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梁

第14章

長樂街正式拆遷的那天，顧璟沒有去，他讓老吳負責監工，自己去了一趟梁沂租住的屋子。

梁沂這類人，只要你稍微同他熟悉一些，家中的情況便能摸了個遍，比如梁沂有買房的打算，再過幾年，他就不必再租房子住，比如他家中的父母，一直希望他能回到身邊，那座小鎮要新建機場，未來的發展不算差。

顧璟是傍晚的時候去的，梁沂開門瞧見是他，垂着眼睛扳着門，不打算讓他進去，顧璟生得高大，站在門前像尊雕像，豎起的陰影将躲在門裏邊的梁沂籠罩，他白淨的手指捏着門沿，堪堪露出半張臉，咬着唇不說話。

顧璟嗅着門縫飄出來的香氣，心中一動，登時就像抽了脊梁骨，倚在門上，有些可憐地說：“梁梁，我餓了。”

“樓下邊有餐館。”，梁沂撐着門，顧璟那麽大一人倚着，他抵得有些吃力，仍是垂着眼睛。

顧璟瞧他烏黑纖長的睫毛，有些微紅的鼻尖，抿着的唇，聲音沉沉：“可我只想吃梁梁做的。”

梁沂擡眼看他，面上有些惱，抿着唇倏地将抵着門的手松開，顧璟一下跌在地上，有些呆愣，又叫了一聲：“梁梁。”，他吃痛，半是驚訝半是委屈，像一個吃不到糖果耍賴的成年人。

梁沂扭頭往屋裏邊走，留下一句小聲的：“賴皮。”，系上圍裙開火給他煮東西吃。

本來就是一個人生活，飯和菜都是一個人的量，梁沂從冰箱拿出原本明天要吃的粉皮，加小蝦仁、豆芽、肉絲和青菜給他做炒粉，顧璟坐在餐桌前看着梁沂在廚房忙碌的背影，對着桌上的菜咽了咽口水。

炒粉這類東西是快炒，不到十分鐘，梁沂就端着炒好的粉皮，放到顧璟面前，顧璟瞧着他被碟子燙紅的指頭，沒什麽底氣地問：“燙得疼不疼？”

梁沂不應他，吃起桌上半涼的菜來，餐桌上一時陷入安靜，顧璟夾着碟中的炒粉，小心地瞧了瞧梁沂的面色，突兀地開口：“稀罕你這件事，我沒騙你，別的，都騙了。”

話音剛落，身旁的梁沂就擡起頭來，望着他的眼睛仍是惱的，只是添了些別的東西，讓他看起來有些委屈，伸手來扯顧璟面前的碟子，聲音還是那樣的綿軟可欺：“你不想吃，就還我。”

顧璟将碗碟挪開，倒是抓住了梁沂伸過來的手，緊緊地握着，吹着剛才被燙紅的地方，低低地說：“我想吃，誰說我不想吃了。”

梁沂的臉有些紅，但更多的是慌亂，掙着手，說話的腔調都要哭出來似的：“放開……我不給你騙了。”

顧璟一聽這話心就慌起來，将人一拉跌進自己懷裏，緊緊地摟住，直到頸子裏傳來濕濕熱熱的感覺，顧璟才開始有些後悔，抱着人結結巴巴地喚：“梁梁，我松手，松手……你別哭成不成呀？”，說着，松開了自己握住人的手。

“你騙人……還耍賴，你不許吃我做的東西……”，梁沂被他攬着，帶着哭腔的聲音悶悶地從顧璟頸窩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