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天師院的課程,主要分畫符和道術兩大類。
畫符就是繪制符紙,雖然現在特物所裏每月都能産出數千符紙,但大部分都是基礎的低級護身符,只有少數符紙能夠起到傷害厲鬼的作用,而更高級的能消滅鬼,讓鬼魂飛魄散的高等級符紙則少之又少。
現在随着融合時期越來越近,符紙已經有些緊俏,特物所也是沒有辦法,只能廣納人才,除此之外,也試圖在新一批的天師院裏尋找有繪符天賦的人,希望可以填補庫存。
符紙種類很多,什麽護身符,平安符,好運符,桃花符,驅鬼符等等,效果強弱和畫符人的天賦息息相關。
天賦不好的人,即使他本身道行很高,畫的也可能只是一張廢紙,這玩意兒,十分看人的天賦。
上午兩節課畫符和實踐,每節課兩小時。
上課的地方是京都大學一處偏僻的老教學樓,從外面看是一棟六層高的老樓,外面的牆壁爬滿綠色的爬山虎,牆壁上還有漆黑的裂縫,散發着讓人不願意接近的氣息。
然而一進去卻別有洞天。
教學樓做過改造,層頂很高,估摸是将一到三層樓打通,整個一偌大的教室完全能夠容納幾百人日常教學。
鐘翎猜測之所以要換個地方上課,主要還是為了避免引起普通同學的注意,并且如果他沒料錯的話,以周珏今早利用厲鬼來督促晨跑的舉動,這類動作以後不會少,地方偏僻如果發生意外的話,也能夠及時将影響範圍化到最小。
教室一邊張貼有各種鬼怪僵屍形象,另一邊則是不同的符咒,底下有黑色小字注釋。
鐘翎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撐着頭百無聊賴地看着頭頂上一張畫。
雪白的校服沾染上腥紅的血液,少女低着頭,看不清任何五官,長發及踝,支離破碎的四肢被針線縫起,像那種恐怖電影裏面的布偶娃娃。
鐘翎看着看着,不自覺皺緊眉頭。
畫裏的女生沒有擡頭,面部一片漆黑,但鐘翎總能從這幅畫裏感受到一種強烈的窺視感,浸入骨髓的潮濕冰冷,充滿黏稠的惡意和殺意。
這感覺鐘翎熟得很,就是被厲鬼盯上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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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裏是京都大學新建的天師院,附近就有天師。
不是這鬼膽子大得很,自覺實力強盛,有信心在天師手底下全身而退,不過這種可能性很小,想也知道特物所的人不可能真的這麽廢物。
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這些都是天師院的老師故意的。
上課鈴聲響了。
周珏跟在小先生後半米距離走上講臺,給少年做了個簡單的介紹,舉手投足中是顯而易見的恭敬,“這位是我們特物所的小先生,從今天起他會教你們怎麽畫符。”
“小先生是我們特物所的貴客,”周珏警告似得看了底下的學生一眼,“他擔任你們的繪符老師,是你們的福氣,希望你們能同小先生多多學習。”
小先生在周珏的示意下,走到中央,清爽幹淨的臉上浮現出平易近人、親和的微笑,“周珏說的誇張了,我只是在畫符上,比別人多了那麽一點點天賦,談不上什麽福氣不福氣的。我衷心希望你們能學有所成,在不久的将來,能為我們的祖國作出一點貢獻,我就滿足了。”
李輕語同王媛媛撞了下手臂,“這話聽起來,茶味好濃啊。”
“什麽茶?”
周炎就跟個哈士奇似的撓撓頭,同自家漂亮女朋友說道:“媛媛你想喝綠茶嗎?待會兒下課我去給你買。”
王媛媛摸了摸他的狗頭,沒說啥,只是眼神裏卻透露出了對傻子的憐愛。
李旭無語搖頭,他倒是沒聽出什麽茶味,不過他對小先生持懷疑态度,且一直保持警惕。
他掃了眼靠窗的鐘翎。倒是這小先生不知為何,竟然主動來和鐘翎打招呼,明顯是對鐘翎感興趣。
到底是為何?
小先生講着無聊的開場白,目光若有似無的在鐘翎身上掃過,笑得意味深長。
鐘翎目光淡淡得,不帶任何情緒的注視臺上的小先生,只一眼,不到一秒的時間就收回視線,再擡頭看頭頂上的畫。
嗯?
這校服女鬼怎麽看上去好像頭擡起來了那麽一點,本來臉部一片漆黑,現在都能看到一點沾血的下巴了。
鐘翎舔了舔嘴唇,感覺這課越來越有意思了。
“今天,我們先來學習怎麽畫驅鬼符。”
小先生讓每排的同學上去領筆墨紙。
畫符主要工具有黃紙、朱砂、狼毫筆。
這些工具都會由特物所發放,畢竟市面上容易買到次品,假貨,之前特物所向國內的大集團商談的相關合作,所獲得的贊助,便有一部分用在這裏。
集團出資贊助天師院,等學生學有所成出來後,集團相關負責人有難,便會優先提供符紙并解決問題。
這筆提前投資,怎麽算都不虧。
還有好多聽到風聲的企業想要投資但是卻找不到門路而錯失良機。
畫符過程很簡單,就是用狼毫筆沾上朱砂在黃紙上畫圖案。
對從來沒有練過毛筆的人來講,一開始連個弧線都畫不順滑,更不用說畫符了,所以剛開始練習會使用白紙和黑墨水,等到能熟練畫出圖案,再使用黃紙和朱砂。
鐘翎學的東西很多很雜,能讓人昏過去的迷藥,威力不小的簡易炸|彈,能取人性命的殺人技,各種兵刃槍|械練習的爐火純青,但偏偏沒練過毛筆。
不然呢?一個殺手學毛筆幹嘛,難道指望用毛筆把人戳死嗎?
而和鐘翎比較,周炎他們這些二代們,雖然現在是看上去有點不務正業,但小時候都被逼練過幾年毛筆字,略有些經驗,跟着小先生一筆一劃,畫得有模有樣,乍一眼看上去縱然好似這裏突了一點,那個彎癟了一點,但總體來講,對初學者而言,也算是及格線以上。
周炎在白紙上多畫了幾遍,無聊的時候随意看眼四周,看到鐘翎紙上的圖案時,頓時噗的一聲,忍俊不禁。
即使對上鐘翎眼底的警告,周炎也壓不下笑意,只能努力捂住嘴,不讓自己笑得太明顯。
說實話,在周炎眼裏,鐘翎之前的那猥瑣懦弱又不甘平凡且過于自信的印象已經模糊的像是上輩子見過的人一樣,現在鐘翎在他這裏,只有兩個字,牛逼,要是再加上兩個字,那就是大佬。
別墅,小巷,鬼宅等幾次殺鬼事件下來,鐘翎的背影變得無比高大,導致周炎以為這世上就沒有鐘翎不會的東西。
然而在面對厲鬼都面不改色的手起刀落,如今鐘翎竟被細細的一根毛筆給難倒了。
周炎忍不住笑,“大哥,要不要我教……”
鐘翎死亡凝視。
周炎呃了一聲,弱小動物所特有的對危險的直覺促使他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您請您請。”
鐘翎冷哼,埋頭繼續練習。
鐘翎花了幾分鐘的時間來熟悉毛筆的軟硬和應該用什麽力度,等他略有成算打算要開始畫符的時候,耳朵動了一下。
他眼底閃過厭煩。
果不其然,很快就聽到從過道上傳來小先生的聲音,“這位鐘翎同學,畫不好也不用急,慢慢畫,老師相信你只要多花時間練習,一定可以畫出高等符紙的。”
鐘翎靠窗,外面依次坐了周炎王媛媛李輕語李旭陳襄等,小先生不看靠過道的同學,直接和鐘翎講話,擺明是對鐘翎有些特殊。
只是目前還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鐘翎鳥都不想鳥他,這個小先生看上去笑容滿面,和藹可親,非常好親近,但實際上卻對他散發濃濃惡意,仿佛一只帶着笑臉面具的惡鬼。
在鐘翎心裏,自己最大,現在多了一個成淵在他心底有點位置,對其他人依舊看不上眼,拽上天。
鐘翎剛才花了幾分鐘熟悉毛筆的感覺,現在開始畫符。
驅鬼符上玄妙的圖案實際上是一種咒文,看上去有些複雜,落筆筆尖不能離紙,從始至終,過程要一氣呵成,不然符力一斷就整張紙報廢了。
小先生沒想到他屢次遞橄榄枝,鐘翎都不接,心底怒氣翻滾。
他不走了,就站在這裏,他倒要看看鐘翎能畫出什麽鳥樣來?
要是畫不出來,他可是要好好冷嘲熱諷一番,才勉強解了他這兩次被鐘翎無視的怨氣。
鐘翎手腕虛懸,畫第一遍的時候不太熟練,斷了。
小先生語帶笑意,“第一次畫就慢一點,不要妄想一氣呵成,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多練幾遍,總能畫好的。”
周炎他們埋着頭,豎起耳朵,感覺這幾句話聽起來陰陽怪氣。
鐘翎沒理,仍舊聚精會神,控住手腕的力度,和下筆的力道,這一次,一氣呵成下來了,但是因為對毛筆的不熟,有些部位的咒文沒有畫好,一撇一捺好似黏在一塊兒了。
小先生看他畫的那都什麽呀,鬼畫符一樣,心裏消了點氣,正巧旁邊有一個同學抓耳撓腮怎麽都畫不好,問小先生該怎麽做。
小先生直接拿過筆,在白紙上龍飛鳳舞,落筆如有神助,一氣呵成畫完驅鬼符文。
沐浴在幾個圍觀同學贊嘆的目光中,小先生總算是找到了點自信,“你們多畫個幾百遍,也能做到。”
幾百遍?那手不得廢了。
同學們臉一垮,也顧不得拍馬屁了,各個撸起袖子開幹。
而此時鐘翎已經開始練第十遍。
他的掌控力和領悟力都是絕佳,要不然也不會年僅十幾歲,就成了殺手組織的NO.1,此外,他的記憶力也極其優越,幾秒就把圖案記牢。
周炎練幾遍,就做不下去,無所事事的左顧右盼,他看到鐘翎紙上的圖案,瞳孔震顫,發出一聲驚呼,“卧槽,大佬,求帶啊!”
聽到他的話,小先生不知為何,心急地幾步走到桌邊,按住桌子上身往裏探,眼神陰鸷,直勾勾地盯住鐘翎筆下的白紙。
開始學習畫符的第十五分鐘,也是鐘翎開始畫第十遍咒文。
從最開始的蝸牛一般慢吞吞的作畫,到現在下筆極其流暢,甚至一氣呵成,與講臺上展示的驅鬼符上的圖文別無二致!
四周的同學不知不覺間圍過來,看到鐘翎畫的咒文,不禁發出感嘆。
“之前就聽人說過鐘翎很厲害,我還以為是誰胡亂發布謠言,沒想到是真的啊!”
“感覺鐘翎和以前不一樣了,之前不是聽說他對王媛媛窮追不舍嗎?你看現在人家也沒黏着王媛媛啊,一節課坐下來就沒看她幾分鐘。”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談戀愛只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鐘翎是不是戀愛腦啊,感覺他不談戀愛的話,人就馬上牛逼起來了。”
小先生站在人群中心,聽到學生的對話,臉上險些挂不住,眼底逐漸聚集危險的風暴。
鐘翎不太滿意地啧一聲,再次提筆重新畫了一遍,這一次,下筆一氣呵成,筆尖落在紙上的軌跡,奇妙又玄異。
這一個咒文比剛才的更加完美。
這時,鐘翎才斜着擡起下巴,眼睛睨着小先生,指尖點點白紙,懶洋洋地拉長聲音,“老師~你看我畫的怎麽樣?我數了下。”
鐘翎裝模作樣地捏手指,“我也就畫了十幾遍吧,這很難嗎”
也就?
圍觀的同學看着自己白紙上的鬼畫符苦笑,對鐘翎來講是也就,對他們而言,還是得練上幾百遍才行。
李旭想到剛才小先生講的話,鐘翎很明顯就是在怼小先生剛才說的話。
李旭不知道說什麽,只能暗戳戳的朝鐘翎豎起大拇指。
牛哇牛哇!
作者有話要說:
唔,不一定有沒有二更,有也比較晚了,刷到看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