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争執
有人收到長輩示意, 開口反駁晏母:“那我們要等到什麽時候?他們要是一直不來,我們就一直等着?”
晏母:“清河做事一向妥帖,他如果确定不來, 會提前發消息告知,現下我沒收到消息, 應該在趕來的路上了。”
那人哽着脖子嗆聲道:“那等待總要有個時限吧?他們要是沒看到消息呢?晏清河就算當了領主,晏家的族會,他身為晏家小輩,讓這麽多長輩一起等着, 就是不對。”
晏母理理雲鬓, 姿态雍容:“你一個小輩,同我嗆聲就是對的?晏三叔平日就這麽教的你?”
晏三叔就是坐在這小輩前面的長者,聞言,他微側過頭:“确實不太像話, 掌家夫人讓我們等着, 我們等就是了。”
掌家夫人掌管晏府內外,名頭聽着輕飄飄,卻是實權,這也是晏母能參與族會的原因。
晏三叔影射晏母拿權壓人,一直無動于衷的晏父發話了。
別人怎麽說他都無所謂,但是當着他的面說晏母就不行了。
晏父不耐煩道:“不想等的就出去。臨時通知開族會有違族規,若再有人有意見, 那就擇日再開。”
族長在這些事情方面有絕對的行事權,晏父要是真鐵了心要改天再開, 他們再怎麽折騰也沒有用。
兩方僵持間,屋內氣氛越來越冷。直到朗潇推門進來,破了室內的寂靜
“嘶——外面突然下了好大的雪, 這麽冷的天,屋裏也不開暖氣?”
他哆嗦着打個噴嚏,朗潇自小長在北方,深秋時候家家就開始燒起了暖爐,那時候也沒覺得下雪有多冷。然而今天的雪下的毫無征兆,出門的時候天氣還好好的,走到一半,天空開始飄起雪花。
後來,雪花越來越大,從正門走到這裏,朗潇頭發上落滿了雪花,此刻雪花有一半融入發裏,冰涼濕重,讓他極為不适。
晏母起身走過來,幫他拂去身上的落雪,嗔怪道:“你這孩子,雪下大也不知道打個傘。”
朗潇揉揉冰涼的鼻尖,撒嬌着為自己申辯:“我打了,但是沒用啊。外面刮風又下雪,雪都是斜着下的,打了傘還落我一身,我凍得受不了就先跑過來了,晏哥他們還在後面走着。”
“這麽冷的天,清河也不知道叮囑你多穿一點,”晏母眸間滿是心疼,她一雙柔夷握住朗潇的手,“你看看,手凍得這麽冰。”
朗潇樂了:“您的手也沒比我暖和多少。”
這邊母慈子孝其樂融融,在有些人看來格外紮眼。
“朗潇,還不給各位族叔問好。”
身後有人揚聲說道。
朗潇循着聲源望去,這才看見一旁還坐了烏泱泱一群人。
朗潇欠身歉意道:“失禮了,失禮了,天太黑了,剛剛沒留意到。”
入冬後天黑的早,尤其這屋裏還裝上了厚厚的防風簾,光線只能從四周的窗戶透進來,現在天色暗淡,屋內光線昏暗,他們又不出聲,朗潇确實沒留意到。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話在有些人的耳朵裏就自動曲解成了另外的意思。
朗潇這是在嘲諷他們生的太不起眼?還是說自己這些人還不配被他放在眼裏?
晏母差遣人把燈打開,屋裏這才亮堂起來。
突然亮起的燈光令眼部不适,朗潇眯起眼睛看清了對面坐的人,雖然有被人數驚訝到,朗潇還是不動聲色的打了聲招呼。
他客氣着笑道:“這想必就是族叔們了,第一次見面,不知道你們喜歡什麽,我就簡單備了些薄禮……”
有坐在椅子上的人陰陽怪氣開口:“朗領主還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叫得親熱得很。”
朗潇嘴角笑意收了幾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來得路上對今天即将發生的做了數種猜想,但是沒想到這些人急得連表面寒暄的功夫都沒有。
坐在主位的晏老太爺此時重重咳嗽一聲:“說得什麽胡話,朗潇入了族譜,自然就是我們晏家人。”
同朗潇嗆聲那人沖朗潇敷衍地拱手:“老爺子說得是,是我言語不當,五叔給你賠個不是。”
朗潇笑意不達眼底:“不妨事,想來不管過了多久,世家裏的嫡庶尊卑還是分得清楚,晏五叔善意提醒我,我理當感激才是。”
晏五叔臉色漲紅,這話就差沒指着鼻子說他是個庶子。
他正要張口怒斥朗潇,屋門又被推開,晏清河三人走了進來。
包打聽抖落傘上的雪花後收傘,嘴上抱怨道:“老大你也是的,下雪跑那麽快做什麽,萬一摔了可怎麽辦。”
朗潇不再看這邊一眼,徑自朝晏清河走過去:“怎麽現在才到。”
晏清河取下鬥篷遞給祁安,轉頭看了一圈,擁着朗潇走到左方空着的那張椅子邊。
朗潇皺眉,座位的異常他現在才看見。
兩個人,只有一張椅子,誰坐,怎麽坐,是個問題。
晏五叔幸災樂禍出聲:“侄子也別怪叔叔們不近人情,一家裏只有掌權人能坐上這張椅子,這是規矩。”
晏五叔眼底閃過一絲快意,他在晏家橫行這麽多年,今天竟被一個小輩罵是庶子。
晏家的規矩,能坐在這張金絲楠木椅上的,只能是一家之主。一家之主所能行使的財權很廣,但最重要的還是在晏家中擁有的話語權。
任你是領主又如何,入了晏家,今天勢必有一個人要站着開會!
晏清河知道家裏規矩多,他不把這些放眼裏,卻不能委屈了朗潇。
晏清河把椅子拉開,示意朗潇坐,朗潇卻側開身子,把晏清河壓在了椅子上。
晏清河不贊同的看他一眼,起身就要把朗潇拉過來,朗潇後退兩步,玩笑式的讨饒道:“晏哥你可饒了我,這屋子裏就夠冷的了,再坐個硬板凳,我得多受罪啊。”
晏清河看他說得認真,只好作罷。
他轉頭看向坐在高臺上的晏老太爺,詢問道:“家主,潇潇第一次來參加會議,能否破例讓他拿個小軟凳坐着?”
晏老太爺點頭:“準了,迅速入座,耽擱太久了。”
再拉扯兩句,他可就坐不住了。
朗潇得到準許,也不再拖沓,他掏出一張小軟凳展開,在晏清河左手邊坐好。
衆人沉默看着這一幕,一時間竟沒有人開口說話。
每個椅子擺放的位置都是有講究的,左側,晏清河所在的位置是最接近老太爺的,也是主家身份最高的人能做的。
現在朗潇坐到了晏清河左邊,再一伸手就能碰到晏老太爺,怎麽都于理不合。
再說他的小軟凳,非要講究點說的話,這是一個可前後調節靠背的軟椅沙發。
朗潇陷在軟椅裏,在左右兩邊各放了兩個供暖器,确保晏清河和站在他們身後的包打聽祁安都能暖和到。
晏五叔眼角抽搐,努力克制着說道:“老太爺,這、這不合适吧。”
晏老太爺原本也覺得不合适,但是朗潇的供暖器是循環送暖,功率還大。
暖風送了一圈,晏老太爺藏在袖子裏的手暖和了不少,他面色也舒緩下來:“這有啥不合适的,他們家的掌權人已經決定出來,朗潇又是領主,坐這裏挺合适的。”
朗潇沖晏老太爺咧嘴笑笑,“老太爺,這次來得匆忙,我原本想着給您帶的禮物簡陋了點,現在倒是感覺正合适。”
晏老太爺一擡眼,來了興趣:“讓我瞅瞅,你給我帶了什麽東西?”
右側的人好奇的看着朗潇把一個禮盒交給祁安,祁安走到老太爺那邊,輕聲說着什麽,老太爺顫顫巍巍站起來,祁安迅速把一個東西放在椅子上。
朗潇帶給晏老太爺的是一個他新造出來的小型多功能按摩椅,它可以自動感知并調節到入座人最舒适的位置,根據溫度調節冷熱并按摩刺激穴位。
晏老太爺坐下感受兩秒,整個人都舒服了。
“不錯,你有心了。”
腰部的酸冷很好的得到緩解,冷硬的椅子也變得柔軟舒适。
這場會議他還能再堅持一個晚上!
朗潇腼腆笑笑:“您喜歡就好。”
這椅子還是他癱了太久,腰有些酸的時候,靈光一閃造出來的。
朗潇有給晏父晏母遞過去兩個供暖器,窩在椅子裏不再動彈了。
屋內持續沉寂着,朗潇不解,眼神示意晏清河:不是要開會?
晏清河手伸在暖風口不想動彈:沒事,就這麽耗着,餓了你就吃點東西。
朗潇:……
這兩人在這眉來眼去,有年輕人沉不住氣說道:“這…朗領主坐的這個位置是不是不大合适。”
晏父:“這種情況族規有寫,合理的。”
晏三叔目光陰沉:“族規畢竟是先人千百年前留下的,教條陳舊。若族長一遇到事情都要按照族規來走,如何能夠帶領族人在動蕩中站穩跟腳,保我晏家百年基業。”
晏父眼都不擡,“二十幾年前亂世剛開始,那時候緊急召開的族長競選上,三哥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二十年前說族規不可違的是你,現在說族規陳舊的也是你。”
“晏家是聽你的還是聽族長的?”
晏三叔臉色鐵青:“自然是聽族長的。”
晏父:“晏家族長現在是你還是我?”
當年晏父和晏三叔一同參與族長競選,晏三叔落敗。
如今舊事重提,無疑是在往晏三叔傷口上撒鹽。
晏三叔掙紮半晌,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自然是你。”
晏父:“我身為晏家族長,說朗潇坐在這裏符合晏家族規,你有意見?”
“……沒。”
朗潇雖然不懂這兩人當年的往事,但是看晏三叔的臉色就已經明白了一切。
他摸出開心果,津津有味嗑起來——晏父殺人誅心啊。
晏老太爺斜眼沖朗潇示意:給我也來點。
朗潇:……
老頑童老頑童,晏老太爺這個年紀越發小孩子心性,拿不到開心果就不罷休。
朗潇無奈,給晏老太爺遞了一罐混合堅果。
晏老太爺得到想要的,咳嗽兩聲:“晏家第八十二屆族會,現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