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葉陽才剛到羊城就接到了葉風的電話,他手裏捏着一支錄音筆,裏面記錄着他剛剛和張水生的對話,而這些對話足以證明蘇鵬遠是無罪的,本想着事情終于有了一個結果,卻沒想到他父親突然心髒病發了,雖說沒什麽感情,但倒底是父子,葉陽在聽到消息的那一刻心還是咯噔了一下,擔心的情緒立刻就占據了他的整個身心。還有蘇荷,那個傻女人,估計把什麽責任都摧在自己身上了。
蘇荷站在搶救室的走廊一側,林美珠坐在門口的排椅上一言不發,葉風時不時地透過門上的玻璃往裏看上幾眼,臉上滿是着急的神情。
沒多久一名醫生走出來,蘇荷便趕緊走上前去,還沒到跟前便聽到林美珠哭天喊地的聲音;蘇荷心一沉,踉跄了幾步,那一刻她感覺腳下像裂開了一條縫,而她正一點一點地往下陷去,最終整個人都跌進了那萬丈深淵。
林美珠看到她後便向她撲了過去,“是你害死了天誠,都是你這個害人精,害死了我的丈夫,”
葉風趕緊将她拉住,并叫蘇荷離開。蘇荷流着淚,哽咽地說着“對不起”,即便這三個字卑微地連她自己都覺得刺耳,但她依舊小聲地說着。
林美珠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式,勢要将蘇荷生吞活剝了一般。葉風只能邊拉着她邊叫蘇荷快點走。但蘇荷卻一直木讷地站地那裏不停地哽咽哭泣,這麽僵持了半晌,蘇荷才發覺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她回過頭卻看到了葉陽。
蘇荷終于無地自容地想要離開這裏,她掙開他的手,向另一頭跑去,葉陽追過去将她一把拉到了樓梯間,
“葉陽,你讓我走吧,是我害死你的父親,”她掙紮着說。
葉陽卻将她緊緊的抱在懷裏,認真地說道:“這不關你的事,不要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不是的,是我逼他的,是我害了他,是我”蘇荷哭泣着身體不斷地發着抖。
“這只是巧合,”葉陽極力地安慰她。
“不,我們之間已經有太多的巧合了,不能事事都這麽巧合,葉陽,放手吧,我們到此為止了!”
葉陽被她的話一驚,卻沒發覺自己松了手,等他反應過來時蘇荷已經脫離了他的懷抱向樓道外跑去,他趕緊追了出去,卻被葉風叫住:“哥,先去看看爸吧!”。
葉陽這時才回過神來,他的父親還躺在那裏。看着已經跑遠的蘇荷,他心亂如麻地轉身去了搶救室。
此時安靜的樓梯間,一名高挑的女人正一步步地踏着臺階而下,一襲紅色的長裙配着一雙銀色鑲鑽的高根鞋,襯出了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段,大波浪的栗色長發襯着她白晰的皮膚盡顯着十足的女人味,眉眼間的随意流轉便是風情萬種,她紅唇微啓地默念着一個名字,而心裏正反複地斟酌着剛剛那對情侶的對話,最後她嘴角微揚地摧開了樓道間的那扇門。
葉陽看着搶救臺上已經毫無生息的父親,無論怨與恨也好,虧與欠也罷,終究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他第一次這麽認真地看着他的臉,那麽的蒼老,竟讓他有一些心疼,他們之間的父子情到底是淺薄了些,想着從小到大他都沒叫過他幾聲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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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覺眼底有些濕潤便想着離開,轉身的瞬間卻聽林美珠說:“葉陽你要是敢娶蘇荷回來,我就跟你勢不兩立”,
葉風趕緊拉着她讓她不要再說。葉陽苦笑了一下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折騰了半天,林美珠也累了,葉風讓她早些回去休息,他将她的手包遞給她,林美珠手一滑卻沒接住,手包掉在地上,一個小小的白色藥瓶從裏面掉了出來,葉風順手撿起來卻發現那是他父親的急救藥,林美珠見狀心慌地将藥奪了回去,看到母親那緊張的樣子,葉風的心一沉。
“媽,你..”
“這件事你給我爛在心裏,聽見沒有?否則這個家就再無你我的立身之地!”說完林美珠便慌張地走了。
葉風踉跄地往後退了幾步,他始終想不明白母親為什麽要這麽做。看着還躺着那裏的父親,想必母親的傷心也是虛情假意的,連身邊的至親都這麽虛僞算計,他還能相信誰呢?
關于葉天誠去世的消息很快便振驚了業界,公司的股東都在蠢蠢欲動,有些關心着公司的動向,有些則觊觎着董事長的位置。葉風必竟年輕又缺乏經驗,若是他上位,怕是股東們不服。至于葉陽向來都是如傳說中的人物一般,在公司極少有人見過他的真容。甚至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鵬誠集團一時陷入了群龍無首的狀态。股東們都商量着要盡快召開股東大會。
葉陽雖不想理公司的事情,但是此事對于他弟弟葉風來的說是件大事,這也關乎葉家在公司的威望,葉陽将朱天渝指派給了他,讓他幫助葉風度這一關,而他,當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辦。
張水生在聽到葉天誠去世的消息後一下便癱倒在他的軟皮椅裏。眼神空洞地幾近絕望。他不甘心,試問他一這輩子都在做他葉天誠的棋子,任由他擺布,可在這關鍵的時刻他卻一撒手走了,留他一人去面對良心的拷問,世人的指責,他竟是到死了也要擺他一道。反正他就要身敗名裂了,想着後半生要在那暗無天日的監獄裏度過,倒不如也一死百了,但是他也不會這麽便宜了葉家,葉天誠雖然走了,葉家的基業還在,他要報複,徹底的報複,讓葉家從此不得翻身。
鵬誠集團的股東大會如期召開,會議室裏幾大股東正交頭接耳地低聲讨論,林美珠雖然從未參與過公司的事務,但今天卻也趾高氣昂地出現在會議室,她對自己兒子的當選自是信心滿滿,私下裏與那些老骨幹也沒少碰頭,想到以前葉天誠從不讓她去公司,更別說帶她出去參加應酬,以至于外界還以為他是個沒有配偶的鑽石王老五,而她則活生生像是個被找入冷宮的妃子,為此她也沒少記恨他,不過今天将會是她揚眉吐氣的一天。她愉悅地吐了口氣,端坐在椅子上,盡量地保持着自己貴婦的形象。
葉風在朱天渝的陪同下,準時出現在了會議室,西裝革履的葉風今日更顯的氣度不凡,曾經桀骜不馴的臉上也添了幾分成熟,這幾個月的磨砺讓他的性子沉穩了不少,加上前幾日的那場家庭變故,更讓他覺得自己必須強大起來,他決定要像大哥一樣出色,将鵬誠好好的經營下去。
幾大股東依次發了言,也各自譚明了對公司發展的建議與觀點。發言的股東都已年過半百,而對公司的發展所提的意見也相對保守,為此葉風并沒有過多的認同,這也正是朱天渝跟他探讨過的問題,他的提議必須新穎,有彈性,才能在一成不變的思路上獲取亮點。
待股東們都發言完畢,葉風鎮定自若地走到屏幕前,将自己熬了幾夜的APP仔細地講解了一遍,其中的內容都趁于年輕化,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而他認真自信的一面也取得了其它股東的信任,為此林美珠感到無比的驕傲,誰說她的兒子比葉陽差了。他此時的表現與當初的葉天誠也不差秋毫吧。
葉風的講解一結束便收獲了一衆熱烈的掌聲,投票結果出來後,葉風以絕對的優勢成為了鵬誠新一任的董事長。此時的葉風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成就感。朱天渝也對他的表現給出了肯定的贊賞。林美珠正欣喜地接受着各大股東的祝賀與贊美,從嫁來葉家,她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羊城的風啓集團向來視鵬誠為死對頭,這麽多年來風啓雖說也是旭日東升但卻始終超越不了鵬誠,而且每每他們想在某個領域獨占鳌頭都會受到鵬誠的擠壓,為此風啓的董事長倪鶴山總覺得憋了口惡氣,但是此時,這個站在他面前的人卻給他帶來了希望,而他将借此以鵬誠重重一擊。
張水生的要求是風啓必須收購濱城建材,并答應濱城建材能正常的運營下去,倪鶴山自然是答應的,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坐收漁翁之利。雖然前期有些風險,但是事後的利還是遠遠大于弊的。況且葉天誠已經不在了,鵬誠也即将自身難保,此時收購濱城建材等于是撿了個寶。于是二個男人在各取所需的利益下簽下了協議。
“合作愉快,張先生”
倪鶴山愉快地向張水生伸出了手,張水生亦是一副舍身取義的表情,此路一開,他将再無回頭之日。
張水生回到濱城建材後,将公司的事情交待了一番,他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這個辛苦經營了十多年的公司心中萬千感慨,這裏是他屈尊人下的開始但也是他絕地反擊的開頭。
他将自己的辦公桌收拾的整整齊齊,櫃子上的文件和書本都按序碼好,桌椅擺正,待一切都滿意後便輕輕地将辦公室的門關好。接着他又回了自己的別墅,那一晚,張水生在兒孫滿堂的喜悅中服下了他事先準備的安眠藥,自此結束了他這糊塗了一生。
第三天,當法院的工作人員到來時,見到的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至此,法院給出的判斷是,嫌疑人畏罪自殺,而蘇鵬遠将擇日釋放。
聽到消息的倪鶴山鎮正自若地喝着手裏的咖啡,這是張水生唯一的選擇,預料之中的事,他此時該關心的事是要怎麽對鵬誠下手,才能讓接下來的戲更加的精彩。倪鶴山嘴角上揚,活了半輩子,他還沒像今天這麽開心過。
“爸,什麽事這麽開心啊?”
要說倪鶴山這輩子最驕傲的事除了白手起家創建了風啓集團外就是生了這個美若仙子又聰慧過人的女兒,自小他便将她視為掌上明珠,百般的呵護,眼見着自己的小公主一天天長大,他本盼望着能為她尋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只是沒想到她卻一根筋地看上了公司一個沒有任何身份背景的窮小子,雖說那小子确實有些本事,年紀輕輕卻能身肩要職,但倪鶴山卻始終看不上,覺得自己的寶貝女兒能擁有更好的,為了讓女兒死心,他出手給了那窮小子500萬讓他主動離開,好在那小子識相,收了錢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如今事情解決了倪鶴山也終于放心了。他朝女兒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邊。
倪娜今天穿了件米色的收腰短裙,襯的若火的身材更加的凹凸有致,她那頭栗色的大波浪卷發極其地襯她的膚色,特別是那嬌豔欲滴的紅唇,令人見了都有種忍不住要親上一口的沖動。桃花眼随意的流轉便是風情萬種,可以說在公司沒有哪個男人不為她心動,只是介于她董事長千金的身份都不敢對她有半分的邪念。并且倪娜也不單單只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去年剛從耶稣修完碩士學位回來,才短短一年的時間便分管了公司好幾個下屬企業,并且都還經營的很出色。雖然前段時間聽說她跟公司一位經理傳過緋聞,但那位經理已經在半個月前就消失不見了,為此大家更是對她敬而遠之。
倪娜坐在父親的身邊,助理給她端了杯咖啡,倪娜卻順手拿了瓶礦泉水
倪鶴山笑着說:“咖啡不是你的最愛嗎?怎麽喝起水來了?”
倪娜卻挑眉道:“健康”
倪鶴山點頭表示贊同,也并未對女兒的這一個小改變而感到奇怪。接着他從辦公桌邊的保險櫃裏取出一個錄音筆交給了倪娜,倪娜狐疑地看了他父親一眼,随即按下了播放健,那是張水生之前交給倪鶴山的錄音,裏面完整地記錄着他十八年前和葉天誠做的那些事。倪娜聽完便明白為何父親會有這麽好的心情。
她嘴角一揚笑着說道:“爸,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動手?”
倪鶴山深吸了口氣,将背靠在沙發椅上,閉目養神地說道:
“釜底抽薪,一擊斃命”
倪娜當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當年葉天誠為了安撫那幾個死去的工人家屬,将公司的股份各分了一部分給他們,如今随着的公司的發展,這些股東已經在公司占了一定比例的股份,而且他們的後代凡是有些能力的也都在公司擔任要職,這些年來,葉天誠也一直熱心于慈善事業,如果事情一旦爆光,那鵬誠的內部必定大亂,葉天誠就算死了也會背上僞慈善家的罪名。不得不說,這一招實在是陰狠。
這對于風啓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利好之勢。倪娜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小腹,長長的睫毛撲閃了幾下:“爸,現在的鵬誠是葉天誠的小兒子當家,這葉風雖然是初生牛犢,但我聽說他大哥葉陽可是一個利害的角色。雖說他表面不參與鵬誠的事務,但背後卻對公司的內務了如指掌。”她略顯擔憂地說道。
倪鶴山卻不以為然:“現今,就算鵬誠有天皇老子在,也無濟于事”,
倪娜看着她父親,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光,精致的五官才剛舒展開又突然擰緊:“爸,鵬誠在紡織與零售這二個領域獨占鳌頭,技術與市場都非常的穩定,而且與我們風啓也不存在沖突,與其将它一網打盡,倒不如趁機将其控股,這樣于我們風啓而言可就是如虎添翼了。”
“不行,斬草除根你懂不懂?我要讓鵬誠在羊城徹底地消失,再說這個舞臺也該換換主角了。”倪鶴山的眼裏透着骨陰狠,他決不留給鵬誠任何的生機。
倪娜知道要說服他的父親難如登天,但是時間已經不多了,她要盡快找到一個兩全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