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無情觀(六十)
? 陵端自從得了昊茗劍,修為越發精進了起來,所以回回拿着奔流,威力也就愈發大了起來。
免得毫無人性的妖魔,陵端斬殺起來異常幹脆。
從墨不語,都是她教的,這裏的妖魔沒有心智,只要斬殺就好。
可是,自家師弟也愈發暴躁起來。
“阿正。”
“師姐?”陵端回頭,臉上還濺着血漬,只是一雙眼睛仍舊清澈懵懂,從墨伸手給他擦去,道,“你來無情觀多久了?”
“要滿三年了吧?過兩天便是中元節,馬上就是第四年了。”
“是啊,三年,你進步很大。”
“都是大師兄和師姐的功勞。”陵端笑起來露出兩個酒窩,配上大大的眼睛總像個孩子。
“你不是一直想問清楚潑墨和奔流的事情嗎,也是時候告訴你了。”
“嗯,師姐,這倆個有什麽關系?”
“師父在聽風小榭等你。”
“好,我現在就去。”時間越久,陵端就越習慣聽從墨的話,因為越來越覺得從墨是對的,很多時候比自己以為的要正确的多,不管是他注意到的還是他沒注意到的,從墨通通想到了。
非白的臉色并不好,很不開心,陵端沒怎麽見過非白,見到的時候大多數都是不開心的一張臉,可是這次有點不一樣,非白看着陵端的眼神悲憫沉痛,只道,“阿正,你把奔流拿過來。”
非白一般叫他正墨,大約是因為兩人本就生疏,可是他要奔流,陵端也就遞了過去,奔流沒有劍鞘,薄薄的布帛壓制不住劍氣,陵端只要帶着他就要用自己的法力去壓制住奔流。
可是非白将奔流拿在手上,奔流異常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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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正,你不是一直懷疑潑墨的身份麽,你想問它是不是你四師兄?”
“是。”陵端有些猶豫,不過他只是好奇,“師姐的意思是,他們有關系。”
“有一點。”非白又道,“還記得奔流劍靈麽?”
“記得,前兩天才見過。”奔流劍靈真是執着到可怕,好在陵端也是認定了一件事不回頭,對自己是無情觀弟子一事信心十足,每次都搬出謙墨從墨來,到後面已經變成了劍靈幽幽瞪眼,陵端跟他說從墨又教了他什麽。
“他以前是你四師兄,禦墨。”
“啊?”
“禦墨是奔流之前的主人,因為被奔流吞噬了心智,這才成了奔流的劍靈。”
“那肉身……”
“他成為劍靈第一件事就是用奔流自刎。”
……
“在禦墨之後我也曾收過弟子,全部為奔流所害。”
“你把奔流給他們了?”這劍靈的确是挺煩的,但是直到奔流是邪劍你也不能随便送人啊,送的不好是要命的。
“不,是奔流發現了他們。”
陵端聽着眼睛轉來轉去,一會兒面露驚恐,一會兒笑意滿滿。
“只有潑墨幸存下來。”
“為什麽,因為他不是你弟子?”
“因為潑墨并不會用兵器,也聽不到奔流的召喚。”
原來是條狗還有這等好處。
“那師父,你怎麽又把奔流給我了?”
“是他要找你,他要殺你。”非白看着陵端,緩緩道,“禦墨成了劍靈,其他的弟子成了奔流刀下亡魂,你……”
“為什麽他要一直殺師弟?難道只是因為他覺得我們不配做無情觀的弟子?”
“這是禦墨附在奔流上面的執念,禦墨天賦極高,也極為自負,被吞噬後,心有不甘,這一點執念,化作了對其餘門人的屠戮。”
“你五百年沒收徒弟是這個原因……但是,奔流在師姐那裏很聽話啊。”自己拿着有時候奔流還會出問題,但是在從墨手上一直很安靜,甚至不會主動吞噬從墨的力量。
“他也是從墨教出來的。禦墨入門的時候,和你一樣,是從墨帶出來的。”
這是被吓怕了麽?成為劍靈還不敢跟二師姐作對?
“你若是……”非白看着陵端的表情便知這孩子也是怕了從墨,剛打算開口問你若是成了劍靈也不會對從墨動手,就聽到陵端大聲答道,“師父你放心,我不會成為劍靈的,劍靈現在都不跟我說話了。”
“什麽?”
“他總說我不配做無情觀徒弟,可這事什麽時候輪到他來說?師父說是,大師兄也說是,師姐更說是,所以我就是無情觀的徒弟,而且我是劍仙,我會越來越厲害!”陵端笑着說出來的時候信心滿滿,非白也不禁笑了。
“可是我聽說你最近越發暴躁了,動起手來……”
“那是師姐說的,這些妖怪沒有心智,而且殺他們也是為了練劍術,師父你要是不想我在沾血我就不去門裏了,我不喜歡殺人的,那些妖怪被殺了味道也很難聞。”陵端并無殺戮的欲望,只是将屠戮妖魔當做一種修行,若是這樣不好,他收手也沒什麽。
“既然如此,你可以下山了。”
“啊?師父你不要我了?”怎麽好好地叫他離開無情觀。
“是讓你去山下體察民間疾苦!”非白也黑了臉,這個徒弟是說單純好還是說傻啊,前面還擔心會不會被奔流侵蝕,這才剛放下心來又要擔心會不會被人販子拐了。
“哦哦,也是修行?”
“修煉心性,你畢竟在俗世裏停留的太短。”
“需要停留很長時間麽?”他修仙本身就是脫離俗世的事情,為何要在俗世裏停留?
“沒有入過俗世,你就永遠不能大徹大悟。”
陵端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罷了,你這趟下山,就當是去人間游走一般,什麽時候想回來就回來吧。”
其實我根本不想離開無情觀。陵端默默腹诽着,嘴上只敢問,“師父,等中元節結束走麽?”中元節的時候無情觀全副武裝,正是離不開人的時候,他也不着急。
“你回去收拾吧,這一次水陸會已經安排好,你若是着急可以先走。”非白複又變成那副不開心的樣子,似是隐忍着什麽。
陵端臨走的時候忍不住停了一下,師父,你說不入塵世不得大悟,你入了塵世,何時大悟?
千裏之外,還有一朵往生花在等。
“阿正。”
陵端已經跨出門檻,聽到非白叫自己,便回過頭來,之間非白盯着他,慢慢走近,握起他執劍的右手,以手作筆,畫下一圈符咒,畫完才道:“阿正,我不希望你成為又一個奔流劍靈。”
“師父,那奔流要殺我我還讓他動手麽?”
非白氣得險些動手,這徒兒是嫌自己糙心事不夠多故意來刺激自己麽?
“你就不能活着制住奔流?”
“我不是一直如此麽?”陵端裂開嘴笑了,眯着眼睛,露出兩排雪白的牙。
非白也笑了,拍拍陵端的肩膀,道,“我不怕你現在心有魔障,只怕你遇事過激,方才那符咒,是在必要時讓奔流放開你。記着,你是無情觀的弟子,做事務必三思而後行,切不可行事過激追悔莫及。”
“弟子謹遵教誨。”
陵端總覺得非白的意思是叫自己盡快走,但是水陸會真的不需要他,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心下思索着,一擡頭就看到了自家師姐,要不,問問師姐?
“阿正,你從師父那裏回來了?”
“恩,師父叫我下山。”
“禦墨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
“那你怎麽想。”
“禦墨師兄死了好多年,被自己的兵器幹掉了,實在是……太悲哀了。”
“阿正,不要以為這是開玩笑。”竟然做出一副傷痛的表情,陵端明顯是沒把禦墨的死當回事,只是覺得禦墨死在奔流劍下是件好笑的事情。
“我沒有……”
“如果是我死在奔流劍下呢?”從墨冷冷抛出一句話。
“師姐……這怎麽可能,奔流怎麽敢碰你?”陵端頓時心中“咯噔”一下,他從未想過從墨會死,從墨比他強上千百倍,就應該不客氣的教訓他,從墨怎麽可能會死,還是死在奔流劍下?只要這樣一想,陵端心中便是震撼不已,“師姐,別開這種玩笑。”
“禦墨的屍身,曾經拿着奔流四處砍殺無情觀的弟子,便如你嗜殺妖魔一般。”
“這……怎麽會,明明奔流到你手上。”
“那是現在,奔流剛剛吞噬禦墨的時候,狂性大發,飲血不止,對往日同門更是恨不得屠戮殆盡。”
“那後來呢?”
“被大師兄壓制了下去,但是奔流的本性不會改,任何時候,只要你守不住自己的心,他都會伺機而入,殘害你,侵蝕你……還記得淫魔那一次麽,當時你是不是害怕了?”
陵端猛地擡頭,害怕?
是……當時聽到那些呼吸聲,他有種不好的預感,看到那些惡心的觸手,瞬時有些後悔。
“師姐,那只是一瞬。”
“是,奔流最會抓住你的內心的間隙哪怕只是一瞬,所以阿正,離開無情觀以後,無論何時,都不被情緒左右,你害怕的時候奔流會拒絕你,讓你陷入險境;你悲傷的時候他會詛咒你,斥罵你,要你拔劍自刎;你憤怒的時候,他會要你大開殺戒,變成善惡不分的妖魔,甚至,對同門拔刀相向。”
“師姐,我不會的。”陵端還是怕了,回答變得小聲。
“我知道你不想變成那樣,所以,阿正,守住本心,做事前一定要想清楚。”
“好!”陵端點點頭,并未注意到從墨也如非白一般沉痛的表情。
“那師姐,真的不要我等到水陸會以後再走麽?”
“你不是很想回去看你師弟麽?”
“哦哦,對的,不過我來回用不了多少時間,師姐,等我看了師弟,回來給你幫忙,等水路會結束了,我再走好不好?”
“這份心意,我就收下了,我只怕你離開了無情觀就不想回來了。”
“怎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