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花露水
李玉耳邊都是丫鬟們吵嚷聲，一聲聲都是“公主被蛇咬了……”
她不知是毒開始發作，還是真的被吓到了，只覺得手指開始發涼發麻，痛感也更加的明顯。
眼睛裏的淚水開始打轉，被蛇咬到的手指也伸的遠遠的，像是遠離自己就不會死去是的，厲明軒皺眉站在床邊，看着她手指上的血開始凝結，轉身拿出帕子給她輕輕的擦拭。
傷口被碰觸到，痛感自然更加的明顯，都道是十指連心，李玉這一刻算是真的體驗到了。
“唔，疼，嗚嗚嗚輕點。”
她像是沒有什麽力氣，虛弱的連哭聲都像是小貓似的，哼哼唧唧讓人硬不起心腸。
厲明軒最是見不慣這樣的，可看她這般虛弱，終究沒有甩開手不管，而是放輕了手上的動作輕輕擦拭。
陳太醫拎着藥箱跑出一腦門的汗，來到厲明軒身邊的時候，看了一眼床上小臉煞白的李玉，也顧不上拿出腕枕，直接擡手搭在她的脈上。
稍許之後，陳太醫擦了擦額角的汗，一臉疑惑的看向李玉貼身伺候的人。
“那條蛇可有檢查過？不知是什麽蛇？”
青梧早就準備好了，直接将蛇拎到太醫的眼前，看到那條蛇的時候，陳太醫被吓的一個趔趄，發現是個死蛇，這才上前查看。
“此蛇劇毒，俗稱烙鐵頭蛇，可是微臣剛才探脈，并沒有發現公主有中毒的跡象，敢問公主的傷處在哪？”
李玉歪着頭不敢看自己的手，顫抖着舉起被咬的右手，太醫湊近一瞧簡直哭笑不得。
“回太子殿下，公主這不是被蛇咬傷，而是不甚被木刺紮進肉中，所以才會出血，待微臣施針将刺挑出。”
得知她不是真的被蛇咬，衆人松了一口氣，厲明軒原本還有些緊張的臉色，這會兒變得有些複雜，起身不想再留在這裏。
“啊啊啊，青梧救命啊，不行的那個針太長了，不行的，會痛死的。”
陳太醫擦擦額頭上的汗，“公主莫怕，老臣手法熟練不會太疼的，只需要幾下就能挑出木刺。”
“你這老頭壞得很，那麽長的針紮我怎麽可能不痛。”
“公主忍一下吧，一咬牙木刺出來就不痛了。”
“青梧，你也幫着他來騙我！”
厲明軒走到門口處，聽到房間裏傳來的叫喊聲，腳下的步子停住，擡手捏了一下眉心，無奈的嘆息一聲，轉身回到了房間裏。
李玉見厲明軒回來，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太子，你快讓他出去，他竟然想要拿針紮我！”
李玉哭的雙眼通紅，像是一只兔子，被木刺紮到的手努力的翹着，可整個人卻躲在床角抱着腿，十分防備眼前的陳太醫。
這到底是公主，陳太醫不敢真的爬床上硬逼着給她挑刺，女婢們一個個擔心拽疼她，也不敢用力拽。
厲明軒沒有理她，走到床邊看了一眼陳太醫手裏的針，他伸手将針抽走，撚在兩指之間像是把玩。
“都下去。”
青梧等人猶豫了下，見李玉沒有阻止，他們紛紛退到了門口，畢竟是孤男寡女的，青梧獨自留在了屏風處，剛好可以第一時間護在公主身邊。
李玉見太醫出去放松了不少，她側目看了一眼翹着的手指，看到肉皮下隐隐的黑棕色暗影，心裏又有些慌，正想問問厲明軒有沒有別的法子。
突然頭頂投下一道暗影。
“你要幹什麽？！”
厲明軒沒有回答她，一條腿半跪在床上，一腿在踩着地面松了些力，毫不猶豫的一把抓住李玉的手，捏住她的指尖，指尖上被他捏的發白，李玉驚恐的看着他拿出一根銀針。
剛要大聲呼救想要叫來青梧，就感覺到手指發麻沒有什麽感覺，接着一松，厲明軒跪在床上的腿撤了回去。
看着她滿臉淚痕，厲明軒皺皺眉，“嬌氣。”
說完，不給李玉任何反應的時間，轉身出了房間。
李玉擡起自己的手指看看，上面的木刺已經不見，只是傷處還有點滲血，似乎不碰也不覺得疼。
等着厲明軒走後，太醫等人這才進來，又給李玉處理了一下傷口。
手指受了傷，也不能再親自釀酒，她翹着一根被包紮過得手指，指揮着屋裏的人，葡萄一顆顆剝離下來，然後按照李玉的要求洗淨控幹水，等着一下步操作。
閑着沒有什麽事，李玉帶着人在周圍的花圃閑轉，想着不行再采些玫瑰，回去釀個花酒。
“真香，不知公主用了什麽香？竟這樣的好聞。”
花叢中突然傳出一個聲音，吓了李玉一跳，轉頭看向方見一個梳着婦人髻的女子，這次來的不僅有大臣，還有些命婦攜妻帶女的一大堆，李玉倒還真的不記得這個人。
“公主這是秦貴人。”
李玉見此和秦貴人相互一禮，“這是本宮自己配的花露水，專門驅趕蚊蟲的。”
秦貴人聞言雙眼十分的明亮，這幾日她可是被行宮裏的蚊蟲害慘了，身上的香囊挂了五六個，卻沒有多少的效果，而且香味大多都是中藥味，她聞着都惡心。
“我這幾日胃口不好，夜裏更是因為蚊蟲睡不好，不知可否向公主讨要一點這花露水？”
秦貴人的說的時候，臉頰微微泛紅，顯然十分的額羞赧，要不是真的受不了蚊蟲，想來也不會和自己開口。
李玉到不覺得這個有多金貴，既然有人喜歡她就送她兩瓶。
“本宮身上沒有帶多餘的，不如一會兒讓人給秦貴人送些過去。”
秦貴人拎着手帕趕緊屈膝一禮，“那就多謝公主了，我這也沒有什麽稀罕的，只是前幾日聖上賞了一塊兒暖玉甚是少見，不如一會兒就讓人給公主送過來。”
暖玉？李玉還真是不稀罕，因為住在太子府的這段日子，她日日都是在用暖玉鋪成的浴池裏洗澡，見多被踩在腳下的石頭，這會兒自然是看不上巴掌大的小玩意兒。
“兩瓶花露水也不值那些貴人拿着玩就是。”
一個小插曲之後，李玉也沒有放在心上，帶着人回去繼續釀葡萄酒，她坐在藤椅上，右手食指高高翹起，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這是骨折了。
……
日子消停了兩天，食指也沒有什麽感覺，李玉讓人拆了繃帶，粉嫩的食指上只有一個淺淺的印子。
而貴妃身邊的嬷嬷突然過來，冷着一張臉像是誰欠她十吊錢似的。
“老奴拜見公主，貴妃娘娘和聖上有請。”
好好地這個時候請自己過去幹什麽？那不成他們兒子到底是娶妃還是側妃，需要她幫着提提建議？
李玉沒有多想，帶着青梧跟在嬷嬷的身後，三人兜兜轉轉的來到了嫔妃居住的院子，這裏的院子比李玉的大一些，可這裏卻住着兩個嫔和兩個貴人。
貴妃自然是自己獨居一院，那現在這個老婆子帶着自己來這裏做什麽？
李玉滿心的疑問，等着進到主屋時，才見到坐在上首的魏王和貴妃，而房間裏還有不少進進出出的丫鬟，甚至還看到了幾位太醫的身影。
李玉收斂心神，突然覺得這件事不是那麽簡單的。
魏王之前見她都還算是和善，可是今日卻從頭冷着一張臉，貴妃見他不說話，于是自己就先開了口。
“本宮聽聞前日花園裏公主贈了秦貴人香露，是與不是？”
李玉心下疑惑，但也沒有隐瞞，“的确，碰巧遇到秦貴人，她聞着玉瑩身上的香喜歡，就像玉瑩讨要了一些。”
“秦貴人用完你給的香之後，腹痛難忍不等太醫過來，已然滑胎，公主可知罪？！”
李玉乍一聽聞人都傻了，這個秦貴人難不成是吧她的花露水喝了？那即使喝了也不至于流産了，不過是薄荷金銀花之類的配伍着她蒸餾的高度酒，怎麽會流産？
她腦子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讷讷的解釋道：“不可能的，怎麽會這樣容易小産？”
“不可能？哼，現在龍嗣都已經沒了，公主還想狡辯不成？”
被她這一吼李玉清醒了幾分，這個老妖婆擺明是想要誣陷自己，李玉遇強則強的性子噌的一下上來了。
“貴妃既然認定是玉瑩做的，那玉瑩的動機又是什麽？陛下龍嗣興旺最忐忑的不是玉瑩，而是那些已有子嗣的皇妃們。”
貴妃就是有子嗣的，更是一個時刻關注着繼位之事的皇妃，李玉這句話無疑是點名說她。
“你竟還要狡辯，太醫現在就在裏面，剛才也已經說了，是因為你的香露裏面有着寒涼活血之物，所以才會導致秦貴人小産！”
什麽寒涼之物李玉不懂，但她知道有人這是心裏有氣不順，抓着她扣屎盆子。
“那就請過來太醫說道說道，看看是金銀花能小産還是薄荷？”
她用了那點子的量，別說都是普通的藥，就是放上個麝香都未必會有效果，現在竟然按頭讓她認罪。
屋裏的太醫匆匆跪在李玉的身後，行禮之後看了一眼貴妃，觸及到貴妃的目光，太醫慌張的低下了頭。
“回陛下 貴妃娘娘，微臣已經查明，秦貴人的确是因為此香而導致血崩流産的。”
魏王原本沒有開口，可這會兒聽到這話，直接氣的臉色發紅。
“玉瑩公主現在可還有話說？！”
李玉現在還能有什麽話說？太醫都是他們的人，現在自己這不就是等着被人宰的羊？
“兒臣有話說。”
李玉已經被氣得不想說話，這會兒聽到厲明軒的聲音，倒還有心情好奇，他會說什麽。
只見他上前行禮之後，又十分謙虛的躬身等着身後之人走進來。
衆人的目光也不由得随着他的動作，看向了門口。
李玉最先見到老者，卻并不認識，但發現坐在上首的魏王站了起來，一臉的震驚和不敢置信。
“老臣，叩見吾皇，吾皇萬歲……”
“成老大人快快請起，您是帝師可見朕不跪，不必行此大禮。”
成老也沒有想着真的跪，眼前這一對兒他恨不能打死他們，又怎麽甘心給他們下跪。
“父皇應該知道，外曾祖父擅長岐黃之術，兒臣特意請外祖父和外曾祖父來此避暑，可剛剛外曾祖父得知父皇痛失一子，于是過來幫着查查。”
說着他讓內侍将查到的東西遞了上去。
“香露不能導致秦貴人小産，倒是這個東西卻是罪魁，剛好送東西的賊子，兒臣也一并拿下。”
項染押着人直接按跪在地，魏王和貴妃都沉默着，等着厲明軒給個後續，李玉也十分的好奇，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是何物？”
“回父王，此乃合怡散。”
魏王倒是不知合怡散是什麽，但是經過成老大人講解之後，魏王臉上又驚又怒。
“說！這是何人之物？！又是從何而得？！”
厲明軒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此人雖然沒有敢擡頭，但也感覺到一道冰冷刺骨的視線盯着自己，身上早已是冷汗淋漓。
“草，草民是怡紅樓的小二，之前收到六皇子的消息，說是想要怡紅樓獨有的助興之物，給了老鸨子一錠金子，草民這才日夜兼程的趕過來。”
魏王沒想到最後會牽連到六皇子的身上，臉上的震驚大于怒意，可是臉色卻已經十分的難看。
“胡言亂語！”
“啪——”
貴妃氣急，大喝一聲拍着桌子站了起來，接而兩三的事都指向了六皇子，這讓她如何能淡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