥哥。保镖靠近,小聲告訴秦軒裴沐司的身份,他聽後雖是一怔,但為了面子仍然表現的不屑一顧。
“你就算是裴家大少爺又如何?你今天傷了我的手臂,我的骨膜可能受傷了,這筆賬我總要和你算算。”
星闌眼瞧着裴沐司被纏上了,站出來道:“是你先招惹我的。”
秦軒一副無賴的模樣:“我招惹你?跟你說幾句話,就算招惹你?裴沐司,我回家就告訴我爸這件事,你等着你老子教訓你吧!”
這時,裴沐司忽然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好啊,那我就等我爸來找我,順便和他說說,你調戲我未婚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