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因為這片待膩了。
這就是雲舒會跑到周家塢附近山上的原因, 很真實完全無法?反駁。
雲舒在山林中幾十年，天樞山脈很多地方都有他的足跡，吃過的東西見過的風景可?比一般人多的多。
據他所說, 自己還和野生老虎打過架，結局當然是雲舒贏了。
“爺爺那時?候應該是在找草藥，我本?來沒?想露面的。”十幾歲的雲舒在山上除了野生動?物偶爾也見過人, 對于?這種和他長的很像的生物, 他一開?始還有點興趣。
可?後來……
驚恐、尖叫甚至想傷害他, 雲舒就徹底失去了興趣，偶爾遇到也是不想搭理, 在森林裏只要他不想被人找到, 沒?人能找到他。
“然後呢？你們怎麽又遇到了？”
邊聊天邊趕路，感覺時?間都快了不少。
雲舒回憶, “有條蛇想偷襲爺爺, 我覺得萬一有人死在這會很麻煩就把蛇打死了。”
他也沒?想美化自己，說什麽見義?勇為的話別說本?人不信連洛洛估計也不會信。
而且當時?事實就是這樣, 如果死人了就會有很多人上山，把山上弄得亂七八糟，打擾到雲舒的清淨。
“但?爺爺不愧是爺爺，他一點也不怕我！”雲舒記得洛爺爺只是一開?始驚訝一下, 然後就向自己道謝, 再然後……
就變成了一個奇怪的眼神，現在回想起來，似乎是一種帶着驚訝和愧疚的眼神。
——奇怪, 為什麽要這樣看他？
雲舒本?來沒?想到這一點的，那時?候的他也看不懂這樣複雜的眼神，直到現在回想起來……才覺得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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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和外?公都是因為一條蛇和你結緣的！”林洛記得那時?候上山想找雲舒, 這家夥明明跟在她後面卻不肯現身。
還是林洛故意操縱了一條蛇假裝有危險才把這人逼出來。
“然後你們就認識了？”沒?注意到雲舒的停頓，林洛繼續問?了下去。
她很久沒?從別人嘴裏聽到外?公的事了，更何況還是雲舒和外?公。
雲舒把心裏的疑惑壓下去，面色如常地和林洛分享接下去的事。
洛外?公隔幾天就會來見一趟雲舒，給他帶很多好吃的，還開?始教他講話。
發現雲舒十分聰慧後，更是帶了書本?教他拼音和識字。
林洛當初帶雲舒回來發現他認識一部?分字就是在這個時?間段學的。
——雲舒真聰明，和我家洛洛一樣聰明！
——雲舒想不想和爺爺一起生活？爺爺家就住在山那邊，平時?家裏就我和奶奶兩?個人。
——我還有個外?孫女，比你小幾歲，又漂亮又聰明，以後雲舒就是她哥哥了。
……
那時?候學習完畢，洛外?公就會和雲舒唠嗑幾句，本?來對人類印象并不好也并不想下山的他慢慢似乎有了期待。
雲舒從來沒?告訴過林洛，其實他見過她——小學時?期的林洛。
洛外?公和雲舒相遇時?剛好是五一假前期。
那時?候他雖然拒絕了洛外?公，但?對人類社?會還是産生了一定好奇。
某天晚上就悄悄從山上下來趴到了洛外?公家的房頂。
林洛正纏着洛外?婆明天給她炸蝦片吃。
“外?婆，好外?婆，洛洛就吃一點點，保證就吃一點點。”
“不要告訴媽媽就行了。”
“外?婆最好了！洛洛最愛外?婆啦！”
……
十幾歲的小姑娘，撒起嬌來真是沒?有人能抗住，更別說本?就疼愛林洛的洛外?婆了。
——這就是洛洛嗎？
雲舒當時?心裏就覺得，如果有這樣一個妹妹，好像也不錯？
可?惜，還沒?等雲舒答應洛外?公，意外?先發生了。
之?後的事就和林洛了解的差不多，外?公不小心失足摔了一跤，被雲舒送到家裏，不久後就逝世了。
沒?人知?道他和雲舒的承諾。
直到……林洛打算定居在周家塢。
此時?離洛外?公逝世已經過去八年，離洛外?婆去世則是五年，兩?位老人都去世後，林父林母來周家塢的頻率就驟然減少。
更別說學業日漸繁忙的林洛。
“噗——”林洛突然笑出聲，“我還記得我去年住周家塢第一個晚上，早上醒來發現少了件衣服，還以為是山上野獸拿走的。”
雲舒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原先的衣服太破了，但?洛爺爺讓我一定要穿衣服，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看到我的身體，我就……”
從小在山上長大的雲舒自然不會有羞恥感，野獸們更不會穿衣服，林洛第一次見他還穿着衣服時?其實是有些驚訝的。
沒?想到這是外?公特意強調的，這倒像是外?公能做出來的事。
自以為很正常的林洛沒?有對此産生懷疑，直到很久以後，一個偶爾的機會見到了雲舒裸露的上半身，她才恍然大悟。
和什麽禮義?廉恥根本?沒?關系，原來……
“嗷嗚！”
打斷對話的是小黑，它看着不遠處散發着酸甜氣息的楊梅，四肢一蹬，頓時?如離弦的箭般飛了出去，看樣子也知?道楊梅好吃。
林洛同樣看到了那棵高大的楊梅樹，真的太大了，根系一定很深，如果想搬走希望不大。
再看樹上的楊梅，因為長在這麽偏僻的地方，雖然沒?有摘的人，但?野獸小鳥卻不少。
一整棵樹看着挂了密密麻麻的烏紫楊梅，真正完好無損的估計就樹中間那片。
野獸夠不到，鳥兒?啄不到。
倒也不能算白來一趟。
對爬樹這種事，雲舒最是在行，只見他沒?怎麽醞釀也沒?大動?作，一個眨眼功夫就竄到了三四米高的地方。
“洛洛，我來摘，你別動?手了。”
楊梅樹上蟲子多，摘完楊梅一雙手都黏糊糊的，雲舒也不想林洛遭這種罪。
但?林洛特意過來可?不是為了看雲舒自己摘楊梅的。
也沒?見她有什麽動?作，樹上一枝的楊梅就咔嚓斷裂，并且沒?有直接落在地上，而是乖乖落到了另一個竹簍裏，好像有另外?一雙無形的手在操縱這一切。
林洛不是第一次在雲舒面前展示自己的力?量，可?之?前都是有原因的，比如周家塢那幫村民，比如為了“抓”雲舒。
像現在這樣只是為了摘楊梅，從來沒?有過。
——是因為洛洛更信任自己了嗎？
雲舒愉快地給林洛的行為打上标簽，一點也不覺這種非常規力?量有什麽問?題，“洛洛真厲害！我們要不要比一下誰摘的多？”
“好啊，輸的人就負責給小黑洗澡！”
林洛笑着定下賭約。
小黑沒?有帶小白上山那是徹底放飛自我，在楊梅樹下跑來跑去，還和雲舒一樣上樹折騰那些楊梅。
一身毛和爪子都浸滿楊梅的汁水，可?真是“招蜂引蝶”，幹了以後更是粘做一團，到時?候洗起來肯定困難。
一個小時?後，雲舒輸了。
手摘的又怎麽能比得上林洛的隔空取物大法?，兩?個人如果看上同一枝，那必定是林洛勝。
雲舒願賭服輸，只是嫌棄地看了眼身上已經沾滿草葉并且不少毛發更是結成團的小黑。
小黑渾身一抖，莫名感受到了殺意。
回來又走了三個多小時?，林洛和雲舒總算帶着兩?竹簍楊梅到家。
先挑了一盤更黑看着就甜的楊梅泡在鹽水裏，林洛就先去洗澡了，而雲舒逮住小黑，面無表情地給它來個全身“按摩”。
按的小黑嗷嗚嗷嗚叫，可?惜又逃不出雲舒的魔爪，只能忍受着這非人的折磨。
大概是叫聲太慘烈，中途還引來了小白的一瞥，看着這樣子的小黑嘴角竟然很拟人的微微一勾，本?來的嘲諷臉瞬間變成嘲笑臉。
小黑身上本?來有幾個結團不好清理的毛發，雲舒大手一揮，直接剃了。
如果是全剃說不定還可?以入眼，偏偏現在一眼望過去，小黑就跟斑禿了似的，別提多醜了。
等雲舒好不容易搞定手稍稍一松，小黑悲憤地哀嚎一聲馬上蹿了出去，估計接下來一段時?間都不想再接近雲舒。
等兩?人都收拾完畢，不由看着屋檐下的兩?筐楊梅開?始盤算起來。
那楊梅樹雖然被摧殘了不少，但?等真去摘，發現完整的還是挺多的，在送了姚阿婆一些後，這裏剩下起碼還有近百斤的楊梅。
如果光靠兩?個人吃肯定是吃不了多少，楊梅吃多了牙齒都會酸倒。
拿來泡酒的話也不需要那麽多，這麽一想兩?人光摘的開?心，完全忘了事後處理。
林洛對此利落地打開?手機，趁現在還有網絡，不會的東西就盡情搜索吧。
楊梅汁的做法?……
這個可?以，她喜歡楊梅汁，酸酸甜甜的冰鎮後特別适合夏天喝。
糖漬楊梅……
看着就很甜膩，但?雲舒應該會喜歡。
雖然有冰箱，可?楊梅這種水果天生放不久，加上天氣熱，就這麽會兒?下山的功夫，就已經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酒精味，還有小蟲子飛來飛去。
趁着離天黑還有兩?個小時?，林洛和雲舒打算一口氣把這批楊梅處理掉。
做完楊梅汁和糖漬楊梅後，剩下的通通做成楊梅幹！
當天晚飯，林洛就享受到了自己做的楊梅汁，比買的那些楊梅味更重而且口味也更符合自己的，沒?有那麽甜膩，還沒?亂七八糟的添加劑。
加上冰鎮加成，林洛難得連飯都不想吃了，就想喝楊梅汁喝到飽。
雲舒：“……”
洛洛似乎越來越孩子氣了，不過這樣也沒?什麽不好。
看着這樣的林洛，雲舒笑着又給她夾了一塊五花肉片，也不知?道林洛變成這樣某人才是最大的功臣。
摘完楊梅沒?幾天，端午節就到了。
林洛家的大門上挂上了姚阿婆送來的艾，和這一起送來的還有阿婆親手做的兩?個虎頭香囊。
在這一片端午節有長輩親手做香囊送小孩子的習俗，據說可?以保佑孩子平安，在洛外?婆還在世時?林洛每年端午節都能收到。
像手中這兩?個雖然是用?碎布頭拼湊起來的，但?細密的針腳和活靈活現的樣子看得出來花了不少心思，特別姚阿婆年紀大了眼神更加不好，要做出這樣兩?個香囊不知?花了多久。
林洛把它挂在了車上，雲舒則挂到了自己的床頭，兩?人都挺珍惜這份心意的。
接着端出之?前做的鹹鴨蛋和粽子，雲舒又做了一道油酥小黃魚，兩?人在院子裏喝着小酒倒也是享受。
本?以為這一天就這樣平淡過去了，沒?想到在傍晚的時?候，周家塢響起了警鳴聲。
出事的地方就在林洛家旁邊大約一公裏多點的位置，沒?錯，就是那塊被劃分為療養院的區域。
前段時?間土地的問?題解決後，施工隊很快就入駐了周家塢，一輛輛工程車同樣開?了進來，等測量、規劃等一系列動?作後，下一步自然是要打地基。
端午節這天他們也沒?休息，一直在幹活。
因為本?來是耕地，打地基難度還更大些，等工程隊一點點挖開?土壤，挖到大約三四米深的地方時?，一具半腐化的白骨就突然出現了。
當時?幾人驚恐的叫聲瞬間就響徹了周家塢，看這屍體腐化的模樣絕對不是那種幾十年前的遺留，也就是說是最近幾年內發生的命案！
其中一個稍稍有經驗的工人馬上拿起手機報警，還讓其他人別靠近這裏，以免破壞什麽線索。
雖然人在院子裏，但?通過精神力?知?道事情的林洛微微皺起眉，她比那些人多些經驗，看那屍體的腐化程度，發生時?間不會超過一年，很有可?能在半年左右。
也就是她已經在周家塢的這段時?間。
現在不比末世，殺人可?是重罪，特別是對這種小村子裏的人來說，發生一樁命案的幾率更低。
周家塢的部?分村民雖然愚昧自私可?不至于?殺人吧？
看這樣子應該是半夜埋屍在這裏，是沒?料到療養院的事嗎？
林洛的精神力?在睡覺時?只會覆蓋周身百米的範圍，這距離已經遠遠超出，所以事情的真相如何她也不知?道。
但?看到從警車上下來的幾個警察和迅速拉起的警戒線，林洛知?道這療養院的事暫時?是進行不下去了。
此時?，離末世還有一個月多四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