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未滿
經過一場虛驚,秦喬稍微放松下來地坐在病床邊上,陪着伊洛吃吃喝喝。
等伊洛吃飽喝足了,護士們收走餐具離開以後,秦喬替她打來一臉盆的溫水:“來,洗個手。”
伊洛一邊乖乖洗手一邊嘀咕道:“秦喬你不覺得你越來越像老媽子了麽?”
“今天你是病人,病人就該被照顧。”他說得理所當然。
可他是不是忘了就算她平常不生病不出事,他也是這麽照看她?
“喏,毛巾。”
看吧,在她洗完手,他就貼心地遞給她毛巾。
她接過毛巾擦着手道:“醫生說我觀察一晚上,沒問題就能出院了。”
“嗯,我給你帶了換洗衣物。”他雖然忘了把粥拿回來,但她換洗用的衣物他沒忘,早早就放進了車裏,“我等下拿上來。”
“好。”伊洛點點頭,秦喬住的公寓裏常年備有她的衣物,不止是衣物,連她平常用的化妝品,他都給她備着,甚至每次都會按她的喜好給她換新。
有時候她會感嘆似的說:“秦喬你把我寵壞我了,以後我找不到像你一樣寵我的男人可怎麽辦?”
“那就不找。”秦喬說得幹脆,“像我這樣做一個獨身主義者。”
“我才不要孤孤單單一個人。”
“不是還有我嗎。”他看着她說,“我陪着你,你不就不孤單了?”
“朋友和男朋友是有區別的。”那時的她認真地告訴他,“你是我的朋友,可我想要的是男朋友啊!”
“朋友怎麽了。”他卻一臉無所謂,“男朋友能做的事,我也能做。而且我會比那些追你的男人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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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來還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但現在她相信了,他的确比那些追她的男人做得更好。
“把手伸出來。”
秦喬的聲音拉回伊洛飄遠的思緒。
伊洛聽話地伸出手,任由秦喬用毛巾将她擦到一半的手擦得幹幹淨淨。秦喬的手指很修長,她以前就覺得他的雙手很适合彈鋼琴,不過秦喬卻不喜歡音樂。
當知道秦喬從不聽歌,伊洛很驚訝。
“比起音樂,我更喜歡看書。”他淡淡地說。
“你可以邊聽歌邊看書呀。”
“我看書的時候不喜歡分心。”
好吧,他贏了。
“可惜了,我還想你和我一起參加這次校園歌會。”第一名獎勵五千塊呢。這也是對集體活動不感興趣的她,獨獨報名參加校園歌手大賽的原因。
“你去參加,我給你拉票。”
“說話算數?”她恨不得和他拉鈎鈎。
“算數。”
其實她那時候沒指望秦喬真替她拉票,但那天晚上他穿上贊助商雪人王的玩偶裝,在過往的學生之間給她拉票。
她唱完歌下來,大老遠地便看見在人群裏穿得白白胖胖身披着披風像極了超人的他。為什麽能一眼認出他?因為只有他高舉着寫有她名字的燈牌。
那晚,她本該到他身邊去,拉着他去喝奶茶,獎勵獎勵前幾天每天練歌練到晚上,今天終于把這首歌圓滿完成的自己。
然而,她并沒有到他身邊去。
走下舞臺的她徑直走向了那個站在臺下戴着眼鏡的男人……
“你在發什麽呆?”
秦喬停下擦她手的動作,看向走神的她。
“就是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她悶悶地說,“我今天…遇見楚尋了。”
聽見她提到楚尋,秦喬握住她的長指僵了僵。
“你見到他了?”秦喬問得很輕,有一種小心翼翼的感覺。
“嗯。”她點點頭,“這家醫院是楚尋未婚妻的醫院。”
“楚尋的未婚妻……”秦喬喃喃地重複她的話,眉宇間浮着幾許愁雲,“她沒刁難你吧?”
“沒,她不知道我是楚尋的前女友。”而且她感覺那個徐佳是一個舉手投足之間都流露着自信的女人,像徐佳這樣的女人應該不屑去争一個男人,更不可能為了一個男人去為難另一個女人。
“就算我說讓你離楚家人遠一點,你也不會聽。”秦喬太了解伊洛了,如果他的勸阻有用,他就不會讓她接下這個什麽代言,多少錢他都不會讓她接。
但他知道伊洛不會聽他的,他越是阻止她,反而有可能激起她的逆反心理。
所以他說這句話不是抱怨,只是在稱述一個事實。
其實伊洛自己也明白秦喬的意思,可有時候不是她想不招惹就能不招惹。她沒告訴秦喬,柏淩出錢要她去破壞楚尋婚禮的事兒,一來是她已經拒絕柏淩;二來是她就算和秦喬說了,也是徒增他的擔憂。畢竟他們只是無權無勢的小平民,鬥不過也争不過那些豪門大少爺大小姐。她能做的也不過是不蹚這趟渾水。
“你自己注意些。”秦喬放下毛巾,“像把自己弄進醫院的事別再發生了。”
“我哪裏知道腿會抽筋嘛。”她說得委屈極了。
瞧她這副委屈巴巴的模樣,他明知她是在裝可憐,可他偏偏吃她這一套。
“我這就給你拿衣服去。”秦喬說着端走水盆,然後往門口走去。
“秦喬。”她喊住他。
“嗯?”
他停下腳步,側頭望向乖乖坐在病床上的她。
“你今晚……”她欲言又止。
“我會留下來陪你。”他指了指病床旁邊的皮沙發,“我睡這兒陪你。”他今晚不可能放任她一個人住在醫院,尤其是他還沒調查清楚那個“一只小耳朵”究竟是什麽人,有什麽目的。
“嗯!”
秦喬果然是秦喬,都不用她把話說完,他就了解她的意思。對秦喬心中擔憂一無所知的伊洛心滿意足地躺回病床。
也許是相似的情景,令她不由地想起那個一點都不體貼的楚雲。
之前在別墅她讓楚雲留下來陪她,他可是好好嘲諷了她一番。說起來這家夥沒事吧?既然想到了他,她就想到了他因為救她而受風寒的事兒。雖然…雖然這家夥難以相處,但再怎麽說他也是下水救了她才會生病。而她連一聲謝謝都忘了和他……
等找個機會,她一定要把這份“恩情”還上,嗯,她才不要楚雲變成她一輩子的“恩人”。
***
楚家大宅二樓的卧房,那位伊洛不想牽挂一輩子的“恩人”此時此刻正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剛剛打完一劑退燒針的他,意識仍有些模糊。
迷迷糊糊中,耳邊傳入楚尋與醫生的交談,半阖着眼的楚雲隐隐約約聽到楚尋詢問醫生注意事項。
“……好的,明白了。”
送走醫生,楚尋回到楚雲身邊。
“你要笑…就笑吧。”縱使虛弱,他依舊硬氣,“我知道你在心底笑我。”
“笑你什麽?”楚尋反過來問道。
楚雲睜開眼睛,努力撐起上半身:“笑我為救那個女人落得現在這副樣子……”
“我不會笑你。”楚尋站在床邊,看着楚雲,“因為我和你一樣。”
聞言,楚雲微微一愣:“什麽一樣?你還愛着那個女人?”他是這個意思嗎?
“我愛誰不愛誰都不重要。”他馬上要成為別人的“丈夫”,這才是最重要的。
“你确定你不後悔?”楚雲當然不希望聽見楚尋說後悔,只是……
楚尋避“重”就“輕”道:“我和徐佳的聯姻對我們楚家而言必不可少。”
所以他無論自己後不後悔,都會和徐佳結婚麽?楚雲很想刨根問底,可即便問了,楚尋會和他說實話嗎?
“你好好休息,我叫阿嬷給你煮了粥,你等會兒吃點。”似乎不願意繼續聊伊洛,楚尋轉移話題地叮囑楚雲,接着便轉身走向門口。
出去之前,楚尋頓住腳步:“那天我不該對你動手。”
楚雲原以為楚尋主動提這件事是準備向自己道歉,結果他只留下這句話,便拉開門走了出去。
只是不該,沒有抱歉。
反手關上身後的門,楚尋穿過走廊來到二樓的露臺,他靠着露臺的圍欄,吹着深秋的冷風。
涼薄的唇動了動,他輕輕哼着那首《After you‘ve gone》。
這首歌是她唱過的。
他仍記得她在舞臺上被燈光環繞的模樣,還有自己初聞她歌聲時的驚豔。
她就像跳着曼妙舞步的吉普賽女郎,神秘又危險。可他還是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被她引誘着帶向失控的邊緣。
那一晚,他明明有機會離開。
可在她衣帶飄飄地邁着輕盈的步子走向他時,他好似被無形的鎖鏈困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剛剛唱得怎麽樣?”她笑盈盈地問他。
“嗯…很好聽。”
“好聽就好~”她回頭看了一眼舞臺,“不過其他選手也很厲害,不知道我能不能拿到名次。”
“沒問題,你唱得很好聽。”他比她本人還有信心。
“那…如果我拿到第一,你會獎勵我麽?”
“你想要什麽獎勵?”他本想擡手扶一扶鏡框,卻被她捉住手腕。
“你的眼鏡上有髒東西。”她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冷不防地說道。
他不疑有他摘下眼鏡,低頭檢查鏡片,然後,他額上傳來了溫軟的觸感——…
她踮起腳尖,親了他額頭。
“你……”
他錯愕地望着笑容狡黠的她。
“這就是我想要的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