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崩壞·第四
第32章 崩壞·第四
劍閣裏, 剛得知消息的程欣臉色瞬間一白。
“什麽?付悅快死了?”
“是啊,快死了,吊着一口氣, 她可真慘。”那弟子繪聲繪色, 仿佛親眼見到付悅快要咽氣。
眼看着程欣的臉正在失去血色,原本在座位角落的洛河偷偷挪了過來,道:“師兄, 你別瞎說,別吓唬大師姐。”
“我又怎麽吓唬大師姐了,付悅就是快死了!渾身是血!”
“沒那麽嚴重, 是我把她交給丹堂的, 秦知畫接的她,有救。”
不說秦知畫接的她還好, 一說, 程欣的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
作為二十一世紀穿過來的人, 即便是許多大風大浪程欣沒有親歷過, 但是這點見聞她還是有的, 人心可怖啊!
程欣根本不用問, 付悅在這個時間節點出事,用腳指頭想都和秦風、秦知畫脫不開關系!
“好狠。”程欣心裏湧起了一股怒氣。
真是神擋殺神, 佛擋殺佛, 這兩個自私鬼,先是圖謀成欣,接着又要清除付悅, 接下來如果知道她是個冒牌貨,照樣也會将她鏟除。
“還真是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一種迫切到急不可耐的情緒, 充斥着撞擊程欣的胸腔,程欣心裏很悶,堵着一股氣。
她反而沉靜了下來,她看了韓九淵一眼。
程欣正想着趁心法先生王賜懷不備,跟韓九淵溜出去丹堂,但是還沒有行動,竟下課了。
倒叫程欣松了一口氣,示意了韓九淵一聲,兩個人便一前一後往丹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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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欣一路上走得很急,韓九淵便也提高了速度,在身後跟随着他。
走出劍閣小路的時候,忽見西南方向绮月峰的上空,雷雲滾動,卻又有金光照射,也就在頃刻的時間,連他們所在的清月劍閣的頭頂,也飄來了幾朵黑壓壓的烏雲。
鋪天蓋地的黑暗襲來,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怎麽了?”
程欣下意識擡頭嘀咕。
韓九淵其實在劍閣的時候已經察覺了清月宗的異象,放出過神識查探,現在韓九淵的神識也早就收了回來,他道:“绮月峰出現異獸,不必擔心,已經有人處理。”
程欣點了點頭,繼續擡腳朝着丹堂的方向走,忽聞身後一個清朗的陌生男聲闖入耳畔。
“小友,你人在劍閣,是怎麽知道绮月峰出現異獸的?”
程欣和韓九淵回過頭看,就看見一個身着宗門藍白相間的高階道袍、頭簪一枚藍色羽毛釵的俊逸道長,正徐徐而來。
他走路時,足尖和足跟都不着地,仿佛走在離地一寸的虛空之中,竟無半點聲音。
韓九淵望着他沒有回答。
程欣卻忽而瞪大了眼睛。
這這這……這個人,這是原着裏邊,程欣最喜歡的男角色——暖男竹溪雲啊!
雖然原着裏他是在很久以後才出場的,但在此時此地,看見這個人的種種特征,程欣毫不懷疑他就是竹溪雲!
原着裏,竹溪雲不喜歡湊熱鬧、管閑事、說閑話,是她喜歡的角色,但是由于他人設逼格很高,雖溫柔強大,卻淡薄不争,所以程欣對他着墨并不多,他也就算是一個高級點的配角吧,雖然最後也死在了韓九淵手上。
如果是遇見別的人,這樣問韓九淵,程欣也會覺得是不是那人察覺到韓九淵的隐藏實力,審問刁難,但是竹溪雲絕不是這樣的人!
除非……在這個崩壞的世界裏,竹溪雲也壞掉了!但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程欣舔了舔嘴唇:“剛才在劍閣的時候,我們聽人說了一點。”
怕竹溪雲還懷疑,程欣又補充道:“我們的一個朋友,就被異獸咬傷了,現在我們就是過去探望她。”
竹溪雲望了望绮月峰的方向,只見成金全的冰劍囚龍勢已經落下,便知绮月峰已無大礙。
便問程欣道:“普通弟子禁制山中禦劍,是挺慢的,需不需要我送你們一程?”
程欣只覺後腦勺一個冰涼的目光盯緊了自己。
程欣是很想早點到丹堂,但她咽了咽口水,擺手道:“不勞竹前輩了……”
“我常年閉關,你認識我?”
程欣只覺後腦勺快要被那個冰涼的目光穿透,她有些懊惱自己嘴快,忙道:“竹前輩是劍君的大弟子,雖不是親傳,但極受劍尊的重視,我在宗門見過竹前輩的畫卷,所以認識您。”
程欣不等竹溪雲再說什麽,連忙對竹溪雲福了一禮:“不打攪前輩了,我們去丹堂了。”
程欣轉身就走。
竹溪雲望着程欣和韓九淵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半晌忽而自語道:“原來我在宗門這樣受歡迎麽?還有人畫我的卷軸?畫得像麽?是誰所畫?如此看得起我,改日我去登門拜訪一下吧……”
而程欣和韓九淵在路上,程欣一直覺得自己後腦勺冰冰涼涼。
終于忍不住停下腳步,側過臉去看韓九淵。
果然,韓九淵正不言不語地盯着她,一雙深黑的眼睛雖不說話,可這樣的眼神程欣真的頂不住啊!
程欣心虛問:“小淵,你是有什麽話想要對我說麽?”
韓九淵搖頭。
程欣無奈:“你說嘛,什麽話都行,人和人之間一定要好好溝通,不然容易誤會重重。”
韓九淵沉默片刻,問道:“什麽話都行?”
“嗯,什麽話都行。”
韓九淵輕輕點了點頭,道:“師姐,你剛才為什麽要盯着他咽口水?”
“……”
程欣內心:我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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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風已經吩咐下去讓他的暗影鐵衛拼死善後,既然變故已生,那麽他該确保的是他所做的事情沒有任何人看見,如果有,則必須死。
只有死人是不會透露秘密的。
他的心突突跳着,生平第一次,他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衆人,去面對成金全。從清月後殿心事重重地出去,懷揣着複雜的心思靠近救峰的人群。
秦風已經看見頭頂上即将落下的劍陣,那鋪天蓋地的劍陣伴着呼嘯的風,像是在绮月峰的上空灌下滅頂的威壓,秦風的眼睛裏迸發出熊熊的烈火,仿佛透過劍陣,看見了小時候經歷的一切。
心底的恨永遠都是他的動力,他攥着手無視嵌入肉裏的指甲。
還不待他調整好心态去迎接暴風雨,忽見高高的山脈下有一藍白相間的人影,也在往劍陣中心的山上而去。
秦風睜大了眼睛——是竹溪雲!
幾乎是下意識地,秦風往身後的白玉柱子後一閃,俯身再次望向那個身影。
是竹溪雲沒錯了。
竹溪雲,正是秦風在火湖邊所懷疑之人!原本只是懷疑,可是現在看見萬年閉關不出的他,竟然出關了,秦風的心裏幾乎立刻證實了自己的懷疑。
“竹溪雲……”
秦風眯了眯眼睛,緊抿的嘴唇裏吐出這個名字。
他按了按太陽穴,靠着柱子上深深吸了口氣。
“是你在和我作對麽?竹溪雲。你終究還是裝不下去你的清高好人,終究還是在嫉妒我能成為師尊的親傳弟子,觊觎我被宗主看重做了绮月峰的峰主,觊觎我資源無數,前途無量麽?”
望着眼底下那個蝼蟻般大小的藍白影子離自己越來越遠,秦風揮手一拳,将手邊的白玉柱子砸出一道裂痕:“你曾說你無意功名、利益,我就知道全是謊話。你設計我,妄圖将我逼上絕地,以此,來證明你才是師尊最可靠的弟子。竹溪雲啊竹溪雲,如果你真想和我鬥,那麽你就跟成欣那個廢物一樣,一起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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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上午,弟子們就妖獸襲擊修士的事情炸開了鍋,清月宗上空的異象每個人都看到了,宗主成金全的冰劍囚龍劍陣,更是震驚到了每一個弟子。有人拿此事消遣、娛樂,有人驚疑不定,害怕是宗門出了什麽變故。
整個弟子境人心惶惶。
而在清月大殿上。
成金全面色凝重地盯住跪在地上的秦風,在周圍,清月宗的十方長老難得齊聚一堂,圍坐在不同的方位上,他們臉上也都是愁眉緊皺,一眨不眨地盯住秦風。
竹溪雲剛出關就遇上這樣的事情,原本绮月峰妖獸已除,竹溪雲就該離開人群了。竹溪雲并不喜歡在大殿跟這麽多人一起待着,但大殿要問審的人是他的師弟,他便留着了。
其他宗門的大能們,也都剛剛從绮月峰剿獸回來,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他們根本就不敢想象一向安寧的绮月峰竟然遭受了三百多頭獅面穿山甲的肆虐!
使绮月峰弟子境建築損毀不計其數,弟子傷亡五十來個。
“秦風,我們剿獸時,你何在?”
“我在查找獅面穿山甲的來源……”
“有何人作證?”
“有影印符作證,我有做重要事情時使用影印符記錄的習慣。”
秦風雙手呈上一枚使用過的影印符。
成金全身側的飛衛出列雙手接過,捧給成金全。
“查到了麽?”
“查到疑點,但不确定……”
“說說吧,你如何給宗門一個交代?身為一峰之長,你告訴各位長老,你查到了什麽?妖獸是從哪兒來的?”成金全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成金全一向看重秦風,秦風天資聰穎,資質僅次于其妹秦知畫,而且他為人自律、沉穩,成金全把秦風安排到绮月峰,是為了讓他立功,把岌岌可危的绮月峰撥亂反正,在宗門奠定起屬于他的聲望的。
但是成金全實在想不到秦風竟然有讓他失望的時候。
秦風在地上深深叩了三個頭:“是弟子護峰不力,弟子願受懲罰……但……”
秦風的餘光掃視了大殿裏的衆長老,清月宗的上級大能網脈裏,錯綜複雜,不同地位有不同地位的福利、專屬秘境、法寶資源……
人們大多時候彼此融洽,但是在看不見的暗網之中,卻為了利益和法寶、資源暗潮湧動。
秦風透過人群,不着痕跡地望了竹溪雲一眼,這個在他無懈可擊的籌謀上強插一腳,欲把他推向深淵的人,堂而皇之站在這裏看他的好戲。
秦風一時之間還沒有想好怎樣反手将竹溪雲一軍,但他就已經想好了一個脫身的下策,他要把原定在獬豸神獸開眼時的計劃往前推一步了。
要下水,就統統都下水!
秦風伏在地上,聲音不大,卻清晰入耳:“事情發生後,我也十分震驚,只能拼命力挽狂瀾……我去調查,就是為了封鎖住怪獸湧出的根源。發現這種妖獸出自清月聖殿後山的“绮月風窟”!但宗門秘境,不可私啓,所以我并沒有進入打探,就在我要趕來把這個發現告訴諸位的時候,我又發現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秦風擡起頭來,掃視了衆位長老一眼。
明明此刻是秦風受審,但是秦風這淩厲的一眼,卻讓衆人有些摸不着頭腦,然後秦風就忽然擡起頭,對宗主義正辭嚴地說道:“宗主,您還記得一個半月之前,為了給宗門執法堂瀕臨絕種的神獸獬豸開眼,您派遣宗門長老們打開了護山大陣的‘三星次陣’麽?”
成金全立刻會意,沉吟道:“難道是陣法出了問題?”
秦風眸中露出了憂心的色彩,“我懷疑是。三星次陣其中一星的陣眼,就是在绮月聖殿後山禁地“绮月風窟”。我懷疑……是當初我們演練的時候,出了什麽意外……以至于绮月風窟內的陣法封印有所松動,才使绮月風窟的伴生獸大肆湧出……”
趁着長老們倒抽涼氣,面面相觑的時候,秦風又道:“而且,我懷疑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