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定要走嗎?”陳明劃着瓷杯裏的咖啡問秦書。
“是的,已經決定好了,明天就動身”秦書看着他說。
“要去多久?”陳明問。
“可能半年吧,或許還更久一點”她說的雲淡風輕。
“打算去哪些地方呢?”陳明繼續問道
“新疆,也許也去青海,”
“好地方啊,我倒開始羨慕起你們這些做畫家的,可以四處游歷”陳明笑着說,
“我會給你寄明信片的”。秦書也笑着說
“真的不打算跟葉陽告別嗎?”陳明又問
“還是回來的時候請他看我的作品吧,”說完她又笑了笑。眼裏一片清明。
“一個人在外要注意安全!”
“會的!”
秦書特意沒讓陳明送她回家,華燈初上的街人潮擁擠,那些跟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們,三三兩兩,或與她這般獨自前行,她們各自的臉上都洋溢着各自的青春與自信,是有多久沒這麽認真的去體會這些實實在在的東西了,曾經總以為他才是她唯一的風景,如今放下了,才發現原來生活中四處都是美好,微笑在她的臉上漸漸散開,像帶着一股鮮活的力量般勇往直前。
酒吧裏葉風坐在吧臺前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啤酒,可即便有酒精的麻痹蘇荷的名字也總是默念在他的心裏,一遍又一遍,這段時間他沒有再找過她,可越是看不到她便越是想念,也許熬過幾天就好了,失戀的人不都這樣嗎?何況還是他這種單相思。
“我們那的人可不喜歡一個人喝悶酒,也不喜歡喝酒時卻沒有下酒菜”
周文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葉風的吧椅邊側頭看着他。葉風倒也不奇怪她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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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有什麽更好的去處嗎?”他苦笑着問
這個女孩子總是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他的身邊,長着一副弱不驚風的樣子,喝起酒來卻從不泛一下眼,玩游戲技術爛到不行卻又一直堅持不懈,也不知道她哪來那麽多的能量。
這次沒有肉夾馍,而是一家小吃店,幾道小菜一碟花生米,外加一打啤酒,本就有幾分酒意的葉風一邊往嘴裏丢着花生米一邊對周文說:“你知不知道每次你扶眼鏡的時候都會讓我想起一個人?”
“啊?誰啊?”周文一臉的好奇,說完又摧了一下眼鏡。
“柯藍!”
說完葉風便捧腹大笑起來,笑着笑着眼睛裏竟感覺有些潮濕。
周文倒也不生他的氣,繼續扶了扶眼鏡問:“那你知道你每次被一群女生圍着的樣子像什麽嗎?”
“像什麽?”他似乎還沒笑夠。
“老鸨”,說完周文也誇張地大笑起來,
“你胡說什麽呢,老鸨都是老太婆,你什麽時候見過像我這麽帥的老鸨!”葉風邊說邊用手指着周文,對她剛剛的評價表示不滿。
“反正就是像。”她有些固執地說
“周文你知不知道你玩游戲的水平真的是弱爆了,我第一次知道有人玩了四年江湖既然還是一個小兵,”又是一陣爆笑。
“我聽說你成績差到竟然每學期都補考,而且我第一次知道竟然有人會全科都挂”也還是一陣爆笑,
“我從來沒見一女生能喝這麽多酒,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呢?”
“能喝酒的就不是女人了,誰規定只許你們男人喝酒就不許我們女人海量了?不過我從來沒見一個男生長的這麽好看,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周文雙眼微眯地看着葉風,一臉的花癡。
“什麽叫好看,你會不會用詞啊,我這叫帥!”說完還自戀地用手掃了一下頭發,結果卻被周文嘲笑說他耍帥的樣子更像東方不敗。
你一句我一句他們就這樣邊說邊笑地互怼着,卻都絕口沒提蘇荷,周文數了數桌上的酒瓶子,然後嚷嚷着說:“我比你還多一個”
葉風心想怎麽能輸給你一個女孩子,他不服氣地拿起酒瓶氣也不喘地喝起來,周文扶了下眼鏡看熱鬧似的盯着他,葉風一見她這個動作便想起剛剛說她這樣像柯藍的事,于是他竟沒忍住噗呲一下将酒全吐了出來,吐完還一個勁地笑,周文也跟着笑了起來。
隔壁桌的三個男人好像正在商量着什麽事,卻總是被周文他們的笑聲給打斷,于是其中的一個男人便站起來說:“你們這一個勁的吵吵鬧鬧,還讓不讓人你好好吃飯了,這是飯店又不是你家”
葉風剛想開口卻被周文搶了先,她拍了桌子便嗖的一下站起了身,然後直視着剛剛說話的男子道:“我們就吵了,你能怎麽着啊!”
葉風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心想這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姑娘嗎?
說話的男人倒沒想到她這麽不講理,便說:“你一個小姑娘怎麽說話這麽沖”
周文卻依舊不客氣:“你說誰是小姑娘啊,你見過哪個小姑娘這麽能喝酒嗎?”她指了指桌上的空酒瓶又一臉挑釁地說:“有本事你就跟我喝,你要是喝不過我你就給我閉嘴”。
男人心想怎麽能被一個小姑娘給叫板了,便說:“喝就喝,我還怕你不成,老板拿酒來!”
很快,一箱啤酒便搬了過來。
周文指着桌上的酒說:“誰先喝叭下誰就輸!”說完拿起一瓶就直接幹了起來。
男子倒也不示弱,跟着就拿了一瓶跟她對着幹。
男子的二位同伴看熱鬧似的一直給他加油,葉風卻擔心地看着周文說:“你還是別喝了,再喝你就醉了”周文卻不理他。
終于在喝下第四瓶的時候男子叭下了,而周文卻笑呵呵地指着正在一邊狂吐的男人說:“哈哈,你輸了,”
然後她又看着葉風一臉的得意:“你看,我贏了,!”可剛一說完,就倒下了。
因為太晚宿舍是回不去了,葉風将周文背到附近的旅館裏,此時的他已是頭昏腦脹,醉眼蒙胧,他把她放好在床上,正要離開卻聽碰的一聲周文竟然掉到了地上,于是他又走過去,将她抱了起來,剛要放手卻被她緊緊地抱住。
第二天頭痛欲裂的周文慢慢地睜開了眼,卻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一轉頭竟看到葉風跟她睡在一張床上,而且,他們,竟然都光着身子。
“啊!”她緊張地叫出了聲,葉風被她吵醒,但随後他似乎比她更緊張地叫了起來,二人對視幾秒後便各自撿起衣服穿上,等思緒一點點收回後,他們相互無語。
回學校的路他們一前一後地走着,這條平時要走十多分鐘的路今天卻感覺幾分鐘便走到了,快到校門口的時候,葉風停了下來,他正想說什麽卻聽周文說:“昨天完全是個意外,我不會放心上的,所以,你放心吧!”說完她便跑開了。
葉風站在原地,許久。
周文是不後悔的,但她相信葉風一定後悔了,她想也許他們以後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面對彼此了,所以就這樣吧,都結束了,她的一廂情願。
離畢業的日子已經越來越近了,宿舍裏除了周文要讀研外,其它三個女孩子都要開始找工作了,韓琳的老爸開了一家小外貿公司,所以畢業後她就要跟着她老爸學習做生意。
梅裏是鐵了心要到模特界去趟一趟,所以她最近一直都在關注一些模特公司的招聘信息,至于蘇荷,她學的是計算機專業,就業面還是比較廣,蘇荷前天接到一家外企的面試通知,因為覺得機會比較難得,所以這二天她都在為面試而作着準備,這天蘇荷正在網上查閱公司的資料,家明打電話過來說他就在她的樓下。
一身黑色西裝搭配一條藍白斜紋的領帶,嚴家明渾身都透着一股職場精英的氣質,加之英俊帥氣的外表引來不少過路女生的注目。
蘇荷很快便出現在他面前,她有些意外地說:“你怎麽來了,”
嚴家明則打趣地說道:“我再不來你都要畢業了”
“是啊,時間過的可真快,好像還有點舍不得離開呢!”蘇荷露出一副不舍的表情說,
“那就借花獻佛,陪你在這校園裏逛逛,”嚴家明一臉的興致。
“好啊,以後還真沒多少時間能好好地看它了,”說着他們便并肩漫步在校園的小路上。
家明問她怎麽沒戴他送她的發夾。
蘇荷則笑着說:“現在不像以前那麽愛裝扮自己了,也許以前心裏住着一個小公主,現在公主長大了”
“那現在這個長大的公主喜歡什麽呢?”嚴家明認真地問。
“嗯!好像也沒什麽特別喜歡的,不過我現在倒是有個願望那就是希望周三的面試能夠成功。”說完蘇荷還作出一個向天禱告的動作。随後又說:“你上班也有好幾年了,能不能傳授些你當初面試時的心得給我?”說到傳授二個字時她又作出一個雙手抱拳的姿勢向嚴家明讨教道。
她這種嘻嘻哈哈的樣子不由地讓嚴家明想起以前,那時因為他長她幾歲的原因,每次一遇到作業上的問題她便喜歡這樣向他讨教。這麽多年了,竟然一點沒變:“其實談不上有什麽心得,就是在你向他們展現自己實力的同時也要讓他們感受到你的真誠,用你的真誠告訴他們,你會是一個願意與公司共進退的好員工。”
蘇荷說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真誠,嚴家明卻突然停下了腳步,他攬住她的肩認真地說:“蘇荷,你不需要去想怎麽表達自己的真誠,因為你的本質就是真誠”
他說那麽的肯定,而他的眼神似乎也在告訴她要相信自己,蘇荷記得小時候他就經常這樣鼓勵她,感動的表情溢于言表,嚴家明卻被她的誇張給逗笑了,心想這麽多年了,他們還能這樣,真好。
夜晚的風徐徐地吹着,路燈将他們的身影拉的很長。一路前行,他們走到了小廣場,嚴家明看着這個她生活了四年的地方,也是他缺失了四年的地方,蘇荷似乎有些累了,她總是不能走太久。嚴家明看她走的越來越慢,便提議到旁邊的石椅上休息一下。
蘇荷坐在椅子上擡手向後伸了個懶腰,“唉呀!”也許是樹上落下的什麽東西,蘇荷突然就覺得眼睛一陣生痛,她條件反射地趕緊用手去揉,嚴家明卻抓住她的手讓她別動,随後他輕輕張開她的眼睛溫柔地往裏面吹着風,眼淚很快便流了出來,蘇荷泛了泛眼睛覺得舒服多了。
第一次靠她這麽近,嚴家明感覺自己的心竟有些燥動,路燈照在她還泛着淚光的眼睛上,那麽明亮,就像天上的星星一般,他似乎看的有些出神,甚至他想吻一下她的眼睛,她的臉頰,還有她的嘴唇。
“蘇荷”
葉風站在他第一次和她相遇的榕樹小道上,看着他喜歡的女孩卻在和另外一個男人情意厮濃地暧昧,而這個男人卻不是他大哥,難道她真的像李菁菁說的那樣,是個腳踏兩只船的女人嗎?
“葉風?”蘇荷站起來,看着他。
“他是誰?”葉風問,蘇荷感覺到他語氣裏的不悅,問他到底怎麽了?不想他卻像突然發了狂似的向她吼道:“我問你他是誰?”
“我是誰不關你的事”說完家明便拉着蘇荷走了。
卻聽葉風在後面說:“你這樣做對得起大哥嗎?”
“你給我閉嘴!”葉陽站在小廣場的路燈下,一臉的陰沉,他慢慢地向葉風走去,一副長兄為父的嚴厲:“很閑是不是?從明天開始你就去公司報道,從基層做起,我會跟人事部的人打招呼。”
“大哥,”葉風還想說什麽,卻聽他更加嚴厲地呵斥道:“我的事不用你來管,我的女人也不用你來教訓,沒事就快點滾回去!”
若不是葉風走的快,葉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動手揍這個臭小子。
嚴家明依舊拉着蘇荷的手,那句“我的女人”竟是那麽的刺耳。他拉着蘇荷便要離開,可蘇荷卻固執地站在那裏。
葉陽盯着他們拉着的手,蘇荷感覺到了他目光中的不滿,便趕緊松開了。
那一刻,嚴家明的心裏說不出的失落,她是要棄開他而跟他在一起嗎?
葉陽走過去将蘇荷拉走,若大的廣場只剩了嚴家明一個人。那身影也是說不出的落莫。
葉陽用力地拉着蘇荷的手,讓她有些生痛,她生氣地甩開,然後站在那裏沉着臉沒說話。
“你背着我跟別的男人約會心裏會不會覺得對不起我?”葉陽問。臉上卻帶着股戲谑。
“你說什麽呢,什麽叫我背着你,你又不是我什麽人,我跟誰約會還得向你報備嗎?”蘇荷頂着氣說。心想這人怎麽總是這麽霸道。
葉陽被她這句話氣的夠嗆,她竟然說他不是她什麽人,看來不給這女人長長記性她是不會老實的,于是也不管她願不願意便将她拉上了車。
“你要帶我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那是一棟三層的老式房子,坐落在一個小片的居民區,四周被高樓大廈給包圍着,爬過一個鐵制的外架式樓梯,葉陽打開了位于頂樓的那扇門說道:“歡迎來我家”。
什麽?他竟然帶她來他家了?
“帶你來認認你男朋友家的門!”,葉陽笑着說道。蘇荷卻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從房子的裝飾看不出這裏住的是一個畫家,倒像個早出晚歸的都市白領,家具和擺設都是黑白調,東西不多,簡單幹淨。
蘇荷随意地在牆邊的書架上拿了本書,是關于古代兵器的,沒想到他還喜歡這個,她随意地翻了翻便又放了回去,這時一個帶着精致封面的畫冊吸引了她,她拿出來翻開,發現裏面有各種各樣的景色和人物素描,看樣子應該是他出去寫生時畫的,她認真的地翻着,卻在第四頁的地方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場景,那裏好像是她小時候經常去的那片林子,而那棵荔枝樹上的女孩看着怎麽那麽像她呢?她疑惑着又繼續往後翻,發現她家的房子竟然也被他畫在了上面。還有那窗臺上的女孩,看畫冊右下角的落款時間,竟然還是她高中的時候,她正疑惑着,卻見葉陽端着兩杯果汁從廚房出來,他看到蘇荷手裏拿着那本畫冊,便笑着問她:“怎麽樣?畫的像不像?”
“你偷窺我”蘇荷故作生氣地說道,心裏卻樂開了花。
“你可別自作多情啊!我只是在做一個畫家會做的事情”葉陽一邊說着一邊将果汁遞給了蘇荷,接着他便去了連着客廳的陽臺,所以蘇荷并沒有看到他臉上閃過的那一抹紅!
好吧,不承認就算了,蘇荷竊笑着将畫冊翻完後便也去了葉陽呆着的那個陽臺。
陽臺不大,卻能遠遠地望見南華路上的車水馬龍。這裏的喧嚣好像也是獨具一格的,歲月積澱下來的生活氣息濃郁地揮灑在小巷的每一個角落裏。
“挺不錯的,”蘇荷由衷地贊嘆。
葉陽向她介紹說:“這裏見證了這個城市近百年的滄桑,就留了這一小片,住的也大多是原始居民,你能在這裏吃到最正宗的早茶,也能在這裏聽到最原汁原味的地方戲”
一說到有好吃的,蘇荷便立馬表示要去嘗一嘗,葉陽卻笑着在背後環住她說早茶只有早上才有,晚上只有夜宵了,這個親密的舉動讓她突然就緊張了起來,她的心在悸動,她的呼吸也在加速,到底還是有些不習慣的,可她的內心卻是歡喜的,他可是她喜歡的人呢。
“以後不許說那些讓我不高興的話,也不許不承認你是我的女人,”葉陽霸道地說。
“憑什麽我就是你的女人了”,可是剛一說完唇就被他給覆蓋住,許久他才放開她說:“就憑這樣行嗎?”
夜晚的風輕柔地吹着,他們相視,眼底是一輩子的溫柔,他們相擁,直至華燈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