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準備離京
第93章 準備離京
喬宜貞在路上的時候, 池蘊之正在和上峰談論公幹之事。
湖江之地有一樁案子從卷宗上來看一直有違和之處,需要大理寺派人去複核勘驗。
而程如海想着,既然大理寺的人要去湖江, 也順帶把周遭幾個布政使司的重案要案進行實地複核。
大理寺裏除了池蘊之外, 其他人都外出公幹過。斟酌之下,程如海想要讓入大理寺不久的池蘊之外出公幹。
池蘊之在大理寺的時間不久, 但是性格細致嚴謹,再忙的情況下也沒有放棄過對過往案宗的學習, 這一點讓程如海很看重。
外出獨立複核案件是對他的看重, 也可以讓池蘊之進一步成長。
池蘊之颔首應下了這一件事,只是嘴角卻抿成了一線。
這似乎是有些不大願意?
程如海若有所思,開口道:“可是有為難之處?”
池蘊之被點破了心情, 有些尴尬, 那點不愉散去,抿起的嘴角松開, 最終還是說道:“我回京都之後,從未離開過京都半步。”
京都裏有什麽讓池蘊之牽腸挂肚的?
首先可以排除掉父母,萬歲爺能夠親自替池蘊之分家,可見池家內部感情稀薄;其次可以排除掉孩子,他的三個孩子都在書院裏讀書,休沐日要比池蘊之更少,而且幾個孩子都忙着讀書……
那麽只有一個解釋,
池蘊之舍不得妻子喬宜貞。
程如海想到了夫妻兩人的佳話,不由得笑了起來, 池蘊之看着上峰的笑容,不由得耳根一紅,表情窘迫了起來。
“舍不得侯夫人?”程如海笑着打趣。
池蘊之被戳破了心思, 揉了揉發癢的耳根。“不瞞大人,在下确實舍不得妻子。與她成親多年,日日總是會相見,在下也知道身為官員,應當以手中事務為重,只是一想到離開京都,心中多少有些舍不得。”
與妻子成親多年,初見時候悸動的心從不曾削減,反而像是陳釀的酒随着時間的推移越發帶着沉沉讓人迷醉的香。
只是,不舍得也要外出公幹。
池蘊之又正色說道:“食君之祿,屢身之責,下官領命自當履責,做好程大人交予下官的各項事務。”
程如海笑了起來,“那有沒有想過,帶着侯夫人一起外出?”
池蘊之一愣。
程如海繼續說道:“你們的孩子也大了,都在書院裏讀書,不需要多做拂照。我記得侯夫人喜歡讀書,常言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說不定侯夫人也想外出一二。你若是外出指不定還是好事。”
程如海見着下屬被自己說的火熱,笑了起來,吩咐馬車把池蘊之先送回侯府,“今兒下了雨,你也早些回去。”
“不必,”池蘊之搖頭,堅持不肯先走,叮囑讓馬車往程家方向走,“程大人,先送您回去。”
最終兩人沒回長青侯府,也沒回程家,而是馬車去往大理寺的官署。
綿綿密密的秋雨把地面的青石板潤得透透的,車轍被潤透後,行駛得更緩重一些。池蘊之不由得想着程如海的提議,喬宜貞會喜歡外出游歷嗎?
滿腦子都是喬宜貞,就像是外面綿綿的秋雨一樣,讓他的心底裏都充斥着那人的一切。
當馬車停駐的時候,程如海看到了長青侯府的馬車停駐在不遠處。
程如海不由得笑了起來,拍了拍下屬的肩膀,“難怪你這是要來官署,不然可要錯過了。”
池蘊之這才注意到自家的馬車。
拱手同程如海告辭,池蘊之撐開傘往自家的馬車方向去。
他本來以為最多是仆從在馬車裏候着,沒想到走近了就看到了銀杏,這是喬宜貞身邊的丫鬟。
那喬宜貞就在內?
銀杏要開口的時候,池蘊之手指比在唇邊,對她搖頭。
池蘊之猜到了喬宜貞就在裏面,自己撩起了簾子入內。
喬宜貞正閉着眼養神,聽到了動靜想要睜開眼,結果被一只手捂住了眼。
太過于熟悉他的氣息,在他的唇落下時候,喬宜貞立刻就意識到了這是池蘊之。
他的吻帶着楓露茶的淡淡香氣,鼻尖氣息渡了過來,讓喬宜貞的鼻尖都是他的味道。
那味道是溫和、柔軟、不具有一絲一毫侵略性的包容,讓人想到了廣袤的海。
喬宜貞不曾見過海,總覺得池蘊之就應當是海一樣。
氣息交融,狹窄的馬車裏溫度急劇升溫,喬宜貞要不是靠坐在馬車上,非得往下滑落不可。
心跳加快,如雷的心跳相合成同樣的頻率。
偶爾從唇角洩露出細小的聲音,纏綿得讓人面紅心跳,繡鞋裏的足尖都繃了起來。
幸而這聲音太小,還沒有到馬車外,就已經消匿于無形。
銀杏在外候着,之後見着馬車簾幕挑開,是侯爺的容顏,玉面染上了一點紅,尤其是眼角,豔麗得讓人不能直視,宛若是瑪瑙一樣。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回府。”
銀杏取了一套蓑衣,和馬車夫一樣坐在外,馬車緩緩行駛而池蘊之用梳子把妻子略有些淩亂的發絲歸攏齊整。
他的手包住了她的整個手,“把嘉木送到了萬家,也就只有你做得出來。”
“難道不好?”喬宜貞反問道。
池蘊之笑了笑,想到了當年的自己,兒子要比他的運氣好得多,有這樣包容的母親,當年龔茹月因為他定了親,氣得像是河豚一樣,甚至不知道多少次想過桃代李僵的主意吧。
“當然好。就是不知道萬大人會不會心酸?”
萬鶴只有這一個寶貝女兒,自家妻子這一手可不是“引狼入室”而是直接把狼送到了萬家大門口。
喬宜貞笑了起來,“有一瞬心酸吧,之後還是會為了女兒欣慰。”
喬宜貞想到了當年的自己,因為那場意外和池蘊之定親,父親可是操心得不行,甚至本來滿頭烏發都有了霜華。喬宜貞一個勁兒地說池蘊之的好處,但是池蘊之不曾上門,喬父看不到池蘊之的真心,她的那些話不能讓父親信服。
而現在萬鶴看到了池嘉木上門,或許一瞬間有些心酸,但是長久地是會為女兒高興,只有女兒過得好才是真的。
池蘊之也想到了當年的自己,不由得說道:“岳父當年心中只怕不好受。”
“可不是?”喬宜貞故意嬌嗔說道:“如珠似寶養着的翡翠白菜被豬拱了,可心酸得很。”
池蘊之把人攬入到懷中,笑着說道:“這煩惱我注定是不能體驗了,若是有個女兒,見着別人家的豬來我家拱白菜,白菜被拱了不高興,不來拱我也要操心。”
兩人注定不會再有孩子,順着生女孩兒的由頭又說了幾句話,池蘊之說了自己要外出公幹之事。
“和我一起去如何?”
這一句話直接把喬宜貞震到了九霄雲外,她從小生活在京都,去的最遠的地方是京都外幾十裏距離的別院莊子。
她看過很多書,聽聞有泰山高聳入雲,聽聞有飛流直下三千尺宛若銀河落九天的瀑布,還有飽含了無數鹽的碧藍海水,這些她都在書中讀過卻不曾親眼見過。
想到了離開京都,一瞬間是有些害怕的,但是旋即想到了池蘊之的話,他們夫妻兩人一起去。
心中雀躍起來,眼睛也越發灼亮。喬宜貞仰頭看着池蘊之,“真的?”
池蘊之聽得出她話中的歡喜,摸了摸她的頭,之後更是忍不住低頭親了她亮晶晶的眼,“當然。”
他的聲音說不出的柔和。
池蘊之甚至有些後悔,自己早些年做什麽去了?
他那時候還無官職在身,明明可以帶妻子走一走,他卻還是要得程大人的指點,才遲鈍意識到,妻子是個讀書人,骨子裏和其他書生沒什麽區別,向往的是王先生所說的“知行合一”。
喬宜貞高興之餘,也有疑惑,“你不是外出公幹嗎?帶上我是不是不合适?”
池蘊之的外出公幹應當是短期的外出,又不是長久地外放,哪兒有帶着妻子的?
“這還是程大人提議的。”池蘊之說道,“只有湖江的事情急一些,其他的地方都不急,有時間可以一一走過。”
“會不會被人笑話?”喬宜貞小聲地說道。
她的眼底明明有渴望,卻又有許多的忌諱,池蘊之忍不住用手指把妻子碎發撩到耳畔之後,“凡是說酸話的都是心中嫉妒,人活百年,哪兒用那麽在意旁人的眼光?”
喬宜貞也笑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面,“你說得是,我都多大年齡了,又不是小姑娘臉皮薄,被人取笑一下就羞紅了臉。所以不用太在意別人的眼光。”
在池蘊之的心中,她永遠是當年那個小姑娘,把人托起來,說道:“可以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只是宜貞你還年輕,若是九十九歲離世,這人生距離過半都還有些時日。”
眼睛明亮、牙齒齊整、身體康健……
尤其是清晨練八段錦,她的身子柔中帶着韌,他在紅帳之中愛極了這點柔韌。◤
喬宜貞在狹小的馬車裏被這樣抱着,有些膽戰心驚,生怕馬車晃動的大一些,就被晃下去,擰着池蘊之的耳朵讓他放下,等到雙腳着地了才松了一口氣。
“我可不會把你跌下去。”池蘊之揉了揉耳朵,喬宜貞擰得不疼,倒是讓他耳朵酥酥|麻麻的癢。
“可我不喜歡。”喬宜貞說道,“心裏頭有些怕。”
“今後不會了。”
喬宜貞清了清嗓子,轉移話題,“我還沒有出過這麽遠的門,不知道要帶什麽。”
“可以問問看外祖母。”池蘊之說道,“當年喬老太爺在外為官,外祖母是跟着走動闖西的,知道帶上合适。”
這離開京都之事就在朦胧煙雨之中定下,等到喬宜貞和池蘊之說了決定,三個兒子都驚呆了。
這樣一算,只怕爹娘兩人年前才能夠回到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