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蘇有甜的脖子發出咯吱一聲響, 極其緩慢地轉頭看向袁維。
袁維纖長的手指在書頁上翻動，指尖劃過一個個讓人臉紅心跳的文字, 然而他卻面不改色地一頁頁翻過，蘇有甜看着他的臉, 滿腦子都是什麽“按着”“親.吻”“粘膩”這樣的詞語, 明明什麽都沒有發生, 她偏偏覺得自己的嘴唇發燙，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揉搓過一樣，微微顫.抖着。
袁維是在暗示她，期中考試成功了, 就可以得到一個親親嗎？
蘇有甜不可置信, 她咽了咽口水, 忐忑地問：
“.....你什麽意思？”
袁維面無表情地合上小說：“寫得不錯。”
蘇有甜：“......”
他讀了這麽一段就是為了說寫得不錯？
什麽寫得不錯!
蘇有甜瞪大眼睛看着他，氣得臉蛋紅撲撲地，但是眼睛卻濕漉漉地，像極了被人騙走胡蘿蔔的小白兔。
袁維看了她一眼, 然後轉過頭，肩膀猛地一顫, 只聽一聲輕咳, 再回頭時臉上已然平靜，仿佛剛才他所有的情緒都是蘇有甜眼花。
他氣鼓鼓地看着他：“你是故意的！”
袁維拿起地理書, 看着不說話。
蘇有甜憤怒地用爪子拍他的書本：“你不用裝了, 你在地理課從來不看地理書的！你就是在逗我！”
她的聲音不自覺變大, 講臺上, 地理老師皺了一下眉。
袁維拿下她的爪子，啓唇道：“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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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有甜的爪子一抖，她被袁維握着手，乖乖地不動了。
袁維慢慢地松開她的手，道：“會有獎勵的。”
她看着自己發紅的指尖，嘟囔着：“那我就原諒你一次，下不為例。”
袁維沒有說話，他翻着書頁，淡色的眸子在陽光下格外溫柔。
時間說快也快，說慢也慢，蘇有甜站在考場前面時，腿還是軟的。
雖然已經經歷了一次月考，但是和期中考試相比，月考就像是大魔王對她的揉搓，而期中考試就是大魔王毫不留情的蹂.躏了。
監考老師面無表情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後放她進去。
蘇有甜坐在位置上，開始控制不住地抖腿。
正好，和她一個考場的是高一誠，他看見蘇有甜就颠颠地湊過來。
“盛夏，你別緊張，你肯定能考好。”
蘇有甜對于自己和高一誠分到一個考場，內心是絕望的。就算是甘雯雯和馬慧任何一個人和她一個考場她都能安心啊，無關作弊，這種時候她是真的希望有個熟人能陪着她。
而對于高一誠，她覺得既然拒絕就不要走得太近，這樣很容易給對方留下錯覺，以後對誰都不好。
于是她道：“你不要和我說話，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高一誠一拉臉：“我才剛來你就趕我走？。”
蘇有甜死氣沉沉地轉過來看他。
高一誠嘆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煩我，我這就走。”
他走後，蘇有甜又趴在了桌子上。
她看着黑板上：“端正考風，嚴肅考紀”幾個大字，腿肚子直打轉。
她倒不是真的怕考不好，她怕的是，考不好之後，遲德紹的反應。
袁維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蘇有甜隐隐地感覺到，他肯定和遲德紹約定了什麽，或許是他倆的成績，或許是別的什麽，總之，她相信遲德紹雖然放縱袁維，但不會那麽好脾氣，肯定拿着什麽壓制他。
蘇有甜不想讓袁維難過，也不想莫名其妙地和袁維分開。所以對于這次考試，她格外地緊張。
時間就快到了，手機一會兒也要關機，蘇有甜深吸一口氣，她把手機拿出來，點開扣扣，手指在袁維的頭像上流連不去，看着那個空白的頭像，漸漸地有些眼花。
半晌，她放棄似的嘆一口氣，把手機關機後，就趴在桌子上，默背自己背了百八十遍的古詩。
由于昨天晚上她太緊張，沒有睡好，今天早上眼睛腫脹得不行，頭還隐隐作痛。蘇有甜把冰涼的飲料貼在眼睛上，才稍微清醒了少許。
早上起得早，她也吃不下早飯，此時感覺額頭微微發熱，胃也抽搐起來。
她用雙手捧住臉頰，努力地瞪大眼看着桌面，感覺胸腔裏有一團火在焦躁地亂竄，她煩躁地撓了撓頭發。
正在念叨着：“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時，就聽到耳邊傳來幾聲氣音。
蘇有甜莫名轉頭，看到一個女生沖她暧.昧一笑，接着用手指了指門口。
蘇有甜不明所以，她一擡頭，立馬就是一愣。
教室裏不知何時，變得安靜了，似乎連空氣的流速也變慢了。
所有人都看向門口，很是疑惑，門口的人，他們只在路過第一考場的時候見過，冷淡矜持，清高內斂，尖子生中的尖子生，怎麽今天肯“屈尊降貴”，來到他們的考場？
袁維穿着藍白的校服，領口微敞，白皙的脖頸格外顯眼，雙手插着兜，格外挺拔。他似乎是一直盯在看着她，此時看到她看過來，視線不躲不閃，直直地迎過來。
監考老師也認識袁維，于是問：“袁維，馬上就要考試了，你還不快回去。”
袁維禮貌地道：“老師，我要找人，五分鐘。”
監考老師一愣，順着他的目光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蘇有甜。
她似乎也聽到了什麽傳言，此時露出一絲了然的笑容，對着蘇有甜道：
“找你的。”
蘇有甜看了看監考老師，屁.股欲挪未挪，有些猶豫地望向門口。
監考老師笑道：“還磨蹭什麽啊，人家等你呢，趕緊出去，五分鐘就得回來啊。”
話音剛落，蘇有甜就像一顆炮彈一樣，猛地蹿了出去。
她前腳一踏出門，就聽到教室內響起打趣的口哨聲。
蘇有甜的臉色發紅，她看着袁維道：“你、你怎麽來了？”
袁維帶着她走到牆角，然後把手裏的袋子遞給她。
蘇有甜探頭一看，是一罐粥。
她問：“給我的嗎？”
袁維點頭，蘇有甜美滋滋地接過。
袁維道：“現在就喝了，喝了就不難受了。”
蘇有甜感受手心裏的滾燙，似乎連心髒也熱乎乎起來了，她問：“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吃飯？”
袁維指了指她發白的臉。
蘇有甜低下頭，嘬了一口粥，感受自己的精神好了少許，然後道：“我好多了，你快回去吧。”
袁維的胸膛微微起伏了一下，他低下頭，淡色的眸子像是有流光溢動。
蘇有甜內心一動，看着他不出聲。
袁維伸出手，在她的手背上一點，接着道：“你在緊張。”
蘇有甜一愣，她勉強一笑，道：“我有什麽好緊張的，又不是沒有參加過考試。”
袁維沒有拆穿她的逞強，于是道：“你相信我嗎？”
蘇有甜擡頭：“啊？”
袁維低頭看着她，似乎就想要她的答案。
蘇有甜莫名地看着他。
袁維垂下眸子，視線連着情緒如同輕紗般，慢慢地落在她的臉上。
袁維盯着她的眼睛，聲音低沉又和緩，卻又帶着深沉的情緒：
“你只管相信我。”
被那樣溫柔的眸子注視着，蘇有甜無法說出別的話，也不想說出別的話，她下意識地點頭。
袁維慢慢啓唇：
“所以，不用緊張。”
蘇有甜：“.....”
她有點趕不上袁維的死路，于是艱難地捂住額頭：“你等等，讓我好好捋捋。”
袁維說讓她只管相信他，只要相信他，就不用緊張了.....
突然，她想起以前袁維說過的話，他教出來的學生，不可能差，所以.....這算是變相的安慰？
蘇有甜哭笑不得，然而在無語的同時，比粥還要讓人溫暖的感覺從心底升起，她深吸一口氣，道：“我我收到你的鼓勵了，你也要加油，如果因為我導致你的成績下降，我會良心不安的。”
袁維沒有說話，嘴角輕微地一撇。
蘇有甜抓住了他這個微表情，幾乎是秒懂，他在嘲諷自己想得太多.....
袁維把她喝完的塑料罐子接過來，然後在她的後背一推：“回去吧。”
蘇有甜走了幾步，然後回頭看他。
袁維将垃圾扔到垃圾桶裏，然後站在原地看着。
蘇有甜深吸一口氣，只覺得自己心口的煩躁都被一掃而空。
袁維說得對，如果她不相信自己，那麽只管相信他就好了。
蘇有甜回頭，自信滿滿地進了考場。
高中學習任務繁重，基本上老師的工作效率也很高，蘇有甜上午考的試，可能下午或者第二天就能看到卷子了。
期中之後的第三天，蘇有甜和袁維坐在後面，聽着遲德紹念成績單。
她的桌子上放着一沓卷子，和袁維幾乎滿分的成績一對比，格外慘烈。
她閉着眼，祈禱着上天能夠眷顧她，讓她爆發一次，考上第十名吧。
和她的緊張不同，袁維似乎成竹在胸，還很有閑心的翻看那兩本書，而且似乎看得津津有味，半天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蘇有甜現在焦躁得不行，迫切需要別的事情轉移注意力，此時看到袁維看她的那些寶貝，她是一點都不尴尬，反而把腦袋伸過去，瞄了幾眼。
袁維似乎看到男女主在一起之後的劇情，這本書篇幅不長，但是很是受歡迎，其中的一個原因是......寫得讓人忍不住熱血沸騰。
袁維的手指劃過一段：
“他的手慢慢地垂下，掩藏在課桌下，像是一條潛行的蛇，在他旁邊，白甜微微夾.緊了雙.腿......”
蘇有甜眯起眼。
上面還有她用紅筆寫的批注，充分地展示了她激蕩的心情：“嘻嘻嘻......”
袁維的手指在那三個字上停留得格外地久。
蘇有甜深吸一口氣，然後慢慢的、慢慢地按下袁維手中的書。
袁維轉過頭，和她對視。
蘇有甜垂眼，看着他垂下來的手，纖長白皙，指尖微粉，此時就垂在兩人的中間，散發着灼人的溫度。
她下意識地合上腿，又覺得不對，趕緊打開。
袁維似乎是無奈，又似乎是嫌棄，把頭轉過去了。
蘇有甜看着自己被肥大的校服包裹的大.腿，先是松了一口氣，接着又莫名惱怒，她看着袁維轉過去的側臉，十分氣憤了。
遲德紹在講臺上咳了一聲，然後道：“這次期中考試大家表現得都很好，袁維就不用說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第一，“shengxia”......”
蘇有甜眼前一亮，趕緊挺起小胸.脯。
遲德紹面無表情地接下說：“剩下的人也不錯。”
蘇有甜：“......”
遲德紹道：“廢話不多說，我直接念名次了，這次我直接從後向前念。”
蘇有甜眼角一抽，她肯定遲德紹是故意的！
“第三十三，顧偉.....二十八，高一誠.....二十，錢利遠.....”
蘇有甜搓起手。
“十六，甘雯雯....井磊，11。”
蘇有甜不自覺地咬起牙。
“杜芝琪，10。”
猛然間，蘇有甜的腦袋轟然一響，她的腦海裏空白一片，下意識地就看向袁維。
袁維放下書，沉默地看着她。
她低下頭，覺得無比羞愧，幾乎要把腦袋伸進桌堂裏。
她覺得自己對不住袁維的付出，他每天那麽忙，還要監督自己學習，考察自己的背誦，更在半夜給她改卷子，然而現在，她連一個最低要求都沒有達到....
突然，她的手上一暖，蘇有甜一愣，接着就看到袁維轉過去的側臉，然而他的手，卻輕輕地蓋在她的手背上。
“盛夏，第九。”
蘇有甜的內心一震，她一眨眼，淚珠緩緩而下，滴在袁維的手上。
因為蘇有甜的成績上來了，翁思月聽後，很是開心，這一段時間她一直在家休養，看着兩個孩子終于輕松下來，于是請蘇有甜來他們家吃飯，一起慶祝。
蘇有甜自然巴不得，羅婉芸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了，她也不想一回家就看到冷冰冰的屋子。
于是就答應了下來。
周五放學之前，袁維坐在椅子上看書，這一次，他終于看了點正經書，這讓蘇有甜松了口氣。
她趴在桌子是上，看着成績單，以及自己名字前的那個小小的“九”字，忍不住笑出了聲。
袁維看她一眼，略微搖了一下頭。
蘇有甜看周圍的人都在自習，于是用扣扣給“小維”發消息：
“都好幾天了，你想好給我的獎勵了嗎？”
袁維的手機一震，他拿出手機，随便一按。
蘇有甜的屏幕一亮，她點開，“小維”回：“來我家。”
蘇有甜忍不住回道：“這算是什麽獎勵？而且去你家還是阿姨建議的！跟你可沒關系！”
袁維一抿唇，接着又回了三個字。
蘇有甜一點開，上面三個字；“我做飯。”
她一愣，想到袁維的一手好廚藝，幾乎立馬就分泌唾液了，然而這個時候，她忍住巨大的誘.惑，問他：
“我從來不注重口腹之欲，這個獎勵可以換一換嗎？”
袁維回頭，蘇有甜就拿出他桌子上的小說，翻到龍源和白甜親親的那一頁，在袁維的眼前一晃，接着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袁維嘴角一抿，他伸出兩根手指，在蘇有甜的腦門上一彈：“飽暖思淫.欲。沒有飯了。”
蘇有甜嘶了一聲，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就聽到班級裏傳來一聲不耐的“啧”聲，她下意識轉頭，一眼看到杜芝琪隐晦地向這邊瞪了一眼，發現她看過來，趕緊把頭轉過去了。
蘇有甜皺起眉，她隐隐約約知道她和袁維的事情都是杜芝琪散播出去的，她氣急了可以怼尹珊，但是對于這樣一個處于敏.感的青春期的姑娘，卻不知道該做什麽。
袁維伸出手指，轉過她的下巴。
“君子矜而不争。”
蘇有甜哼哼了一聲，轉過了頭。
袁維道：“你現在是第九，等你走到讓她仰望的位置，這些問題自然會迎刃而解。”
蘇有甜轉過頭看他：“你好像.....什麽都知道？”
袁維翻了一頁書，深藏功與名。
放學的時候，兩個人上了公交車，蘇有甜剛一上去，就感到熱浪混着每個人複雜的氣味直沖而來，下一秒，胃裏開始翻騰起來，她馬上用手捂住了鼻子。
雖然坐了很多次公交車，但是她還是不能夠習慣這樣的氣味。
袁維走在前面，蘇有甜艱難地跟在後面。車上人擠人，她幾乎要雙腳離地。
袁維抓住吊環，然後低下頭看着她。
蘇有甜搖搖頭，表示沒事，然後抓住椅子，趕緊沖着窗縫大口地喘氣。
客車啓動，窗外的尾氣順着氣流猛地沖進她的鼻子裏。
蘇有甜的臉一白，猛地轉過頭。
這一轉頭，她差點暈過去。
她旁邊的一位大爺，似乎是剛喝過酒，似乎也是熱得不行，大口喘着氣。嘴裏的酒氣混合着熱浪，猛地撲在蘇有甜的面上。
蘇有甜咳了一聲，臉色一白。
她搖着頭，剛想對袁維說她堅持不下去了，就感到肩膀一重，自己被一股力猛地轉了個圈。
下一秒，她的口鼻猛地撞在一個柔韌的胸膛裏。
霎時間，熟悉的氣息和巨大的安心感鋪天蓋地地向她湧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