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見鬼(10)
蔣慈航風風火火把人送到了醫院,一量體溫,結果卻連三十七度低燒都沒到,差點被醫生批了一頓,當成吃飽沒事幹惡作劇的人趕出醫院。還好李秋寶的紅臉夠紅,紅得的确不自然,這才沒被趕走。不過送到醫院問診後沒多久,李秋寶的紅臉也就漸漸地褪下去了顏色,沒有之前紅得那麽奇怪、不自然。但人還是迷迷糊糊的沒有清醒。
真是怪事一件。
蔣慈航納罕,堅持讓醫生給李秋寶做了簡單的全身檢查,發現沒有任何異狀後,才懷着疑惑,買了兩盒退燒藥離開醫院。把李秋寶送回自家,剛送到,李秋寶就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了。
“小寶還好嗎?”蔣慈航見人清醒了,松了口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感覺發冷嗎?”
李秋寶迷迷瞪瞪了好一會,才遲緩地開口說:“蔣、蔣先生……泥、您怎麽也在這兒?婆婆呢?婆婆去哪裏了!?”
什麽婆婆?蔣慈航一臉莫名其妙:“我是回來拿文件的。什麽婆婆,秋寶你在說什麽阿?”
阿!
李秋寶聞言這才清醒過來,左顧右盼,是熟悉的蔣慈航家的裝修,而不是白慘慘又密閉的小空間。方才“夢裏”的索命小鬼和鬼老太也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沒了蹤影。
李秋寶隐約記得,鬼老太和索命小鬼打得難舍難分,眼看着就要戰敗的時候,突然空氣中彌漫了起了一股肅殺之氣。那小鬼當即哀叫了一聲,瞬間被那肅殺之氣給切割成了碎塊,如飛灰般飄散在了空氣中。
緊接着、接着……李秋寶就有些記不清了,好像是鬼老太拉着他跑吧?
總之,醒過來就對上蔣慈航一臉擔憂的俊臉。剛才發生的一切仿佛一場虛幻的夢境!
“我、我不知道怎麽回事,睡、睡着了。”李秋寶并不知道自己剛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迷迷糊糊地朝蔣慈航全盤托出:“然後做了個夢,夢到有個猴子一樣的東西罵我!然、然後有個婆婆出來幫我……再然後,我就醒了。”
李秋寶一番話聽起來十分天方夜譚,很容易被人列入“吹牛”或者“撒謊”之類的範疇內。不過以蔣慈航對李秋寶的了解,他知道李秋寶不是那種愛撒謊的人,就算是他有意隐瞞,撒下小小的謊言,蔣慈航也能一眼識破。
“被魇住了吧。”蔣慈航想了想,說道。雖然現在是科學法制社會,但事實上,還有不少玄學的難以用科學解讀的事情,就比如說“魇住”和“叫魂”這回事。目前還沒有有力的證據能證明這類事情究竟是怎麽發生的。
蔣慈航因為爺爺奶奶的緣故,多多少少都挺“迷信”的,對鬼神也有敬畏之心。所以聽了李秋寶的話,不由得重視了起來。
“算了小寶,你今天還是回去休息吧。不然去廟裏拜一拜,求個心安也行。”蔣慈航提議道。而李秋寶想了想,同意了,不過拒絕了蔣慈航說要送他回家的好意,因為太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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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慈航被拒絕了有些不太高興,“我送你去還方便一點,快一些,你就別推脫了。要是你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以後我上哪裏再找一個像你一樣那麽好的‘田螺小夥’阿。”
無奈,李秋寶只能在“霸道總裁”人設上身的蔣慈航的陪同下一起出發往C城有名的寺廟去拜一拜。
出發前,蔣慈航給艾米發去短信,說會議再延後一個小時,他這邊有點私事要處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什麽事情能讓你願意把會議延後?”艾米立馬就回複了消息,非常驚訝。
要知道,蔣慈航可是個公私分明,說一不二的人。從來不會因為私事而耽誤工作,哪怕工作再微小,在蔣慈航心中也是第一位。
“是小寶。”蔣慈航三言兩語把剛剛發生的驚現事件說了一遍,“回頭我在和你細說,你先把通知發到各部門去吧。”
艾米得令,立馬匿下去了。不過她的腦袋裏十分震驚,有一大堆信息在碰撞。
蔣慈航對李秋寶未免也太上心了一點!和他從前那種“無利不起早”的性格千差萬別,之前也沒見蔣慈航對從前的那些家政阿姨們那麽關心過,當然也有可能是性別不同的緣故。
艾米聯系到蔣慈航的性取向和平時的作風,不由得想歪了。仔細算算,蔣慈航也空窗期了快三個月了,動心也很正常……
可是……李秋寶還是個孩子阿,才十九歲,蔣慈航這頭“老牛”都三十二了,活生生比蔣慈航大了十三歲呢!
果然,男人年紀越大,越喜歡年輕的。艾米暗中鄙視了一下蔣慈航,把他列入了“臭男人”一列。
蔣慈航不知道自家心腹把他想歪了,如果知道,他一定會大呼冤枉。他對李秋寶好,真的是完全沒有企圖阿!但真要問為什麽對李秋寶好……蔣慈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朦胧間對李秋寶有一種感覺,無關情愛,而是一種親切的,熟稔的感覺。
相處時間越長,這種感覺也就越清晰。所以蔣慈航這才對李秋寶這麽好,因為他潛意識裏把李秋寶當成了“親人”。
忙活了快一個小時,去寺廟裏拜完以後,蔣慈航在李秋寶的強烈堅持下,只是把人送到地鐵站就調頭往自家方向趕去了。蔣慈航可沒忘記,自己還有會要開呢。
不過李秋寶倒是在拜了佛後,身體輕松了許多。C城本地香火最鼎盛的寺廟還有點厲害的,整個寺廟散發着淡淡的祥瑞之氣,一下子就驅散了李秋寶“噩夢”後的心悸和不安感。
甚至李秋寶回到出租房後還小睡了一會,這一回夢裏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出現了,十分安穩。
只是這安穩沒持續多久,到了下午五六點的時候,李秋寶便被叩叩叩的敲門聲和張椅子熱情洋溢的聲音給吵醒了。
“小李同志,小李同志!回來了沒有?我是五樓的張椅子!”
李秋寶被“叩叩叩”的敲門聲吵醒,揉着眼睛去開門。一開門,立即就被張椅子塞了一面錦旗和一只花籃。
“張、張哥?”李秋寶呆住了,這是什麽情況。
“哎呀,小李同志,太感謝你了!”張椅子一臉的感激,一雙大手緊緊地握住了李秋寶的一只手,雙目飽含熱淚,“如果不是你昨天出手相救,我怕是要一命嗚呼了阿!唉,小李!不多說,你這個兄弟,我張椅子今天是認下來了!”
“我幹了什麽嗎?”李秋寶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心裏隐約好像摸到了點什麽,但卻還是隔着一層迷霧般看不清楚。不過下一秒他就被熱情洋溢的張椅子推進了房間裏,從張椅子的口中了解到了來龍去脈。
一進門,張椅子就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又嚴肅地說:“小李同志,你是那個吧……?就是陰陽眼!”
李秋寶瞬間露出驚慌的表情,一副秘密被揭穿的樣子,“我、我……”
此地無銀三百兩。
李秋寶這個人實在是太單純,太好猜了。張椅子見狀,心中一喜,要知道天生擁有陰陽眼的人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更是一個移動的“測鬼儀”,比他自己做的那個半吊子“測鬼儀”好用、準确多了!
一定要和李秋寶打好關系!
張椅子心中暗暗打算道,嘴上卻開始賣慘:“小李阿,現在我們都是自己人了,互相之間也沒什麽好隐瞞的事情!我也不怕和你說實話,昨兒你幫我從頭發上取下來的紙條兒,其實不是普通的紙條!是紙幡!可以理解成是一種‘記號’,一般人看不見那玩意兒!被紙幡記號上的人,晚上阿,就會有‘老虎’循跡而來索命!其實一句話簡單說,我是被人下了死咒,差點一腳踏入鬼門關呢!”
張椅子回憶起昨晚,仍覺得心有餘悸。雖然他是個半吊子天師,不過懂的也還真不少。
昨天發現被人上了紙幡做記號後,張椅子當晚便取了一點自己的血,塗抹在常穿的衣服上,然後把衣服往床上一鋪,裝作人形讓那循跡而來索命的老虎把衣服撕了個粉碎,這才破了那個咒,逃過一劫。
他把昨晚驚心動魄的經歷添油加醋了一番“鬥法”的情節說予李秋寶聽,果然把李秋寶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張椅子心中得意,嘴上道:“唉,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我啊就是太優秀了才會被同行盯上,還好這咒簡單易破,不然我這一去了,陰曹地府裏的鐘馗必定要給我讓位置坐呀!”
這張椅子說大話也不怕閃着了腰。吹完牛後,卻見李秋寶皺着眉,有點不相信、疑惑的模樣問道:“紙……就這麽簡單,就能害死人?”
“準确來說,是特殊的紙幡才會這樣。其實這是一種邪術,抄襲了陰曹地府的陰差們給将死之人下記號的辦法而創作出來的。只是用不好這術法……容易遭到反噬。”張椅子正了正神色,一臉嚴肅地科普道。
一旦涉及“專業知識”,張椅子的态度就正經了許多,搖頭晃腦着給李秋寶科普:“衆所周知,這陰曹地府裏有一本《生死簿》的玩意兒。記錄了咱老百姓包括飛禽走獸,該何時生何時死的條條例例。只是這普天之下,同名同姓又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未免太多,陰差們雖然有名冊在手,也難免會捉錯魂來!于是這判官……也就是陰曹地府的智囊,便想了那麽一個法子,就是做‘記號’!凡大命将至之人,身上定會出現一些預兆來。如‘耳挂紙錢’、‘繩縛手足’、‘鎖頸铐手’以及‘身負黑棺’……總之根據不同的年代和地方,來自陰曹地府官方的‘記號’自然也是不同的……但來來去去,也不過是這幾樣。但除去這四種陰曹地府官方打的‘記號’外,還有你見過的‘紙幡’――那是有人下咒,還有‘面敷白紙’――疫鬼橫行。這些呢,就不屬于陰曹地府的管理的範疇了,而是惡人惡鬼作惡搞出來的玩意!”
但其實真的要深究的話,不難發現,這個“手足縛繩子”和“身挂铐鏈”,放在古代那是押送死囚才會用上的道具。而黑棺、白紙、紙錢和紙幡就更不用說了,全是給死人用的東西。張椅子這番話說得還真有那麽幾分道理,就是不知道真假罷了。
不過,李秋寶這時,猛然想起他小時候,隔壁家有位姑婆死前三天,正是臉上鋪了一張白紙,只露出一張嘴巴和鼻子。搞得李秋城在那幾天特別害怕和那位姑婆說話,因為看不到五官阿!
之後沒過多久,那個姑婆突發疾病人就沒了。
現在聽張椅子這麽說,看來那姑婆是被疫鬼給纏上了,所以才一命嗚呼!
張椅子說道了興頭上根本停不下來:“征兆只出現在大限将至之人的身上。還有其他的,如橫死之人,臉上必出‘災色’,也就是常說的‘印堂發黑,血光之災’。而溺死之人呢,面上則出‘水厄紋’,這些就不是《生死簿》上所規定的死法了……”
【作者有話說:(*“耳挂紙錢”出自郭則沄《洞靈小志·卷五》、“繩縛手足”、“鎖頸铐手”出自董含《三岡識略·卷十》、“面敷白紙”(面衣)出自薛用弱《集異記》、“紙幡”的設定則出自朱海《妄妄錄》及《太平廣記卷四百三十三》的融合。以上內容均可通過栾保群先生《說魂兒》內查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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