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落魂(6)
一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更何況蔣慈航一天時間還要掰成幾塊用。白天要處理公事,晚上還要幫王家找魂,算下來,鬼老太真正能和蔣慈航好好坐下來聊一聊的,就只有下午的時間。
可是就一個下午哪裏夠用啊,憋了一籮筐的話想要和蔣慈航說。但最後湧到嘴邊的就成了翻來覆去的“早點成家”、“好好照顧自己”。
就這樣,轉眼到了晚上。鬼老太給蔣慈航做了一桌的“滿漢全席”,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塞蔣慈航肚子裏。
雖然是陶瓷做的小豬撲滿,但奇異的是,被生魂附體後。小豬秋寶也擁有了五感,知冷知熱,也能吃飯。
就是不太方便,有損“人”的尊嚴。
蔣慈航很貼心的一邊自己吃,一邊找了個小勺子喂小豬秋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父愛泛濫了,鬼老太沒把他喂撐,反倒是他把李秋寶喂撐了。
小豬肚子滾圓滾圓的,肉眼可見的凸起一個弧度。
兩人一鬼和和美美的吃了一頓飯,剛吃飽,李秋寶的手機就叮叮叮的響了起來。鬼老太拿起來一看,屏幕上晃着三個大字“張椅子”,一接通,就聽見張椅子着急的聲音,劈裏啪啦像是倒豆子,“小李同志!你去哪裏了?怎麽不在家呢?現在糟糕啦出大事啦!天全黑了啊!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對了,王小姐的情況有點不太妙……”
三人聞言,心下一個咯噔。連忙拉開窗簾外看。不過才中午剛過,天就已經黑透了,而且還不是正常的那種天黑,而是“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天黑。
要不是張椅子的這通電話,蔣慈航等三人還真不知道外面大變了模樣。主要是因為考慮到鬼老太和李秋寶可能受不得陽光,所以蔣慈航才把房間裏的窗簾全部拉了起來,把房間裹得密不透光,以防光線對他們造成什麽影響。
天黑得突然,三人覺得奇怪極了。蔣慈航掏出手機一看,正好有條新聞彈出,說是難得一遇的日全食發生了。此前沒有任何消息和征兆……
“這一定是有人用妖術導致的!”鬼老太斷言道。這下也不再纏着蔣慈航說話了,“那個姑娘要出大事啦!”
三人随意收拾了一下,換了衣服便馬上出門了。不過這次去的不是醫院,而是王先生的家。因為張椅子說,醫院不好施法,怕被別人當成神經病看待,幹脆就辦理了出院手續,把王小姐送回了王家。
到了王家所在的別墅區,那股陰郁的感覺愈發的濃重。冷風吹刮,像是滲入了冰水在空氣裏一般。下車前,蔣慈航從後車廂翻出一條餐巾,把短毛絨絨的小豬秋寶裹了個結實。想了想,又把小豬秋寶塞了大衣口袋裏。
還好小豬秋寶不大,只有大概一個巴掌大小,肥嘟嘟的,圓滾滾的。
“你們終于來了!”張椅子和王先生一家早就恭候多時了。看到“李秋寶”和蔣慈航頓時兩眼放光,仿佛吃了定心丸,“就怕你們再遲一點,指不定出現什麽情況來!小李同志,你、你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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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椅子敏銳的感覺到“李秋寶”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了,眼神也不似之前那般清純,反而透出犀利和滄桑。
蔣慈航輕咳一聲,向張椅子說明情況:“這個是我一位朋友,現在正借用小寶的身體。是來助我們一臂之力的,你們別害怕。”
小豬秋寶從蔣慈航的大衣口袋裏探出個頭來,發出贊同的哼哼聲。
“原來如此。”張椅子聽後沒說什麽,大概是見多識廣了吧,所以一點也不吃驚或好奇。不過這時也沒空計較這麽多了。既然蔣慈航的奶奶能上人身,就說明對方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張椅子和王先生連忙把蔣慈航等人迎進別墅內,王先生向他們說明情況:“原本出院的時候還好好的,結果回到家沒過多久,也不知道是誰幹的!竟然給我們家送來了……總之,那些東西送來了以後,這個天啊,就開始變色了!”
王先生說不下去了,臉被氣得通紅。不過不用他說,一進屋,蔣慈航和小豬秋寶、鬼老太便瞧見了客廳裏大量堆放着的紙糊元寶、紙幣還有其他大概只有人半身高倍燒毀得看不清原貌的東西!
鬼老太上前一看,“轎夫、紙馬、金銀首飾……這些都是聘禮,看來有人要和你們家結陰親啊。”
話一出口,王先生臉色都變了,“胡、胡鬧啊!我女兒活得好好的!結什麽陰親!”
“結陰親又不一定是要兩個死人,一死一活也是可以的。不過還好你們制止得快,這些東西沒被燒完,若是被燒完了,那你女兒就要被‘接’走了啊!”鬼老太在那堆快要燒焦的紙人紙馬中翻翻找找,真的找出一張險些被燒沒的帖子。
慘紅慘紅的顏色,分明是“喜帖”!
王先生這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恐懼來,頓時毛骨悚然。連聲對之前制止他燒毀那些紙人紙馬的張椅子道謝,“那、那小李大師,現在該怎麽辦啊?”
“先上樓看看你家女娃子再說。地上這些東西你們先不要動,還有用呢。”鬼老太示意王先生帶路,“沒把‘新娘’請回去,待會肯定還要有‘人’過來的。”
于是一行人又上到二樓,王小姐的房間內。王太太滿面愁容,精神緊繃着坐在王小姐的床邊,身後的窗戶玻璃噼啪作響,竟然奏出腔調詭異的奏樂來。
小豬秋寶一面害怕,一面好奇,從蔣慈航的口袋裏偷偷探出個腦袋來往外看。原本王小姐充滿少女心的房間此時擺滿了驅邪用具,什麽黃符、桃木劍還有一盆不知道是狗血還是雞血的東西。把王小姐的房間弄得不倫不類的。
小豬秋寶雖然見“鬼”識廣,但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麽大架勢的捉鬼儀式和過程。鬼老太和張椅子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表情嚴肅得好像是進行什麽重大國際會議一樣。
蔣慈航安慰式的摸了摸小豬秋寶的腦袋,用口型無聲的安慰他別怕。
沒過一會,窗外的風聲就變了,變成“啪啪啪”的敲打聲,鬼老太和張椅子見狀,對視了一眼,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故意把所有人都轟了出去,只留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豬秋寶在房間內。
鬼老太對小豬秋寶耳語道:“你看它們放松警惕了,再立馬把我們喊進來。不可太早,也不能太晚。早了,它們就知道有詐,晚了,說不定它們就跑了!大概……你看到它們說話的時候就可以喊我們了。”
天阿,這可是個大任務!
小豬秋寶吞了吞口水,心中很是害怕,但還是點點頭,表示保證完成任務。蔣慈航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殼,像是鼓勵,“你一個人能行嗎?”
王先生也表示不放心,這可關乎他女兒的性命啊!
小豬秋寶還沒來得及回答,鬼老太就說:“不能行也得行。我們所有人中,就只有他一個沒人氣,不易被察覺。如果我們都留着這兒,太容易打草驚蛇,說不定還會引來更多的小鬼來搶奪。”
蔣慈航聞言,只好放李秋寶自己呆在王小姐的房間內。
其他人都出去了,房間裏只剩下虛弱的王小姐和小豬秋寶。沒過多久,那道被張椅子和鬼老太特意布置的,沒有符紙防禦的窗戶“嘎吱”一聲被推開了縫隙,一張薄薄的紙片人推開一條縫隙,偷偷的鑽了進來。
其他人沒有陰陽眼,他們看不到那紙片人身上纏繞着淡淡的黑色鬼氣纏繞。
這顯然是個“偵擦兵”,被派來打頭陣,試探有沒有陷阱危險的。
躲在一旁的小豬秋寶緊張得不敢動彈,但黑溜溜的大眼睛還是一眨不眨的緊盯着那紙片人的動作。只見那紙片人繞着王小姐的房間仔仔細細地排查了一圈,确認了安全後,這才把窗戶外另外的同伴給招進來。
事實證明,這四只紙片人沒有鬼老太和張椅子猜測的那麽聰明機警。一進到王小姐的房間裏,它們就很不以為然地說道:“這家人也不過如此嘛!那麽輕松就進來了,我還以為要花好大一番力氣呢!”
“就是就是,他們真是太看不起我們了,一點兒防範都沒有,連個人也不放在這兒守着。”
“不過這樣也好,咱四個人立功,好比一大堆人立功!”
“好了,別閑聊了!趕緊做事,沒把新娘請出來,誤了吉時,小心主人要你們好看!”
被呵斥的那三只紙片人不情不願地開始幹活,從紙片裏飄了出來,轉眼,王小姐的床邊就多了四道黑影,正是上回他們在醫院裏見過的那四只小鬼。
小鬼們嘴裏嘟嘟囔囔的抱怨,“活着的時候天天幹活,死了也不能安息。哎呀……”
小豬秋寶趁那四只紙人不備,偷偷挪到窗戶旁邊,先把窗給關了。不料太緊張,關窗的時候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動靜,吓得他一跳,心髒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其中一只鬼還問了一句它的同伴們:“你們聽到什麽聲音沒有?”
“沒有啊……該不會是門開了吧?”
“是你聽錯了吧!還是趕緊幹活吧!等着交差呢!”
于是又埋頭努力“幹活”,把可憐的王小姐的魂兒又扯了出來。
小豬秋寶趁它們聚精會神,猛然張口喊道:“救命啊!來人啊!”――“哼哼哼呼嚕嚕――”猛然發聲,守在門外的張椅子和鬼老太立即奪門而入。
那四鬼也反應奇快,立即拽着快要脫出體內的王小姐的魂兒,正想如上回一樣,奪窗而出。不曾想,窗戶已經被埋伏已久的小豬秋寶給關了個嚴實!除非它們有“實體”,鑽入那紙片中,才能把窗戶重新打開來。
小豬秋寶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麽,就聽見鬼老太一聲呵斥:“哪裏逃!”緊接着蘆葦編織而成的葦繩如閃電一般,準确無誤地纏在了那四只小鬼身上。
這下,有了葦繩,旁人不用陰陽眼也能看到房間內四鬼的位置了。
張椅子兇神惡煞,舉着一把桃木劍對那四鬼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是誰指使你們來幹這事兒的!主動坦白的,我請它吃飯!”
話音一落,那沒出息的四鬼互相對視了一眼,沒撐過三分鐘,便争先恐後的求饒,噼裏啪啦,倒豆子似的,把它們知道的情況全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