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有仙則靈(12)
被黃大仙附體的“張椅子”說道:“說來也慚愧,小的不才,修行多年,除了閱歷漸長外,別無他長。當年修行成精,年少不懂事,做了一些擾人家宅的小事。惡名遠揚,傳到了當時的一位大人物耳裏。要說那位大人物可是響當當……”
果然,上了年紀的人講話習慣滔滔不絕。你随便問他一個問題,他都能從當時的天氣跟你扯起。
蔣慈航聽得不耐煩,直接打斷黃大仙說道:“重點。”
“重點……重點就是那位人物叫做渡航真人。他的手中有把寶劍,名曰‘鱗斬’。要說這‘鱗斬劍’可是一柄不可多得的絕世寶劍!當時劍下斬殺的陰魂精怪無數,此劍嗜血如命,劍氣一出,不怒自威。讓不少妖邪聞風喪膽……”看蔣慈航微微又皺起了眉頭,“張椅子”加快語速:“小的惡名被人以訛傳訛,到了那位大人耳中後,沒過幾日,那位大人便找上門來,一劍……鞘未出,便削了小的半根尾巴,損了百年道行……”
為了證明自己的真實性,“張椅子”一指旁邊一動不動的黃大仙,的确,尾巴十分短小,看起來滑稽又可笑。
“張椅子”繼續說道:“雖那大人念小的初犯,又未殺生。本性不惡,只是斬了小的半根尾巴,但那‘鱗斬劍’的劍氣卻如揮之不去的陰雲,日日夜夜,蟄伏在小的記憶深處。小的從此就記住了教訓,再也不敢胡作非為……”
“之所以求于大人,正是因為大人身上那股劍氣凜然!小的……小的猜測興許大人身上有‘鱗斬’一劍的殘骸。”
“‘此劍有人間,百妖夜收形’其實是‘鱗斬劍’上銘刻之字,當年天下無妖不知,無鬼不曉這句話。但小的其實也不知道大人究竟懂不懂這詩的含義,只是、只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态而已。
蔣慈航也不在意,只是若有所思。
其實黃大仙說的故事,他腦內一點印象都沒有,也沒聽什麽人說過。不過,料想這黃鼠狼也不敢騙他,所以這個故事的真實性還是比較大的。
話又說回來,這位黃大仙說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劍氣,顯然是把他當成了那柄“鱗斬劍”的新主人,可事實上,蔣慈航身上除了電子産品外,什麽鐵器都沒有,更別說鐵塊了。
蔣慈航感覺自己好像摸到了一點什麽,但又不太确定。畢竟不能只單單聽這黃鼠狼的話。
“我現在還有一個問題問你,”蔣慈航說:“剛剛你說‘鱗斬劍’的殘骸又是怎麽回事?”
“張椅子”立即道:“其實……小的也不是很清楚,恰逢那時閉關修煉,消息閉塞。待小的再出山後,世上已無鱗斬劍,聽聞是被人損毀成了齑粉,無法複原,也有的說是碎成了幾大塊,散落各地,總之說法不一,更多人偏向于後一種,畢竟時不時就有關于‘鱗斬劍’的傳聞流露……而那位大人也不知所蹤,有傳言是死了,也有傳言他是得道成仙,上天去了……不過,後世倒是出了不少假冒‘鱗斬’的假劍……”
看來,從黃鼠狼這兒是問不出什麽來了。蔣慈航也不啰嗦,點了點頭,“那你閉眼吧,我現在就幫你解開。”
黃大仙立即就閉上了眼睛,一副期待的樣子,信任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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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李秋寶終于敢說話了,小步挪到蔣慈航身邊:“蔣、蔣先生……我、我覺得那繩、繩子很奇怪……”但是他又說不出來那裏古怪,因為那繩子深深嵌在黃大仙的脖子裏,無法仔細看清。
乍一看就是一根普通的繩子。
蔣慈航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放心吧。”然後蹲下身去,輕輕撥開黃大仙的短毛細看。其實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該怎麽樣才能把黃大仙脖子上的繩子給剪開,畢竟他身上也沒有所謂的“鱗斬劍”。
不過就在蔣慈航擡手捏起那根“捆仙繩”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回事,那繩子竟然有些蠢蠢欲動,被賦予了性命一樣,微微扭動了起來,甚至充滿惡意的纏繞上了蔣慈航的手腕,看起來十分不懷好意。
這“繩子”想要勒死蔣慈航!
李秋寶這時看見一股黑氣從那繩子裏竄了出來,操控着那根繩子,而且最重要的是,黑氣中還不斷蔓延伸出像豆芽兒似的小手!
“蔣先生!”李秋寶驚得都不結巴了,“小心!”
不過他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蔣慈航用疑惑的表情轉向他,下一秒,李秋寶感覺到一股熟悉的肅殺之氣,那繩子上的黑氣和小手立即就被看不見的線條給絞殺成了粉碎!
蔣慈航輕輕一捏,那繩子立即就如風華許久一般,立即細細簌簌,碎成了粉塵。瞬間就從黃大仙的脖子上落了下來,同時,李秋寶耳邊還響起了尖銳刺耳的叫聲,轉眼,腳下就多了一條灰色的痕跡,正是那繩子的齑粉。
不過剛才響蕩起來的聲音,似人非人,有點兒像是貓打架,又像是小孩的哭啼和女人的慘叫!
總之詭異的很!李秋寶感覺自己的脖頸汗毛都樹了起來,下意識捂住了耳朵,過一會再放開,空氣裏安靜得很,一切就好像是幻覺一般。
這下,黃大仙脖子上的傷口也就暴露了出來,散發着一股腐臭氣,而且皮開肉綻,常年得不到治療的緣故,那些傷口紅中透着一點兒黑。
“可以了。”蔣慈航拍拍手,沒忍住,聞了一下手指,一股血腥味和血硬化後的小顆粒。
黃大仙已經收回了附身到張椅子上的神通,睜開眼睛,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感覺到久違的自由後,嘴中不由得發出黃鼠狼特有的叫聲,随即嗚嗚嗚地哭泣了起來。
張椅子這時候也懵懵懂懂地醒了過來,一睜開眼,就是一句:“卧槽!這兒陰氣怎麽這麽重!”說完,便一摸口袋,掏出了他精心制作的“測鬼儀”,上頭指針亂轉,儀盤狂震。
不過在場的三個人都沒理他,那黃鼠狼目光含淚,朝着蔣慈航又磕了幾個響頭,嘴裏嗚嗚咽咽,估計是在說什麽好話吧。
蔣慈航揮揮手:“好了好了,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我也不要你報什麽恩。”莫名其妙的,他想起《聊齋》裏面那些精怪報恩,都是變成絕色美女的事情。不過如果這黃鼠狼是公的話,變成美男,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蔣慈航一時腦抽,竟然問道:“對了,你是公的母的?”
黃大仙:???
“算了算了……”蔣慈航問完就後悔了,覺得自己好像也太重口了!就算接受了,估計動物保護協會也要對他做點什麽了。而且,這黃鼠狼都說了,它的修為早就用在給趙老板添亂上了,已經達不到“封正”的要求,現在就連上人身都很困難了,自然也變不成美男了。
于是蔣慈航說:“我只有一個要求,今天我既然放你自由了,那可否看在我的面上,你就不要去找那位趙先生的麻煩了。也許你聽起來會覺得很幼稚,但我一直相信,善惡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那位趙先生既然用了邪術把你拘在這兒,那就說明他并非什麽善茬,說不定私底下還做過什麽腌臜事來,報應遲早也會算到他的頭上去。”
這個要求說實話,挺為難“鼠”的。但是黃大仙又不能不答應,毛茸茸的臉上竟然展現出複雜的表情。
不過蔣慈航這麽說,其實并不是因為和那位趙老板有什麽交情所以為對方說話,而是覺得這黃鼠狼也挺可憐的,一時貪念,付出了那麽大的代價,修為所剩無幾了。如果再去找那位趙老板複仇,估計這最後下場要被落得個五雷轟地,要麽就是被其他道士捉煉也說不定。再說了,以黃鼠狼的小心眼程度,那位趙老板的家人必定也要遭到牽連,下場嘛,非死即傷,總之肯定不好過。
蔣慈航不是聖父,也沒有強求這黃大仙一定要這麽做。只是單純的覺得,這樣做不值得。手刃仇人,為自己和子孫輩報仇也許痛快,但為了痛快而賠上自己的一生不值得。
至少,蔣慈航自己是覺得不值得的。
好在,那黃大仙也沒有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猶豫了幾秒,還是緩緩地點頭。轉身進到小石洞裏,把昏迷不醒的遠子和小粒拖了出來。其實它早已是強弩之弓,失了好幾百年的修為不說,又替趙先生做了強占別人陰宅的事情,已經是修煉條例中的“不可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這一條例。
從今往後,再也不可能成仙。只是一只單純比別的黃鼠狼壽命長的大型黃鼠狼。
馬頭山靈異事件,目前看來應該是圓滿解決了。
原來所有的鬧鬼事件都是因為這黃大仙和趙老板鬧崩了,所以才做出擾亂“家宅”,恐吓客人的事情來。不過李秋寶卻還在疑惑那條詭異的“捆仙繩”,還有繩子被蔣慈航無意識散發出的劍氣碾碎時的慘叫。
李秋寶把剛剛的發現告訴蔣慈航聽,蔣慈航聞言,微微蹙眉道:“這個……其實我也不是很确定,但聽你這麽說的話,那繩子估計也不是什麽正經的繩子。而是臍帶也說不定……”
李秋寶瞬間毛骨悚然了起來,蔣慈航又說道:“古時候有迷信說法,孕婦的血以及說是女人的經%2F血對四大門來說,是不詳之物。所以我才這麽猜測的……但實際上,他們的說法不過是男權主義在作祟,由此延伸的謬論。如果這山裏有怨靈的話,還真不是我們能處理的,等張先生醒了,你讓他聯系人,或者他自己可以的話,替這山裏的怨靈超度去吧。”
李秋寶沒有多想,點了點頭。如果他這時候在多想一層,綁在黃大仙身上的“繩子”其實是臍帶,而且長度還不短,那該是多麽恐怖的一件事情啊!畢竟一個人的臍帶長度是有限制的!
這時候,黃大仙得了自由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站在原地一臉的茫然和無措。
想想也是,它這麽大體格的精怪,又能躲到哪裏去不被發現呢?
至少馬頭山,它是住不下去了。
蔣慈航才不管這麽多。在山上不覺得,這會兒折騰完,太陽已經開始下山了。馬頭山上開始凝聚起陰氣,顯然不宜久留。蔣慈航皺着眉,嫌棄地背起昏迷不醒的遠子,讓看起來瘦弱其實力大無窮的李秋寶背起小粒。兩個人拉着還有點神志不清,嘴裏嘟嘟囔囔:“有鬼,有鬼!這裏肯定有鬼的,你們看我的‘測鬼儀’……”張椅子便準備下山。
真不知道張椅子是不是被黃大仙施了什麽法術,所以變得這麽低齡又弱智,就像喝了假酒一樣。
【作者有話說:存稿告急,周末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