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山外青山(六十二)
? 圍觀的弟子都很驚訝,也很擔心。
驚訝的是幾年沒見,自家二師兄竟然成長到如此地步,可以和焚寂對打這麽久,這把劍,之前發作的時候掌教真人帶着留守天墉城的弟子一起上都只能勉強壓制,還讓諸多弟子受傷,可是陵端一個人,就能對抗這麽久。
擔心的是陵端已經落了下風,而且敗勢明顯,體力不支的身體和握不穩長劍的雙手。
普通弟子在擔心陵端,唯有紅玉在擔心屠蘇,焚寂是把煞劍,據說可以毀天滅地。但是那把劍卻可以克制他……吸收焚寂的煞氣,并且持劍者是劍仙。
紅玉自看到陵端第一眼,就明白,此人今非昔比,元神已固,百骸通順,已是散仙之體,并不在自家主人之下。
只是此刻陵端似乎被什麽所困,并不能很好的使用這把邪劍,否則勢頭應該不會弱于屠蘇才是。
二人還在交戰,陵端只覺得痛,手腕幾乎要被切斷一般痛。心裏明白是非白的符咒在叫他放手。奔流從未放棄吞噬他,所以平日他一直很克制,盡量不去依賴奔流的力量而是自己的劍術修為。
可是,這一次不同,對付焚寂,昊茗劍他一點把握也無,奔流的力量他心知肚明,所以想也不想拔出奔流。可是他忽略了非白的符咒。
從奔流開始吞噬焚寂煞氣的時候,手腕咒印就在發熱,等到二人激戰,更是絞緊了他的手腕,阻止了奔流的劍靈的侵蝕。所以陵端是以執劍者的力量在支撐。
百裏屠蘇的力度一點也沒有弱,即便上面已經出現缺口,焚寂還是一下下磕在奔流身上。雖然不停的換着地方,但是屢次碰觸,劍身的裂痕已經愈發明顯,陵端咬着牙,我看等焚寂崩碎的時候,百裏屠蘇你要怎麽辦!
似是相應陵端的想法,沒多久焚寂咔嚓一下一道裂痕貫穿劍身,從裏面出來的煞氣猛地一下增多,沖得陵端看不清東西,連奔流也被撞開。
一團灰黑色的氣息從焚寂裏逸出,屠蘇也頹然倒地,陵端持劍正要上去了解屠蘇,手腕一緊,奔流頹然落地。
紅玉一緊攔在百裏屠蘇面前,開口道,“陵端,我知道肇臨的死你很傷心,可屠蘇是被冤的。”
陵端半跪在地上,喘息間勉強擡頭,看着紅玉惡狠狠道,“你總是護着他,不管有多少證據,你總信他是清白的,他是你師弟,肇臨就不是麽?”
“陵端,我不是這個意思!”紅玉也有些為難,陵端不信屠蘇,一點也不信,這次不光是陵端不相信,天墉城弟子大部分都不相信,包括長老們,“我只想查出真正的兇手。”
“兇手就是百裏屠蘇!”陵端一雙眼睛赤紅,正從地上起來。
Advertisement
“陵端,天墉城禁止私刑,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你來殺屠蘇!”芙蕖也來了,可是一開口,就是在幫屠蘇開脫。
“依照天墉城戒律,濫殺同門當誅!我不殺他,誰來?”陵端捂着受傷的手臂,一臉的血漬,眼神卻依然兇惡。
“這……”芙蕖一時啞然。
兩人拖延了時間,天墉城長老已經趕來,紛紛站在兩人中間。
“陵端,你怎麽回來了?”
陵端瞪着眼睛,并未答話。
“關于肇臨的死,我們也在調查,等到查出原委一定還肇臨一個公道。”
等天墉城給肇臨公道?
天墉城當年若是果斷些,根本不會招惹這些事。
陵端冷笑,正欲上前,肩膀被人輕輕一搭。
陵端回頭,是從墨,看着他道,“不要過去。”
“你知道是不是?”陵端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似有幾分笑意,眼裏又全是憤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從墨沒說話,一轉頭避開陵端的視線。手被“啪”的一下打掉。
陵端指着從墨吼道:“你知道肇臨死了,所以才讓我來天墉城?”
難怪,難怪中元節馬上要來了,無情觀還會放他來離開,難怪從墨會專程提醒他來一次天墉城,原來他們早就知道。
“阿正,你冷靜點。”從墨并未生氣,只是看着憤怒的陵端開口滿是無奈。
“死的不是你師弟,你當然冷靜!”無情觀怎麽對待外人他再清楚不過,當年為了潑墨怎麽對待自己,如今也會怎樣對待其他的天墉城弟子,所以肇臨死了他們無所謂。
從墨意欲開口,最終只是喉頭滾動了一下沒再說話。
“百裏屠蘇……殺人者若是不死,我一定回來将你碎屍萬段!”陵端只留下一下句,便轉身離去。天墉城弟子們看着,有幾個想跟上去,可是陵端禦劍,轉瞬便已失去了蹤跡。
他認定了百裏屠蘇是殺人兇手,他已決定為肇臨報仇,可是他不得不走。陵端心中太清楚,天墉城的長老來了,紅玉和芙蕖來了,連從墨都來了,而他,手臂已經麻木,不光是無法拿起奔流,就連亂劍訣也使不出來。奔流耗光了他的氣力,非白的符咒叫他手臂完全不聽使喚,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沖過從墨在天墉城長老面前殺了屠蘇,所以他只有先走。
早晚,他還是會回來殺了百裏屠蘇。
他知道,百裏屠蘇在天墉城不會有事,有事也不會死,因為陵越會替他求情,執劍長老會為他說話,就算掌教真人和其他弟子有所不滿也一定不能拿他怎樣。
所以陵端走得幹脆,血淋淋汗涔涔,也不忘立下誓言,若是他能回來一定殺了百裏屠蘇,将他碎屍萬段!
陵端也沒有走多遠,因為他沒什麽力氣,落在地上的時候腳都在發軟,短短幾步走得歪歪斜斜,勉強靠到樹幹便失去了意識。
從墨也沒在天墉城停留多久,她是不放心陵端中途離開了無情觀,即将要到中元節,各路鬼兵和門內外事宜還在籌備中,她不能離開太久,所以看着陵端離去也不做停留,連奔流也顧不上。
奔流還留在天墉城。
天墉城本就是修行劍仙的門派,天墉城諸位長老皆是修為極高的修仙人,對于劍,都是懂得,所以他們才頭疼。
奔流并不是普通的劍支,他自帶邪氣,侵染着天墉城的靈氣,即便是焚寂,好歹也可以拿,可是奔流他們卻碰不得。
有弟子拾起奔流,頃刻間便向同門揮劍,等長老趕到奪下劍支,那弟子半生修為盡廢。也有長老想要模仿焚寂那樣困住奔流,可是奔流不為人所持,他在吞噬持劍者的修為心智,同人也拒絕法力太高的人碰觸,只有在原地封印的辦法。
天墉城封印法術很多,也有很多效應極強,可是用在奔流身上很浪費。
因為奔流的封印,無論多強,一兩日以後,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這把邪劍,不光吞噬持劍者的修為,也會吞噬周邊的法力,包括封印的陣法,力量。
涵素很頭疼,當年趕陵端走,多半是被陵端氣到了,等到非白上門解釋,他早就消了氣,也一直在找陵端。
可是陵端卻似從人間蒸發了一般,再無蹤跡,直到前幾天回來,一回來便誓死斬殺屠蘇。結果是百裏屠蘇暈了過去,原因不明,之間長老也被迫提前出關和凝丹長老一起研究屠蘇的身體,而陵端又不見了,人不見了,還留下一把邪劍。
放着不管會侵蝕周遭草木靈氣,想管又沒有人能拿得起。涵素也曾試着拔起,結果便是掌心燒灼一片。修為不夠的會直接被邪劍控制,修為差不多的會被拒絕,修為最高的紫胤真人又忙着救徒弟,真是,一團糟。
幾位長老讨論了一下,那日不光來了陵端,還來了無情觀的人,無情觀的弟子稱他“阿正”,所以,這把劍或許也跟無情觀有什麽因緣。結果還是修書派人送往無情觀,這邊只能先用陣法鎮壓着。
等到七月十八,無情觀終于來了人,亦或者是部屬,來的是潑墨。不知道非白是出于何種考慮,把曾經在天墉城待過兩個月的潑墨又派了過來,原因也很簡單,讓他來看着奔流,別鬧出什麽事。
“師父說奔流是端端的劍,要讓他拿,我只是來看着。”
“那你們要放任奔流侵蝕天墉城的靈氣?”
“大師兄給了我這個!”潑墨從懷裏掏出一疊金色紙條,上面繪着朱砂符咒。
陣法都困不住的邪劍,要靠這一疊金紙?
潑墨将一張金符貼到奔流劍身,果然邪氣立刻縮小了範圍,只是還不能讓人靠近。
有人好奇,但是不敢上前,潑墨經常離開,但是大部分時間會守在奔流邊上。天墉城弟子偶爾也會圍過去,畢竟潑墨化成妖也會說人話,也聽得懂他們說話,還能打聽一點自家二師兄的事情。
潑墨蹲在奔流邊上,一旁負責看守的天墉城弟子會忍不住上前搭話,潑墨想了想,只道,“這些話我告訴你們,你們可不能跟你們師父說。”
“為什麽?”
“端端喜歡你們,不喜歡你們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