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9)
蔣慈航和艾米不知道才挂了電話才兩三個小時的時間,梁邊竟然死了,而且還記恨上了他們。看完不怎麽樣的春晚,又過了零點後,便互道晚安,準備各回各的房間睡覺。
蔣慈航明明都睡了一天了,但要他睡覺,他竟然還能繼續睡得下去。看春晚的時候便一直哈欠連連了。艾米見了,還打趣他道:“今年的春晚和數學課相比,哪個更讓你容易犯困?”
李秋寶右眼皮狂跳,身體已經很疲倦了,但精神上卻怎麽也無法入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怎麽也睡不着覺,總有一種預感有什麽事情要發生的樣子,實在睡不着,幹脆就披着衣服起床,在客廳裏決定守歲。
守歲這個習俗,好像很少人會遵守了,一般人熬到大年初一,也就是淩晨就差不多了。不過李秋寶家裏卻是遵守古老習俗,年年都是從除夕夜守到大年初一雞曉。
李秋寶還記得,每年守歲的時候,家裏都會做一大桌菜,像是擺宴席一樣,不吃,就是擺着。然後燒很多很多的紙錢,說是祭給老祖宗們的。而往往到了這個時候就會有很多黑咕咚的影子撲過來搶奪,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老李家的祖輩……
李秋寶忽然心血來潮,回憶起從前後,不禁又聯想到了前不久被羁押下陰曹地府的鬼老太。也不知道她轉世了沒有。在這個意寓美好的日子裏,陽間家家戶戶都在團聚,吃好喝好。也不知道鬼老太冷不冷,渴不渴。
想到鬼老太,李秋寶便動了祭拜的心思。于是輕手輕腳地進到廚房裏,熱了一下剩下來的晚餐,決定意思意思。
沒想到,這個時候,本來快睡着的艾米的手機就“鈴鈴鈴”地響了起來,摸出來一看,竟然還是被拉黑的梁邊打來的電話。
這是什麽新型黑科技,可以破解手機黑名單嗎?
艾米現在對梁邊還是存着一口怒氣的,看到了來電也不打算接,手指放在屏幕上向紅色的挂斷鍵一滑——咦,怎麽挂不斷?
吃飽喝足的黃皮子躺在床底下舔毛,聽見鈴聲只是動了動耳朵,一點也不在意。
艾米挂不斷電話,梁邊也不放棄,最終還是艾米敗下陣來,選擇一滑接聽鍵,“喂,梁先生,現在已經很晚了,我覺得我和你已經沒什麽……”
“艾……米……”梁邊的聲音幽幽的,伴着滴滴答答的水聲傳來,“你……在……哪……裏……”
艾米皺了皺眉,一點也不吃梁邊裝神弄鬼的這一套,直接說:“我在那裏關你屁事?”
梁邊在電話那邊陰森森地笑了起來,斷斷續續地說:“知道有用啊,我要來找你……”
神經病!艾米在心裏罵了一句,“這都幾點了,來找我幹什麽?有事情也該留到明天早上再說不行嗎?”非要在喜慶的節日裏找晦氣,說完便直接挂斷了電話,順手還把手機給關了。
Advertisement
艾米嘀嘀咕咕:“有能耐你把我手機開機啊!用病毒算什麽!”
梁邊……梁邊還真沒那個能耐!
他頭一次做鬼吓人業務不夠純熟,好不容易打出電話了,氣氛也營造好了,結果艾米卻鳥都不鳥他一下,挂了電話不說,甚至還把手機給關了。
做鬼我還治不了人!
梁邊簡直要氣炸肺,本來被憤怒支配的大腦無多少理智可言,此可更是燒得連智商都沒有了,全憑沖動做事。既然艾米暫時聯系不上,那就只能退而求次地去打蔣慈航的號碼。
不過這回,打是打通了,但是一直沒人接。這時蔣慈航正處于昏昏欲睡階段,整個人懶洋洋地窩在被窩裏,雖然還沒睡着,但離睡着也差不多了。聽見鈴聲,權當沒聽見,從左耳進右耳出,直接氣得梁邊恨不得鑽入手機裏通過電流直接竄到蔣慈航家裏。
真不知道那些小說裏的鬼魂是怎麽做到的!
梁邊一發怒,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做到的,蔣慈航的電話自動就被接通了。梁邊怒火沖天,鬼氣森森地說道:“蔣先生……你現在……在哪裏……”
蔣慈航真的是困到不清醒,聽到有人問他話,立即迷迷糊糊地報上了自家地址。
梁邊滿意了,挂了電話便朝着地址方向疾馳而去。
蔣慈航清醒了一秒鐘,總覺得自己好像幹了什麽事情。不過他沒太放在心上,很沒心沒肺地就睡着了。殊不知自己剛剛招來了一只怨鬼!
梁邊死後,化成鬼,整個人輕飄飄的,而且速度奇快。他住的地方本來就離蔣慈航住的地方不遠,開車只需半個小時,變鬼了以後,不到十五分鐘,便趕到了蔣慈航所在的小區,然後大搖大擺地飄了進去。
此時,梁邊腦內設想了無數折磨蔣慈航洩憤的辦法,決定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不料,飄進到蔣慈航家裏,卻發現蔣慈航家中燈火通明,客廳中央還跪拜着一人,從背影上看,是個陌生的,此時正嘴裏念念有詞,說些什麽。
梁邊忍不住好奇這人是誰,想要湊近點兒看一看。這時,耳邊忽然響起兩道聲音,一個洪亮,一個尖細。緊接着,地板上“騰”的鑽出兩鬼來!
穿着不合時代的官袍,一黑一白,頭上頂着高高的帽子。黑的那個帽子上寫着“天下太平”,白的那個帽子上則寫着“一見生財”。兩個人生得人模怪樣,黑的臉似鐵板,一臉兇相,白的呢,吊着一根長長的舌頭!
正是陰曹地府裏大名鼎鼎的黑白無常!
別說是偷偷溜過來的梁邊,李秋寶也吓呆了。
他不過是想祭拜一下鬼老太,意思意思,哪知道這一拜,竟然就把黑白無常給招來了!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李秋寶頭腦一片空白,措不及防地對上陰差後,連思考都停止了,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也不怪他膽子太小,畢竟“單獨”和兩位陰差碰面,實在沖擊力太大了,而且容易引起誤會——這陰差究竟是不是來抓我的?
梁邊也是這麽想的,和李秋寶一樣,看到黑白無常後,立即被對方給震懾在地,連思考都忘記了。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白無常笑眯眯地打破尴尬,那麽長的舌頭掉在外面,他也不怕說話的時候閃着了,“嘿,老範!你看,我們不過是來找李小友聊個天,他卻連飯菜都給我們準備好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一點通?”
“豈止是飯菜,你看那兒!”黑無常言簡意赅,“連待會要帶走的魂兒也給我們準備好了!”
黑無常粗粗的手指一指,直接定住了剛入門的梁邊。白無常趁機從胸前掏出一本小冊子,用舌頭舔着手指翻開,“不錯不錯,還是老範你記憶力好!這人正是我們待會要帶走的人兒沒錯!哈哈哈哈,倒是省了我們再走一趟!”
當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阿!
李秋寶扭頭看到梁邊的時候一驚,差點被吓得雙眼一翻就暈死過去。可惜他的心髒早就被這麽多年來的孤魂野鬼們的鍛煉而變得強韌,沒那麽容易被吓昏過去,哪怕是已經被吓得說不出話來了。
就比如現在這樣。
黑白無常卻好像沒有發覺李秋寶的僵硬和不自在,非常自然地圍着客廳裏的小茶幾坐了下來。甚至還禮貌彬彬地向李秋寶問道:“李小友,可有酒飲?”
李秋寶僵硬的點了點頭,像是一個上了發條的機器人,咔咔咔走動把喝剩的紅酒給取了出來。
黑無常這時說道:“不必緊張。”
“是了,我們又不是什麽吃人的精怪,李小友不必緊張我們。”白無常笑着補充道:“貿然打擾李小友的确是我們的不對。不過,不知道李小友有沒有聽過一句話‘人得一飽,頂三天,鬼得一飽,頂三年’,我們也是餓得不行了,才腆着老臉出來讨口飯吃。畢竟這世間凡人雖歸我們管理,但是供奉祭拜我們的少之又少……”
聽黑白無常這麽說,李秋寶砰砰砰狂跳的心髒和慌張便慢慢平複了,甚至還覺得黑白無常可憐。想想之前的時候,王小姐失魂一事,那些搬運她鬼魂的小鬼不正是因為吃了別人家的食物才被奴役嗎?
黑無常又說:“礙眼。”說着一動手指,梁邊的鬼魂立馬便不由自主地飄到了黑無常身邊,白無常默契十足地又掏出一個口袋,小小的,看起來只有巴掌大,不過裏頭卻大有乾坤,裝了不少魂兒。
“人死如燈滅,這裏不是你該呆的地方了,待我哥倆吃好後,便帶你去該去的地方。”白無常說道,拉開那只口袋便要把梁邊吸進去。
如果下了陰曹地府,那他還有什麽機會可以複仇?
梁邊的怒火現在仿佛是澆了一大桶冰水,被熄滅了,只剩下徹骨的恐懼,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勇氣大喊道:“你們不能帶走我!我有冤情!我死不瞑目!蔣慈航,是蔣慈航用妖術害死我的!你們捉他阿!”
一般來說,這樣的場面黑白無常早就見多了,已經見怪不怪。但梁邊吼出了蔣慈航的名字,又說對方用妖術害人。這下黑白無常可不能視而不見了,畢竟他們現在吃喝還在蔣慈航家裏。
黑無常拉下臉說:“休得胡言。”
見狀,梁邊的态度愈發激動,“我沒有胡說!我是有合理的猜測的!反倒是你們,身為鬼差,陰間司法,卻公私不分,包藏禍心……”
黑白無常早些年的确幹過一些有損形象的事情,被梁邊這麽一嚷嚷,頓時覺得臉面挂不住。白無常立刻說道:“黃口小兒,你這是在血口噴人!待到陰曹地府,便讓你嘗嘗拔舌之苦!”
梁邊頓時就怕了,憤怒和激動一下子便從心裏褪了下去,身上的黑氣也消失了。一下子就露出原貌來。李秋寶驚訝地喊道:“是你!”
倒不是他對梁邊印象深,對他的長相有記憶。主要是梁邊身上背着一口黑棺,化鬼後,因為死時赤條條的,現在也是什麽也沒穿,李秋寶才發現,之前他發現梁邊“駝背”其實并不是駝背,而是背上背着口黑棺材!
之前張椅子說過了,将死之人身上必有征兆。原來,他早期看到梁邊的時候,就已經預見了梁邊的命運。
李秋寶這會兒沒那麽害怕了,氣鼓鼓地說道:“你、你不要亂說,我、我們蔣先生才、才不會害人的!”
梁邊卻冷笑道:“如果他不會害人,那我又是怎麽死的?如果蔣慈航不會妖術,又怎麽引得黑白無常現身在他的家裏?”說完,他上下打量李秋寶,神色輕蔑地罵了一句:“蔣慈航不過是個二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