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不錯，這個屁放得響亮……
“月底的錄制您願意去嗎？”楚雅怯生生地問道, “您願意去的話，我就去回複周老師了。”
楚雅口中的周老師自然是周成了。
自打《暴風雪山莊》成為本季度的現象級綜藝之後，喬砂砂作為其中的靈魂人物也隐約有頂流趨勢, 按道理說, 這時候經紀人是可以高冷些的。
但楚雅畢竟還是一個剛入行的新經紀人, 現在也依然保持着畢恭畢敬。
“這次錄制是月底？”喬砂砂算了算時間, 反問道，“新增的專輯簽售會定下來了嗎？”
“也沒有。”楚雅嘆了口氣, “粟總說找不到合适的地點，所以還沒定下來, 如果定下來的話, 這一期錄制确實有可能會跟簽售會時間沖突。”
喬砂砂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沒有回答。
雖然《暴風雪山莊》才播了兩三集，但喬砂砂每集都出現, 基本上可以算作綜藝裏的常駐嘉賓。
最開始網友們的确是沖着吃瓜噱頭去的《暴風雪山莊》沒錯, 最後卻是因為裏面的內容留了下來，有人想看黑料嘉賓們撕逼，也有人想看推理解謎。
不管是被哪樣看點吸引住了, 喬砂砂是其中的中心。
于是她的微博粉絲每天都數以萬計地上升, 很快就翻了倍。
“不簽售的話，也太浪費熱度了。”楚雅嘆了口氣。
喬砂砂沒有說話, 但卻不得不承認楚雅說得對。
這一陣子以來，不少人才發現原來《溯回》是她的新歌。不少人的确在網上聽過，但卻不知道究竟是誰唱的。她本人的熱度上來之後，才有更多的人關注到這一點。
于是她跟粟生提出了要趁熱打鐵增開幾場專輯簽售會，而另一邊的粟生卻顯得有些猶豫了。
喬砂砂知道粟生在糾結什麽，國內和國外不一樣, 大家對于實體專輯的興趣并不大，再加上她是因為綜藝而火的，誰也不能保證這些人會不會也對她的綜藝感興趣，在這樣的情況下，線下專輯簽售未必能夠回本。
要換做其他的老板，一看熱度這麽大，多半也會嘗試一下。
但相對更喜歡蘇茶的粟生畢竟并不怎麽喜歡她，自然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拿着找不來場地的幌子作為不想開借口罷了。
粟生做出這樣的事，喬砂砂一點也不奇怪。就拿經紀人這事來說，粟生看她非要換經紀人，甚至直接派了個新人過來。
這一筆筆，她都記在心裏呢。
“所以砂砂姐你覺得是……”楚雅又問了一句。
喬砂砂搖了搖頭：“那就按粟總說的，先等等。那我先去錄音室。”
“車已經在樓下了。”楚雅應道。
喬砂砂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她們所說的錄音室自然不在景江娛樂，而是易筱特意打造的專用錄音室。
今天，就是喬砂砂為易筱新電影錄制主題曲的日子了，她特意調整了狀态。
易筱雖然是電影導演，但對音樂的要求卻極高，此前甚至給她發來了錄音時狀态要求。喬砂砂看了一眼，倒是跟她對自己錄音時的要求差不了多少。
過了半個小時，喬砂砂抵達了錄制點的樓下。
“走吧。”喬砂砂下了車，卻看見楚雅依舊待在車裏，手指似乎在拼命打字。
“怎麽了？”喬砂砂拉開了副駕駛的門。
楚雅驚訝地擡起頭來：“啊？到了？”
“不好意思砂砂姐，我這裏臨時有點事情要處理，沒注意……”楚雅驚慌失措地就要把手機往自己兜裏放，喬砂砂卻敏銳地飄到屏幕上是微博熱搜，最上面似乎還飄着自己的名字。
喬砂砂微微揚眉，打開了自己的手機。
“哦，原來是在看這個。”
“我只是怕影響您錄音的狀态。”楚雅咬着下唇，有些不知所措地小聲辯解：“我已經聯系人去撤熱搜了，您放心。”
熱搜上，喬砂砂的名字正高高挂着上面。
#喬砂砂簽售留言#
點進去一看，那微博照片裏的人卻不是喬砂砂，而是一個臉上被打了馬賽克的女孩。
她手裏的東西倒是清清楚楚的漏了出來，是喬砂砂的最新專輯。
上面寫着一行字——“人不行還不認真，不成功那也怪不了誰。”緊跟着就是喬砂砂的簽名，顯然是喬砂砂寫在上面的。
發言的人自稱是一位路人，但言辭之間極為憤慨。
“無意間看到了喬砂砂粉絲的簽售repo，說實話這個to簽我真的很失望？！是的，你站在舞臺上出道了算是成功，就這樣就能奚落人家普通粉絲嗎？我要是這個粉絲，看見愛豆給自己簽了這個真的會很心寒！”
這條微博早就被發言人自己删了，然而經過論壇帖子搬運和微博營銷號轉載，還是引起輿論上了熱搜。
沒辦法，在普通人看來，這事的确太離譜。
一般來說，明星的簽售to簽都是給某個人的祝福寄語，這還是頭一次見人簽怼人的話。
更何況就算是明星怼人，怼得往往也是黑粉，這樣還能誇一句真性情。
但能去她簽售會的，自然是真心喜歡她的人。對着真心喜歡自己的人還開罵，這也太讓人心寒了。
于是微博熱搜地下山呼海嘯的評論，全是帶入這位粉絲心情，尤其是那些被明星傷害過的粉絲們，更是在不間斷地痛罵喬砂砂。
喬砂砂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什麽情況了，搖了搖頭，并不以為意。
楚雅擔憂地看着她：“我知道您不是這種人，但是……”
她嘴上這樣說，心裏卻在哀嚎該怎麽公關了。
若是其他明星，這事當然是無稽之談。但喬砂砂一個怼人沒商量的毒舌明星，會做出這種事，楚雅覺得也不奇怪？
畢竟照片都放在這裏，怎麽解釋都不通。
“沒關系，試着去找一下圖片上的這位朋友。”眼看着已經進入大樓準備錄音，喬砂砂并不擔心，打斷了她的安慰，“不過也許不用你找，她自己就會發言的。”
喬砂砂正準備關上微博，卻發現#喬砂砂簽售留言#熱搜底下的不少微博同時還帶着另一個詞條。
#方惜 點贊#
這是帶錯詞條了嗎？
趁着上樓的電梯還沒來，喬砂砂點進去看了一眼。
她彎了彎唇，瞬間知道為什麽跟自己有關了。
這方惜似乎是看她落難被罵，太過興高采烈，直接給發言的人點了個贊。
這麽一來，瞬間被有心之人截了圖，被營銷號發散開來。
“蠢貨。”喬砂砂低聲冷笑了一聲，吃個瓜也能手滑。
方惜的粉絲們倒是還在嘴硬。
【女明星也是人，刷個微博點個贊怎麽了？！】
另一邊的嘲笑聲已經鋪天蓋地而來了。
【知道你跟喬砂砂當面撕過，但給人家黑料點贊也太low了吧。】
方惜見勢不對，很快就發了一個道歉微博。
這一回，依舊說她不對的人倒是也有，但更多的粉絲已經圍擁過來，壓過了那些評論。
看着方惜的微博，字裏行間的委屈已經湧了過來。
【不好意思，很久沒上微博，剛才看到熱搜才發現我的微博被盜號了。我表示對喬老師還有各位網友造成的影響感到非常抱歉，希望大家不要對這個行為有什麽過度延伸聯想，真的只是一個意外。】
【還有，盜號的人你給我等着！是會遭報應的！】
看着這幾行字喬砂砂冷笑了幾下。
這方惜，倒是裝的煞有其事，敢做不敢當，倒是虛僞至極。
喬砂砂指尖一動，瞬間留了言。
“不錯，這個屁放得響亮。”
轉瞬之後，無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跟了上來。
很快就把這條評論盯上了熱評第一。
電梯到了，喬砂砂大步走了進去，把這一堆爛事甩到了一旁。
“看起來你的狀态還不錯。”一進門，易筱打量了喬砂砂兩眼。
也不知是在說她的生理狀态，還是看了熱搜說她的心态。
喬砂砂點了點頭：“這麽重要的事情，我當然用心準備了。”
易筱笑了起來：“歌詞，樂譜都熟了吧？”
看喬砂砂點頭，她繼續道：“那我們直接開始。”
喬砂砂走進錄音室，深吸一口氣，拿出了快被自己翻爛的樂譜來。
單論曲調，這首歌的難度并不大。
但卻找到符合這首歌風格的感情卻不簡單，畢竟這歌必須得符合電影的基調才行。
不過還好，易筱給了喬砂砂電影劇本，讓她完整地理解了整個故事。
這部電影繼承了易筱以往的文藝風格，電影敘事更像是夢中呓語，能夠理解的人愛不釋手，但不喜歡的人也只會覺得無聊。
電影的主角是一個生活在宇宙空間站的女宇航員，繼承了地球上所有人的希望之後來到了月球，結果卻發現自己完全斷絕了與地球的聯系。在此期間，她不斷地與人工智能助手聊天，發求救信號，終于有一天發現聯系上了地球地下研究艙的另一個男人。兩個人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雖然誰也不能拯救另一個人，卻彼此依靠互相取暖，直到其中一個人死亡。
這故事套了一個科幻外殼，實際上講述的依舊是孤獨的情緒。
而把自己人生循環了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喬砂砂……最清楚孤獨這種情緒不過了。
她回想了幾遍電影情節，終于緩緩開口。
“我覺得有點太冷了，應該多帶一點溫暖的情緒。”
聽她唱了一遍後，易筱請來的音樂總監皺了皺眉，打開了麥。
“不，我覺得非常好。”易筱笑了起來，“這種程度剛剛好。”
音樂總監聳了聳肩，易筱是導演，這自然是她說的算。
錄制進行得非常順利，喬砂砂又唱了幾遍，音樂總監和易筱點點頭，表示可以結束了。
音樂總監非常識相，看她們還有繼續聊天的意思，就飛快找了個借口離開。
“為什麽要用那麽冷的情緒來唱。”易筱給她倒了杯茶，突然開口問道。
“因為……即使有人陪伴，也沒有辦法徹底消除他們兩個的孤獨。”喬砂砂緩緩開口，喝了一口茶。
“陪伴。”易筱笑了笑，“你是以第一個覺得他們之間不是愛情的。”
喬砂砂搖了搖頭：“他們之間的是孤獨感的共鳴，跟喜歡無關。”
看着易筱意味深長的眼神，喬砂砂笑了一下反問道：“我倒是想知道，為什麽易老師你這次選了科幻題材，我以為你像之前一樣只對現實題材感興趣，新電影會是……”
“鄉村愛情之類的。”喬砂砂終于把自己今天的目标說出口。
一直以來，她都有一個懷疑。
這一次她想要印證一下。
為什麽易筱的新電影會突然變成另外一個故事，明明按道理來說，如果她不做出什麽的話，是不會對易筱産生影響的。
易筱沉默了許久，才突然開口。
“因為我依稀覺得，這個世界上似乎存在着一些沒有辦法用現實解釋的東西，但又試圖用科技去解釋，所以我找了一個科幻題材。”
“你猜的很對，我之前的靈感是一個鄉村的愛情故事，我已經思考了這個故事很長時間。但拍攝的前三天，我臨時推翻了所有。”易筱苦笑了一下，“因為我的記憶裏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已經發生過，就像我已經拍過這部電影一樣，還不止一遍。”
“我直覺已經發生了一些事情，但我不清楚是什麽，但似乎只有我一個人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我寫了這部電影……”
易筱還在說着，喬砂砂卻覺得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思緒完全跑到了其他地方。
她知道，易筱這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不知怎麽，她忽然想起了那天無意間聽到的蘇茶的話。
她說，她是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屆穿書者。
再想想她手中的那個系統并非全知全能，甚至從未意識到自己還記得曾經跟他對話過。
喬砂砂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系統對于這個世界的掌控力正在逐漸衰弱。
也許，在她意識到自己重生之前，她就在這本書裏被穿書者“蘇茶”逆襲打臉了不知道多少回。
但一次又一次的輪回是需要能量的，也許一個意外，也許是必然，系統的力量開始衰弱，無法清晰原住民的記憶。
這就是為什麽他們——這個世界的普通人們正在覺醒。
除了一直回溯到起點的她在不斷掙紮以外，陸續有其他人試圖改變，不再與之前做出同樣的事。尤其是那些意志力強大的人，比如說不想設計出同樣劇本的周成，再比如說放棄原有題材的易筱。
這也就是說，這個世界是可以改變的。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原本喬砂砂心中早就式微的希望再次點燃起來。
易筱覺察到她的出神，也不再多說，喬砂砂抱歉地笑笑。
喬砂砂很快就離開了錄音室，坐上車準備回家。
車窗外車水馬龍，喬砂砂乘着車經過各式各樣的高樓大廈，心情激蕩之下，甚至連枯燥無味的廣告牌都覺得別有趣味。
忽然，她在廣告牌上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那是格溫德林最後一次全球巡演的巨幅海報，那廣告牌似乎好幾年都沒換過了，以至于在這位知名舞者因為舞臺去世三年之後還挂着這張海報。
喬砂砂只覺得這張照片異常熟悉，在腦海裏搜索了一陣才想起來。
之前《出發去遠方》最後一期，梁喚秋送自己的那個禮物——格溫德林的簽名。
那張明信片上的照片跟這個海報一模一樣，背面還寫着“祝你的夢想成真”的簽名，難怪自己那麽眼熟。
這念頭一閃而過，或許是因為這時候思緒太興奮，她突然注意到了什麽。
不對……時間不對。
她之前從未跟梁喚秋提起過自己喜歡格溫德林這件事，因為在大學期間她早就心灰意冷，試圖把所有舞蹈音樂相關的一切全部丢掉，專心地當一名普通大學學生。
等她第一次公開提起自己喜歡格溫德林，已經是再次選秀出道之後了。
那時候格溫德林已經意外逝世好幾個月了，就算是梁喚秋有心，那也不可能再去找她要來簽名，更何況最開頭還明明白白地簽了“喬”這個名字，所以也不會是二手。
這一切都說不通。
喬砂砂的推測只能移向了那個最不可能的方向。
除非……梁喚秋和易筱一樣，也可以地想起一些之前的事情。
手機一聲震動，喬砂砂看了一眼手機。
新的消息來自梁喚秋。
“熱搜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我找到那個粉絲出來澄清了，不用擔心。”
鬼使神差的，喬砂砂突然想起大學時的他。
那時候她怎麽也想不到，梁喚秋竟然會成為一名經紀人。
不過，這件事似乎也并不是完全無法預料。
之前那幾次重生時，她也曾同學嘴裏聽說過梁喚秋工作的變動。
最開始，喬砂砂是偶然聽說他的工作有調動，他負責對接的行業突然從食品變成了娛樂，他公司負責的業務聯系上了程曦，卻因為她被雪藏而沒有後續，這件事她是在很久之後才知道的。
然後是一次沒有人能夠理解的辭職，同學群裏聊起這件事的時候，喬砂砂沒來得及多想，畢竟那時候原本已經失業的她，突然就有了幾個小小的合作，她自然重視起來，卻沒有多想。
再到這一次，成為娛樂圈的經紀人。
喬砂砂這才意識到，在她試圖擺脫自己原有命運的同時。
他……似乎也在對抗這個世界原有劇情的引力。
逆流奔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