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學習勁頭總會在剛開學那一周異常高漲，不知道是開學演講的內容激情澎湃，還是人類習慣在開端時候努力沖到高峰。
為了不因座位前後起争執，班裏座位是輪換制，每周五中午一換，豎往後，橫向左，保證了學生每個位置都能做到，端水天才舉措。
應長樂算是個例外的存在，她永遠坐在最後一排，靠近鎖死的後門。
這是她自己要求的，像是語文、歷史這些老師就會自動忽略她的存在。
注定走競賽路線的選手跟哪兒都是不需要學習全科內容的。
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考試裏，沒人關心你是怎麽成功的，能成功就行。
哪怕你是另辟蹊徑拉二胡特招進民樂團的也可以，有需要的話學校還能給你空出間音樂教室來。
班主任趕在上課前進門宣布了應長樂與另一位同學的新名字，未成年改名容易，遇上有選擇困難症的家長，半年改一次的都有，大家都很習慣同學換名這件事。
少年人有用不完的精力，遲辰原本換到了第一排坐，偏偏生死時速地在語文老師進門前沖過來問，“好名字啊，誰給你起的？”
應長樂擡眸，淡淡回，“我哥。”
遲辰點頭，豎起大拇指，“咱哥牛逼啊。”
應長樂難得多話，冷聲強調道，“我哥。”
下一秒前排蔣聖用卷子疊得紙飛機就正好撞在他鼻子上面，蔣聖焦急得穿過人山人海，來到遲辰面前，“我的好大兒，你沒事兒吧？”
“沒事。”遲辰揉着鼻子答，只見蔣聖拾起了飄到旁邊桌上的紙飛機，深情喚兒。
陳毅隔着對角線摔東西喊，“大遲，把你社交牛逼症收一收吧，你第一節 課就沒帶書，找死啊。”
“”遲辰如遭雷劈，笑容凝結在臉上。
應長樂面無表情的從桌洞裏摸出本語文書拍給他，沒再多話。
遲辰雙手合十，千感萬謝的嚎，“菩薩渡我，謝謝，你哥你哥，誰敢跟你搶，我錘誰。”
升年級後教室跟着升了樓層，暑假作業是31號收的，應長樂例外，她不需要交。
那摞作業被熱心同學遲辰幫忙捧到了新座位上，堆出小半米高來。
開學第一堂課是語文課，和藹可親的語文老師讓大家朗讀課文。
應長樂在嘈雜的聲音裏發了會兒楞，才伸手去取了本暑假作業到手裏，她翻開第一頁，用尺子把寫了自己名字的地方完整的撕下來，再夾進厚重的牛津字典裏，防止卷角。
黑板被敲響，朗讀戛然而止，沒有聲音掩蓋撕紙聲了，又轉身去翻包，輕而易舉的在最頂層的內袋裏翻出個小型裁紙刀來。
這裁紙刀是她還在東京時就買好的，特地帶回帝都，唯一的用途就是裁這個。
應長樂在曲楚發消息跟自己說在作業本上寫下名字時，就開始固執的想要留下曲楚親手為自己寫的名字。
耗時費力，沒有任何意義的行為，但她樂意。
曲楚這人就好像是裹着巧克力脆殼的榛果，他以舒适的方式滲入你的生活，連帶着讓你連思維方式都被帶跑偏，咬到最後都是可口的。
在讨論人生規劃這種大事的時候，曲楚依然可以舒适懶散地像是沒骨頭，溫潤平靜的說，“什麽值得不值得的、意義不意義的，人生哪兒那麽多意義，我樂意就行。”
應長樂在不知不覺中也開始學着以自己樂意為基準行事。
眼睫低垂，花了小半節課的時間，把所有曲楚給她寫得名字都裁了出來。
作業紙的材質一般，泛着灰，脆生生的，她用尺子比着刀裁，每張的尺寸都一模一樣。
全弄好以後又從字典裏拿出來，攤平放在桌上，密密麻麻的是自己的新名字。
洛今扭過頭來偷偷往她桌上放了幾顆水果糖，掃過差點兒被驚到，半分鐘後遞了張小紙條：[是在練自己的新名字嗎？應長樂好好聽呀。]
應長樂回：[嗯。]
話和答複都一樣的少。
洛今是個頂好的學生，上課傳紙條許多次的事兒，她做不出來，沒有再遞過來了。
指腹摸着紙面，微澀，卷紙要比作業本的紙薄，隐約能感覺到筆跡凹下去的紋理。
能想象出日光和煦的夏日，曲楚伏案坐在書桌前，一筆一劃的落定，連名字都還是他取的。
應長樂肩膀靠着牆發呆，在快下課之前把桌上的紙條攏好，左右都對的整齊，捏起來不過半厘米厚，可異常的沉，握不住，拽着她下落。
她摸出張A4紙，正中折出恰好能包裹住紙條的大小，用指甲挂折痕，仔細地做出了個“信封”。
包進去又拆開來，眸光晦澀。
應長樂抓起只簽字筆，在覆蓋紙條的上方寫：
[曲楚為我寫得名字-2013.9.1]
才再次包好，轉身準備塞進書包的夾層裏帶回家。
手探入夾層時忽然愣住，她沒有放過東西，理應空空如也，而現在有綿軟和堅硬兩種觸覺。
全部掏出來後才看清，多得是兩片衛生巾、和一個淡藍色錢夾。
錢夾裏裝了幾張紙幣和之前沒能拒絕掉曲楚，但也沒有拿走的副卡。
初中的女孩子開始發育來月經，但應長樂目前還沒有初潮。
曲楚沒有照顧過小朋友，全憑心思細膩，加之自己也才脫離少年時代沒兩年，每一處能想到的東西，都先給應長樂準備上了。
應長樂從桌洞裏摸出手機，借着廢棄作業的遮掩給曲楚發消息。
大小姐：[謝謝副卡。]
曲楚秒回：[不客氣，住我家花我錢，理所應當。]
應長樂想了半天，回他：[嗯。]
****
下課鈴打響，同學們迅速起身、扭頭，開始大型聚衆唠嗑活動，主題為“假期生活”。
洛今轉過身體想和她說些什麽，但對上應長樂神情寡淡的臉，又怯生生的憋了回去。
應長樂默然捧出盒巧克力來，抓了滿把放到自己桌上，去拍洛今的肩膀，示意她拿走。
巧克力同樣是曲楚給裝的，語重心長的表示，“我知道你不愛說話，你就直接送給喜歡的同學就行了，她們應該習慣你的表達方式了。”
事實證明曲楚盡在掌握，洛今果然意會，笑盈盈地捧起巧克力講，“謝謝應應。”
遲辰逆流從前排穿過來還書，免不了又是頓千恩萬謝，被路沉眠高聲提醒，“下節數學課，趕緊去幫數學老師拿教具。”
九年制義務教育學區劃分如此，目前讀得附中同樣有附小，班裏絕大多數人都是小學同學，彼此混得相熟，班級氣氛和諧。
還有假期打賭輸了，趁課間這麽幾分鐘站講臺上清唱的諧星選手。
應長樂側身，懶倦地倚着牆邊，舉起手機錄了段視頻發給曲楚。
他們的聊天文字都是曲楚單人說的，自己這邊發得不是照片就是視頻，總在以分享代替言語。
這次沒得到秒回，應長樂把手機倒扣，沒多在意。
打小兒就沒得到父母殷勤關注的孩子，哪怕有公主命，也不會有“希望所有人”都圍着我的觀念，被忽略才是常态。
上課鈴打響後鳥獸群散，數學老師滿意的看着一屋子小崽子，誠摯祝福道，“希望今年留數學作業的時候，你們能和現在一樣安靜。”
曲楚的消息就在這片哀嚎裏彈出來。
他發了兩張穿西裝的全身照，問：[我們小長樂覺得那套好看？]
兩套都是Dior homme，一套純黑，一套酒紅條紋。
熨帖的裹着勁瘦腰身，襯衫嚴絲合縫的扣到了最頂，清冷矜貴，都很好看。
曲楚穿什麽都很好看。
應長樂兩張圖都存了下來，左右滑動翻開，難以取舍。
大小姐：[。]
大小姐：[我覺得有用？]
曲楚：[當然，我等下有個拍賣會要刷臉，結束就去接你放學，來不及換衣服了，要穿去接你，當然你覺得好看才對。]
應長樂坐在教室最角落的地方，掌心貼着胸口，感覺到心跳律動的頻率。
很快、跳得節奏不對勁兒。
鴉羽般的長睫毛在眼睑下覆出弧陰影，她沒有敲進對話框裏，怕“正在輸入中.......”暴露她的遲疑。
而是打開了備忘錄，反複練習如何去溝通。
[黑色比較好看，酒紅。]
[酒紅襯得.......]
有認真的想給他選擇的理由，可是反複斟酌後仍舊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詞。
到底發得還是很短。
大小姐：[黑色。]
大小姐：[我喜歡。]
曲楚：[嗯，我也覺得，正好就不用脫了，晚上見大小姐。]
曲楚：[你們班同學真就挺搞笑的，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曲楚：[哎你晚上想吃什麽？燒烤慶祝開學嗎？]
大小姐：[聽課了。]
曲楚：[你去聽初二數學第一課，全等三角形？]
大小姐：[........]
曲楚:[你視頻錄到了課前大屏幕，标題就是這個。]
應長樂把手機推進桌洞最裏端，不肯看了，兩分鐘後又摸出來。
曲楚：[好了，不逗你了，去忙自己該忙得吧，我出門了，有事給哥哥打電話。]
****
大課間的休息時間長，做完體操還剩下小三十分鐘，大家會吃東西閑聊、以及去別班串門和偶遇暗戀對象。
應長樂不喜歡曬，會曠掉課間操趴桌小憩，她總錯峰在大部隊回班後才準備去接水上衛生間。
洛今雙手捧着水杯，立門口和人笑語嫣然的聊天，她正等被老師喊去教務處的班長江盡月回來，再同去打水。他們對青梅竹馬，父母交好，家住對門，總是同進同出，大家都習慣了。
“應長樂，你要吃一口嗎！”軟糯的女聲插進來，坐第一排和洛今聊天的郝萌高舉餐盒，邀請道。“今天媽媽給我準備的菠蘿可甜啦。”
“”應長樂掃過橙黃的菠蘿，來不及拒絕，郝萌就熱情的拿出新的牙簽戳起塊想喂給她，“嘗嘗嘛，你新名字真的好好聽啊，不像我，當然我爹媽給我起名的時候，也沒想到能變成網絡流行詞語呢。”
盛情難卻，應長樂接過來吃掉，無意間望見桌上倒置的練習冊和筆記本，看起來是郝萌想要問洛今點兒什麽，結果先唠上了。
大家都會在假期提前補習，郝萌問得是平面幾何的內容。
應長樂彎腰，清冷而禮貌的問，“能寫嗎？”
郝萌連忙點頭，“當然啦。”
應長樂握筆寫下幾個關鍵處，這兩個可證相似再往下，最後用連接符號續上，把本轉正還郝萌，“這樣。”
郝萌看了兩眼，恍然大悟，“謝謝！再吃兩塊嘛。”
伴随着甜軟聲音響起的是走廊中的冷笑聲，“請問你們班應無歡在嗎？”
應長樂直起身子，散漫地刮着桌邊半倚，只見江盡月探入半個身體往班裏張望，視線和她隔空一撞。
洛今敏銳地察覺到些什麽，認為來者不善，她按住應長樂的肩膀，抿唇沖着江盡月搖頭。
青梅竹馬間的默契讓江盡月了然，他特地頓了幾秒，作足張望的姿勢，才回過頭。
應長樂聽見他冷漠答，“你找的人不在。”
洛今指應長樂手裏的水杯，輕聲問，“你只接水的話，我幫你接吧？”
郝萌站起來，“上廁所的話，我倆陪你去啊。”
其實應長樂完全不知道為什麽會有人找自己，她獨來獨往慣了，本班說得上朋友的都幾乎沒有，何況是外班？
倒是同學們非常熱心，一左一右的挽着她的手臂陪她去上的廁所。
集體生活多姿多彩，對自己班的同學有種天然的護短心态。
洛今甚至在第三節 課下課還特地轉過來問，“你要不要去走廊透風呀？我可以陪你去。”
應長樂從物理競賽題冊裏分出注意力，對她搖頭，回絕了好意。
但有時候是禍躲不過的。
同學不可能時刻陪在應長樂左右，她午休時間習慣的去小賣鋪買瓶冰水，再繞人少的小路回教室，正往回走，忽被人厲聲呵住，尖銳的嗓音大叫，“應無歡，你個小婊子，給我站住。”
應長樂掀眼皮，漠然看着面前的嬌小的女生和其貌不揚的男生，冷淡的吐出個音節，“哈？”
少女膚白如雪，一雙桃花眼裏覆滿冰爽，渾身透着股子冷淡勁兒，讨厭的人看到只會覺得她在裝逼。
“你她媽的裝什麽裝啊，勾引別人男朋友當小三很有理咯？”女生咄咄逼人，質問道。
應長樂扭開水平，神态自若的喝了口潤唇，才開嗓，散漫問，“什麽？”
女生昂首挺胸喊，“我說你勾引我男朋友，你聾了啊？”
學區劃分注定了生源素質參差不齊，應長樂不善社交，除了自己班人外，旁的人不會多給半個眼神。
所以哪怕面前這位“其貌不揚”兄名聲在外，是本校知名纨绔。
家裏中彩票，一夜暴富，實打實的土大款，花錢跟帝都落了戶口，出手闊綽，成天不可一世，領着票兒小弟招搖過市，應長樂也對不上他究竟哪位。
應長樂雲淡風輕的反問，“誰說的？”
“老子說的。”錢富打十歲開始家裏有了錢，就再沒受過這種忽視，他對應長樂一見鐘情，遞過好幾次情書，都沒得到回應，恰小女朋友發現了手機照片鬧起來，抹不下臉，只能說是應長樂倒追，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江湖大哥的地位說什麽都得保住。
錢富操着公鴨嗓開口，“怎麽了？你沒勾引我，我手機裏為什麽有你照片？”
實屬離譜他媽給離譜上墳，離譜死了。
感情人人手機裏存了幾張明星照片，就是明星勾引你的？
“”應長樂眼神複雜地睨他，竟不知道該不該跟傻逼較勁，她不鹹不淡的說，“讓開。”
錢富橫手，攔住去路，怒不可遏的叫，“老子讓他媽的你走了嗎？”
他女朋友跟着附和，“賤人！”
應長樂僅有的耐心消失殆盡，冷聲道，“滾開。”
錢富咬牙切齒，手向前揚，想要直接扇個巴掌。
手掌迎着風烈烈襲來，應長樂巍然不動，她站得很直，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指骨有蜷縮又放開，做了點兒熱身運動。
在掌風接近的時候，應長樂倏然劈手，以極快的速度借巧勁反扭住對方的手臂，擡腿當胸一踹，把手臂套過頭往後生拉硬拽的別過去。
骨頭錯位扭曲發出“咔噠”響聲，錢富的哀嚎響起，冷汗瞬濕校服。
他的小女友見到這一幕焦急的想要過來幫忙，應長樂回眸凜然瞥她，左手沒扭瓶蓋的水潑撒出去，澆了女生滿頭，淡聲警告，“不想打你，不代表不能。”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都要各自飛。
況是十來歲找不良少女的女生呢？
女孩子手足無措地被釘在原地，水順着頭發滴落下來。
應長樂面無表情的踹了腳抱着手臂滾地的錢富，寒聲詢問，“現在能滾了？”
應家不會讓自家孩子受委屈，堂姐應謹言會被送出國的原因是因為械鬥。
站在生而為人的角度講，應謹言其實沒做錯任何事，她是值日完後撞見兩個富家子弟對成績優異被特招進私立初中充牌面的貧困女學生施暴，順手抄起體育倉庫裏的杠鈴上前勸阻。
兩位二世祖看到一個小姑娘打擾自己“雅興”，并不準備作罷，應謹言講道理未果，幹脆動的手。
應謹言的格鬥是應家保镖趙猛親手教的。
趙猛其人，身世坎坷，父母偷渡重陽去美國打黑工，出生于貧民窟，被以一百美元賣給雇傭兵團，刀尖舔血多年。曾經一個人單槍匹馬毀了中東兩個火藥庫，武力值不可估量，他對怎麽戳人死穴的研究時間可能比成年人吃的鹽都多。
下手重且黑，還特地為了家裏大小姐研究出套巧勁打法。
事後那名女生翻供，講自己在跟男朋友玩情趣，應謹言被反擺一局，見義勇為是算不上的。事情家裏給她擺平了，卻不好在留國內，她手下留情後也還是太重了，導致一人骨裂，一人骨折，骨裂那位終生跛腳。
雖有姐姐不那麽好的事情在前，但應長樂的格鬥也還是趙猛親自教的。
用應慎行的話講，“人不犯你，你不犯人，人若犯你，那該當的事情就不需避，人要先有能力保全自己，才配說慈悲為懷之類的蠢話。”
小路幽靜，陽光透着梧桐葉片落下來，斑駁陸離的影子被踩碎。
應長樂抛掉身後的哀嚎與哭喊聲，握着空水瓶與手機往外走。
通訊錄被打開，映入眼簾的就是備注的A。
曲楚給自己備注成了A，執拗地要做她通訊錄裏最容易找到的人。
應長樂扭動剛剛用力的腕骨，咬着唇不知該不該打給他。
上午曲楚在挑選西裝，講要出趟門，要着正裝的場合多半是嚴肅和需要認真對待的，打擾他的話好嗎？
上學第一天就需要請家長，他會覺得自己是個很麻煩的小孩子嗎？
事情是要解決的，今天這個家長請定了，只是選誰來而已。
應長樂的選擇着實不少，她可以打給應慎行、可以打給外公陸藺、退而求其次，甚至可以讓司機老張短暫客串下。
無非賠錢了事，她自己就能賠得起。
少女匆匆走回教室，把桌上的卷子随便合攏，埋頭怕在桌上，沉悶的想，“可我好不想認輸啊，曲楚說過有事聯系他的，我能相信他的對吧？”
附中就只有這麽大，蓋不住事的。
很快班主任就面色鐵青的站在門口喊應長樂出來。
錢富被送去醫務室包紮，情況不明，班主任顯然沒有鬧到教導處的打算，聯合了十九班的班主任共同找了個辦公室，焦慮地走來走去。
錢富小女友頭上終于不滴水了，濕發一縷一縷的貼在通紅的臉頰上，可憐兮兮的縮在角落裏，不敢正眼看應長樂。
應長樂逆光站在窗邊，不鹹不淡地回兩位班主任，“我打的。”
十九班的班主任是個地中海中年，暴跳如雷，指着應長樂對她班主任吼，“徐雪，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學生，她這是什麽态度？”
徐雪皺眉，把自己手機遞過來，“你把你家長叫來，現在就叫。”
應長樂在這刻下定決心，她沒有接徐雪的手機，而是掏出自己的，解鎖撥出看了數十次的A。
電音“嘟”了一聲後曲楚就接起來，音色沉沉，“你這個時候打給我，是遇到什麽問題解決不了對嗎？有受傷嗎？在學校等我。”
“沒受傷。”應長樂鼻子一酸，啞聲回，“我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