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陳姓佳婿(十四)
陳瓊他們還沒靠近,李月來匆匆扶住陳暮雪,把他褲子提起來系好,一邊拍幹淨他披風上的灰塵。
“阿雪,你聽我說”,李月來握住陳暮雪冰涼右手,微微彎腿和他雙眼對上,見他目光定不下來,溫聲道:“我在這裏,什麽事都沒有,你不要害怕”。
李月來胸部陰陰的疼,喘氣也不敢有大浮動。
聽罷,陳暮雪慢慢回過神來,微微搖頭想掙開李月來:“我沒事”。
李月來緊緊握住不撒手。
陳暮雪白着臉一時掙不脫,幹脆任李月來抓着。
這時,陳瓊他們找來了,陳瓊圍住李月來,從上到下把他看了一遍:“公子,你沒事吧,吓死我了”。
陳暮雪搖頭。
陳瓊這才松了一口氣,微哼了哼,目光轉向李月來:“姑爺,我們公子讓您別追,為點兒身外之物不值當,你們要是在幽州出了事,我回去如何向夫人交代,只怕得以死謝罪”。
方才李月來去追小偷,陳暮雪并不放心,街上那麽多人,偏偏只搶他們的銀袋子。
可李月來跑的太快,陳暮雪速讓陳瓊去陳家在幽州的商鋪,枯嶺幹貨鋪,找人,自己則去追李月來。
聽罷,李月來笑了笑,攔住陳暮雪慢慢往胡同外走,一邊回陳瓊的話:“你家公子從小是個寶貝疙瘩,銀子不放在眼裏也是常事,但我是個窮鬼,被偷了自然要追,不過若知道陳家在幽州還有産業,絕不會去追賊人”。
來之前,易微可對陳家在幽州有鋪子的事提都沒提。
說到此處,陳瓊問:“姑爺看清是誰偷得麽?若知道,咱們使點銀子,叫人讓他吃頓教訓!”
李月來明顯感覺到手下攬的肩膀一抖,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他慢聲道:“看見了,這回新仇舊恨一起報”。
“是誰?”
“秘密”,李月來道。
這是瞞着他什麽事呢。陳瓊看自家公子被李月來攬在懷中,面色不大好,斷定剛才發生的肯定沒好事,不由一陣心疼,對李月來道:“我看姑爺還是先把泅水學會”。
李月來低頭向陳暮雪:“他陰陽怪氣的本事和你學了十成十,趕明兒我回去就請師父教武藝,學成後就生劈賊人”。
陳暮雪心不在焉,嘴角揚起一抹勉強的笑:“我有些累,想回去歇息”。
“快到了,回去後咱們洗個熱水澡,把火盆燒旺,鋪上厚被褥,暖暖和和睡一覺”,李月來不再故意和陳瓊說話緩和氣氛,放下胳膊,改為牽住陳暮雪。
三人一路回到蓬萊酒家。
一等房已經訂好,李月來和陳暮雪直接上樓去,陳瓊去要了一桶熱水給陳暮雪泡澡。
“公子,穿這件?”陳瓊坐在床上,找出一件深色寝衣向陳暮雪展示。
陳暮雪看都沒看,點頭“嗯”了一聲。
“走吧”。
專門洗澡的房間在對面,陳暮雪站在門口想快點去洗。
“來了來了,”陳瓊連忙站起來抱着衣服跟上陳暮雪。
浴房內。
陳暮雪坐到浴桶中,熱水漫過肩膀,他長長舒了一口氣,閉上眼。
陳瓊在旁邊拾掇髒衣服,看了一眼陳暮雪,見黑□□浮在水中,陳暮雪整個頭都漫到水裏去了。
“公子,在巷子裏發生啥了?你魂不守舍的”。
陳暮雪露出水面,呼了一大口氣,柔順的黑發和脖頸貼合在一起,有些讓人移不開眼睛。
陳瓊道:“公子,我覺得你和姑爺之間…有些怪怪的”。
陳暮雪将頭發扒到耳後,露出修長的脖頸,立即否認:“沒有,你想多了”。
“才不是”,陳瓊搖搖頭站起來,往陳暮雪頭發上輕柔的塗抹皂角汁:“若是從前,公子斷不會自己一個人去找姑爺,多危險的事兒,而且回來的時候,姑爺抓着你不撒手”。
陳暮雪被問住了,他是個從不管閑事的人,就是發善心,也不會讓自己身處險境。
浴桶上的手指漸漸收抓住,直到想了一個讓自己心安的理由他才慢慢松開。
還得依靠李月來去華源書府讀書。
大約泡了一柱香,陳暮雪靠在桶裏,喚陳瓊擦頭發。
陳瓊一邊擦,忽然發現沒帶陳暮雪常用的潤膚膏:“公子,你再泡會兒,我回房拿潤膚膏”。
他把桶裏剩下的熱水全部倒進去,轉身道。
陳暮雪點頭:“嗯,快點”。
陳瓊出去後掩上門,屋內安靜下來。
陳暮雪原本緊繃的精神放松了些,心事卻一茬接着一茬。
白允南能追到幽州來,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如今,他成了自己一塊懸在心上的石頭。
一日不除,一日不得安定。
想到此處,陳暮雪睜開眼,眼底閃過一絲冷光。
這時,門口突然發出聲響,像是什麽落倒在地。
陳暮雪眼光掃向門口,警覺地從水中站起來,拉下架子上的寝衣披好。
“誰?
一道人影突然映到窗上,令陳暮雪渾身緊繃起來。
“是我,暮雪”,門外的人連忙從地上站起來,朗聲道:“你別緊張”。
是李月來的聲音。
他在門口做什麽。
“你....”。
話未說完,陳瓊的聲音參和進來:“姑爺,你怎麽在這兒站着?”
拿潤膚膏的空當李月來都能摸過來,真讓人佩服!
李月來嘿嘿笑了兩聲,朝陳瓊擺手:“我就是來看看,馬上走”。
屋內陳暮雪一邊聽二人對話,一邊穿好衣服,散着一頭濕發打開房門。
李月來已經下了幾步樓梯,聽到開門聲,回頭看陳暮雪,見他散着濕發,皺眉道:“收拾好了回屋,等頭發全幹後好好睡一覺,我晚飯前回來”。
陳暮雪沒應聲,看着李月來下樓出了蓬萊酒家,他收回視線踏出浴房,往房間走。
李月來估計是見陳瓊離開,是怕自己一個人呆着有事,過來守了會兒。
房內。
桌上擺好粉蒸白魚,青菜豆腐湯和木耳瘦肉。
陳暮雪把菜全部打量一遍,端起溫水喝了一杯,便倒頭睡去。
李月來這邊出了蓬萊酒家,四處逛了逛,弄清楚這裏的街道陳設,挑着顧客多的鋪子買了玫瑰酥餅和周記燒餅。
還未回蓬萊酒家,兩個燒餅全部下肚。他掂量掂量手裏玫瑰酥餅,回到蓬萊酒家。
屋內點了安神的香,李月來推開門,見陳暮雪在睡,輕手輕腳放下酥餅,轉身去了廚房。
陳暮雪一覺睡得極不踏實,噩夢連連,亥時便醒來。
窗外天色全黑,屋內點着兩盞油燈。
他半坐起來,剛想喚陳瓊,餘光掃到桌子上困覺的李月來。
打量李月來許久,才掀起被褥下床穿鞋。
李月來睡得淺,屋子也安靜,陳暮雪端茶杯喝水時他就醒了,擡頭看着陳暮雪,等他放下茶杯後,站起來輕聲細語道:“好些了嗎?”
陳暮雪有些不習慣突然這樣說話的李月來,“嗯”了一聲:“本來就沒事”。
“那就好,我看桌上的菜都沒動”,李月來轉身把火盆旁放的一碟玫瑰酥餅和一個瓷碗端來。
瓷碗很燙,放下後他立即捂住耳朵:“你嘗嘗,我做的”。
聽罷,陳暮雪心中暖暖的,嘴角彎起沿着凳子坐下來。
他把瓷碗揭開,一股甜香味彌漫看來,勾起肚子裏的饞蟲。
是醪糟玉米羹,上面切了嫩嫩的蘋果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