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冰露和議親
第87章 冰露和議親
喬宜貞本想要晚上就和丈夫說兒子的婚事, 結果傍晚李順才過來說道:“整個大理寺都在清點屍骨,這幾日侯爺說不回來了,直接宿在官署裏, 讓夫人您不必挂心他。”
喬宜貞幹脆去埋屍之地找丈夫。
此時夕陽殘紅, 把士卒冰冷的铠甲都照的帶了暖意,但是那點暖意在看到了空地上撿出來的一個個殘缺肢體時候, 心中就會不由得冷下來。
雖說是張三和商成春兩人一起殺的人,但是看着數量就讓人眼暈, 喬宜貞還看到了好幾個大小不一的長命鎖, 顯然是婦人給孩子準備的。
喬宜貞別開眼,作為母親見不得這樣的情形,光是想一想就覺得難受。
池蘊之聽聞夫人來了, 連忙站起身, 和上峰說了一聲,就去找喬宜貞。
等到見到了喬宜貞, 他并不上前,只是摘下了捂住口臉的帕子,遠遠和喬宜貞說話。
喬宜貞遞給了他一個牛皮水袋,池蘊之嘗了一口發現用的是山楂、薄荷、冰片調制出來的冰露。:-)
“知道你可能沒胃口,也沒帶其他東西過來。”喬宜貞說道,“準備了一些冰露,你分給同僚們喝一喝好順順胃氣。”
看這些東西确實讓人胃中翻騰,池蘊之确實沒什麽胃口,低聲說了一下近期安排, 就說道:“若是家中有事,宜貞你讓人吩咐一聲就是,不必親自過來。”
喬宜貞也确實不想看到滿地的狼藉, 點頭說道:“我是與你說一聲長媳的事情。”
聽聞長媳兩字,池蘊之笑了起來。
夕陽的餘晖暈在他的眼底,眼眸雖說帶了血絲,卻和往昔沒什麽分別,一如既往的澄澈。
“嘉木倒是比我出息,早早開竅了。”
早晨開棺,中午不過是草草啃了一個饅頭,下午是清點屍骨,池蘊之一天下來心情都不怎麽好,傍晚聽到了喬宜貞的話,心情好了不少,就連心都柔軟了起來。
喬宜貞捂着唇,彎眼笑道:“嘉木确實是比當爹的要強,當年某人是個悶嘴葫蘆,什麽話都藏在心裏。”
池蘊之撓了撓頭,卸下了做大理寺少卿的銳氣,顯露出為人夫和為人父的溫和來,“确實是不應當。”
與妻子情濃之後,池蘊之才曉得當年錯過了許多時光。
那不光是他自己心底不滿足,也讓妻子沒有安全感。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池蘊之目送喬宜貞離開,把她帶來的冰露給衆官僚分了。
聞着淡淡的屍臭味,諸位同僚被折磨的毫無胃口,口舌也幹燥,喝了這點冰露,人舒爽了不少,甚至不少人腹中饑鳴了起來。
“這冰露做得不錯,爽口的很。”
池蘊之笑着說道:“我晚些時候吩咐一聲,天天送一些冰露來。”
“不好勞煩……”
池蘊之說道:“費不了多少工夫,諸位覺得好,才是給我面子。”
衆人這才不再推辭。
肚子餓了的官員就去旁邊洗漱一番,啃一兩個饅頭,這大理寺的官員上上下下都很長一段時間吃不得肉。
這一忙碌就是十來天時間。
大理寺的官員們夙興夜寐,因為只吃一些沒什麽味道的饅頭,所有人都消瘦了下來,本就不胖的官員都瘦得脫了相。
京都旁邊地區的仵作全部都請了過來,大理寺官員們跟着仵作學一些解剖知識,也會面不改色認出不同部位的骨頭來。
一連十多天的忙碌,大理寺的諸人還沒有松口氣,那邊安置商家的宅院就有裏面的人嚷嚷,說是商家女為婚嫁之事求見大理寺少卿池蘊之。
池蘊之
看着對面的伍氏和商邕玢,兩人都蒼老了不少,“這次請長青侯過來,主要是想要說小女的婚事。”
聽到提到自己,商翠翠打簾而出,乖巧地站在一旁。
她偷偷去看池蘊之,這位在她夢中出家的高僧,一身大理寺少卿的火紅官服,可看不出一丁點的高僧模樣。
池蘊之對着商翠翠說道:“商小姐,請坐。”
商翠翠斂裙坐下。
“按道理我們家成春做了這麽多的惡事,你們池家想要退親也是常理之中,只是左等右等沒有等到池家退親,眼見着婚期只有三日,我就當做你們池府還有意結這門親事。”
商邕玢的話一開口,商翠翠嘴巴就嘟了起來,不大樂意老爹提到大哥做得事情。
這在場的人池蘊之瘦且累,顯露出疲憊之色,商家夫妻更是頹喪且衰敗,唯有商翠翠,這十五歲的少女猶如是枝頭上最絢爛的海棠,開得灼灼其華。
“這婚事我不大清楚。”池蘊之說道,“在結親之前,兩位應當也知道,我與三房走得并不近。”
“是,聽龔老夫人提到過,不過好歹都是一個姓氏,我們也沒辦法去找池三爺,只能夠通過侯爺聯系池家三房。”商邕玢說道,“不過婚書當時大理寺的人收走了,我們商家女兒和池家三爺已經走了官媒,都在京都衙門裏可以查到。”
婚期只有三日時間,池青霄既然沒有退親,那少不得要來求親,這對商家來說确是大事,于是池蘊之點頭說道:“我知道了。我會查證後與聖上禀告,得旨意後再去三弟府中。”
“勞煩。”伍氏客客氣氣說道。
池蘊之再往外走的時候,商翠翠眼睛一轉,追到了池蘊之身後,士卒伸出了長戈擋在了商翠翠面前,他們目光警惕:“幹什麽?”
“站住!”
“不要再往前一步!”
商翠翠止住了腳步,雙目盈盈,“我有話想和侯爺說。”
池蘊之擡起手,微微颔首示意士卒松開長戈,等到走了一邊去,才對着商翠翠說道:“有什麽事情?”
“是我有個疑問。”商翠翠抿唇一笑,對着池蘊之說道:“侯爺,有沒有人說你天生佛相。”
天生佛相這四個字伴随池蘊之很多年,孩童的時候有和尚想要化了他入僧院;青年的時候,有高僧看着他說他或許會出家;等到他為官之後,或許是身着帶補子的官服,再沒有道人、僧人拿他的天生佛相說事了。
商翠翠見着池蘊之不語,連忙說道:“我才肯定是有人這樣說過,所以侯爺您才恍神對不對?”
她微微一笑,語氣篤定,露出了白牙。
池蘊之看着商翠翠,忽然出現了曾經喬宜貞帶着憤怒和悲傷的眼。
池蘊之本不欲打理商翠翠,因為想到了妻子,難得正色說道:“小時候是有些道長僧人這樣說過,這些年已經沒人這樣說過了,我不過是凡塵之中的俗人,年齡越長就越俗,這所謂的天生佛相不過是道人、僧人說說罷了的客套話。”
“話不是這樣說的。”商翠翠目光灼灼,說道,“侯爺有沒有想過要出家?我有一個預感,您若是出家了,可以做得到高僧,說不定還可以修得長生之道。在俗世裏,也就是碌碌求生,而修佛,則大大不同,那是無上佛法,觸摸到此間的真谛。”
池蘊之看了一會兒商翠翠。
商翠翠本有些心虛,很快就表情自信,她在夢中遇見的就是這樣,勸池蘊之出家沒錯。
池蘊之看着商翠翠模樣,眼神淡漠下來:“吾愛之人皆在凡塵。本侯從未想過要出家,這般事業有成,爵位在身,嬌妻在懷,兒孫繞膝,才是我的期盼。商小姐若是要勸我出家,以為這樣爵位就會落在你的未婚夫上,那就抱歉了,請立世子的奏折已經寫好,只是本侯尚未送入宮中。”
商翠翠還想要說什麽,池蘊之直接說道:“倘若是商小姐嫁給了我三弟,那應當喊我一聲大哥,我喊你一聲弟妹,我們兩房走動也會如舊,弟妹想要管大哥的事情,只能說是管得太多。”
不等商翠翠開口,池蘊之已經大跨步離開。
身上攬了三弟婚嫁之事,池蘊之與上峰告假,去調閱了京都衙門裏的記錄,在确定了卻有此婚事,呈奏折于帝王書案上。
當天下午,池蘊之就踏入侯府老宅,這是時隔三年後,第一次獨自踏入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