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願師

第12章 (2)

店裏的姬塵不認識，我只是路過的。你看我多麽人畜無害天真無邪一表人才玉樹……不是不是，你看在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就當我是路過的流星看看得了。”

“放了你？美死你。”

洞外走進一個人來，丢下一只野雞沖石凳上的人揮手，醜男噗的一聲化成一團煙消散，它則坐到石凳上看着柴玉。新來的可比剛才的大哥長得好看多了，五官端正，右眼角上有一道傷疤，三四公分長。

“是你抓我來的，你想做什麽？”柴玉一眼認出抓雞的人是誰，借住石壁慢慢站起來，一蹦一跳跳到桌旁。

這個人也沒踹柴玉回去，單手戳在桌上托着下巴看柴玉，“我只是想引仇願師來，只好委屈你幾天了。”

柴玉看妖怪好說話順勢坐到另一個石凳上，被捆綁的雙手搭在桌上，“老弟，跟你坦白說吧，姬塵就是一個沒人性心狠手辣窮兇極惡本領高強的人，你抓了我他八成拍手叫好呢。你不如放我回去煩他，這比和他拼命安全多了，你說是吧？”

妖怪笑眯眯點頭，“嗯嗯，你說的對。聽你這麽一說，你還是挺為我考慮的。”

“當然了，我為小哥，小哥放我。”柴玉現在哪管是不是狗腿，什麽話哄人說什麽，先逃出去才能保命。萬一姬塵找不到這地方，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做了人家的年夜飯大餐。

“待着吧你。”

妖怪一拍石桌吓了柴玉一跳，收起和氣的笑臉兇惡道：“他如果不來，我就開人肉宴，宴請十裏八村的妖怪來聚聚，你能猜到主菜吧？”

柴玉僵硬地點頭，如果姬塵不來，他就要體驗分而食之了。

對方撿起之前丢棄的野雞，在柴玉的注視下一口咬在雞脖上。柴玉仿佛聽到血液倒流的聲音，這家夥在吸血。

“看什麽，你也來口？”妖怪将死雞遞到柴玉面前，嘴角的血都來不及擦。

血腥味随風飄來，柴玉胃裏一陣翻騰差點吐了，忍住向上的翻湧拼命搖頭。妖怪啧了一聲，開始拔野雞毛，沒一會兒就将這只豐腴的野雞拔成白斬雞。

“等等等……”柴玉實在看不下去了，跳起來躲到一旁，沒想到山裏的妖怪過這種茹毛飲血的生活，“小哥，能不能等我出去後你再吃？”

妖怪不耐煩地瞪着柴玉，“你們人是不是都這麽多毛病？”

“不不不……但我們很少吃生的食物了，我們會把食物做熟了吃，配合作料味道很美。”柴玉不敢看白斬雞，那畫面太美。

“做熟？用火烤？”妖怪回想起其它妖怪的吃法，可它更喜歡這種直接的吃法。

柴玉眼珠一轉有了活下來的辦法，重新坐回去跟這個妖怪說起料理來，什麽煎炸煮炖柴米油鹽全都講了一遍。

“你說的有這麽神奇？你做，不好吃就剁你一條腿。”妖怪把白斬雞往桌上一扔下起命令，聽同類說人類非常狡猾，它必須提高警惕。

白斬雞将柴玉要說的話吓回去了，他從出生就沒做過飯，更不用說炒出好吃的飯菜，看來他這條腿是保不住了。妖怪從柴玉蒼白的臉色就能看出他在說謊，不懷好意盯着柴玉的腿，目光在兩腿上來回掃，盤算着剁哪條比較好。

柴玉轉過身不讓妖怪打量，這種時候就算不會也要硬撐，只要姬塵來就有活命的機會，“我告訴你，如果我做出來你就得放我走。”

“行啊，前提是你……你套我的話！”等妖怪反應過來為時已晚，拽住柴玉的衣領扯到近前，兩顆虎牙龇出來。

閃閃發光的虎牙上似乎還有一條肉絲，不僅晃到柴玉，也吓着了他，撥開妖怪的手嘿嘿一笑，“我都這樣了，哪敢啊，是不是？做也可以，但我需要工具、作料，只有一只白斬雞是不行的。”

妖怪瞥了柴玉一樣，沖山洞裏的空地一甩手，先前的醜男又出現了，它丢下柴玉獨自離開山洞。醜男坐到之前的位置，依然像塊木頭似的一動不動。

這下柴玉起疑了，站起身跳到醜男面前，晃晃手幹擾醜男的視線，沒反應。他壯着膽子打了醜男一拳，抱頭蹲身防止醜男給他一巴掌。可等了幾秒不見醜男有反應才知道他被妖怪騙了，這就是一個假人。

現在不逃就是傻了！

柴玉反應也快，借助油燈燒斷手上腳上的繩子，稍微活動腳腕手腕，拿上油燈拔腿就跑。他捧着油燈也不敢跑太快，這一跑就跑了十多分鐘，山洞的長度遠比他想象的要長，愣是沒跑到出口。

“累死我了……”柴玉停下來喘口氣，看看來時的路果然沒人追，“怎麽就走不到出口呢？真是怪了，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對了……”

柴玉摸出手機，現在是8:20，也就是第二天早上，怪不得他肚子這麽餓。

不行，不能待在這，要求救。

柴玉最先撥打姬塵的電話，如果問他為什麽不打110，當然是警察鬥不過妖。一通電話撥出去沒有聲，低頭一看沒信號，他差點罵娘，只好再次往前跑。又過了十多分鐘，他總算看到盡頭的亮光，加快腳步跑出山洞。

眼前驟然出現大片強光，柴玉本能擡手臂遮擋，順手丢開油燈，總算離開這鬼地方了。柴玉小心踏出幾步，忽然腳下一空，整個人往下墜，在山林間留下一串慘叫。

叫聲停止，柴玉爬出草叢，轉頭一看才明白為什麽摔下來。洞口在十多米高的半山腰，他這條小命沒撂在這就算各路天神保佑了。動了動手腳似乎沒事，他連滾帶爬往山林裏跑，必須趁着妖怪沒回來前離開，不然就真的玩完了。逃跑的過程中他也沒忘記打電話，雖然屏幕摔裂不美觀，但這并不影響他撥打電話。

電話在響了一陣後終于接通，姬塵那慵懶的詢問聲從裏面傳出。柴玉聽着半夢半醒的口氣氣不打一出來，這家夥居然還能睡覺！

“你說是誰，被人抓走的第三個店員，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柴玉大聲質問，真想一口老血吐死姬塵。

姬塵淡淡說：“還活着。”

“廢話，你巴不得我被妖怪斯巴着吃了是吧！我被吃了有你什麽好處！別忘了，是你說我的命是你的，我如果被人殺了有損你仇願師的威名！”柴玉吼完忽然帶着哭腔求救，“快來救我啊，大哥……”

“嗯，撐兩天。”

柴玉臭罵冷血，什麽難聽罵什麽，可罵舒服了卻聽不到回話。他以為姬塵挂通話，看到黑屏怒摔手機，關鍵時刻掉鏈子！

柴玉也不知道跑到哪，坐在一棵大樹下休息。這裏還真是原始森林，放眼望去一片灰綠，經常能聽到附近有鳥獸的叫聲，帶着悠揚地回音叫的柴玉心裏發憷。柴玉拍拍肚子餓的厲害，掃了眼樹林真後悔沒看野外求生紀錄片，恐怕妖怪還沒殺他，他早就餓死在樹林裏了。

柴玉這一坐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屁股坐麻了才起身。擡頭看看太陽決定朝着太陽走，運氣好說不定能看到人，不過這深山老林可能沒有。

一陣奇怪的叫聲飄出樹林，柴玉就像被踩尾巴的貓，嗖一下鑽進樹叢。等了幾秒小心探出半個頭，空蕩蕩的樹林只有他，他這才鑽出樹叢，顧不得身上的落葉蜘蛛網朝東邊跑，逃命要緊。最可氣的還是姬塵，明知道他被抓了也不來救。救個人有這麽難嗎，還要靠他自己，見到姬塵一定要炫耀……嗯，什麽味這麽香？

柴玉跑着跑着停下了，聞到一股蛋糕的香甜味。早已饑腸辘辘的他哪受得了這種誘惑，聞着味在樹林裏找，轉來轉去總算聞到味道最濃的方向，流着口水跑去看。他跑出去沒多遠就看樹上吊着一個袋子，香味好像就是從袋子裏傳出的。

“怎麽樣啊，人類的糕點，連我都要流口水了。”

妖怪橫躺在樹幹上，下垂的手勾着袋子，笑眯眯看着柴玉。

柴玉僵在原地不敢動，他被小皮球傳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考試，快住某魔通過啊~~~~~~~~補考要花80米呢QAQ

☆、32只妖

逃跑不足一小時的柴玉再次回到山東五味雜陳，難道他真的要撐兩天等姬塵來，就怕妖怪不同意啊，萬一嫌他做飯難吃把他吃了怎麽辦？

“愣什麽，做飯。”

妖怪推了柴玉一把，險些讓柴玉摔個狗□□。石桌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擺着一盞油燈，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掉到山下的，晃着昏弱的光照亮桌下雜七雜八的東西，最顯眼的就是反射燈光的炒勺。

柴玉走到桌下拿起炒勺，一些瓶瓶罐罐随即四散滾開，真虧了妖怪能找到這麽多廚房必備品。他又翻了翻這堆雜貨，忽然發現一個問題，調料都是沒開封的，鍋碗瓢盆還帶着标簽磁條，鐵鍋沒盒卻有價簽，鍋裏還扣着一只橡皮鴨。

“妖怪老弟，你這些東西該不會是從超市……”

“啊，架子上拿的，應該都用的上吧？”

“嗯，只是這鴨子……你想來個爆炒橡皮鴨嗎？”柴玉不敢問有沒有付錢，妖怪有錢就不會住山洞了。

妖怪似乎愣了一秒，問爆炒橡皮鴨是什麽。柴玉默不作聲吃着妖怪偷來的蛋糕，順便想想給妖怪大爺炒個什麽菜才不會被殺。然而妖怪的耐心是有限的，不等柴玉把最後半個吃完催促他快點生火做飯。柴玉暗罵餓死鬼，像個老人似的遲緩地撿起鐵鍋，心裏想着怎麽生火，腦子裏卻冒出一個想法。

“妖怪啊，我生火……”

“不許叫我妖怪。”

“你有名字也沒告訴我啊？”

“別想我告訴你名字。”

“那你想怎麽着？”柴玉忍下這口氣，不和傲嬌一般見識。

妖怪想了想就笑了，“叫我大仙吧，反正你們廟裏供着的也是我的同類，一口一個大仙大神可順口了。”

我呸，一只傲嬌妖怪也想叫大仙，大鮮還差不多，等姬塵來了宰了你這只野味熬湯。

“是是是大鮮，”柴玉點頭哈腰應承，好漢不吃眼前虧，此仇不報非好漢，“大鮮，我在這裏生火會嗆着你的洞府，你說你們的鼻子那麽好使，進來就聞到燒火味很不舒服吧，你看我是不是……”

“你想去外面做飯？你們人類說話真別扭，直接說就好了。行啊，你可以拼命逃跑，跑多遠我都能抓你回來，我最喜歡狩獵了，有時候還會不小心弄壞獵物。”妖怪笑眯眯答應，就不信柴玉能玩出什麽新花樣來。

柴玉縮縮脖子，提着鐵鍋往洞外跑，跑出幾步回來拿油燈，他可不想撞壁。

再次走出山洞，柴玉總算看清山洞外全境。洞口在向陽面，兩邊長着一人多高的樹叢，遮擋半個洞口。洞前有幾平米的空地，再往前就是差點摔散他的山坡，光禿禿沒有一棵樹，可以當滑梯玩了。

柴玉欣賞完風景盯着洞口旁的樹叢嘿嘿笑，毫不客氣掰斷幾只枝杈當柴火，不知道妖怪吃着窩邊草燒出來的飯會不會覺得香。将柴火丢在地上，柴玉又在洞口附近找大石頭，至少把鍋架起來。柴玉随便找了幾塊石頭搭成一個圈，架上鐵鍋，下面空出十多公分放柴火。

鍋架好了，柴玉摸出打火機點火，試了幾次也沒成功，然後才想起來新摘的樹葉都是濕的，又撿了些掉在洞口的幹樹葉扔進去，湊活着把火生上了。鍋下噼裏啪啦一陣響，柴玉抱着雙腿發呆，聞到一股糊味趕緊滅火，他忘了把雞拿出來了，于是急忙回洞裏取東西，還叫妖怪去找幹淨的水來，妖怪老大不情願地出去了。

過了沒多久，妖怪帶着一袋子幹淨水回來。柴玉往鍋裏倒了些水，又把白斬雞洗了洗，用小刀片巴片巴開始煮雞肉。作料方面柴玉不了解，卻在妖怪偷回來的雜貨裏看到一袋咖喱醬料，想也沒想倒進去攪拌。

“喂，怎麽看着和廣告單上的不一樣，你會不會做？”妖怪嘴裏質疑，聞着肉香味還是産生小小的期待。

“放心，我的手藝可是在藍翔學的。”柴玉自然也聞到香味了，終于挺直腰杆在妖怪面前牛氣起來。

妖怪的注意力似乎全在那鍋雞肉咖喱燙裏，目不轉睛盯着看，好像一張嘴就能流出口水。柴玉可是很欣賞妖怪這表情的，随手掰些樹叉下來往鍋下扔，嘴裏還哼着歌。輕快小調喚回妖怪的意識，就看柴玉一邊掰身邊的樹叢，一邊送去當柴火，這還得了，這是它的窩邊樹。

“喂，小子，誰讓你掰我洞口的樹的！”

“不燒怎麽辦，沒柴了。”

“你等着。”

妖怪說着話縱身跳下山坡，柴玉往下看了眼，只來得及看到一條人影溜進樹裏。有了之前逃跑失敗的經驗，柴玉已經放棄這個念頭，說不定他能感化妖怪放了他，或者用“廚藝”征服它。

一道陰影忽然遮蓋柴玉，柴玉以為妖怪跑去山頂撿柴火，誇贊妖怪動作快擡頭看，險些撞上搭在他頭頂的黑發，抓他來的妖怪可是短發。

“你是誰！”柴玉連退幾步，踩到空地邊才停，更讓他驚訝的是這個人居然蹲在洞頂，就像電影裏爬上爬下的蜘蛛俠。

“我還要問你是誰呢，你在老朱家門口做什麽呢？”對方幹脆抓着洞頂滑了九十度倒挂在洞口，面沖洞內的頭更是轉了半圈盯着柴玉嘿嘿笑，“人類，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你敢跑到這來野營？”

柴玉已經被這人詭異的轉頭吓出一身汗，結巴道：“我、我是它請來的，這不…正在做飯，東西、西還是它偷…拿回來的。”

蜘蛛俠拉長音哦了一聲，松手翻身輕松落地，蹲在鍋旁看着鍋裏翻滾地雞肉，“請來的？老朱會請‘人’來？別逗我了少年，說吧，他為什麽把你抓到這來？”

“仇願師，他想找仇願師報仇，由于一丢丢的事就抓了我來。”柴玉嬉皮笑臉解釋，如果姬塵是蜘蛛俠的恩人就妥妥的了，他也不用等兩天，不過好像不可能，姬塵殺過的妖八成比他吃的鹽都多。

蜘蛛俠很顯然聽過仇願師的名字，嬉笑的表情僵在臉上，“你走，別再回來。”

柴玉一屁股坐到地上，用漏勺在鍋裏攪了攪，“大哥，我也想走，可你家老朱不讓。這不，還讓我幫它做飯。”

“不行，你必須走。”

“我走不了，你說怎麽辦吧。”

“那我就等你做好飯再讓你走。”蜘蛛俠舔舔嘴唇，順手撿走鍋裏一片肉扔進嘴裏，“嗯，味道不錯，繼續。”

你們這群瘋妖，老子欠你們的啊！煮死你，喂皮球！

“這不是小福嗎，你怎麽來了？”

老朱從坡下跳上來，輕而易舉落到他們面前，将撿來的柴火扔在柴玉身邊。被叫住小福的蜘蛛俠像是吓一跳，指指翻滾的鐵鍋表示它是來吃好東西的。然後柴玉看到一個奇怪現象，兩只快要流口水的妖蹲在鍋旁盯着鍋裏的肉，而他這個煮肉的很可能也會成為鍋中肉。

“喂，好沒好？”老朱等不及了似的往鍋裏嗅，還真是香，和平時聞到的肉香味完全不同，聞到就要醉了。

柴玉覺得差不多了，撥開鍋下的柴滅火。老朱還是挺聰明的，知道偷碗，不然他們就要捧着雞湯喝了。

兩只妖對柴玉的咖喱野雞湯很滿意，一眨眼的功夫就剩下鍋底的肉沫。伸出的筷子停在鍋上，柴玉眨巴眨巴眼睛在想吃還是不吃，卻見鍋被老朱擡起，僅剩的肉沫也進了它的胃。

撐死你個臉的！餓死鬼投胎啊，一滴都不剩！

柴玉心裏罵娘，可憐巴巴瞅着一滴湯也倒不出來的鍋底，只好委屈地把早上生下來的半塊蛋糕當做午餐。

天黑前老朱又抓了兩只野雞回來，順便去超市又偷回來一口鍋，命令柴玉把兩只野雞全煮了。柴玉哪敢說個不字，生火煮雞忙活起來。蹭了一頓雞湯的小福也沒走，留下來想蹭晚飯，并主動替老朱撿柴火。可小福回來時不僅帶了木柴，還有一大堆木耳蘑菇，算是湊齊了小野雞炖蘑菇的主材料。

柴玉同時架上兩口鍋一起煮，這一煮就是一個小時。老朱早已等不及，吃火鍋一樣頻頻往鍋裏伸爪子，柴玉幻想很多次它沒收回爪子就這麽煮熟了。雞湯煮熟時已經剩下一鍋，柴玉和小福包下最後一鍋。

有些人酒足飯飽就犯困，可有些人飯飽就去睡，老朱就是後者。它這一走，洞外就剩下柴玉和小福，柴玉本想收拾下東西也回洞裏去睡，反正長夜漫漫也沒的消遣。小福一把拽住進洞的柴玉，話也不說拉起柴玉就跑。等柴玉回過神已經不知道在哪，周圍一片漆黑，伴着冷風陣陣。

作者有話要說： 柴大少回去就把作料供起來，每日三炷香

感恩節快樂，月3還有一更哦~

☆、33只妖

柴玉被小福拉着跑了很久，多次想問去哪，也多次因為看不到路被絆，差點咬舌而閉嘴。

一人一妖不知道跑了多久，柴玉終于體力不支，噗通一聲摔地上了，話也說不出直擺手，表示他真的跑不動了。小福轉頭看，不放心可能追來的老朱，單手夾住柴玉就跑。

“我說……你跑……什麽呢？”柴玉只能斷斷續續問，老實說被人夾住的滋味非常不好，就像被人拍起來的球，晚飯都快颠出來了。

“送你走。”

小福話音才落，柴玉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巨大風聲，轉頭一看是一對漆黑的翅膀，像惡魔那樣的翅膀，展開足有五米長。

“你是蝙蝠！”柴玉現在才明白小福名字的意思，蝙蝠的蝠。等等，小福叫那妖怪是老朱，難道那是一只野豬？

“你發現的太晚了，別惹火我，不然我吸幹你身上的血。”

小福奮力拍打翅膀，迅速飛到森林上方。柴玉只能牢牢抓住小福，這要是掉下去可不好玩，不過坐直升飛機的感覺不錯。

巨大蝙蝠翅膀揮動起來強而有力，眨眼間飛出幾十米。閑來無事的柴玉很想睡一覺，但是耳邊風聲太吵一點睡意沒有，只能看着腳下樹林向後飛過。

小福一口氣飛出樹林停在山腳下，此時的天還黑着，面前這座高山就像沒有頂，一眼望去黑漆漆一片。終于雙腳踩到地的柴玉總算松口氣，掃了眼附近不免慎得慌，除了黑還有寒，呼呼風聲中夾雜野獸的嘶吼，一想到林子裏藏着晚上覓食的野獸，他這背脊一陣發涼。

“跟上，別說話。”小福充當向導在前面帶路，往幽靜地山林裏走。

柴玉沒有第二選擇，悶頭跟上小福。

走夜路不像走平地，特別是對山路不熟悉的人。你不知道走哪步擡腳該高該低，就像現在的柴玉，才走了十步就絆了四次，不是他無聊要數數，而是他真的很無聊。

“小福，我們這是要去哪，你不會是想把我弄到深山老林吸成人幹吧？”

“噓，小點聲，這裏有我的同伴，很喜歡吃人。你如果不想碎着出去，就老實跟着。”

“我也想老老實實的，但我看不到路……”

“你們人真是麻煩。”小福突然停下來，被看不到人的柴玉一頭撞了個踉跄。

柴玉揉着被撞的地方就想提醒小福走路小心點，卻發覺自己的頭被人按住，接着眼睛上有什麽東西抹過，濕濕嗒嗒像是水。他再睜開眼，原本眼前漆黑一片的景色已經能看到，可附近還是黑的。

“看到了吧，走了。”小福繼續往前走。

“行啊，你果然是妖，天這麽黑也能讓我看到東西。”柴玉一巴掌拍在小福肩膀，沒光也能看到東西真是新奇的很，不多看幾眼怎麽行。

小福輕松道：“當然了，我的尿嘛，能不讓你看到東西嗎？”

這話一出口，柴玉的臉色頓時變了，撲過去掐小福脖子。可小福畢竟是妖，力氣也比柴玉大，只是輕輕一推就把柴玉推倒在地。

“你們人真沒良心，我幫你弄暈老朱，你居然打我，瘋子。”小福連罵三聲瘋子，揉揉被掐的脖子，“要不是我用毒蘑菇讓它睡着，你能走到這嗎？”

提起蘑菇，柴玉才想起來小福不僅采蘑菇，就連蘑菇也是它親手放的，所以他和小福吃的那鍋沒事。

“知道的話就快點，早上可是……”

“妖魔的世界。”

一個蒼老的聲音接下小福的話，一人一妖急忙擡頭，右手邊的半山腰上有一棵大樹，花白頭發的老頭就坐在樹上冷冰冰看着他們。這張臉在柴玉看來有些眼熟，好像前不久才見過，就在林妹妹的店裏。

“原來是你，出來覓食啊？”小福和樹上那人打招呼，手卻背到身後沖柴玉比劃，大概是讓柴玉躲到它身後。

“飛耗子，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歡吃人就帶了這麽一個油光水滑的來？”老人縷縷胡子笑眯眯道。

柴玉心裏一驚，急忙抹點地上的土在臉上，看它吃不吃。

“蜀老哥，他可是仇願師的人，你應該不想得罪他吧？”

被叫做蜀的妖怪輕踩樹枝，身體猛地躍起落到他們的去路上，“可你聽沒聽說過這樣一件事，仇願師從來不殺刺殺名單以外的妖。”

“蜀老哥，你不是來真的吧，他也是老朱請來的客人啊。”

蜀往前踏出幾步，與他們靠的更近，“我就是知道他和仇願師有關系才想吃他，不然我早放你們過去了。”

柴玉看着蜀一步步靠近真的想起這是誰，他代替姬塵看店時來過一個老人，那個妖怪沒見到姬塵就走了，正是這個妖。

“小福，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不想死就回去找老朱。”

“你們走不了！”

蜀撲過來的同時小福張開翅膀，抱起柴玉升空逃離，卻被眼明手快的蜀一把拽住翅膀下端，小福一時掌握不住平衡重重摔到地上，柴玉自然沒能幸免。別看蜀的外表像個□□十歲的老人，身手卻很矯健，墜地前一把拽住柴玉的腿，指甲深入皮肉，狠狠一拽就從小福懷裏搶了過來。

腿上的傷痛讓柴玉更加鎮定，另一條腿踹在蜀臉上将它踢開，人也摔在地上。他起身就想跑，腳上一痛又坐回去。

小福很快反應過來柴玉被抓走，回身去攔蜀，此時的蜀距離柴玉也只有三米。它看蜀伸手去掏柴玉心髒，揮動翅膀拍開蜀，直接将瘦小的蜀拍出幾十米。

“你是妖，居然幫人！”

蜀在遠處大喊，緊接着沖他們跑過來。小福顧不得回話，抱住柴玉再次起飛，瞬間飛到十多米的高空。蜀似乎不會飛，追過來只能在地上跳，有幾次險些抓到柴玉的腳。小福又提升十幾米的高度，朝老朱的山洞飛，下面的蜀一路緊追。

“喂，你不會真的想回去吧，我們已經走到這了。”柴玉問着話，眼睛緊盯跟過來的蜀，那家夥踩着樹冠追的歡啊。

“沒辦法，我打不過它，它是那座山的妖頭，只有老朱能打過它。”

“你別告訴我老朱也是妖頭。”

“對，我們妖就像你們人一樣，有本事的統領小妖，沒本事的任人魚肉，也就是你們人常說的成妖敗肉。”

“成王敗寇。”柴玉緊跟着更正。

小福冷下臉來，“聽說你們人類發明了一種游戲跳樓機，想玩嗎？”

“成妖敗肉。”柴玉馬上撤回前言，感嘆他是一個理智的好青年，不然小福一松手他真的成了肉。

“小子，你們跑不掉的！”蜀在下面大聲嚷嚷，驚吓起林中的幾群鳥。

“你說對了，我們用飛的當然跑不掉，哈哈哈哈！”

柴玉很給面子在天上狂笑，卻掩蓋腳下樹林傳出的怪聲。一塊石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出樹林，正中小福翅膀，柴玉帶着笑聲墜落，心想完蛋了。然而現實并不像柴玉想的那麽糟糕，墜到樹頂突然停止下落，背後、腿彎似乎多了一雙手，額頭上吹來熱氣，擡頭一看是姬塵。

“怎麽是你？”柴玉的小心髒噗通噗通快速跳起來，揉揉眼确定自己沒産生幻覺。

“看來沒事。”

姬塵不止回答四個字，同時松開手。來不及反應的柴玉從幾米高的樹上自由落體，這下可摔得不輕，半天沒爬起來。

“死姬塵，你瘋了！哎喲喲……嘶……摔死我了。”柴玉躺在地上哀嚎，揉揉腰又覺得後背疼，後背沒揉完又開始揉腿，總之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舒服的。

姬塵落到柴玉身後，看着追過來的蜀。他記得這個妖，曾找他幫忙，但他拒絕了，沒想到它也在。

“仇願師你還記得我嗎？”蜀龇着牙，白胡子翹起來抖來抖去。它只想讓姬塵幫它一個小忙，結果被無情拒絕了。

姬塵單手扶起柴玉，話也沒回準備離開這裏。蜀的血壓立馬飙升，嗷一聲喊揮爪子就撲，爪子挨到姬塵的瞬間反彈回去，姬塵身邊有一股力量，它無法靠近。

“迫擊炮，你不幫它？”柴玉很納悶，因為姬塵很少拒絕，有錢拿就□□。

“我不是私家偵探。”

姬塵的回答讓柴玉一愣，他當然不是，私家偵探幹的可是抓小三，不入室跟蹤的勾當……等等，難不成那老頭的老婆出軌了，所以上次它來怎麽也不肯說報什麽仇。

“姬塵，你這沒老婆的小人！”蜀突然在身後大罵起來，邊罵邊抹眼淚，“不是你老婆跟人跑了是吧！你居然不幫我，詛咒你沒老婆！唔啊啊啊啊——”

柴玉聽聲音不對忍不住轉頭看，只見蜀像個孩子似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撒潑一樣踢腿揮手放開嗓門大嚎，哭聲足足傳了半個樹林。

作者有話要說：

☆、34只妖

哭聲漸遠，柴玉瞄了眼前面的姬塵小聲道謝，不過姬塵似乎沒聽見，依然目不轉睛往前走。

“喂，謝謝，你忘了我上次和你說的了？”柴玉緊跑兩步攔下姬塵，這家夥悶頭走也不怕撞到樹。

姬塵停住看着柴玉，“你能看到？”

“你又不是鬼。”柴玉開起玩笑，然後笑着指指自己的眼睛，“其實是小福幫我看到的，原來晚上也能這麽清晰地看到東西。”

“那就別擋路。”姬塵撥開柴玉繼續走。

柴玉不服氣，再次截住姬塵的去路，“喂，我不想和你掰扯謝謝和不客氣的關系，但是你好歹也回句話吧？你就不好奇小福是誰？奇怪，小福去哪了？”

“就問這個。”姬塵依舊是一字一頓沒有語調的說話口氣。

“還有，我們現在去哪，這裏又是哪，我的小皮球呢？”

“在家，你該知道你家裏沒食物，不快點回去的話……”

“夠了夠了，不要說了。”柴玉不敢想象家裏現在的慘況，小皮球說不定餓急了正在啃他家牆皮，恐怕他現在回去也沒用，“哎，迫擊炮，你還沒回答我的話，這裏到底是哪？”

“小次山，抓你的是朱厭，沒問題就走。”

“切，現在急着投胎去了。”

柴玉嘴裏嘀嘀咕咕的，越看姬塵這副樣子越糟心，好像救他是被迫的，平時慢慢吞吞，現在卻趕着投胎一樣。說到底也是姬塵的錯，殺了那麽多妖引來妖怪報複，不然他能在這嗎？最可氣的是迫擊炮一副救你真煩的表情，他如果有妖怪飛天遁地的本事也用不着救。這時走在前面的姬塵突然停下，小聲噓了聲。

“怎麽，你該不會走着路就尿上了吧？”

姬塵斜了眼多嘴的柴玉，靜下心環視四周，不是他的錯覺，這附近彌漫着殺氣。柴玉哼哼唧唧也沒多嘴，看姬塵像是在找什麽也四下看，無意間擡頭差點吓尿，一個人從天而降，早有防備的姬塵拉開柴玉。他們前腳離開，那個人後腳摔在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摔死了躺在地上動也不動。柴玉定睛一看是小福，正要過去看看小福怎麽回事卻被姬塵拉住，上面又下來一個人，與小福不同的是飛下來的，正是被小福藥倒的朱厭。

“你把小福怎麽了？”

柴玉的質問并沒引起朱厭的在乎，而是目不轉睛盯着姬塵，“你還記得我嗎，仇願師？”

姬塵不緊不慢道：“被我殺掉的妖太多，但你好像快成為其中之一了。”

這話差點氣哭柴玉，這是答非所問一心要殺的節奏，能不能不要挑釁，心平氣和坐下來喝茶聊天？

“仇願師！你不要太過分，這裏可是我的地盤！”

朱厭一下子被惹火了，大吼大叫跳起來朝姬塵撲過去。姬塵只能應戰，左躲右閃避開朱厭猛烈攻勢。及時躲開的柴玉為姬塵搖旗吶喊，期待姬塵把朱厭打哭，像老妖怪蜀一樣坐到地上撒潑大哭。

“就是，氣哭了怎麽辦，你看看那邊的老妖怪~坐在地上撒潑呢，那麽大年紀還哭鼻子，羞羞羞~”

“死人類你給我閉嘴！”

“我不閉嘴你能把我怎麽樣？有本事咬我啊~”

朱厭虛晃一招退出戰圈，奔着柴玉沖過去，只聽柴玉媽呀一聲撒腿就跑。這下姬塵輕松了，抱着手臂站在原地圍觀狗咬狗。不過單純說是狗咬狗非常不道德，因為柴玉是單純被咬的那個，被朱厭追的滿樹林跑，幾次差點被朱厭的利爪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