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唐樂山回了無雙派, 沒有邢漣在身邊,本以為會輕松許多,沒想到心裏空落落的感覺死灰複燃, 吉壽宮比從前更寂寥。
這心酸又無奈的苦惱成功困擾了唐樂山, 他既想找邢漣, 又怕面對邢漣。
邢漣變得格外粘人, 他還沒辦法像上次那樣躲, 否則會顯得他做賊心虛。
煎熬了半天後,唐樂山索性把心思放在落泉山的陣法上。修為高到能使用那麽高階陣法的,全修真界也沒幾個人, 會是誰呢?目的是什麽?
“老祖宗此行玩得如何?”
慕容凱聽聞老祖宗回來, 自然第一時間到吉壽宮請安。
“比我閉關之前繁華鼎盛,險些讓我樂不思蜀。”唐樂山敷衍了兩句,就問到正題,“靈石礦現在都在哪裏開采?人界有礦田嗎?”
“您何出此問?”慕容凱坐在客座上,擺弄無雙派标志的小金勺, 笑着道,“人界禁止采礦, 這您放心,規矩沒變過。”
要保護人界的人傑地靈,修真界從結界落下之後,就嚴令禁止在人界采礦。況且修真界的靈脈夠用了, 如果要去人界采,反而要解決一系列問題, 諸如運輸、人力等等。
“這樣啊。”唐樂山完全沒走心似的應和了一句。
慕容凱一看老祖宗有心事,立馬體貼起來:“所以您為何有此一問?是在人界遇見了什麽事嗎?”
落泉山的經歷沒有藏着的必要,既然慕容凱執意要問, 唐樂山就簡明扼要地說:“倒是有一樁……”
慕容凱聽唐樂山說完,悠閑自在的表情變得凝重,納悶地說道:“按理不該有人偷礦,礦石若是要當貨幣,還要經過加工,從人界開采不劃算。可若是為了修煉,那更不應該從人界采了,能暗度陳倉地偷這麽大筆礦石,還能用那麽高級的陣法,這位大能……嗯,已經掌握豐富的資源了,何必舍近求遠呢。”
簡而言之,就是脫褲子放屁。
跟唐樂山的想法一致,這樣的大能,只能出在幾大門派之中。
而且絕不是個人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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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樂山在心裏排除了淩雲宗和無雙派,淩雲宗自不必說,上面的幾位恨不得把“無情”寫在臉上,整個門派都信奉“獨自美麗”的原則,如此大費周章的動作,他在淩雲宗那麽久,不會毫無所覺;
無雙派他雖然所在的時間短,可慕容凱的心思全花在經營賺錢上,況且他現在是無雙派“自己人”,如果真有大動作,慕容凱也不會故意瞞着他。
“你也別偷懶了,”唐樂山說,“淩雲宗在查,你也去查查,人界肯定不止一座‘落泉山’,這些掏空的山體都哪去了?順便,修真界的礦山也得看看。”
“……是。”
慕容凱本想關心一下老祖宗的感情生活,萬萬沒想到,竟攤上這麽個無利可圖的破事。
唐樂山這邊剛給慕容凱安排了任務,當晚就接到了上官筝的邀請函,邀他去虞水城。
虞水城唐樂山知道,他跟宏焰就是在那裏相認的,白千沫也是在那裏大婚的。上官筝讓他同去,估摸是因為他們一起去過落泉山,索性一起去查虞水城的礦。
畢竟虞水城附近有一座大型礦田,城主就是礦主。
白千沫的道侶還是個煤老板呢。
可上官筝沒跟唐樂山說,此行有沒有邢漣?兩人才分開一日,這麽快就見面,是不是有點倉促?
但他其實挺想邢漣的。
啊啊啊。
唐樂山自嘲地想,怪不得學校為什麽禁止早戀,如果天天這麽瞎琢磨,能好好學習才怪。
可他還是想邢漣。
糾結了一晚上,天光破曉之際,唐樂山給上官筝回了信。
唐樂山果然見到了邢漣。
雪鷹剛跟主人團聚,又慘遭“抛棄”,一只鳥守在長青宮。
邢漣在跟唐樂山四目相對時,平淡的面容瞬間浮起笑意。
只是密語符咒失效,沒有跟唐樂山說話。
但唐樂山仿佛聽見了似的。
“咳。”唐樂山欲蓋彌彰地轉移了視線,問上官筝,“就咱們三人?”
“是。”上官筝道,“落泉山的情況晚輩跟掌門彙報過了,掌門派遣晚輩去虞水城一查。”
“好。”唐樂山的目光雖然盯着上官筝,但餘光卻注意到邢漣一直在看他,長久的注視讓他渾身發熱,他趕緊轉身,防止露出破綻。
“走吧。”他淡定道。
為了低調,唐樂山沒坐無雙派的豪華飛車,而是跟上官筝騰雲駕霧,結果唐樂山剛起飛,邢漣就來了他的雲團。
明明上官筝也可以帶他的。
“您帶我一程吧。”邢漣道,“師尊速度太快,我頭暈。”
唐樂山:“……”
您還是個反派嗎請問?
前天會害怕,今天會頭暈。
有上官筝在場,唐樂山穩住了姿态,挺直腰板淡然道:“可以。”
而旁邊的上官筝,表情差點變形。
白千沫聽聞上官筝帶客人去,早就在城主府準備妥當等着。
但她見到邢漣,還是頗感意外。
“你下山了?”她愣了一下就釋然一笑,“好啊,出來走走好。”
“小白,這是無雙派老祖宗。”上官筝及時給白千沫介紹,“最近剛剛出關。”
老祖宗的威名白千沫當然知曉,她神色一正,當即給唐樂山行大禮。
“拜見老祖宗!”
唐樂山急忙架住白千沫下跪的姿勢:“夫人不要拘禮,我只是随便瞧瞧,夫人就随便招待吧。”
白千沫眉眼一彎,起身道:“聽您的。”
婚宴一別,唐樂山這還是正式跟白千沫見面。與當年的一身肅殺不同,今日的白千沫穿着素雅的衣裙,舉手投足多了幾分柔情,神态由裏到外散發着溫潤,看起來日子過得平和安寧。
不過她雖然嘴上說聽老祖宗的,行動上,還是大張旗鼓地命人帶老祖宗參觀。
邢漣陪同。
上官筝借口有私事要跟白夫人聊,兩人沒跟着大部隊走。
她們去了偏廳,等門外再沒人聲了,布了個結界。
“你看見了?”上官筝道。
白千沫謹慎地颔首。
“你說氣不氣?!”上官筝重重坐到椅子上,拿起茶杯就猛灌一口。
她來虞水城,調查靈礦只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就是來找白千沫商量。
眼見着大漂亮的魂兒被勾走了,再不想想辦法,唐樂山醒了她怎麽交代?
雖然并不知道為什麽要交代。
“別急。”白千沫給上官筝續杯,淡定地坐到旁邊,“也許只是相見恨晚,忘年之交呢?邢漣獨守了三百年,再守下去恐怕人就廢了,現在這樣,至少鮮活。”
上官筝不肯茍同,立馬反駁:“什麽相見恨晚,你跟城主那才叫相見恨晚,他跟老祖宗是孽緣!”
白千沫失笑,搖了搖頭。
沉默片刻,上官筝繼續道:“其實我是開明的,他們若有一天結道侶,我都支持,找男人也行。可大漂亮跟老祖宗,不對啊!”
“怎麽不對了?”白千沫還是笑。
“大漂亮對樂山……”上官筝再次停頓,斟酌道,“我總覺得不像一般兄弟,萬一他們之間……到時候樂山醒了,我那長青宮還能保住嗎?”
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分神修士而已,并不想卷入三角戀啊!
“好啦。”白千沫安慰上官筝,“說不準大漂亮過陣子就膩了呢。”
“不可能。”上官筝嘆氣,“你不知道我付出了很多。”
她把她之前的行動跟白千沫講了講,白千沫樂不可支,直接笑出了聲。
“你還笑!”上官筝更氣了。
“不笑不笑。”白千沫勉強板起臉,只是眼底仍舊翻滾笑意,挑眉問道,“邢漣心思那麽重的人,怎會有如此突兀的轉變?上官,你就沒想過,老祖宗可能是……”
上官筝蹙起眉,待白千沫問完半晌,才搖頭道:“老祖宗閉關的位置極其隐蔽,樂山就算要奪舍,應該不能……”
城主的府邸之大,當年的唐府也趕不上。唐樂山被人領着強行逛了一圈,觀賞了不同的亭臺水榭後,終于受不了了,要求去最近的賞月閣休息。
老祖宗都發話了,下人豈敢違抗。
于是唐樂山就成功坐進了賞月閣臨窗的軟塌上。
屏退下人,唐樂山安靜地往窗臺一趴。
“我們是來查靈礦的吧?”他随意吐槽道。
邢漣不接話,卻默默繞到唐樂山背後,給唐樂山捏肩。
唐樂山一個激靈彈起來,怕自己顯得敏感,又急忙放松肩膀,暗暗掐着手心道:“我不累。”
“師兄,你在跟我見外嗎?”
邢漣卻不停,力道輕柔地按壓唐樂山的肌肉,從肩膀,到脖頸。
涼絲絲的手指在脖頸的肌膚上一觸即離,細小的電流卻勢如破竹般竄到唐樂山心尖。
唐樂山要暈了。
他一邊瘋狂地想擺脫邢漣的觸碰,讓邢漣正常一點,不要動不動就貼他。可他如果真的這麽說,倒顯得他矯情,此地無銀三百兩。
而另一邊,他又忍不住陰暗的想,阿漣是把他當兄長嗎?會不會阿漣也……
等等,停!太龌龊了!
唐樂山深吸一口氣,裝作自然地揮開邢漣的手:“好了,我真的不累,不是跟你見外,你坐下我們聊聊天。”
聊什麽,不知道。
邢漣倒是聽話,果真走到他對面的椅子,撩袍坐下看着他,等他提起話題。
可唐樂山被邢漣“深情”的眼神一盯,更不知道要說什麽。
“你說……”唐樂山剛要把話題拐到靈礦上,門外卻突然響起上官筝的動靜:“老祖宗在嗎?”
唐樂山停住話頭,看向門外道:“在,進來吧。”
門一開,上官筝獨自出現。
邢漣随之起身,上官筝很不客氣道:“邢漣,白夫人有事找你,你去一趟。”
“……”邢漣聽出這話意圖,擡眸看向唐樂山。
唐樂山迫不及待地拉開距離,當然點頭示意邢漣去。
上官筝站在原地,等邢漣徹底出去并關了門,她才對老祖宗一禮。
“上官有什麽事,坐下說吧。”唐樂山往旁邊的椅子一指。
上官筝也不客氣,大咧咧地坐下。
沉默少傾,上官筝直視唐樂山道:“老祖宗,您跟我說句實話,我那徒弟,是不是不會醒過來了?”
唐樂山:???
上官筝為何突然問這個。
“不可妄下定論,”他沉着道,“盡管喚醒他的方式暫時還未找到,但我始終相信,他會醒的。”
“您就是安慰我吧?”上官筝嘆了口氣,扭頭看向窗外的蓮花池。
“若是知道他醒不了也好,”她倏地說道,“從前他很喜歡在一個水池泡澡,如果确定他醒不了,我就把那水池填了種蘭花,老祖宗,您覺得呢?”
最後幾個字,上官筝目光流轉,再次瞄上唐樂山。
唐樂山心裏“咯噔”一下,頓時明白了上官筝的畫外音。
她在詐他!
她起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