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清隽挺拔的青年和美人胚子本就吸睛，若是手中還有捧無法忽略的氫氣球的話，那麽惹眼率高達百分百。
這不，才過完道，就有女孩子冒冒失失地小跑着沖到他們面前擋住去路。
曲楚和應長樂顯然都是常發好人卡的選手，将“旁若無人”和“多謝好意”兩招修煉的出神入化。
攔人的女孩子穿着粉色背帶裙，栗色長卷發紮成雙馬尾。
擡頭露出姣好的面容，杏眼粉唇，肌膚瓷白無暇，配上甜美可親的笑容，和洋娃娃有幾分相近。
長成這幅模樣，倒難怪有社交牛逼症，當街攔人搭讪想必也少有人會拒絕。
應長樂抿唇，平和的看着這一幕，自覺的往側邊挪了小半步。
曲楚注意到她的動向，皺眉喊，“你給我站回來。”
“”應長樂不情不願地又靠過去。
甜妹絲毫沒覺得尴尬，亮着招牌笑容，“嗨，帥哥，你這氣球賣嗎？我包圓了。”
應長樂打包票，這位甜妹來得匆忙，鐵定沒有打過腹稿，否則誰能真把曲楚這種渾身上下都透着矜貴的人當成賣氣球的？
果不其然，甜妹立刻改口，“我不是那個意思，君子不奪人所愛，我就想買個kt貓的。”
曲楚泰然自若的看着甜妹，沒有講話，無聲地拒絕其實最為體面。
奈何甜妹不肯放棄，一咬牙一跺腳，“真的不行嗎？學長我其實也讀北大，暗戀你很多年了，沒想到今天能在街上遇見你，所以說話才會這樣詞不達意。”
“抱歉。”曲楚淡淡回，“我沒注意過你，也不喜歡你這類型的。”
他給應長樂遞眼神示意準備走了，甜妹忽張開雙手擋在他倆面前，劉海擋住她的表情，顫音急切說，“學長，你對你妹妹都這樣好，一定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要你聯系方式，在我追上你的步伐之前，都不會多做打擾的，有什麽不好的地方，我可以改掉。”
甜妹的動作太大，導致許多人的目光如探視燈般窺過來。
曲楚側身，有意無意的為應長樂擋掉大半，雲淡風輕回甜妹，“不是，我不是個好人，您誤會了。另外，您沒弄清楚緣由，因為她是我妹妹，所以我才對她好。我有一個妹妹就足夠了，沒空照顧別人的太多感受，煩請讓讓，您擋路了。”
當稱為由“你”變成“您”，當真不算尊稱，反而是愠色乍露。
“不是。”甜妹眼圈通紅，泫然欲泣，“學長。”
應長樂突然插話，音色泠冽，“您要是實在喜歡，就拿號吧，找我哥表白的太多，能給西直門2號線換13號線排滿，我粗略判斷，您現在領號能拿到一千以內。”
她說的路線是帝都最難走的地鐵換乘，步行超過十分鐘，扶梯加臺階。
“”甜妹不可思議的看着比她矮大半個頭的小姑娘，應長樂面無表情的回望。
蔫壞蔫壞的，多餘擔心她被欺負了，曲楚扯唇角，“我妹說的對。”
甜妹抹着淚轉身跑了，應長樂聳肩。
為防再有插曲，兩人的步速都莫名其妙的快了起來。
他們閃進了小區裏面，曲楚把東西扔到長椅上，自己坐下，點了根煙。
“大小姐，原來你還知道護短啊？”曲楚吐着白霧，調侃道，“我合計你最開始往旁邊推那半步是幾個意思？”
應長樂睫毛輕顫，認真答，“怕誤你姻緣。”
曲楚讓她氣得哭笑不得，指間猩紅都忘了抽，和聲批評道，“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長心？哥哥像是路上讓人搭讪就能有姻緣的人？”
“我下次注意。”應長樂從善如流，她沒跟着坐下，就站在曲楚面前。
曲楚指尖彈着煙灰，頭朝後仰，流暢頸線牽扯着突兀喉結，吐出漂亮的煙圈，“你別注意了，下次我再讓人搭讪，你就直接說，你要告訴你嫂子，把鍋甩給我。”
聞言應長樂悄無聲息地連退三步，曲楚餘光裏掃不到她，坐直瞅她，意味不明的笑起來，“你再退三步，就直接撞馬路牙子上了。”
晚霞翻滾着燒紅半邊天，雲層疊染，清風拂過面頰，應長樂異常謹慎的往後退了兩步，正停在馬路牙子前堪堪半寸。
應長樂低頭看自己的腳尖，心緒不寧，她躊躇着如何禮貌體面的同曲楚講，“要不算了吧。”
你有女朋友的話，她決不會同意你多分份愛給沒血緣關系的妹妹，哪怕只是妹妹而已。有人愛是很幸運的事情，真沒必要為我做到這種程度，我是不值得的存在。
曲楚琢磨半晌，才抓住關鍵詞，小姑娘好像在避嫌？林故若顯然不是個會吃她飛醋的人，她和自己嫂子的關系也非常密切。
不過長成這樣的女孩子，學生時代總少不了情書如紙片和同齡人的猜妒。
他用濕巾把煙撚滅，再拿紙巾包裹好，掃着垃圾桶的位置揚手潇灑一擲，白團劃出抛物線，穩穩的落盡歸宿裏。
“我只是讓你找個由頭，勸退別人家姑娘而已，我沒有女朋友，有的話也不會在她不同意的情況下說出要照顧你的話。”曲楚捏鼻梁，認真講，“我現在沒有女朋友，以前沒有過，未來還不知道，但我五年內都沒有與異性交往的計劃，如果五年後有的話，會先以你為基準，我未來女朋友首先要能夠接受你的存在，然後我們才會開始交往，不知道我這樣說的話，你能懂嗎？”
應長樂早早表現出驚人的聰穎，自然是懂得。
曲楚的責任感極強，說過的話百分百會算數，她理應相信，而不是杞人憂天。
剛才拒絕的行為更是為她證明了，曲楚溫柔有限，他不是對誰都好的，自己是個例外。
偏愛是世界上最難回絕的東西，應長樂試圖抓住，想要得到最懇切的答案。
她走向曲楚，站到他身前，一站一坐，勉強平視。
桃花眼中眸光晦澀，應長樂陳述事實，“很多人喜歡你。”
“嗯。”曲楚點頭，戲谑道，“那又如何？別人喜歡我，好像不是我的錯吧？”
應長樂怔住，略有無措。
曲楚繼續說下去，“你有什麽想知道的，可以一并問了，然後再決定要不要跟我離開。”
“你會有很多妹妹。”應長樂冷冷道。
曲楚挑眉，翹起二郎腿反問，“我爹媽晚婚晚育已經不會再生孩子了，我上有哥哥，下沒有妹妹，連我小姨都五十歲了，除你之外，我再哪來的妹妹？”
不被示于人前的孩子同樣是不用走親戚的，應長樂跟七大姑八大姨不沾邊，什麽親戚的孩子該叫妹妹屬于知識盲區。
她搖頭，異常堅持，“會有的。”
曲楚可無奈何，寵溺的哄道，“好好好，會有的，就算我以後會有帶血緣關系的堂妹、表妹，你在我這裏也永遠排第一。”
“真的嗎？”應長樂近乎偏執的确認。
曲楚配合的安撫，“真的，你永遠是我排名第一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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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氫氣球應長樂沒能全部帶回去，太多了，路又遠，敞篷系氣球這種事不光丢人，還很危險。
曲楚就跟她繞着小區的樹挨個挂了個遍，只留下個貓貓頭的。
應長樂晚上失眠，盯着浮到天花板上的氫氣球看，它或許滞銷了很久，當天晚上就開始漏氣，如果閉上眼的話，醒來或許就會癟掉。
可即使強撐着不睡過去，也不代表可以阻止它洩掉氣。
最後她還是睡着了，氣球在靜夜裏癟掉，變成薄薄的空殼，癱在地板上。
有很多事情要商榷待定，接下來的小半個月時間裏，曲楚總是來陸宅刷臉，有時候是跟容磊上午玩賽車一并來的，來得早會留這邊吃個午飯，跟陸老談完事後順便會帶走應長樂三兩個小時，再送回家。
開始是帶她去跟設計師溝通，看房間應該如何裝修布置，多餘的房間正好在她卧室上方，打通後給她當衣帽間使用。
每一處布置都是應長樂喜歡的，小到連木質餐巾紙盒的紋理都花了心思去挑選。
全部整理好已經到了八月中旬，應長樂指紋解鎖大門，身後是拎着書包的曲楚，多數東西都已經被提前運過來整理好了，只剩下了個書包。
深藍和白色是房間的主色調，簡潔清爽，絲質的床單被罩順滑如水，定制的書桌純梨花木制，邊緣有雕刻出的凹凸槽痕，抽屜很大，左邊的直接做了分隔，方便随手放些雜物。
窗簾加厚，拉起來整個房間在白晝宛若黑夜，抱枕刺繡精美，空氣裏彌散着清新的柑橘調。
是間處處和她心意的卧室，一切都是全新的開始、
第一次什麽都是随她心意，不再是年幼時候家裏人覺得女孩子該是小公主，所以為她布置全粉色的華麗房間，不再是漠不關心許久，帶有滞後性的認為你還喜歡這個，當成還差幾個月才到的生日禮物送你。
清寂如應長樂忽然生出種“我真的配擁有這些嗎？”的感覺。
她覺得可笑，因為她不缺這些東西，更不缺誇贊表揚，外在驕傲冷淡之極。
可又無法抑制這種情緒生根發芽，裹着心髒擠壓，酸軟一片。
曲楚溫潤富有磁性的嗓音從身後鑽進耳廓，可能是真的會讀心術，他講，“這就是你家，你目前所能擁有的就是你配擁有的，不必想太多。”
應長樂扭過頭，咬唇看他，她還差四個月才到十四歲，比同齡的孩子高一點兒，不過也就一米五八而已。
站在身高一米八七的曲楚面前，半數時候要仰頭。
另半數時候是現在——曲楚會為她彎腰。
曲楚彎食指指骨，輕輕刮蹭她的鼻子，郎聲道，“來，你站門邊兒，給你畫個線，讓我們記錄下身高。”
纖細的脊柱貼在門框邊，曲楚用手掌墊她的後腦防止撞到，确認後才緩慢抽離，橫着尺仔細地劃下道細線，并在旁邊留下日期。
2013年8月17日。
他反手握筆點着日期，揉亂應長樂的黑發。
“歡迎大小姐大駕光臨，在你不用仰頭看我之前，我都為會你彎腰屈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