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翁思月一笑：“怎麽會突然這麽問？”
袁維放下手機, 看着鍋蓋上冒起的熱氣，微微抿了一下唇。
翁思月嘆了一口氣, 她慢慢地站起來, 走到袁維的身邊。
“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我，你該問你自己。”
袁維微微回頭，不解地看向她。
翁思月微微笑道：“你該問你自己，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答案不重要，你問這個問題的初衷才重要。”
袁維一愣。
翁思月拍了拍他的肩, 然後慢慢地走向卧室：“我相信你, 我的兒子這麽聰明，不可能不知道這個答案。”
說完, 她關上門，輕聲道：“晚安。”
袁維張了張嘴, 吐出了一句：“晚安”，接着，他就陷入了無盡的沉默中。
十多年來，他雖然沉默寡言, 但是在多年的名列前茅、獨占鳌頭的經歷中，他不是不驕傲的。
他深知自己與其他人的區別，然而與其他人最大的區別, 就在于他的沉默。
他不屑于将這種優越感表達出來，不屑于将這種“優越”當做自己的特征。
于是, 他只好沉默。
然而最近, 他仿佛進入了一個怪圈, 似乎那個無所不能的大腦也無法猜出怪圈的出口，任何時候都無比鎮靜的雙眼都無法看透眼前的迷霧，他陷入了一個自己無法了解的世界，這個世界充滿着迷惑和陷阱，他一不注意就會陷入泥沼，然而當他低頭看時，卻發現淹沒自己的，是滿滿的蜜糖。
他想要抽身，想要掙紮，卻在轉身的一瞬間，留戀起那一絲若有似無的甜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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鍋蓋被熱氣頂起，袁維一回身，他把粥盛出來，但是沒有吃。
手機屏幕一亮一滅，袁維的瞳孔也像是在黑夜裏，不斷扇動翅膀的螢火蟲，不斷明滅着。
他的手指在按鍵上不斷摩擦着，如同蝶翅輕觸一般輕柔。
半晌，屏幕熄滅。
袁維放下手機，雙手拄在臺子上，胸口深深地起伏了一下。
早上，蘇有甜腫着眼睛到學校，她如同行屍走肉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馬慧看到她的樣子，吓了一跳：“你的眼睛怎麽腫成這個樣子？像是核桃一樣。”
甘雯雯一聽，趕緊跑過來，看到蘇有甜睜都睜不開的眼睛心疼得不行，她趕緊把水瓶拿出來往蘇有甜的眼睛上貼。
蘇有甜嘶了一聲：“這啥，好涼.....”
甘雯雯喃喃道：“完了，你這是要瞎。”
蘇有甜癟癟嘴。
馬慧嗔甘雯雯一眼：“別吓她。”接着，又問蘇有甜：“你這眼睛是怎麽回事？”
蘇有甜拿着瓶子，感受到眼睛上的涼度，似乎連心也涼了。
她道：“我沒事，只不過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馬慧哼笑一聲：“是一口還是兩口啊....”
蘇有甜低下頭不說話了。
甘雯雯嘆口氣：“看這樣子是哭了一晚上吧。”
馬慧也道：“肯定是因為昨天的事情，和袁維吵架了呗。”
甘雯雯一聽，趕緊摸了摸蘇有甜的頭：“可憐的孩子，你等着，我們要是抓住那個傳謠言的人，肯定幫你罵死她！”
馬慧突然挑了一下眉梢：“我記得他們說什麽筆記，好像真的看見了一樣，盛夏，你真的有袁維的筆記嗎？”
蘇有甜有氣無力地點點頭，她把筆記本拿出來，放到桌子上。
“袁維只給了我這一個筆記，我只看了幾頁，在人前就從來沒有拿出來，不知道他們是怎麽知道的.....”
馬慧看着筆記本，眉頭突然一皺：“我記得這個本子，你不是帶到寝室來了嗎？”
蘇有甜點頭。
馬慧剛想說什麽，甘雯雯突然一拽她，悄悄地向後指了指。
馬慧順着她的手指回頭，一眼就看到往這邊偷瞄的杜芝琪。
她皺了一下眉，不動聲色地回頭，突然冷笑一聲。
杜芝琪就是她們寝室最後的一個姑娘，平時很少說話，總是低着頭，也不怎麽和她們交流。
不過說起來她要是幹出這件事，也在情理之中。上半年這姑娘趁盛夏不在，偷偷用盛夏的化妝品，被突然回來的盛夏看見了，冷嘲熱諷了一遍，這姑娘當時什麽都沒說，回床上窩着了。
可能到現在她的心裏窩着火，就等着這一天呢。
馬慧嘆了口氣，這件事影響不小，也不能鬧大，如果傳到老師那去可就不好辦了。
她想了想，和甘雯雯對視一眼，甘雯雯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放心。
馬慧看蘇有甜一蹶不振的樣子，安慰她：“不要想太多，我看袁維不是那種在乎流言的人。他到底說什麽了，你哭成這樣。”
蘇有甜道：“要是說什麽就好了，可是他啥也不說啊，我想着以後也可能不理我了。”
說完，蘇有甜放下水瓶，頹廢地趴在桌子上。
馬慧“啧”了一聲，她微微低頭，小聲地對蘇有甜道：“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我覺得袁維不是那麽狠心的人啊？做不了朋友也是同學啊。”
蘇有甜嘆氣：“你不了解他，他本來就已經夠讨厭我了，出了這麽個事，他恨不得離我八丈遠。”
馬慧揉了揉眉心，她左右看了看，貼着蘇有甜的耳邊道：“他什麽時候讨厭你了？”
蘇有甜一懵，她下意識地回頭，馬慧一手按住她，壓低聲音道：“你聽我說......袁維肯定對你有好感，上次同學聚會的時候，就是他送你回來的！”
蘇有甜瞪大眼：
“是袁維？”
馬慧趕緊捂住她的嘴：“別人都以為你知道，所以沒跟你說，我是被袁維威脅了，他不讓我說出去。”
蘇有甜的心劇烈地跳動，她深吸幾口氣，才勉強壓下自己的激動和震驚。
她拉下馬慧的手，小聲問：“為啥啊？”
馬慧直起身體，學着袁維板着臉，冷冷地吐出兩個字：“麻煩。”
馬慧學得惟妙惟肖，蘇有甜立馬就能想象到袁維那個臭屁的樣子。
她眯着核桃眼，微微笑了。
馬慧看她心情好了，就松了口氣：“總之，你現在瞎想是不行的，剛開始的時候袁維看都不想看你一眼，現在他都能和你說話，事在人為，也許你再努力努力，這事兒就成了呢？”
蘇有甜低頭，她剛剛起伏地情緒又随着這句話低沉下來。
她扣着桌子，小聲道：“聽天由命吧，我說過不打擾他，現在已經給他造成了困擾，以後就看他地态度了.....”
馬慧剛想說什麽，就看到遲德紹抱着一沓卷子走了過來。
馬慧和甘雯雯趕緊坐好。
蘇有甜習慣性地向後一仰，卻發現袁維不在座位上。
她一驚，難道袁維為了要躲她，已經不上學了？
想到這裏，她呸了自己一口，她想得真多，袁維要是真的讨厭她到不行，也會無視她吧，用得着不上學嗎？
正納悶時，就聽到遲德紹在講臺上說：
“最近大家都很努力，看得出來到快到期中考試你們都緊張了，我批了一下前幾天留的卷子，袁維，給大家發一下。”
說完，課堂上一片靜默。
蘇有甜左看右看，沒人搭腔，她就顫顫巍巍地舉起手：“老師.....袁維不在。”
“不在？”遲德紹伸出頭看了一下，看到袁維的座位空蕩蕩，于是不在意地擺擺手：
“行了，不在就不在吧，他不差那一節課......不過我看高一誠是不是又逃課了？一會你們誰給他打個電話，讓他上我辦公室一趟。”
蘇有甜無語，這就是差別對待！
接着，遲德紹拍了拍卷子，讓甘雯雯和井磊發下去。
他道：“我看了你們的成績，在這裏我要着重表揚一個人，那就是盛夏同學，她在短短的一個多月內，把數學成績提到了及格，我聽其他老師說，你在課堂上表現也不錯。盛夏，這很好，就這樣保持，我相信你只要把正心放在學習上，就沒有提不上去的成績！”
說完，他給蘇有甜一個鼓勵的眼神。
蘇有甜剛想挺起胸膛，一聽到遲德紹的後半段話，馬上就萎了下去。
老師，她真是受之有愧啊。如果沒有袁維“美色”的支持，她是真的堅持不下去的......
遲德紹臉色微微發紅，他道：“你們都要向盛夏同志學習，她在我的思想教育下，已經深刻地理解了學生時代的真谛，她已經洗心革面，奮發向.....”
砰砰砰！
門被一響，蘇有甜正低着頭，狂找地縫的時候，被這三聲響吓了一跳。
她下意識地擡頭，就看到袁維站在門口。
今天他穿着校服，上衣敞開，露出白色的T恤，微微起伏的胸肌将衣料撐起，顯露出屬于男人的一絲弧度，他轉過頭看着蘇有甜，眼神是鎮靜的，身形是鎮定的，但是微微抿着的薄唇，似乎是在壓抑着什麽情緒。
蘇有甜的脖子微微伸長，驚訝地看着他。
遲德紹頭也不擡：“遲到了，趕緊回到座位上。”
袁維轉過頭道：“老師，我想換座位。”
遲德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