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點一點地研磨,嘗試着淺淺刺入。
狄安娜低低嗚咽:“哥哥我要……”
健碩的身體驟然一沉,卻依舊體貼地用手肘支撐着,避免壓疼了她。
阿波羅低笑出聲,專注地望着她的眼睛,不急不緩地進出:“還要麽?嗯?”
細細的酥麻自交}合處傳來,如波浪般席卷全身,漸漸化為驚濤駭浪。狄安娜難耐地蜷起腳趾,細細的銀鏈灑落點點星光。
“哥哥……”狄安娜無意識地喃喃自語。
阿波羅低頭吻住了她的唇,狠狠一下沖撞。
他一定會把她逼瘋的……
狄安娜伸臂攬住他,無力地承受着極致的歡愉。
長發散落,十指絞纏。
已經記不清是何時何地,只記得那雙海藍色的眸子滿溢了溫柔。
雲雨初歇。
狄安娜有氣無力地躺在阿波羅懷中,已經累得連指頭都擡不起來了。
阿波羅眼中的笑意一直不曾消失過,細細密密的輕吻如羽翼般落在她的身上。
“嗯……不要了……”
狄安娜微合了水眸,半是撒嬌,半是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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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真的是……把她累壞了。
阿波羅體貼地替她拭淨了身子,他自己也從來不曾這般瘋狂。可是,當她在他身下淺吟低泣、婉轉承歡,便再也顧不得什麽,只想狠狠地疼愛她一番。
雨漸漸停了。
阿波羅小心翼翼地替狄安娜穿好衣服,自己胡亂披了外袍,抱着她飛向太陽神殿。
新的一天,當是晴空萬裏。
***
當狄安娜終于睡飽了醒過來,已是黃昏将近。
她匆匆洗了個澡,取來巡天的時刻表,仔細計算着出門的時間。
一雙手臂從身後抱住了她,随後是一個熾烈至極的吻。
阿波羅……
狄安娜放軟了身子,合上眼眸,細細感受着他濃烈的愛意。
“我不想讓你走,怎麽辦?”阿波羅的聲音有些低啞。
“不行。”
“狄安娜,以後我們讓太陽和月亮一同升起、一同降落吧。”
“你在開什麽玩笑……”
“可是我受不了和你隔開晝夜。”阿波羅低嘆一聲,親了親她的眼睛,“去吧。”
狄安娜飛離太陽神殿,迎面撞上了赫斯提亞。赫斯提亞沖她點點頭,急匆匆地去找了阿波羅。隐約間可以聽見,赫斯提亞很是焦急:“再這麽下去,雅典娜一定會沒命的……”
狄安娜決定,等從天上下來,就去看一看雅典娜。
她窩在銀馬車裏,望着窗外漫天星鬥,忍不住又開始胡思亂想。
路西法說,他是個魔鬼,她同樣是個魔鬼。
那麽,魔鬼應該用怎樣的辦法,才能抵消上帝的影響力呢?
她赫然想起了路西法說過的一句話:
寧在地獄稱王,不在天堂為奴。
(ps: 摘自《失樂園》,不過基本上裏面的“魔王”就是路西法無疑……)
瞳孔中飛快地閃現一幅幅人間的景象。
人們安逸地生活,滿足地躺在沙灘上,卻分明對世界的另一端有着一絲好奇……
只是好奇而已嗎?
狄安娜站起身來,高聲許出一個又一個諾言,并在最後加上一句:他能讓你們死後過得更快樂,而我卻能讓你們無論生前還是死後,都一如既往地快樂和富足。所以,信奉我吧。
***
雅典娜的形式的确不容樂觀。
雖然有阿波羅替她治療過幾次,可她仍舊是蔫蔫的。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什麽變化,卻打不起精神來。
狄安娜去看她的時候,剛好宙斯也在。宙斯表示擔憂。
狄安娜握着雅典娜的手,分出一縷神力,細細查探着她體內的狀況。雅典娜不發一言,神色有些奇怪。
她的神力已經開始枯竭。
果然跟上一世一模一樣。神力枯竭、身體急劇衰弱……原本可以一劍砍死一位大天使的戰争女神,到最後竟淪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其實原因很簡單。
雅典娜敗了,失去了她身為戰争女神的驕傲。
人們心中有了疑慮,不再向她祈禱,反而将目光投向了将她打敗的人。
從雅典娜開始,接着是阿瑞斯、是赫拉、是阿波羅……狄安娜緊緊握拳,指節有些泛白。
“你看出了什麽?”雅典娜有氣無力地問。
“這只是我的猜測。”
“說一說吧,或許對我們有幫助呢?”
狄安娜一五一十地說了,夾雜着莫名的情緒。
“呵。”
雅典娜忽然輕笑出聲。
“阿爾忒彌斯,你真的很聰明。幸虧你從來不曾在人間展露過你的才智,否則……”
“否則,你連‘智慧’的信仰也要失去了嗎?”狄安娜站起身來,有些不快,“我該回去了。雅典娜,無可否認,你是個聰明兼且心狠的人,你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麽。我也一樣。”
“感謝你的忠告,妹妹。”雅典娜微微一笑,“跟你作對,的确不是一個好選擇。我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你無須擔憂。”
我不擔憂才有鬼。
狄安娜轉身離去,與赫斯提亞擦肩而過,腦中不可遏制地閃過一個念頭。
赫斯提亞是竈神,代表了每個人都不可活缺的“食”。那麽是否可以……
29pk中……
“赫斯提亞,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赫斯提亞腳步一頓,停下來問道:“怎麽了?”
“能不能在人間界傳一個消息,就說……你們不應該信奉上帝。若是好奇,便去何烈山看看,絕對會有不一樣的感受。”
“何烈山是……”
“是他們在人間的聖山。山腳下,便是伊甸園的所在。”
“我會的。”赫斯提亞點點頭,“不過,你自己為什麽不說?”
狄安娜忍俊不禁:“上次是因為有人搗亂,我才能在白天出現。你想,若是人們在夜晚聽見了這句話,指不定還會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那阿波羅呢?”
“他……百年之內,德爾斐不能發布神谕。”
赫斯提亞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不過片刻之後,她的神色變了幾變,低聲說道:“我記得科俄斯被宙斯打入塔爾塔羅斯、陷入沉眠的時候,菲碧同樣是百年不曾發布過神谕……”
狄安娜臉色微變。
科俄斯是泰坦一族的暗與智力之神,菲碧的丈夫。
“別緊張,我只是突然想到這件事情,沒有別的意思。”赫斯提亞笑道,“我去看看雅典娜。黃昏就要結束了,你快去吧。”
***
特洛伊。
波塞冬依舊在砌牆,放牧的人中卻少了阿波羅。狄安娜漫步在城中,忍不住有一絲得意。
無論如何,這場禍事算是徹底避開了。
身傳黑袍的傳教士往來于街頭巷尾,手中捧着厚厚的羊皮卷。袅袅炊煙升騰至半空,帶着城裏特有的懶散。一個身穿白色鬥篷的人慢慢地在街上走着,不時看看身邊的傳教士,背影有些蕭索。
狄安娜心神一動。
白色的鬥篷……
她急走幾步,追了上去,赫然發現是熟人。
加百列。
加百列見到狄安娜,同樣也很意外:“是你?”
她低頭看看自己,忍不住笑了:“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原本我應該呆在伊甸園的……別介意,我只是想來這裏看看。”
“怕傳教士遭到無端暗殺?”
加百列默認了。
“我在想,我究竟是應該把你打回伊甸園呢,還是該跟你敘敘舊。”狄安娜無奈地笑笑。
“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差點兒就打起來了。”加百列亦笑,“不過狄安娜,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是另一個世界的神。”
“現在已經是一個世界了。”
加百列沉默良久,方才說道:“狄安娜,你認為,我們……和你們,誰才是對的?”
“無所謂對錯,只論輸贏。一個世界容不下兩個神王。不過相比之下,我更喜歡自由的奧林匹斯。”
“無所謂對錯,只論輸贏……”加百列低聲重複着,心情愈發沉重,“也就是說,無論如何,我們注定是敵人,對不對?”
狄安娜微微颔首,道:“是。”
“可我還是希望把你當朋友。”加百列嘆了口氣,“自從神命我合攏大海、拉斐爾擊碎海水的壁障,我便已開始無法理解他們的想法;可是神最後竟要讓羅馬毀滅……或許路西斐爾殿下是對的,神無法容忍別人挑釁他的尊嚴,最後只能令衆天使背叛。”
她笑了笑,道:“我該回去了。狄安娜,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我一定不會手軟的。”
狄安娜優雅地微笑,亦道:“同樣的話送給你,加百列殿下。希望我們下一次見面,是在何烈山。”
***
加百列走了,狄安娜繼續在城中閑逛。最近一段時間,她越來越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狄安娜殿下,您的仆人向您祈禱……
是茱莉娅。
狄安娜停下腳步,神念穿透漫長的空間,詢問她發生了什麽事。
——馬略覺得,我們可以嘗試進攻日耳曼,希望能得到您的許可……
——先肅清政敵。
——殿下?
——在出征前,元老院內不能再出現尤利烏斯家族的反對者。茱莉娅,恺撒将成為最偉大的君王,你們要替他掃清障礙。
羅馬神廟中,茱莉娅驀地擡起頭來,望向身邊的馬略,神色既喜且憂。
“怎麽了?”馬略問道,“女神殿下不同意麽?”
“恰恰相反……”茱莉娅喃喃自語,“女神殿下說,恺撒将是最偉大的君王。馬略,我想,尤利烏斯家族……應該出手了。你會幫我們的,對嗎?”
***
狄安娜向城門走去。
波塞冬正在辛辛苦苦地砌牆。被暫時剝奪神力的他,如同最最普通的凡人一般,在烈日下汗流浃背。
她忍不住又嘆了一聲:僥幸。
倘若阿波羅如同前世一般,也攪了進來,還不知道是個怎樣的結局呢。
波塞冬掃了狄安娜一眼,冷笑一聲,繼續手頭上的工作。
“海王陛下。”
“如果你是來看我笑話的,那麽你可以滾了。”
“陛下的脾氣還是那麽暴躁。”
“暴躁?你還沒見過老子更暴躁的時候!阿爾忒彌斯,你讨打是不是?雖然老子現在是個廢物,可刑期一結束,老子依舊可以把你打得滿地找牙,你信不信?”
“我自然是信的。”狄安娜緩緩說道,“今天我特意來找海王陛下,其實是為了向您确認一件事情。您先前執意推翻父親,是因為自己想要做神王麽?”
“廢話。”
“那麽,蓋亞呢?”
“關她什麽事?”
“那麽……雅典娜呢?”
波塞冬沉默半晌,良久方道:“我也不知道。”
離開特洛伊的時候,狄安娜的心情有些微妙。她很清楚,預言中推翻宙斯的人,不是雅典娜就是阿波羅。不過相較而言,雅典娜比阿波羅聰明多了,也謹慎多了。至少雅典娜不會莽莽撞撞地去跟宙斯叫板,然後被宙斯一腳踢到特洛伊,去給國王放牧。
如今這趟水正渾着,最好的辦法是不要攪進去,全心全意地扶植羅馬,順便在魔界裏混個臉熟。指不定哪一天,她還需要路西法的幫助呢。
狄安娜結結實實地撞進了一個懷抱裏。
她揉揉鼻尖,擡起頭來,望着阿波羅那張笑容洋溢的臉,忍不住問道:“這麽快就回來了?”
“下午是陰天。”阿波羅親昵地用鼻尖蹭蹭她的臉頰,“親愛的,有沒有想我?”
“沒有。”
“嗯?——”高高揚起的尾音中分明帶了威脅。
狄安娜輕輕錘了他一下:“好啦,有。”
阿波羅臉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幾分,低下頭來,給了她一個纏綿至極的吻。
“下午要不要一起散步?”阿波羅提議道。
狄安娜搖搖頭:“不了,我還有些事情要去找宙斯。年祭就要到了,你不準備準備?”
“每年都是老樣子,還準備什麽?”阿波羅似乎有些不滿。
“做做樣子也好,別讓赫拉揪着什麽把柄。”
“好,聽你的。”阿波羅依依不舍地放開了她,忽然又湊近了問道,“是你搬來太陽神殿,還是我搬去月神殿?”
“你……”
“算了,還是我搬過去比較好,你不是嫌奧林匹斯吵嘛。”阿波羅笑道,眸光溫潤如水。
***
雷神殿。
狄安娜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踏進這裏,卻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忐忑。電光火石的剎那,她似乎抓住了什麽,又似乎什麽也沒抓住。
宙斯依舊在縱情聲色。
只不過,他的私生子國王愈發多了起來。
這位高高在上的衆神之王,脾氣似乎變得愈發古怪。狄安娜總覺得,自從耶稣出現之後,奧林匹斯的氛圍陡然一變,變得令她陌生。這是上一世不曾出現過的,也根本無從下手解決。
不過至少,未來已經從悲劇變成了撲朔迷離的未知,這是一件好事。
“父親。”狄安娜恭謹地行了神禮。
宙斯懶洋洋地擡起頭來:“是阿爾忒彌斯啊……來,坐。”
狄安娜來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脊背已經繃直。
“說吧,找我什麽事?”
“不知父親……可曾聽過‘信仰之力’?”
宙斯眼裏陡然閃過一道精光,又瞬間消失于無形。狄安娜分明捕捉到了,心頭一凜。
“你去找過卡俄斯?”
“是的,父親。”
“看來,諸位主神中,也只有你的腦子比較清醒。阿爾忒彌斯,我開始後悔把你送到冥界去了。”
狄安娜有些糊塗:這是什麽跟什麽?
“可是阿爾忒彌斯,有些事情,你根本就無能為力。好了,我清楚你的來意。回去吧,順便告訴阿波羅,你們的父親是衆神之王。”
狄安娜閉了閉眼,背心冷汗涔涔。
“是,父親。”
她太低估宙斯,也太低估諸神了。
能打敗泰坦、掌管諸界的十二主神,哪一位是省油的燈?
***
離開雷神殿時,狄安娜還沒有從宙斯那晦暗不明的話裏走出來,明顯有些精神恍惚。走着走着,忽然聽見了赫拉的聲音:
“阿芙洛狄忒?……她也想?好啊,她覺得靠着她的幾個情人,便能對人間界、對奧林匹斯指手畫腳,那就讓她去做好了……”
狄安娜一個激靈。
她怎麽走到天後殿來了?
為了避嫌,狄安娜匆匆離去。細微的聲音隐隐從殿中傳了出來:
“……他既然敢置我于不顧,既然敢勾}搭這麽多女人,我還有什麽不敢的?……”
30pk中……
狄安娜一路飛回月神殿,心情漸漸平靜下來。雅典娜、波塞冬、宙斯、赫拉的話反複在腦子裏轉,今生遇到的麻煩,恐怕比前世更加棘手。
侍女小心翼翼地說道:“殿下,剛才阿波羅殿下來了,說是要搬來這裏住。”
“随他吧。”狄安娜疲憊地揉揉眉心,“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侍女驚愕地睜大了眼:随随随随他?月神殿下竟然要與人同住?而且,那人還是太陽神阿波羅!
狄安娜将整個身子都浸在了浴池裏,騰騰熱氣熏得人有些暈,暫時可以令她忘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嘩嘩的水流聲在身邊響起,一雙手攬住了她的腰,随後是熟悉的低笑聲:“去見過宙斯了?”
狄安娜點點頭,伸出一根手指,在阿波羅的胸口上輕輕戳了一下:“下次不準在我洗澡的時候進來,聽到沒有?”
“聽到了。”
狄安娜擡起頭來,一副“我信你才有鬼”的表情。
阿波羅低笑出聲,頗有些無賴地說道:“下次不準,還有下下次、下下下次……”
果然,她就知道這家夥沒安好心。
狄安娜頗為無奈,枕在他的肩窩裏,指尖勾弄着他微濕的金發,低聲問道:“哥哥,你想當神王麽?”
阿波羅身子驟然一僵,又漸漸放松下來:“為什麽這麽問?”
“父親在提防你。”
“那他比我想像的要警覺。”阿波羅輕吻着她的長發,聲音愈發輕柔,“從前想過,不過現在不會了。”
“為什麽?”
“因為那時候在想……若是做了神王,是不是就名正言順地把冥河煮幹,把你永遠鎖在奧林匹斯,每天都能看着你……”阿波羅眼中有着一閃而逝的哀傷,随後熾烈如火的眷戀,“如今已經沒這個必要了……狄安娜,答應我,哪裏都不要去了,就像現在這樣陪在我身邊,直到時間的盡頭,好不好?”
他的眼神太過溫柔,有那麽一瞬間,狄安娜只想永遠躺在他的懷抱中安睡,再也醒不過來。只可惜,未來依舊如同附骨的詛咒,揮之不去、忘之不能。
她微微垂下眼簾,低聲說道:“你明知道現在很亂。”
阿波羅狠狠地吻着她的唇瓣,瘋了一般地碾壓齧咬,金色的睫毛微微顫抖,洩露了心底的不安:“那麽狄安娜,至少要答應我,保護好自己。我不準你再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絕對不準……”
紊亂的呼吸交織着瘋狂的绮念,漸漸升高的體溫令浴池愈發白霧騰騰。狄安娜嘆息一聲,雙腿纏着阿波羅的腰,指尖輕輕劃過他的眉眼、他的鼻尖、他的唇角,最後停留在他的喉結上,輕輕吻了上去。
淺吟低喘,水花四濺。
直到她無力地躺在他的臂彎裏,細細描着他的眉眼;直到他緊扣了她的十指,略有些蠻橫地沖撞;直到……晚霞漫天。
阿波羅專注地在她身上留下一個個印痕,輕柔中帶着絲絲刺痛。
今晚依舊是陰雲密布。
一夜好眠。
***
狄安娜醒來的時候,黑夜仍未過去。
她小心翼翼地從阿波羅懷中起身,忍不住親親他的額頭,才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守夜的侍女仍舊是一臉驚愕的表情,嗫嚅道:“殿下……”
“我出去一趟,不要打擾阿波羅殿下。”
“是。對了殿下,昨晚天後殿下曾經來找過您,不過她立刻又走了。”
赫拉?
狄安娜微微皺眉,道:“好,我知道了。”
她沒有立即去找赫拉,而是去了人間。現在黎明将至未至,人們依舊處在睡夢之中。
一位孤單的傳教士靠着大樹沉睡,臉上帶着深深的疲倦。
她走了過去,裙擺曳過草地,發出細碎的聲響。
傳教士或許是累了,竟然沒有被驚醒。
她俯下}身來,指尖輕輕按在他的額頭上。一束月光刺透他的眉心,直抵記憶深處。
巨大的黑色雙翼緩緩張開,隐約可以感覺到時光在流逝。
——請聽從我的指令,逆流……令他的記憶消除……
雙翼合攏,光華逝去,一切消失得幹幹淨淨,仿佛從來不曾出現過。
傳教士睜開了眼睛,滿是迷茫地望着她:“你是誰?”
她微笑,聲音宛若從時間的盡頭傳來:
“我是你的神。”
晨曦的第一縷光芒劃破了黑暗。
狄安娜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被朦胧的光芒籠罩在其中。
“我令你自由,令你放棄無畏的狂熱。請記住,沒有無條件的崇拜,沒有掠奪式的擁有。你即是你自己,不為任何人而存在。”
傳教士迷茫地看着她,牢牢将她的話記在了心裏:“是,我的神。”
狄安娜感覺到,她的神力有了那麽一絲絲的增長。若非她愈發敏感,還真的感覺不出來。
耶和華……倘若将你所有的信徒都變成我的,你又該如何接招呢?
***
金角鹿從天空的盡頭飛奔而來,口中銜着一張小箋。狄安娜接過來一看,忍不住笑了。
——私自出走的小壞蛋,今晚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你。阿波羅。
她擡起頭來,明媚的陽光刺痛了雙眼。
[我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哥哥。]
狄安娜在人間兜了半天圈子,順手解決了幾個傳教士,才帶着金角鹿回到月神殿中。令她意外的是,赫拉已經在殿中等着她了。
“天後殿下。”狄安娜欠了欠身。無論她們之間矛盾多大,面子上的禮節還是需要的。
“昨晚你睡得挺熟?”
“多謝殿下關懷,小憩而已。”
“哈,小憩。阿爾忒彌斯,我是不是該提醒你,把你的侍女們看緊一點,省得勾了阿波羅的魂去?”
……
狄安娜深深吸氣,努力維持着微笑的表情:“殿下指的是卡利斯托(宙斯情人,生有一子)?抱歉,我無法幹涉父親的行為,更無法阻止他尋歡。不過殿下,這件事已經過了好幾年,她連孩子都生下來了,您才來找我算賬,是不是略嫌晚了一些?”
赫拉“哼”了一聲,表情有些扭曲,隐約有歇斯底裏的征兆,指節也有些泛白:“那麽,我也奉勸你一句,不要随便幹涉我的事!否則,我可不保證勒托會出什麽差錯!”
真是莫名其妙!
狄安娜忍着發火的沖動,冷笑道:“雖然我不清楚殿下的意圖,但希望殿下不要用母親來威脅我,這是我最後的底線。”
“那你就把昨天聽到的話通通忘掉吧!”赫拉狠狠地推開了桌子,飛了出去。即便隔了老遠,依舊可以感覺到她的怒氣。
果然是為了昨天聽到的那番話?
赫拉認為她會向宙斯打小報告,所以提前來警告她?
真是……哦,後世有一句話怎麽說來着,被害妄想症!
狄安娜忿忿地揮了揮手,把桌子移回原位。看來赫拉是吃醋吃多了,有點神智不清。嫉妒過頭的女人還真是可怕。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宙斯玩得太過火,赫拉又怎會變成這樣?
咦,不對,她記得昨天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他既然敢置我于不顧,既然敢勾}搭這麽多女人,我還有什麽不敢的?”
她不會因愛生恨,也要造反吧?
侍女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發現狄安娜沒有暴怒的征兆,才放心說道:“殿下,人間的大祭典已經準備好了,您要不要親自去看一看?”
“怎麽這麽快?”
“據說天後降下神谕,今年提前了幾天。”侍女答道。
看來天後殿下果然有點歇斯底裏,專門挑事兒跟宙斯對着幹。不過,越是這樣,恐怕宙斯對她越是不滿。
狄安娜盛裝降落在人間。
少女祭司在她身前排成了長長的一列,手捧祭器,祈求她賜予純淨與安寧。
一切如往年一般,只需要狄安娜走個過場,也就是了。但這一次,她卻在人群中看見幾位非同尋常的少女。她們穿着最普通的白色長裙,不時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最重要的是,她們的眉心分明有着若隐若現的紋路。
巧的是,狄安娜在切西亞身上見過同樣的紋路。加百列的眉心永遠被一顆水滴狀的藍寶石吊墜遮擋着,估計也有同樣的東西。
這是……女性天使的神紋。
據說男性天使原本也有,不過他們嫌它太難看,一個兩個都抹掉了。
原來這裏不止有傳教士,還有天使?
狄安娜暫時弄不清楚,她們究竟是偶爾來游玩的,還是耶稣口中所謂“天國人口爆炸”而導致的大遷徙。
不過,無論是為了什麽,這都是一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狄安娜似乎看見,天使們在對她微笑。
那種笑容很奇怪,有輕蔑,又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憐憫。
剎那間,她脊背一寒,一種極其強烈的劇痛自靈魂深處傳來,似乎要将她的身體穿個通透。蒼穹之上,暴烈的光芒轟然炸碎,金色流火墜落人間。
狄安娜剎那間停止了呼吸,臉色蒼白如雪。她不可置信地擡起頭來,看向天空。
一支金色的長矛刺穿了太陽。
是阿波羅。
他們同根同源,同生同命。
所以,他的痛,便也是她的痛。
“殿下!”
身邊的祭司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焦急地在她耳邊說着什麽。
狄安娜輕輕推開了她,飛上天空。
烈日灼灼,明月皎皎,一如千百年前的德羅斯島上,日月并升,驚煞了世人。
大地之上,天使們張開了雪白的翅膀。
31pk中……
六翼熾天使神色冰冷,手中抓着滴血的金色長矛。阿波羅令金馬車緩緩前行,自己踉跄幾步,跌落在半空中,被狄安娜穩穩扶住。
“哥哥……”狄安娜不假思索地将手貼上他的背心,一個又一個光球在他的身體裏融化。即便傷口漸漸愈合,血依舊順着她的指縫汩汩流出,滴落在雪白的裙擺上,怵目而驚心。
“呵。”阿波羅伸手一抓,竟憑空抓出一支長矛,“你是烏列爾?怎麽,上次還沒被我教訓夠嗎?”
烏列爾張狂地大笑:“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
阿波羅上前一步,周身燃燒起熊熊火焰。
“等等哥哥!”狄安娜不由分說地抓住了他的衣袖,“不對,他不對!”
烏列爾是暗,代表了來自地獄的懲罰,絕不可能擁有如此之高的戰鬥力,更不可能笑得如此張狂。
狄安娜咬了咬牙,黑色雙翼驟然張開,目光穿透了重重時間,打量着眼前的人。
烏列爾臉色大變:“堕天使?!”
水藍色的眸子裏飛快地閃過無數畫面,神之禦座下,米迦勒目光呆滞,手執金色長矛,走進了烏列爾的羽翼中;梅塔特隆點頭微笑,同樣走進了烏列爾的羽翼中;耶和華伸出一只手,在烏列爾的額頭上輕輕一點。
“米迦勒、梅塔特隆、烏列爾,你們三個湊在一起,不嫌熱嗎?”
“耶稣沒說錯,你果然是個厲害的小女孩。”梅塔特隆從烏列爾的羽翼上走了下來,懶洋洋地笑。
米迦勒亦走了下來,手執金色長矛,眼神依舊呆滞。
阿波羅皺了皺眉:“是你?”
狄安娜朝下方望了一眼,神色一變。
密密麻麻的天使朝奧林匹斯飛去,銀白色的铠甲在陽光下閃耀着寒光。奧林匹斯上方聚集了大片大片的烏雲,紫色的雷霆一道接一道劈落。
雷光劈碎了铠甲,燒焦了羽翼,卻阻不斷那近乎瘋狂的天使軍團。
狄安娜手握神弓,拉滿弓弦。
阿波羅冷冷地望着對面的三位六翼大天使,手中的長矛越抓越緊,隐約可見暴起的青筋。
點點光芒聚集在月神弓上,彙聚成箭的形狀。
五指驟松,光箭直出,以無與倫比的速度射向大地,卻在中途轟然破碎。每一點光芒都化成新的光箭,死死咬住了一位天使的咽喉。
頃刻間直如萬道箭芒墜落,缤紛如雨。
光箭入體,以無與倫比的力道絞出深深血洞,又在剎那間冰封了溫熱的血。
蒼莽山脈上,冰封的身體一個接一個倒下,密密鋪陳,混合着冰封的血,有種殘忍到極致的妖嬈。
一柄漆黑的長槍已經指向咽喉。
狄安娜下意識地側身後退,與阿波羅背心相貼,羽翼緩緩收攏。
[後背徹底交給你了,我的半身。]
銀弓化劍,金矛橫掃,銳利的眼神如同暗夜蒼狼,搜尋着每一個可以反攻的時機。
三位六翼天使分列三角,暗與火的力量呼嘯而過。
米迦勒呆滞的眼神終于有了一絲變化:“堕天使?你?怎麽可能?!”
“沒什麽不可能的,正如當年路西斐爾殿下堕天。”狄安娜挽弓搭箭,對準了梅塔特隆的咽喉。
梅塔特隆大笑:“同樣的手段不能用兩次,小女孩。”
銀箭倏出,呼嘯而過,在空中帶出道道殘影。梅塔特隆微微側身,避開了鋒利的箭尖。頃刻之間,銀箭轟然炸開,光芒萬丈,直直刺向他的眼睛。電光火石的剎那,另一支銀箭已經射了出來,可惜只中了肩膀。
“最近準頭不太好。”狄安娜有些遺憾地說。
“狡詐的小女孩。”梅塔特隆收了笑容,視力已經恢複如常。肩頭的傷口并未流血,可徹骨的寒意卻令他忍不住皺眉。眨眼之間,千萬道箭雨朝米迦勒落下。
米迦勒是火,而她是冰。
縱然無法澆熄,也要冰封這熾烈的火焰。
再看烏列爾,半只羽翼已經被削了下來。
戰火燃燒在天地間,無數流光伴随着鮮血墜落。
雷霆一刻不歇地劈落,火焰肆意蔓延。
狄安娜緊緊抓住了手中的月神弓,雙唇緊抿。
終于開始了。
可是,這也僅僅是個開始。
***
狄安娜頭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徹底的瘋狂。
宙斯一把雷火把冰封的天使們燒成了灰,也徹底跟對方結下了梁子。狄安娜默默地扶着阿波羅回去。她記得,前世的她即便傾盡了全力,也無法令雙翼天使之血徹底冰封。看樣子,她的确變強了很多。
米迦勒果然厲害。即便狄安娜施放了千百個治愈術,依舊無法讓阿波羅徹底恢複如初。外傷是愈合了,可第一次重擊卻分明傷到了根基,需要養很久才行。
“看來短時間內,我得跟雅典娜一個樣子了。”阿波羅道。
這樣不好。
狄安娜支着腦袋,認真思考着對策。
“哥哥,不如年祭的時候,你假裝自己沒有受傷,好不好?”
“好。”
“你不問我為什麽?”
“問這麽多做什麽?反正你總歸是為了我好。”阿波羅攬過她,細細檢查了一遍,确定沒有受傷,才徹底放下心來。
***
神祭。諸祭司虔誠叩拜。
阿波羅從半空中走下,衣擺飛揚,金發如同點綴了細碎的陽光,分外耀眼。
年長的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