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5)
歷代魔君的埋骨之所,也是魔宮的寶物集中的寶庫,原宵被夢離偷襲,這裏的一樣寶物可以救他。
夢離身為活了萬年以上的夢魔,她的手段相當厲害,最後燃燒生命的攻擊十分可怕,晚一刻就要多一份危險。
泷奚邊飛行邊仔細檢查了原宵的身體,發現那份危險的魔氣始終被逼在一處難以擴散,但是因為魔氣是從頭頂灌入的,大概因此造成了原宵的昏厥,發現這一點的泷奚才稍稍放松,他差點忘了,原宵的本體是天火紅蓮,天生克制魔氣的,就算不拿那樣寶物,逼出來也只是時間問題。
只是泷奚是絕不會拿原宵的生命來冒險的。
魔宮禁地正是在它所臨的懸崖壁上,魔宮依靠山崖而建,其下的崖壁幾乎挖空了,布置了許多禁制,這些禁制即使是夢離也不完全清楚,許多地方進去就出不來了,因為當初夢離是偷襲了泷奚,并不是傳統的魔君更替。
泷奚一路直接往最內層而去,那裏是夢離不敢進去的,因為她出不來。
最內層是個獨立的空間,這裏白茫茫的,只有正中央有一座石臺,石臺上方飄着一塊溫潤的似玉非玉的乳白色石片,石片雖然有些殘缺,但散發着令人舒适的氣息,越靠近它這種感覺就越明顯些。
只是泷奚卻驚訝的發現這處本該空無一人的禁地居然有個人。
那人穿着一身白衣,衣服上點點破損卻無損于他的氣質,冷傲無雙,自信無雙。
他的手腳被四條長長的鎖鏈鎖于石臺邊緣,可以随意走動但不能離得太遠,此時他正閉目修煉,仿佛被鎖鏈圈禁的不是自己一般。
泷奚看清他的面目,嘴唇抖了抖,走進幾步凝視着他的面容,口中輕輕喚道,“父親。”
白衣男子睜開眼,他的眼睛很深邃,但也很冰冷,其中沒有絲毫的溫度,聞言盯着泷奚,不發一言。
他的眼神極冰冷極具壓迫力,但泷奚只覺得親切,他又喚了一聲,“父親,孩兒很挂念你。”
白衣男子終于點點頭,仿佛凝着冰渣的聲音響起,“看來你都想起來了。”
泷奚道,“是,父親怎會在魔宮禁地?”
白衣男子卻答非所問,“你仍願意認我為父?”
泷奚無奈地笑了一聲,“父親與母親的恩情,孩兒不敢稍忘,一日為父,終身為父。”
沈天璇從出生起便是一副天生的冰塊臉,并不懂得如何做出溫和的表情,所以看上去就好像要發作些什麽似的,不過泷奚明白,從身周的氣息來判斷,父親大人應當是高興的。
此時不便敘舊,泷奚迅速将原宵安置在石臺上,開始引導那塊石片的氣息來驅除他體內夢魔留下的魔氣。
等氣息可以自動流轉的時候才放下心來,想辦法幫沈天璇解開鎖鏈。
鎖鏈是萬年玄鐵打造的,強行斷開雖然不容易,但憑沈宗主的修為也不該有多困難,至今沒有解開只有一個理由。
泷奚擔憂道,“父親,您是自願受困于此?”
沈天璇并不否認,“夢魔答應我,只要我在此自願被關足百年,便将三生石給我。”
泷奚一怔,“三生石?”
沈天璇道,“聽說三生石可觀輪回因果。”
泷奚頓時明白了,沈宗主從未忘記過他的道侶,原雪岚當年生産的時候死去,一直是他的心結,想要找到原雪岚的轉世再正常不過了,前因後果一聯系,怕是雲淼公主故意透露了三生石的消息給他,引他來了魔界。
泷奚輕聲道,“父親,三生石早已毀了。”他幾乎不敢看沈天璇的臉色。
換位思考,若是原宵有個三長兩短,自己也找不到三生石,怕會更加崩潰吧。
沈宗主挺拔的背脊沒有一絲彎曲,臉色也沒有什麽變化,但泷奚明白,他很絕望。
有些人的絕望體現在表情上,有些人的絕望是藏在心裏的。
泷奚沒有開口安慰他,因為沈天璇不需要,他有他的驕傲。
父子二人默默無語,良久,沈宗主似乎是平複下來,轉眼去瞧原宵。
“是紅蓮?”
“是的父親。”泷奚并沒有否認,原宵的容貌雖然變了,氣息是騙不了人的。
“他怎麽了?”
“他随我來魔界,我從夢魔手裏奪回魔君之位,夢魔心有怨憤想要報複,傷了紅蓮。”
沈宗主不笨,一針見血道,“夢魔想報複你,為何要傷紅蓮?”
泷奚默默了一會,仍然老實回答,“因為夢魔對我有男女之情,我告訴她,我傾心之人是紅蓮,想打消她的念頭。”
沈天璇不是多話的人,但今天異乎尋常的執着,似要打破沙鍋問到底,“是幌子還是實情”
泷奚心一橫,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索性實話實說,“父親,我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對紅蓮有了不一樣的心情,即使後來恢複了記憶,這份感情也從沒有變質過。”
沈天璇注視着他,他也堅定地回視,“父親,我對紅蓮的感情就像你對母親一樣,是不能丢棄,無可替代的。”
沈宗主眉宇間冷意稍退,“你可想好了,紅蓮他是傀儡,與你簽的是主仆契約,也許你永遠也得不到他的回應。”
泷奚笑容裏有一絲無奈,更多的卻是滿足,“他雖然笨了些,卻不是靈智不開化的,與尋常人并無區別。”
沈天璇對傀儡的等級不了解也不關心,接觸最多的傀儡便是自己的侍女青青,青青雖然聽話,但神智呆板,原宵因為害怕沈宗主,一直都是努力裝沒存在感的木偶人,是以沈宗主并不清楚兩者之間的差別。
泷奚見狀只能仔細給自家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老爸科普了一下,半晌沈宗主才大概理清了,以前他只知道紅蓮是極其珍貴的神品傀儡,但并不知道具體珍貴在哪裏。
當然,原宵的靈魂絕對是作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類長大的這件事不會有任何人想到。
沈宗主看着閉着眼的原宵,用一種他自己沒意識到的看媳婦一般的挑剔目光重新打量了一遍。
他很小的時候就被上一代的彤雲派宗主帶回去修煉了,此後便一心沉浸在修煉中,天生冷淡不愛與人接觸,對世俗人的看法不了解也不重視,因此從來不知道兩個男子在一起其實不被大多數人接受。
他很疼愛原止妖,也尊重兒子的意願,自然不會做什麽迂腐的事情來拆散他們倆,更何況,他之前問的那麽嚴肅,也只是不希望兩個孩子走錯路浪費時間。
在白色石片的籠罩下,原宵眉宇間的黑色魔氣慢慢隐退消失,人也安穩下來。
泷奚神情柔和地看着他,等他醒來。
沈宗主瞧不慣泷奚的臉,于是道,“把你的幻術撤了,既然你還認我為父,就當抛棄過往。”
泷奚默默應是,只見他的面容再度扭曲模糊了一下,便又是彤雲派少主原止妖了。
沈天璇道,“你很擔心,擔心什麽”
止妖微微訝異,沒想到自己的情緒外露的這麽明顯,他斟酌了一下,将天火界淵之後的事情略路講了一遍,着重說了原宵不清楚自己雙重身份的事情,隐晦表達了對他得知之後的憂慮。
沈天璇不以為意,“你已經是原止妖了。”
止妖唯有苦笑,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并沒有那麽容易消失。
禁地又恢複了安靜,沈宗主本就不是愛說話的人,與止妖幾年不見,有些疑問才講了這麽多,現下都問完了,便重新阖目修煉。
止妖也很享受這樣的時刻,自己最重要的兩個人就在自己身邊,尋了許久的沈宗主也已找到,萬年前大仇得報,他覺得渾身輕松。
只不過,在奔向幸福的大道之前,尚有一個大問題需要解決。
原宵逐漸醒轉,一睜開眼,就面對着頭頂那塊巨大的石片,不由眨眨眼,嘀咕了一聲,“這麽大塊碎片,難道我在做夢。”
随後轉轉脖子就看到含笑的止妖和閉目打坐的沈宗主。
等等,止妖和沈宗主?
原宵頓時清醒了,止妖不是在天火界淵躺着呢麽!沈宗主不是在神隐狀态麽?!
怎麽自己一閉眼一睜眼這世界就再度玄幻了呢?!
止妖看原宵醒了,卻只是傻乎乎的瞧着自己二人又不講話,唇邊的笑容逐漸隐沒,皺眉,捏住原宵的兩頰就往外扯了扯,“睡傻了?”
原宵一下子蹦起來,嚷嚷道,“小止不要扭我的臉!“
“哦,”止妖遺憾的放下手,“我還以為你傻了。”
原宵氣結,這語氣這神情不是小止又是誰?
兩人鬧了一會,沈宗主睜開眼冷冷的掃了他們一眼,原宵脊背一僵,讪讪地收了手,裝做一個合格的有職業道德的傀儡跟班的模樣。
止妖忍笑,這時候才想起來時不時遲了一點
好在原宗主得了科普,現在有心觀察,發現确實不是普通傀儡那種呆板,也放下了心,所謂百聞不如一見。
#對拐了自己兒子的小子必須做好确認#
最初的震驚過去,原宵才想起要問緣由,“小止,你沒事了?怎麽從天火界淵出來的?你跟宗主怎麽會在這裏,我又怎麽會在這,這是哪裏?”
止妖略略為難道,“阿宵,你要聽我說,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是故意的。”
原宵一愣,直覺有些不安,他從來沒見過小止用這麽嚴肅的表情和語調和自己講話。
☆、09
? 原宵雖然不安,但他确實想知道那個好像很複雜的真相。
止妖正要從頭開始說,卻聽見咔噠幾聲,沈宗主身上的鎖鏈斷裂,應聲而落。
原宵這才注意到沈宗主原先是被鎖起來的。
止妖用眼神詢問自己父親的意圖,沈宗主冷冷道,“先送我出去,你們要講的話我不需要聽。”
止妖頓悟,手上掐訣,做完這一切沈宗主便原地消失了。
他用的手法紛繁複雜,原宵起初還盯着看,看着看着只覺一陣暈眩,忙收攝心神不敢再看。
這裏空蕩蕩的,只有一座石臺和上方的玉色石片,不能看止妖,只能看這兩樣東西了,然後他開始兩眼放光地盯着那塊石片,就差流口水了。
止妖送走沈宗主便發現自家小傀儡的表情,不由酸酸道,“阿宵在看什麽,比我還好看麽?”
可惜原宵不能領會其中真意,頭也不回道,“咱們撞大運了小止,你知道這是什麽?這是仙界之門的碎片啊!這麽大一塊,我是不是在做夢?”
止妖卻不管這個,強制把他的腦袋掰過來,眯着眼說道,“現在只剩我們兩個,你不覺得應該先解決我們之間的事情麽?”
他的臉靠的那麽近,兩人呼吸相融,原宵對着那張看了十幾年的臉仍然覺得有些窒息。
止妖的臉繼承了父母的優點,原雪岚當年的美貌即使在美女如雲的修士中也是相當出類拔萃的,沈宗主雖然總是一副別人欠了他百八十萬靈石的冰塊臉,卻着實是一等一的大帥哥。
原宵不自在地移開目光,“我們……有什麽……問題?”
自從意識到自己大概彎掉了以後,他對男人的靠近就變得很敏感,何況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止妖,熟悉他不亞于熟悉自己,為了轉移注意力,他甚至問道,“對了,止妖你有沒有見到一個叫泷奚的,他是我朋友。”
朋友兩個字說得有點心虛。
果然止妖聲音略沉,“朋友?”
随即意味不明的笑了,“那個朋友重要還是我比較重要?”
救……救命,這種争風吃醋的既視感是怎麽回事。
“都……都很重要。”
止妖終于嘆了口氣,緊緊抱住了原宵,臉埋在原宵的脖子裏,聲音有點悶悶的,“你從來沒懷疑過我們是同一個人麽”
原宵傻乎乎地下意識道,“什麽?”
然後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蹦起來,又因為人被止妖抱着沒能蹦多高,只好緊緊扯着止妖的外袍想把人從自己身上撕下來好仔細問清楚。
止妖死死抱着不撒手,兩人争了半天原宵完敗,只好認輸道,“你說清楚。”
止妖道,“我就是泷奚泷奚就是我。”
“這不可能!”原宵試圖反駁,“你當時明明受了那麽重的傷。”
想到他受傷的緣由。語氣不由得軟了下來。
止妖道,“泷奚萬年前是魔君你已經知道了,為什麽會失蹤你也知道了,但你一定沒想過他受了那麽致命的偷襲,為什麽還能好端端的回來,且輕松毀滅了夢魔。”
原宵是半個修真界白癡,他當然想不到這個問題。
“當初我的确差點魂飛魄散,只能保持一點靈元不滅,帶走了我的本命魔珠,陰差陽錯之下逃入了幽冥界。”
原宵聽他用平淡的語氣講着那些血腥的過往,想象了一下也覺得有點心疼,便安靜下來,聽他說完。
止妖見他不再掙紮,又擁的緊了些,淡淡的聲音貼着原宵的耳朵鑽入心裏,“我的運氣可以說好也可以說不好,雖然逃離了魔界,離開了夢魔的掌控,卻落入了幽冥界的仙人遺址,若是全盛狀态的我自然不會被束縛,但當時我只是沒有肉身的靈元。”
止妖被困仙人遺址近萬年,時間久的他自己都快絕望了,一直只能靠不斷地修煉堅持下來,雖然修為突飛猛進更勝從前,但是只能以靈體狀态行動的他仍然是脆弱的。
就在這樣的絕望裏,二十幾年前迎來了轉機。
當時沈天璇和原雪岚二人外出歷練,誤入仙人遺址,原雪岚被其中的禁制所傷,二人也被困其中,此時方知原雪岚已身懷有孕,因為傷勢嚴重,胎兒幾乎保不住了。
就在這時,他們遇到了泷奚的靈體,得知泷奚身份的原雪岚十分激動,當時魔族越來越蠢蠢欲動,幽冥界危機明顯,若是泷奚魔君能重新掌控魔界,危機自然迎刃而解。
如果這裏是現代,肯定不會有靈魂的概念,但這裏是六界的世界,自從龍鳳兩族建立了輪回的秩序,胎兒只有誕生之時才會迎來新的靈魂,在那之前只是一團血肉罷了,如果泷奚與胎兒融合,也能保住它和原雪岚的性命。
這是一舉多得的事情,沒人有異議。
于是泷奚便成了原止妖,成為了沈宗主的孩子。
原宵努力消化這些匪夷所思的信息,但他還是有些想不通,“可是小止和泷奚雖然有很多地方相像,但也有很多地方根本不像,如果你是刻意隐瞞,也做的太完美了。”
止妖嘆了口氣,“那是因為我根本沒有刻意隐藏,不管是你起初見到的止妖,還是起初見到的泷奚,都是單獨的,沒有混淆的。”
“……不懂。”
止妖忍不住狠狠揉揉他的頭發,方才回答道,“在仙人遺址修煉後的我的靈元,并不是一個将要滑落的胎兒能承受的,不得已只能先封印起來,這個封印想要完美,就連記憶一道封印了,所以,我的确是以一個純粹的人類和父親的兒子的身份長大的。”
原宵忽然安心了,與自己相伴十二年的那個人并不是僞裝出來的,并不是水中月鏡中花。
于是插嘴道,“那你從小寒氣侵體是後遺症?”若非如此,自己也不會跟小止有什麽交集了吧。
誰知止妖卻搖搖頭,聲音中隐含一絲陰郁,“我回到靈智懵懂的狀态,母親遮不住我的魔元氣息,好不容易将要生産,剛出了仙人遺址,卻被觊觎我魔元的水妖偷襲了。”
後面的事情就很容易想象了,也許真的是紅顏薄命,原雪岚沒有死在仙人遺址,出來後仍然難逃一劫,水妖雖然沒能搶奪到魔元,卻使封印破壞了一部分,寒氣洩露,奪了原雪岚的性命,也讓剛出生的止妖飽受寒氣侵體之苦。
原宵不知道說什麽,如果止妖是帶着記憶出生的,也許不會難過,如果止妖永遠沒想起來,也許也不會難過,可是世上沒有如果,這一切都發生了。
原宵只能拍拍他的背,為了轉移這個沉重的話題,他問道,“你是什麽時候想起來的”
“就在天火界淵,”止妖道,“致命傷勢反而打開了全部的封印,冰水同源,我就慢慢消化了這些修為,只可惜,封印剛揭開的時候,我忘了自己曾經是原止妖,只記得泷奚了。”
這就是解釋了,為什麽明明是同一個人卻有兩個人的感覺,原宵點頭表示理解,随即又心有不甘道,“既然你後來想起來了,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
止妖反問道,“若不是我們在這個無法離開的禁地,你肯乖乖站在這聽我講完?”
原宵無話可說。
然後又聽止妖說道,“我很慶幸,在自己發現體內的契約痕跡時沒有立刻銷毀,在此遇見你時,我沒有遵從前世的心性甩手離開。”
原宵頓時覺得自己變成了言情女主角,冏裏個冏。
不過他不是不感動的,止妖說得這番話,和直接說,就算我失去所有的記憶也會待在你身邊沒有什麽區別。
止妖眉眼彎彎的,面上含着顯而易見的溫柔和寵溺,原宵不由埋怨自己以前是有多眼瞎才什麽都看不出來。
他們早已有了實質性的關系,這幾天原宵也想了很多,非要否認自己的感情也不現實,都是大男人,喜歡就是喜歡,沒必要扭扭捏捏的像個大姑娘。
只是想是這麽想,要主動講出來還是有難度的。
那就等他問我再回答好了,原宵不負責任地想着。
止妖等了許久沒等到什麽動靜,仔細一瞧,原宵好像在發呆,頓時臉上陰雲籠罩。
陰恻恻道,“阿宵,我說了這許多,你就沒什麽要對我說得,嗯?”
原宵擡擡下巴,疑惑道,“要說什麽?”
止妖咬牙,心想必須使出殺手锏。
于是原宵就眼睜睜看着剛剛還力大無窮的人突然虛弱地倒在了自己身上,額頭轉瞬間布滿冷汗,然後寒氣四溢。
原宵傻眼,剛剛不是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寒氣爆發了,不過他的身體比腦子動得快,熟門熟路地擺陣布陣,然後抱緊。
止妖呼吸的涼氣吹在耳邊,“阿宵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忘記了什麽?自然是衣服,在契約的影響下原宵身上爆發的火光将兩人的衣物再度燃盡連脫衣的步驟都省了。
孤男寡男,□□相擁,年輕人血氣方剛,尤其是剛剛确定了心意的兩個人,不擦槍走火簡直是不可能的。
☆、10
? 原宵看天看地看碎片,就是不去看止妖。
止妖無奈,只好配合他當自己是個透明的。
現下兩人仍在禁地中,只不過沒能按照設想在原宵清醒的時候來一發。
事情是這樣的,雖然他們倆幹柴烈火了,還是忘了一個巨大的電燈泡。
緋炎小朋友表示,這麽污眼睛的事情腫麽可以在窩面前做,必須破壞!
于是他就出來阻止了,想當然的被止妖利索地扔回去繼續關着了,不過緋炎的目的也達到了。
發現自己被騙了的原宵惱羞成怒,又覺得被緋炎看到了十分丢臉,撲棱着爬起來,堅決穿好了衣裳。
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讨了個沒趣的止妖只能暗自咬牙,心裏盤算着什麽時候好好把緋炎丢的遠遠的,免得下次再出來攪局,可惜了這麽好的機會。
既然止妖早已消化了冰魔元丹裏的修為,自然不會再出現寒氣不受控制反噬己身的情況,換句話說,原宵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原宵想明白這點,心裏頓時十分複雜。
從很久以前,他以為自己只是解藥般的存在,所以一直小心翼翼,不讓自己太有存在感,不過止妖待他确實很好,雖然有些時候愛作弄人,但那都是無傷大雅的調皮玩笑,就像真正的小孩子,竹馬竹馬一塊長大的。
現在不需要這個“解藥”了,既有一點自己已無用處的失落,又有一點“啊,他不是因為要我救命故意讨好欺騙我”的開心和放心。
兩人都沉默着,仙界之門的碎片散發的氣息卻越來越強烈,這處禁地空間的靈氣也愈加濃郁起來,濃郁到兩個人都不得不注意到它的程度。
原宵:…….這種求關注的趕腳是怎麽回事。
想不通的時候就要尋求專業人士的解答。
原宵默默在心裏喊了兩句緋炎,緋炎不搭理他,喊了好一會似乎煩了,兩塊碎片被丢出來。
這兩塊碎片一是原宵無意在丹門寶庫裏發現的,還有一塊是泷奚從石龍身上取下的,一塊很小還有一塊挺大,大的那塊約有禁地碎片的二分之一,不過說是大也只是相對來講,絕對大小來說,這些碎片簡直小的可憐,三塊合起來也只有成年男子手的大小。
在原宵的理解裏,所謂仙界之門,要容納修士飛升通過,應當是很大的,現在才找到這麽點,要猴年馬月才能攢足了,這麽一想不由得有些喪氣。
注意到他的心情低落,止妖終是有些擔心,詢問道,“阿宵怎麽了,這塊原石有什麽不對?”
“原石?”止妖為什麽把它叫做原石,莫非不認識仙界之門的碎片?
止妖點點頭,“其實我也不知道原石有何珍貴之處,除了在這裏修煉會事半功倍之外,暫時并未發現有何特別之處,不過……”
止妖頓了一下,拿起被緋炎丢出來的兩塊碎片,往空中一抛,碎片往石臺上方飛去,與懸浮的一塊接觸之後,三者同時發出一種溫潤的光彩,旋即在原宵驚異的目光中合而為一。
碎片自發融合完畢,便從石臺上掉落下來,原宵趕忙接在手中。
近距離仔細一看,果然合起來也只有一只手那麽大,但已經是一扇完整的微型的門的模樣,不過卻失去了那種濃郁四散的靈氣,仿佛都斂在內裏了。
止妖道:“這是父親告訴我的,他說夢離偶爾會過來這裏,帶來新的碎片将它們融合起來,相比這麽大的一塊都是魔宮這麽多年搜集的。”
原宵納悶道,“這些都是仙界之門的碎片,但是看這個門的形狀應該沒缺胳膊少腿的了,可是怎麽這麽小,而且這個門該怎麽用。”
止妖臉色一變,“聽說當下界有人的修為達到進入仙界的标準,仙界之門便會出現,将他引渡到仙界。”
原宵見他的臉色就明白了,身為魔君,修為比以前更深,絕對是達到了進入仙界的要求了,于是也跟着緊張起來。
不過這種擔心顯然有點多餘,修補完成的仙界之門并無絲毫動靜。
兩人奇怪之餘又松了一口氣,他們都不想和對方如此匆忙地分隔兩界。
原宵雖然是止妖的傀儡,兩人有主仆契約,但原宵與人類是如此相似,誰也沒有把握一定會被一并帶走。
再看變得灰撲撲反而毫不起眼的仙界之門,頓時就覺得像燙手山芋了。
幽冥界有許多修為高深的老怪都在拼命壓抑自己的修為,不讓自己被法則消滅,都是因為仙界之門破碎,飛升無望,如今這個珍貴的東西就在他們手裏,是福是禍尚未可知。
止妖略微思考了一下,當機立斷,“這個事情,父親和陶叔叔一定比我們清楚,不如去帶去問他們好了。”
原宵舉雙手雙腳贊成,随後想到不知為什麽對進入仙界異常執着的緋炎,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不知什麽時候,緋炎和止妖就表現的像認識很久的樣子了。
既然如此,應該就不需要他做中間介紹人了……吧?
原宵頗有些心虛地想着,當然他是不清楚這倆人之間的恩恩怨怨和許多不能為外人道的詭異小心思的。
于是他努力裝作義正言辭的模樣,把緋炎給再度叫出來了。
本來被強行關起來的緋炎憋了一肚子火,一出來就要發作的,但是看到像塊破瓦片似的被原宵随意捏在手裏的仙界之門,頓時就愣了。
那目光太複雜,有遺憾有不甘有惆悵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
原宵這個二到無極限的家夥當然不可能從一個眼神看出什麽來,倒是止妖若有所思地盯着緋炎仍然很稚氣與以前沒有任何差別的小臉,仿佛看懂了什麽。
緋炎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就像在飄,“你真的找齊了仙界之門的碎片。”
原宵頓時樂了,一臉快來表揚我的表情,期盼地看着緋炎道,“仙界之門我找齊了,白月姑娘也救回來了,朱雀之心一定也會有辦法的。”
這話好像有些沒頭沒腦,緋炎卻聽懂了,這家夥是在補償,雖然原宵這幾年從來沒有正面提過想要緋炎原諒那些傷害了他和“紅蓮”的人類,但是偶爾不經意地拐着彎的問詢,不着痕跡地說明那些人好的地方,都表達的是這樣的意思。
緋炎沉默了,他忽然不知道怎麽回答,也忽然……有點不敢看原宵那單純的信任的期盼的眼神,其實,這樣的自己,和那些自己覺得卑鄙的人類有什麽區別呢。
反正,也是懷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偷偷地藏在沒人知道的角落,進行着不敢宣之于口的計劃。
緋炎為那一瞬間自己心中産生的自厭情緒驚悚了,趕緊甩去這個可怕的念頭,不斷地自我催眠,這都是他應得的,他只是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回到自己應該存在的地方罷了。
等他情緒平複,又是那個嚣張狂傲的緋炎了。
所以在原宵眼中,緋炎只是用一種叫人毛骨悚然的視線掃過他,便又刻薄道,“等你拿到朱雀之心再得意吧。”
語畢,再度挂着“不跟你們這些魚唇的人類一般見識”的招牌表情回了他的小窩。
原宵頓時覺得十分牙疼,有一種想向自己家人介紹小夥伴,小夥伴卻甩手走人一點面子不留的凄涼感。
他挫敗地想,怎麽自己的人際交往功夫就這麽差,兩三年的時間,是個石頭都該捂融化了,本來前一段時間緋炎跟自己的關系不是還有所改善了嘛,怎麽突然又降回冰點,差點就要回到剛見面那會的惡劣了。
止妖只是靜靜地瞧着,既不插嘴,也沒有對緋炎的态度提出任何疑義,等緋炎消失,才用似乎毫不在意的口吻問着其實早就知道的答案,“是你的寵物?”。
原宵冏,心想這話要給緋炎那個眼裏不揉沙子的暴脾氣聽到了,非得翻臉不可,嘴裏還是吞吞吐吐一五一十地把緋炎的來歷說了。
止妖假裝驚訝,“那這個小孩豈不是你的兄弟,也許下次見到了,我該叫聲小舅子?”
原宵更冏了,催眠自己沒聽到後半截話,攪基什麽的,就算心裏認命了,嘴上還是不要說得太沒遮攔,會教壞小孩的對吧?
所以他只是若無其事道,“是的,他叫緋炎,好像當初對沈宗主把……呃……我摘走有點不滿,所以經常會這樣使小性。”
止妖面上笑得理解,心中已是百轉千回,緋炎始終是個不安定因素,雖然對自己牽連了他感到歉意,不過原宵既是自己認定的人,原宵也并沒有抗拒,那麽止妖就決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
哪怕,是這個“兄弟”。
原宵難得細心地發現,眼前的小止和印象中的那個有些不同。
小止是個會對外人表現出翩翩公子的形象,但私下裏什麽奇葩的惡作劇都幹過的蔫壞蔫壞的少主,彤雲派的各位小弟子們都在知情或者不知情的情況下吃過他的虧,智商夠的會躲着走,智商不夠的被某人賣了興許還要幫忙數靈石。
後來漸漸長大了,才收斂些。
不過那都是對小輩,對沈宗主和靖琪他們這些父輩,小止一向都是很聽話懂事的,是真的聽話懂事,而不是陽奉陰違的那種,是個特別叫長輩省心的孩子。
也許是因為這個,沈宗主才會放心地離開彤雲派來尋三生石吧。
如今的小止,理智上知道他既是小止又是泷奚,可情感上還是有點轉不過彎來,不過倒是真的糅合了兩個人的性格。
那份原本不甚明顯偶爾才會冒出來的溫柔變得明顯了,性格中惡劣的部分隐沒很多,剩下的就只是調侃的感覺,只會叫人覺得親昵而不是以前被捉弄的感覺,讓原宵聽着只會心跳加快,而不像從前那般偶爾會惱羞成怒。
這一切都在清晰無比地告訴他,小止和泷奚真的從頭到尾都是同一個人。
止妖注意到他長久的沉默,眼神卻閃閃發亮,不由莞爾,“你還想在魔宮禁地參觀多久,是想出去的時候直接喝陶芯孩子的滿月酒?”
陶芯躺槍。
原宵默默為自己弟弟默哀了一下,便主動握住了止妖的手誠懇道,“我比較想先喝陶芯的喜酒,不然總有一種他是先上車後補票的錯覺。”
止妖自然聽不懂什麽叫先上車後補票,不過也能猜出一點大概。
☆、11
? 等止妖帶着原宵從魔宮禁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七天之後了。
一回到魔宮,才發現這裏依然熱鬧非常,而且因為暫時處于無主狀态,就顯得魔宮後花園有點像菜市場。
這倒不是冰彥不想整頓秩序還魔宮一個清靜,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來參加婚禮的全是魔界數的上名號的大魔頭,甭管是土生土長的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