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陳姓佳婿(十一)
李月來甩甩左手手臂,一深一淺地走在雪地中:“你還記得你放了我的翠鳥那一回麽,雪下的比現在還大”。
陳暮雪以為他還在記仇,道:“你要實在喜歡,我叫人去給你買一只”。
李月來找了一個好地方,背靠着大樹,能把人擋的嚴嚴實實,搖頭道:“倒也不是記仇,只記得雪裏你那身墨綠衣裳,好看極了”。
得到突然的誇贊,陳暮雪有些意外,自己都沒察覺到嘴角有了一抹笑意,見李月來站着一動不動,沒有要解褲子的意思,催促道:“扯別的做什麽,你快點弄,我餓了”。
你快點弄。
“弄什麽?”李月來暧昧瞧了一眼陳暮雪,弄你麽。
在陳暮雪的不解其意中,他悶悶笑着抖了抖下身:“那我開始了”。
陳暮雪:“......”。
李月來利索解開褲子,陳暮雪則側開頭去打量兩邊的樹木。
随即,耳邊響起長長的水聲,陳暮雪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一時間覺得氣氛有些微尴尬。
李月來可管不了陳暮雪這些心思,得到疏解,舒服多了。
他一邊眺望遠處,一邊利落拉好褲子,突然眼裏閃過一摸光亮。
他松開陳暮雪往左邊樹林裏走,指着前方:“那邊有柚子樹,結了好多”。
陳暮雪只得跟在後面,二人繞過一排松樹,右邊長了一棵不大的柚子樹,上面挂了許多金黃的大柚子。
李月來順手撿起一根木棍,在手裏掰了掰,回頭對陳暮雪說:“霜打過的柚子最甜,弄幾個在路上吃”。
說罷,他轉身上樹。
李月來常年在山林打滾兒,爬個樹不在話下。他選好一根粗點的樹枝,身形矯健地爬上去。
棍子碰到頂部那個有大又黃的柚子,用力一打,柚子順勢落了下來。
兩個,三個,四個,柚子像雨點一樣一個接一個應聲落地。
陳暮雪見他還要敲,大步走過去攔住險些滾遠的柚子,只聽樹上傳來聲音:“選幾個大的”。
見差不多,李月來低頭看陳暮雪彎腰撿柚子,靠在樹上休息:“二東家,你知道我是如何設想的麽,新村”。
陳暮雪對于這個稱呼一時沒回過神,怎麽自己就成老二了。
半晌,他兜着三個柚子仰頭看李月來:“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只憑一張嘴做大東家的人”。
李月來笑了笑,從樹上爬下來:“不然呢,值錢的從來都是賺錢的想法”。
陳暮雪轉身道:“可想法也要用錢買,我就是買你想法的人,而且你的想法是否成熟,還有待驗證”。
李月來彎腰也撿了幾個大柚子:“我們是一家人,不算買賣,最多是互幫互助”。
陳暮雪不理他,抱着三個柚子往回走。
李月來見他對自己的想法沒什麽興趣,也沒信心,解釋道:“新村的地可分四塊,方方正正的,前後各分兩塊地做婦女和孩子的專門生意,比如胭脂和布莊,另外兩塊供家用支出,比如吃飯種地”。
枯嶺熱鬧的集市不多,就算是在最繁華風荷鄉,也只有兩條街,專門用整個新村來做這個,李月來的想法還是頭一個。
陳暮雪一路聽李月來談論自己的想法,直到上馬車。
陳瓊提前把兩碗白菜湯和馍馍放到車內,用棉褥包好。
李月來窩回被褥裏,咬一大口餅,側頭見陳暮雪吃的慢條斯理,一口口撕下來,和着白菜湯咽下去。
要是吃大鍋飯,肚子都填不飽。
李月來看得着急,幹脆轉過頭,兩口把白菜湯喝完,擦幹淨嘴,拿起凳子上那本《左傳》,一邊問:“明年院試,你也參加麽?”
陳暮雪把白菜咽下去,大雪過後脆甜爽口。
他擡頭掃了一眼李月來:“你想說什麽”。
明知故問,易微不可能答應他去參考。
“只要咱們配合的好,就像這回一樣,那時候說不定我有辦法讓你去參加考試”。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是有什麽陷阱等着自己跳呢。
陳暮雪吃完最後一口白菜,放下筷子,翻開車簾對陳瓊道:“姑爺該吃藥了”。
陳瓊從後面馬車內探出腦袋來:“好的,藥熱着呢,我馬上端來”。
車內李月來:“......”。
大家吃完飯,馬車行駛起來,他們運氣不錯,入夜前找到一家小客棧。
陳暮雪站在櫃臺前,回頭看了看,一共六個人。
“老板,我們要四..”。
“三間房”,李月來站出來,一臉當家做主的模樣對掌櫃道。
陳暮雪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李月來,又不是在陳家,已經單獨給他開了一間,睡得舒舒服服,自己和陳瓊一間剛好。
李月來在他耳旁低聲道:“做戲做全,要是被你娘派來的眼線發現,傳回去,可就沒下回了”。
好像也有些道理。
陳暮雪略作思索,對陳瓊點頭。
陳瓊收到示意,掏銀袋子付錢。
李月來得了逞,握着房牌昂首挺胸上二樓。
陳暮雪看向李月來的背影,活像個招搖的孔雀一般,他搖搖頭,回頭翻看菜單。
“燒圓魚、爆炒臘雜、桂圓燒雞和姜絲鮮湯,送到屋裏”,點罷,陳暮雪合上菜單,轉身欲走,突然又回身道:“再加盤香菜牛肉”。
他吩咐完陳瓊帶着其餘三人自行點菜,才慢步上樓。
客房冷得無處安身,李月來先前進來後,囑咐小二加火盆。
陳暮雪進屋後,脫下披風,李月來忙道:“屋裏冷,等會會兒火盆熱起來再脫”。
聽罷,陳暮雪瞧了李月來一眼,點頭把披風系回去,悄然打量了一眼床。
不太大,好在旁邊有睡榻。
客棧位置偏僻,屋子陳舊,火盆也小,二人在屋內冷了好一會兒,才暖和起來。
菜上齊後,李月來看着桌上那碗香菜牛肉,喜笑顏開,悶頭幹了兩碗飯,全身熱乎乎地直冒汗。
吃完飯簡單擦洗,陳暮雪躺到榻上去,一邊蓋緊被褥。
越靠近幽州,氣候越冷,家家戶戶縫制的被子很厚,塞滿棉花和蓖麻種子,壓的有些喘不過氣。
李月來睡得床靠近窗戶,窗外呼呼刮大風,聽得一時難以靜入眠。
不知過了多久,李月來像是知道陳暮雪沒睡着一樣,和他聊天:“天氣冷的時候,我常和別人一起睡,上床吧”。
別人?
是誰?
陳暮雪對自己好奇這個覺得有些莫名,摒除雜念道:“我不冷”。
過了會兒,李月來豎起來,兩步走到睡榻旁:“兩個人睡暖和”。
“你要是冷,叫小二再送床被子進來,或者火盆”,陳暮雪扭過頭去。
李月來在黑暗中笑了笑,彎下腰去,雙手摸進暖和的被褥裏,抄底一把抱起陳暮雪。
“诶!”陳暮雪輕呼出聲,扭頭去看陳暮雪。
見他堅持,陳暮雪連忙掙紮下地:“我自己起”。
李月來放下陳暮雪,等他慢慢吞吞鑽到自己被褥裏,心裏才舒服了。
陳暮雪察覺後面跟上床的李月來,自覺往床裏邊挪。
李月來少年心性,火氣旺,其實一點兒也不冷,就是看着榻上縮起來的陳暮雪,不知為何,有些看不得。
陳暮雪縮到牆邊,一動不動,李月來盯了一會兒他的背,抱起後腦勺:“我冷,背靠背吧”。
陳暮雪先沒動,等了等才轉過身,背對李月來。
李月來往後一退,貼上另一個瘦弱的背部。
兩背相貼,陳暮雪不自覺想往後退開些。
就這樣端持着,也不知多久,累了,便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