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呂軍結婚的那天,原本清冷的小山村變得異常的熱鬧,來參加婚禮的男方親友人數多達近百個人,女方因是外省,只來了10幾個,這一百多號人似乎一下就讓這個小山村變得擁擠了起來。
蘇荷是走到哪都能看到陌生的面孔,當然她本來就臉盲,上一秒還跟她說過話的人下一秒她就忘記了,為了不讓人覺得她不太近人情,那一整天她都是笑臉相迎的,似乎有幾個男生總是愛在她的面前晃悠,有事沒事的找她搭讪,但是她總是分不清誰是誰,只記得有人誇過她長得漂亮,有人問過她叫什麽名字,有人問過她是哪一方的親戚,到最後她有些暈乎了,所幸把頭一低,走哪都當自己是路人。
終于到了晚上,婚宴要結束了,阿香嬸分了幾個人,讓她領了回去住在老房子裏。這些人都是女方家的親戚,她得好生的招待着。
“蘇荷,你是一直住這裏嗎?”回去的路上,隊伍裏一個男生開口問她,她一愣,知道她名字?應該是那個之前問過她名字的人,他說他叫什麽來着?肖磊?
“是啊,我在這裏住了一年多了,”她說。
“你怎麽願意呆在這種地方呢,以你的條件随便在外面都可以過的比在這裏好啊”,那個叫肖磊的男生邊走邊說着。
“我覺得這裏挺好的啊,”她又笑着說,不鹹不淡的。
他們随意的聊了幾句,很快便到家了,蘇荷将其餘三間房的房門都打開,讓客人們自己安排入住,有一對年輕夫婦帶着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住了靠大廳的一間,那孩子似乎累壞了,已經趴在他爸爸的背上睡着了。另外一對中年的夫婦住了另外一間,還有一間在蘇荷的隔壁,那個叫肖磊的男生住了進去。
喧鬧了一天都累了,大家洗漱好之後便各自回房休息了,蘇荷是最後忙完的,她關好院門回來的時候發現肖磊坐在那張石桌旁,這麽突兀的一個人影讓她吓了一跳。
“你怎麽還沒睡啊?”她問道,心裏卻将他祖宗問候了好幾遍。
“太靜,睡不着”,肖磊說着然後擡起頭看向了夜空“不過,這兒的星星倒是挺亮的”,
蘇荷一愣,她只聽過太吵睡不着的,關于太靜睡不着這種事她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人一看就是從小在城裏長大,對這種窮鄉僻囊的地方多半是不待見的。
“也不知道我妹妹是看上那小子什麽了,竟然願意嫁到這種鬼地方來。”他一直自顧自地說着,
蘇荷借着月光看了他一眼,倒是長的眉清目秀的,就是人有些奇怪。“你有男朋友嗎?”他又問。
“啊?哦,還沒有”,蘇荷覺得這個問題是唐突的。
“什麽叫還沒有,是想找男朋友了嗎?”他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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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沒有”,蘇荷覺得自己應該不理他才對,可卻還是先為自己辯解了。
“我挺喜歡你的,要不你跟我走吧”,他又來一句,蘇荷心想,這人八成是有病吧!她瞪了他一眼,便回房了。她趴在窗邊,聽外面的蝈蝈唱歌。
“你不屬于這裏”,那讨人厭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她這才想起她的窗戶跟隔壁是挨着的。
“有沒有人說過你像唐僧啊?”她微恕道。
“你有心事”
“要你管”
“來我的房裏,讓我來治愈你!”
“有病”
她罵了一聲,便将窗戶一關,為了保險起見,她又去查看了一遍門有沒有鎖好。在确定沒有纰漏之後才長呼了一口氣,心想,還真是世界之大什麽鳥都有啊。
第三天,蘇荷起了一個大早,在這裏生活的一年多,她已經習慣了早起,一摧開門卻又看到了肖磊,他還像昨天晚上一樣坐在那個石桌上,只是桌子上多了一杯水,而且還是她的杯子,她正要過去拿回她的杯子卻聽他說:“我發現我也開始喜歡這裏了,”說完,便見他作了一個深呼吸。
蘇荷知道他是喜歡上這裏的空氣了,看你還不算太作,就饒了你這一次,她想着,便也在一旁坐下。
“怎麽樣,空氣不錯吧,這可是你們城裏人輕易享受不到的。”
“這宅子看着也不錯,”肖磊一邊說一邊四下打量着。
蘇荷一聽有些得意地說:“這宅子可是有一百多年的歷史的,就你昨天晚上睡的床都是老古董呢”
“怪不得陰氣那麽重,害我一整晚都沒睡好!”肖磊又有些嫌棄地說。
“你怎麽不說是你城市病太重呢”,蘇荷白了肖磊一眼道,本來剛對這人有些好感,可到底是逃不了那股子嬌氣勁。
“你這是歧視城裏人啊”肖磊正抗議着,這時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突然爬上石凳抓住了他的手:“哥哥,你陪我抓青蛙吧!我在窗戶上看到外面好多青蛙在跳來跳去呢!”
小男孩長的有些胖,因為天熱他只穿了件薄薄的背心和一條短褲,那雙抓着肖磊的手肥嘟嘟的,就像二節白嫩的蓮藕。
肖磊一聽青蛙兩個字臉上立馬就寫了“嫌棄”兩個字:“崇寶,我這麽英俊潇灑文質彬彬的人怎麽會去碰那麽醜陋的東西呢?”
叫崇寶的小男孩聽後有些沮喪,但還是不放棄地搖了搖他的手,可最後依舊是被無情的甩開了,這人實在是自戀到有些變态,蘇荷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對着小男孩說到:“崇寶,走吧,姐姐帶你去”,小男孩一聽高興壞了,立馬從石凳上溜了下來,跟着蘇荷出了門。
肖磊看着這一大一小,一肥一瘦,一前一後的兩人,臉上的神情是複雜的,這麽漂亮的一個女人,竟然要去抓醜陋的青蛙,想着就覺得心顫。
清晨的陽光才剛剛鋪灑開,照射在潮濕的樹葉和花草上,透着晶瑩的光亮,連空氣都是濕濕的,帶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氣。這會正是蚊蟲活躍的時候,青蛙們都出來捕食了,因為生态環境好,這裏的青蛙特別的多,早晚的時間人走在路上都得小心翼翼着,不然随時都可能踩到它們。
崇寶看着那一群群忙着捕食的青蛙特別的興奮,他彎下腰,拱起了那個圓滾滾的屁股,伸着那雙胖小手,慢慢地靠近了一只呆着沒動的青蛙,在找準了角度了位置後他出手了,整個人往前一撲,可惜青蛙跑了,他哈哈大笑起來,蘇荷也樂了,這小男孩還真可愛,于是親自出馬,很輕松就逮住了一只。
小青蛙被她用兩只手蓋在手心裏不停地亂竄着,她一邊笑一邊叫喚着“快點來看,快點來看”,崇寶蹲在她旁邊,将兩只綠豆大的小眼瞪的滾圓,他着急且期待地說道“給我,給我”
“你可不許傷害它啊!它也是一個小生命呢!”蘇荷小心翼翼地将青蛙放到崇寶的手裏,他便也學着她的樣子,将青蛙蓋在手心裏,青蛙也在他的手心裏亂竄,他便蓋的更緊了些,青蛙沒了活動的空間,只得不停的掙紮着,蘇荷擔心他把青蛙給捂壞了便勸他快點放了,可是崇寶卻站了起來一溜煙地跑了,邊跑還邊說,“我不放,我要把它帶回家”。
蘇荷頓時急了,這怎麽行呢,湖南那麽遠,這一折騰還不得把青蛙給弄死了,再說城裏也不适合養青蛙啊!“你回來啊,”她一邊喊着一邊跟着往回跑去。
回到院子時,崇寶已不見了蹤影,而肖磊還閉目養神地坐在那裏,“喂,崇寶呢?”她喘着氣問道,可半天也沒得到對方的回應,她急了,正想要加大分貝地責問,又想到還有人在睡覺便只得生氣地坐在一旁。
“我有名字,但不叫喂!”肖磊氣定神閑地說着。
蘇荷簡直要被氣炸了,這一個個的,都是些什麽人啊,大的小的,都這麽奇怪。
“啊!!!”
蘇荷正在心裏嘀咕着,卻聽那邊房裏傳來了崇寶媽媽的一陣尖叫,緊接着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的拍打聲,撞倒東西的嘭嘭聲。
“不好,”她想到一定是崇寶把青蛙帶到了房間裏,而她媽媽顯然是被青蛙吓到了,然後剛剛那一陣陣拍打聲,,,,
她頓時心一沉,正要跑過去查看一個究竟卻見門被打開,崇寶在裏面哇哇地哭着,他面前是那只青蛙的屍體,已經被打的稀巴爛了。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不要去抓青蛙,你知道它身上有多少細菌嗎?”崇寶的媽媽還在不停地數落着他,隔壁那對中年夫婦也被吵醒了,正開了門要過來,蘇荷沒吭聲,失落地走了。
她走出院門,太陽已經升起,照的臉有些熱辣,她微眯了下雙眼,看到站在不遠處的肖磊,肖磊也看到了她,正朝她這走來,真是沒個消停的,也不知道這群人什麽時候才回去,她索性往另外一頭走去,卻見二個個子不高的男生朝她這邊走來,她低着頭,走的很快,正要跟那兩個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其中一個男生叫住了她:
“HI,你去哪?”
蘇荷在确定了對方是在跟她說話之後才慢吞吞地答了句“随便走走!”,說完她也沒有再逗留的意思,便繼續往前走了,可是那兩個男生卻也跟了上來。
“我們昨天見過的,你是不是忘了?我叫林曉,是呂軍的高中同學。”剛剛跟他打招呼的男生繼續說道,可是蘇荷卻不想跟他再聊下去,她心裏有些煩燥,只想自己一個人安靜一會,便只側過臉笑了笑,腳下的動作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喂,美女,林曉喜歡你哦,能不能留個電話?”
這回說話的是另外一個男生,蘇荷腳下一頓,有些尴尬,她還沒遇到過這麽直接的表白,要是放在以前她或許會暗自高興一會,可現在她完全沒有這個心情。正想着該如何拒絕這個請求,卻聽背人有人說話了:
“看來我女朋友人氣不錯啊,這一大早上的就有人急着來表白了!”
蘇荷一聽就知道這陰陽怪氣的聲音是誰發出來的,不過這一招還挺管用的,那兩個男生果然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折了回去,肖磊一臉邪笑地站在那裏,蘇荷也懶得多看他一眼,繼續往前走去。
“你幹嘛去啊?不就死了只青蛙嘛,你至于這麽同情心泛濫嘛?”
蘇荷不理他,她想他們之間沒有共同語言。
“這麽不講人情?我剛剛可是幫你擋了爛桃花啊!”,肖磊跟在她後面不停地喋喋不咻着,蘇荷終于是忍無可忍了。
“你要真的是唐僧轉世呢就去超度超度那只可憐的青蛙吧,我這人三觀端正且無病無災,無憂無慮,所以我不需要你的佛光照耀。拜托你就放過我吧。”
她正說着卻發現肖磊的臉色起了些變化,本以為他是迷途知返地将她的話聽進去了,卻不想他悠悠地爆了句:
“有蛇啊!”
什麽?蘇荷這輩子,天不怕,地不怕,不怕蚊蟲不怕□□,卻唯獨怕蛇。只要一聽到這個字便能讓她心跳加速,血壓升高,精神緊張,果然她在肖磊指着的地方看到一條腹部長滿花的大蛇,正瞪着雙圓溜溜的眼睛吐着蛇信子看着她,是條毒蛇。
她吓的立馬就往回跑,跑的時候還不忘拉上了肖磊,他們跑到院門口的時候,蘇荷還拉着肖磊的手正上氣不接下氣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嘴裏不停地念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