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11)
匹夫之勇不足一提。”昭娖胡坐溪邊的石頭上,笑道。虞子期的容貌被水打濕夕陽的餘晖裏顯得格外帥氣。
虞子期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也坐石頭上。此時燥熱的炎熱已經漸漸淡去,從山谷間吹送來涼爽的風。
遠處聲嘈雜馬走動。倒是顯得這邊的寧靜格外的難得。昭娖和虞子期兩再也沒說話。坐那裏安靜的過了好長一段時間。
晚間休息的營帳除非是高級別,不然都是幾個睡一個帳篷。就是看多少臭腳丫子味濃不濃。幸好龍且虞子期都是正經的大族出身,即使跟随項籍金戈鐵馬,也沒掉價到渾身臭氣難聞淪為真正的“臭男”。相反他們還比較風雅,營帳裏有蘭草,味道怡。昭娖這麽些日子下來也沒見什麽不适應。
昭娖和虞子期從項籍營帳前經過時,聽見帳內傳來嬌柔悅耳的歌聲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實三兮!求庶士,迨其今兮! ”女音低婉嬌媚,聽來別有一番風味。
昭娖一愣,這裏怎麽還會有女?等到走遠,昭娖這才暗裏指了指項籍那邊的營帳。
“怎會有婦?”
虞子期笑笑,“那是服侍将軍的女姬,虞姬。”說罷,嘴角的笑又有些諷意,“方才那歌她唱着雖然悅耳但不合她身份。”
摽有梅,其實是說的是一個少女渴求愛的欲*望,希望有良前來迎娶她。以姬妾的身份唱這種歌,的确不符身份。
“女姬?”昭娖有些難以置信,她驚訝的微微瞪大了眼。那麽有名的虞姬竟然是個姬妾?!話說虞子期自己就不是有個妹妹麽?難道此虞姬非彼虞姬?
“子瑜,”虞子期借着微弱的火光看清楚了昭娖面上的吃驚表情既奇怪又好笑。覺得這種事情她不可能不清楚。
“正妻,掌家耳。若是帶出來,後院子嗣之事誰來管?”正妻對于這個時代的男來說是掌管內務延續子嗣的。就算家主兵事身,也是需要正妻內主掌家的。把正經妻子帶出來父母誰來侍奉,孩子誰來照顧,後院裏的一堆事情誰來管?
正妻掌內務是內主,輕易不能随便帶出來。但是姬妾們就沒有這個顧慮。左右只是個以色娛,通買賣的賤類屬。就算真的戰亂中死了被擄走了,男們也沒有什麽壓力。不過就是個玩物,死了沒了再買一個就是。
昭娖被虞子期這麽一說,原本想再問虞姬會劍舞之類的,能被這麽培養的女孩子總歸有身份吧怎麽只是姬妾?可是腦海中突然回憶起幼年時候昭座府中的那些美們,哪個不是身姿妙曼舞技出群花了心血培養的。甚至還有幾個為了增加身價還會認得幾個字。
可是,那又怎麽樣!
當年七國貴女中,多的是大字不識一個的嬌嬌。這些嬌嬌們無論是舞技甚至是容貌都比不上那些姬妾們。
可是會有會說這些大字不識一個的貴女們是出身低賤,那些姬妾們身份高貴适合做妻?
笑話!
虞姬,虞姬。意思就是叫虞的美女。昭娖想起以虞子期的身份還真的不可能把自己妹妹送給項籍做妾侍,真要那樣整個虞氏一族都要反天了。士族心氣很高,沒會覺得做一個姬妾的親戚很光榮。
昭娖回首看了一眼項籍的營帳裏面的歌聲順着晚間的涼風吹過來。裏面的柔順令憐惜。
“摽有梅,頃筐塈之。求庶士,迨其謂之。”述說少女求愛之情的歌聲營帳裏傳出,如同一顆落進了石子的平靜湖面蕩起一圈圈漣漪。然後漸漸的恢複了寂靜。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虞姬是妻是妾,我問了歷史科班出身的妹紙。她說是妾。于是俺就這麽寫了。
楚國貴族好養舞姬之類的,而且他們養的舞姬舞技都挺不錯的,尤其對腰上舞動的動作要求格外嚴格。我看到的楚舞俑裏就有專門練習腰部動作的。感覺那時候的舞姬到了現在恐怕都是舞技一流啊,因為跳的不好就沒有出路。
PS:陳平要出場了估計就是一章兩章的事情了。
76亢父
虞姬是姬妾之事很快就昭娖心中激蕩不出半點波浪,與秦軍一戰迫眉睫,她還真的分不出太多的精力到一個連臉都沒見過的女姬身上。
亢父接近原齊國,和楚內腹地不同。這曾經屬于魯國的城池淅淅瀝瀝雨聲不絕。之前章邯臨濟擊敗齊楚聯軍,所以項梁對亢父對秦一戰格外重視。此戰若是大勝必能振奮齊楚兩國的士氣。
昭娖編入的是項籍的親兵營。說句實話項籍的親兵并不容易做。項梁麾下雖有其他大将,但是一些比較艱苦難攻克下的任務都會交給項籍去做。有意識的鍛煉他。
“右!右!”龍且的嘶吼聲控制着跟随項籍身後的騎兵隊伍。昭娖的位置比較靠前,她咬牙抓緊手中的缰繩,拼命跟上項籍的速度。項籍不走傳統的步兵車兵路線。而是各國之間并不常見的騎兵。騎兵雖然這個時代已經投入應用,但大多數還是應用于情報的探求。可是像項籍這般還真的少見。
騎兵對上步兵其實很有優勢。昭娖揮着長戟擋開從空中掉落的秦箭。陣型立刻合攏,昭娖顧不上。馬蹄踐踏聲連連,很快就湧入進血肉踐踏中。
項籍和他叔叔項梁不同,從來不太講兵法上的條條框框。行兵打仗自有他自己的一套,根本就不受兵法的拘束。
當講究陣型的遇上項籍這種橫沖直撞不講大多數遵守的規則,當真倒了血黴。秦從商鞅變法以來養成無條件順從上面指令的性子。騎兵的沖擊速度遠比步兵強上許多。項籍沖最前面,完全就是一副不要命的樣子。
“駕!”項籍大力叱喝一聲奮力沖向前,他胯*下的烏骓馬似乎也感受到他身上興奮難以抑制的情緒。揚起四蹄沖着黑甲軍沖去。秦軍最前面的幾乎都是一些不穿盔甲的輕兵。項籍的烏骓馬面對那些秦兵沒有停下馬蹄,項籍手中長戟一劃鮮紅的血液就沿着他手中長戟劃過的曲線飛濺而出。
他左右劈砍,秦軍手中的長戟似乎不能奈他如何,長戟他手中劃過一道弧度,血肉橫飛中,已經有鮮紅的血濺上了他年輕的面龐,一雙清亮的眸子裏煞氣逼。
龍且虞子期等趕緊命他其後的騎兵趕緊跟上他撕開的那道口子。土紅從項籍厮殺撕開的那道口子裏魚貫而入。昭娖手中的長戟猛劈砍向馬下的秦步兵。
騎兵對上步兵幾乎有壓倒性的優勢,但秦生來彪悍,而且血性濃厚。并不是那麽好相與的。昭娖手中的長戟刺進一個秦的胸腔內,因馬匹奔跑過快,昭娖手中一抖徑自将抛出去。誰知這秦兵是個烈性的,被刺中竟然雙手抓住刺中胸口的長戟不放,即使已經口吐鮮血,也緊緊抓住傷口外的那段不肯松開半分。
昭娖幾乎要罵娘了。突然斜裏伸出一只長戟結結實實打那個秦兵身上,被刺長戟上的秦兵挨此重力立即就飛躍了出去。
昭娖一回頭看見虞子期手持長戟滿臉凜冽的殺氣。殺氣凝結他年輕俊秀的面容上,令不敢多看第二眼。
“記住,直接取其首級!”虞子期轉過頭語氣冰冷,說罷,他手中長戟一揮直接刺進被沖進陣內的秦兵脖頸內,長戟一劃頭滾落地斷掉的脖子上噴濺出兩尺高的血霧。
“向左!”龍且跟緊項籍,發號命令。
“駕!”昭娖雙腳踢胯*下駿馬。迅速跟上龍且的速度。她奮力将長戟直接劈砍向沖進陣內的秦兵脖頸。長戟鋒利馬匹奔跑速度急速,長戟一過,已經是頭落地。
項籍的這中橫沖直撞,完全不給對方任何評估他實力和戰術的打法。讓對方有些措手不及。比起中原那種嚴陣以待。項籍的騎兵戰法更貼近于北方匈奴的即如閃電的進攻。
項籍殺的興起,長戟過處,無不鮮血成河,屍體相互交卧疊躺。
整形立即被項籍帶領的這只騎兵隊伍沖散,戰場之上最講究的便是陣型,一旦陣型被沖亂想再要重整便是難了。
遠處的項梁聽到秦軍陣型已被項籍擾亂,立即命後續部隊前去。
步兵和兵車迅速向項籍帶撕開的口子攏去,趕秦反應過來合攏缺口之前殺過去!
“喝——!”昭娖劈砍下一名秦兵的首級。此時她心中根本沒有任何害怕可言,戰場上就是用敵的鮮血和生命來彰顯自己的價值。項籍前面用一條條秦的生命和頭向他身後的兵卒證明着他的勇武和無敵。殺戮中幾乎是戰栗的快*感重重包裹着每一個。
項籍身邊揚起的血霧極大的刺激了楚軍身體裏的嗜殺因子。
項梁派來的後續部隊迅速湧到項籍等打開的缺口裏,土紅色的大旗上的項字秦軍的黑衣黑甲中格外醒目。
待到後續部隊殺進秦軍,追上項籍及其他的騎兵隊伍。昭娖這才稍稍恢複一下神智。手臂已經因為厮殺變得麻木。但縱然如此她也不敢放松半分。戰場上一旦松懈得到的就是個身首分離的下場。昭娖還不想自己的頭淪為秦兵論功行賞的工具。
濃厚的血腥味道她鼻下凝聚,昭娖深深的吸了一口這腥臭的空氣。眼睛盯着被衆踩踏得不成形只能被稱上肉袋的秦兵。
這就是秦末。
她這樣告訴自己。
項籍這種近似于匈奴的進攻方法給項梁造出空隙。待到鳴鼓收兵。昭娖都想不起來自己殺了多少。打掃戰場有專門的去做,還不需要勞動他們。昭娖就先跟着項籍去項梁的幕府中,一入幕府,就見着項梁一身楚甲站沙盤前。沙盤上是亢父和周邊地區的地形。
沙盤上還有幾只黑紅小旗,想來應該是秦楚兩軍的陣地。
昭娖微微擡頭用眼角餘光一掃,發現幕府中除項梁以外還有其他幾名将領。其中有一個臉上還有刺字。
昭娖跟項籍身後叉手行禮。
“末将告退!”見項籍進來,其他衆告退。項梁點頭後皆退出幕府外。
“阿籍。”項梁喚了一聲。項籍擡起頭來,露出笑。臉上的血跡方才擦拭幹淨。項梁手侄子寬厚的肩膀上拍了拍。轉頭看向項籍身後的昭娖。
“子瑜也來了。”項梁笑道。
“臣拜見武信君。”說罷她叉手垂首。
“不必如此多禮。”項梁對昭娖道。舊楚貴族大多凝結項梁的周圍。盱臺的楚懷王雖名為楚王,但手中并無權力。昭娖雖然與楚王同姓為楚公室之後,但卻是跟着她繼父一道項梁軍中效力。被視作項梁一系。已經與楚懷王關系遠了。
“今日那般打法,當真是不要命了麽!”項梁走到幕府中漆案後坐下,皺緊了眉頭問道。
問的對象自然是項籍,項籍今天根本就不是騎兵的掩護下殺向秦軍。披堅執銳一當先。雖然這是勇士所為,但并不是項梁想要的。雖然這次作戰楚軍得利,但侄子的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實不是一名大将所為。
“‘凡論将,常觀于勇。勇之于将,乃數份之一耳!夫勇者必輕合,輕合而不知利,未可也’,将才不勇而智。平日教的那些都全忘了麽?”
昭娖知道方才項梁說的那番話出自《吳子兵法》裏的論将篇。不過她好像記得,項籍年少時學兵法曾經學了一點就不學了,曾經差點把項梁氣的背過去。
話說……項籍真的還記得那句話的出處麽?
她轉頭去看項籍,果不其然他眼裏瞧見了滿不乎和點點的疑惑。
是想項梁那番話的出處吧。昭娖心中默默扭過頭去。
“輕視兵家合衆結陣。遲早得吃這虧!”侄子眼裏投射出的滿不乎和疑惑讓項梁喉嚨一口氣堵那裏,過了一會才順過來。
“秦軍重結陣,行動僵硬如同一條僵硬不懂的肥蟲。”項籍見叔父動氣答道“多習古法,軍知道,秦軍也知。行軍擺陣秦軍更知!不如跳脫于古法之外,以旁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打他個慌亂。”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出自孫子兵法。好吧,項籍還是讀了一點兵書的。
昭娖跪坐他身後,暗暗想道。
項籍這番言論說的理直氣壯,他自有他一套的做法和想法。項梁也拿他無可奈何。
其實昭娖個覺得行軍打仗完全于因地制宜,兵書讀通一本就足矣。而且和個的資質有很大的關系。
等到從幕府出來,項籍毫不意自己方才被叔父訓斥一頓。
他對昭娖說道,“前幾日聽到與子期說想要飲酒吧?”
昭娖微微一滞,很快答道“确有此事。”
項籍咧嘴一笑,“們都到營中飲個痛快吧。”
等昭娖和虞子期等真到項籍營中了,瞧見一名嬌媚柔弱的女姬手持酒樽跪坐項籍案邊。身上衣飾是貴族裏最為流行的楚服,美兒雪白的肩膀露出來,領開豐腴都能隐隐約約的瞧見。
昭娖轉頭望向身側的虞子期。
“虞姬。”虞子期用口型說道。
昭娖一看見大名鼎鼎的虞姬就眼前,不由得多瞧了幾眼。虞姬着開胸露背的楚服感受到那些男們有意無意間放自己身上的視線,默默的垂下了頭。
項籍瞧見昭娖多看虞姬幾眼,但目光中并不含淫*邪之意。相反似是瞧見什麽新鮮物什忍不住好奇多看了兩眼而已。
姬妾不是妻,雖然項籍寵愛虞姬,但是場的都是自己從年少時候就開始結交的弟兄。更何況只是多看了幾眼而已又不是前來讨,項籍也聽之任之。如果妻子被侮辱,夫君勢必要拔劍血濺當場。可是為了一個姬妾……要是哪個男的真那麽做了第二天都不到就會淪為衆的笑料。
項籍帳中的酒醇厚且不含渣滓,與別的濁酒不同是上好的佳釀。虞姬項籍的示意下走出席臺給虞子期昭娖等斟酒。
昭娖對着身邊已經跪下來行禮的虞姬微微側開身。
“有勞美。”昭娖輕聲道。
“賤妾不敢。”說罷,虞姬起身芊芊十指從寬大的袍袖中伸出勾起案上酒樽的彎鈎,向昭娖面前的那只羽觞傾酒。
虞姬的手指修長且肌膚白皙,而且整只手并不全部露出。寬袖外只是露出蔥白的指尖格外撩心緒。
美斟酒姿勢秀雅中帶了稍許妩媚,昭娖也只是一笑而過。并不像之前那樣對着她看。
虞姬剛離開昭娖案邊,外面傳來來嘈雜的鬧聲。
“放開,老夫要進去一勸項将軍。”蒼老的聲音中夾帶着難以言喻的憤怒。
“不行!将軍有令,閑雜等不得随意入內!”帳前的執戟郎中急急說道。
“豎卒!老夫乃将軍亞父!滾開!”
一陣争執,昭娖霍然覺得眼前一亮。一名蒼發老者大步走了進來。
昭娖看清楚那老的容貌想起他就是那日遇見的老範增。她趕緊起身退出茵席之外。
“将軍營帳之中何來婦!”範增也不看營帳中虞子期和昭娖,直接對主席位的項籍質問。
項籍被這突如其來的範增給打了個措手不及,但他還是正襟危坐茵席上。
“這婦只是服侍衣裳用度而已,并無他意。”
這話說出來誰都不信啊!昭娖退走一步稍稍別過臉去。有些不忍看到項籍說着這一番胡扯的話臉上還十分正經的樣子。
“是嗎?”範增冷笑一聲,轉頭看向跪幾案邊的虞姬。瘦削的楚服将她苗條的身子襯顯的格外柔弱。範增近乎是尖銳的目光讓她觳觫跪伏于地。
“賤妾……只是服侍将軍衣食而已。”嬌聲燕語格外動。
可惜這份嬌柔沒有獲得範增多少同情心。
“老夫還未曾出言相問,賤婢竟敢先行答話?”
這下,項籍臉上也不好看了起來。
範增臉上淺笑,可眼中卻無半點笑意。
昭娖張了張口,立即被虞子期扯了袖子。昭娖感覺到袖子被扯立即閉嘴,坐看那位美顫抖不已。
為了個姬妾說話,的确不合規矩。
“哲夫成城,哲婦傾城。懿厥哲婦,為枭為鸱。婦有長舌,維厲之階。亂匪降自天,生自婦。匪教匪誨,時維婦寺。”大雅之歌從老範增嘴裏唱出來難免就帶了一些凄厲。
這詩說的是周幽王妄聽身邊婦長舌之語,過度寵愛褒姒,結果落個身死為笑的結局。
要是換了別萬萬是不敢如此規勸項籍的,可範增是項籍叔父讓他拜的亞父。哪怕話說的再難聽,項籍也只能是認了,而且态度要恭謹。
“籍謹聽亞父教誨。”說罷,項籍雙手持胸前跪拜下去。
當天虞姬就被送還彭城了。也虧得項籍寵愛她才分派幾名甲士護衛上路。
虞姬之去沒有引起多少波瀾,很快齊王田儋之弟田榮被秦軍困東阿随時有破兵之虞的消息傳來。之前田榮是應魏王魏咎之求出兵救魏。現魏都城破,魏王魏咎請求章邯不要城破之後屠城,便開城投降的那天**而死。
七國貴族君王視平民為個財産,像魏咎這般的,當真無前!
“這魏王當真……無愧于魏。”昭娖得知此事沉默良久後對虞子期說道。亂世之中命如草芥。可是能做到魏咎這般的太少了。
齊國告急,項梁立即決定率軍攻打東阿,先解了東阿之圍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姬妾的地位極其低下,就連一頭牛的地位都比姬妾來的金貴。在世人眼裏牛還能耕地創造價值,姬妾除了陪睡就沒有多大功能了。
77東阿
東阿位于齊國境內,上一戰對秦得利,來不及繼續窮追猛打。項梁下令拔營向東阿而去。昭娖以前和張良前去齊國已經領教了齊地臨海多雨的天氣,沒想到到了夏季齊國的天氣還是沒有任何停止下雨的跡象,甚至讓想到五六月的梅雨時節。
但是楚軍奔馳東阿的步伐并沒有因為齊地纏綿不斷的雨而緩慢半分。
兵貴勝,勝速。和秦軍相比,他們這些複起的諸侯國實不太能和秦國消耗太久。所以必須急速進軍。
齊勇于私鬥,但行軍作戰上卻如一盤散沙難成大氣候。
好不容易等到夜幕降臨,能停下來歇口氣。雨幕已經停下來,昭娖卻只能抱着衣裳偷溜到附近的樹林換好幹爽的衣衫,結果提着換下來的濕漉漉的衣裳剛走到楚營前就聽見大聲叱喝。
“大膽婦何敢靠近重地!”
昭娖直接破口大罵“娘的才是婦!”聲音中氣之足之洪亮。叫兩耳發震。天氣炎熱潮濕她心情相當不好,直接把給罵懵了。
“乃項将軍軍中之,什麽時候成了婦!”罵完,一甩寬袖。直接邁步而過。
軍中偶爾見着披頭散發的兵卒将脫下的短深衣和中衣架火堆附近烘烤。昭娖即使白日裏戴着甲胄,但是雨水灌進去這麽長時間難免會悶出一股……相當讓郁悶的味道來。即使方才溪邊清洗過了,但昭娖到底還是丢不起披頭散發軍中招搖而過的臉。只能把一頭濕發全部绾成發髻,頭發吸飽了水頂頭上格外沉重。扯着頭皮發疼。她快步走到自己居住的營帳面前,單手掀開營帳前的幕布進去。她頭皮被扯的生痛,一把扯下頭上的木簪,發髻立刻披散下來。
她披散着長發靠床榻上。随手抓來一卷竹簡拿手中低眸看。這卷竹簡是尉缭子,她不願跑到外面和其他角鬥為樂。男紮堆的地方尤其是赤身**的男紮堆的地方,她更不樂意去。
“子瑜?”竹簡上的文字看得她有些昏昏欲睡,突然身前的聲響讓有些她昏沉的腦袋一瞬間清醒起來。她擡起頭見着虞子期衣衫并不整齊,發絲都帶着水滴。
長發披肩透出的那一份溫婉和娟美的面容讓虞子期一呆。
昭成面容宛若好女,已經所共知。但今日這般披發肩,卻越發顯得面貌柔和。要不是見識過戰場上昭成殺不眨眼的狠勁。還真的會讓認為眼前這是女子。
他摘下頭上發簪,随手将身上深衣解開抛塌上。
虞子期身上的中衣随意的敞開露出內裏矯健的身軀。平日裏幾個營帳內都随意慣了。昭娖随意一瞥見中白色中衣內露出的蜜色胸膛,勾唇一笑繼續低下頭去。
虞子期将丢擲身邊的深衣随意翻折了一下放置一旁。随意一瞥發現昭娖放置塌行的一只木簪。突發好奇拿起來手中把玩了一番。這只發簪,制作手藝上等,簪身光滑上漆。簪頭只是很簡單的雕刻出幾縷紋路。很顯然是男子所用之物。但細細一聞,發現簪子上有雅致清香。應是香木所制。
貴族有些好東西這不稀奇,但當年郢都城破,楚貴族大多淪落草莽。就連楚懷王之孫都給放羊去了。
“子瑜這簪倒是好物什。可願割愛?”似乎開玩笑虞子期開口。
昭娖轉眸看向他手中的那只烏木簪,神情那一刻凝固。
那年她還是十五歲,張良拔下頭上的發簪仔細□她绾好的發髻。他深衣寬袖落她的耳畔,麻衣輕輕蹭着她的臉頰。屬于男性濃厚的幹燥氣息就那般沒有任何防備的突襲了過來。
男子秀美如女子的面容上綻放出一絲淺笑,格外攝心魄。
昭娖呼吸一窒。她牽強的扯了扯嘴角,“此物乃故所贈。望子期見諒。”
虞子期望見她嘴邊略顯苦澀的笑若有所思,随即一笑。他手伸進随意折疊好的深衣內拿出一個縫制有香物的容臭來。他随手一抛那東西便落到了昭娖懷裏。
“夏日多蚊蟲,佩戴此物也防蚊蟲。”虞子期單手把那只發簪放置一邊,随意躺塌上道。
“謝了。”楚皆好身佩以香草,楚中以香草為佩飾遠非三闾大夫一。
昭娖也沒有什麽推辭,直接系了腰帶下。
“子瑜家中可還有其他兄弟?”昭娖剛欲繼續看竹簡突然聽到虞子期如此問道。
“幼時有一個女弟。但八歲那年已經夭亡了。”昭娖放下手裏的竹簡說道。想起往事她也只有一聲長嘆。如果昭座昭成都活着,恐怕她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可很多事情根本就是說不準,她知道這段歷史的大致樣子。但是歷史中每一個即使就是劉邦本她也不過知道兩三件事而已。
知道大局固然好,但歷史之下的小物,例如她命運如何完全不可能預先知曉的。
“是失禮了……”虞子期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回答,只能道歉說道。
“生死天,常也無法違背天命。”昭娖安慰道,她手裏的竹簡也放下來。“若是還,應該也應該嫁生子了。”
這是大多數女的歸宿,十五歲及笄然後嫁生子,如此一生。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該覺得慶幸。手指間一撚,指間厚重粗粝的老繭讓她有些難以笑出來了。
“莫要多想了。”虞子期一改方才的胡坐說道。他唇邊彎起一抹笑。
還未等他下一句話說出來,突然營帳前的布簾被撩開,外頭的火光融融的照進來。晃進一個影。
“外頭都角力為樂,們二躲此時做甚。”龍且大步走了進來。
“拜見司馬。”昭娖叉手道。
虞子期也擡手行禮。龍且升為司馬。但平日相處慣了,即使行禮也還是帶着一種随意。龍且平日也并不講究這些,随意揮了揮手,大大咧咧離塌不遠的坐床上。
“成披頭散發,衣冠不整實不該出現衆面前。”昭娖正坐道。
“別那樣!”龍且瞥了一眼她正坐的模樣道。他并不是妄視禮法,大家平日都是一個營帳內的,沙場上出生入死。若是因為得了司馬之位就對昔日情誼疏遠起來,那真的不是一個該交往的。
昭娖聞言也放松身子,手臂靠向手邊的憑幾上。
“聽說洗漱完回營之時,被郎中認作婦了?”龍且問道。他手臂支大腿上詢問道。
“豎卒竟将認作婦,是可忍孰不可忍!”一被提到那段烏龍事,昭娖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龍且哈哈一笑,“也別将那事往心裏去。營口一罵也算解氣了!男生女貌原本貴相,好事!好事!”
X!
要不是早知龍且一貫大大咧咧心裏裝不下太多心思。昭娖還真的懷疑他是不是說反話。
各國武風正烈,不管是秦國還是楚國,對男子的審美都是以勇武剽悍為美。楚國雖有美男子鄂君子皙的先例前。但這不能代表大衆們的審美。
“願承吉言。”昭娖心知龍且安慰是個什麽水平。也知道他不可能一下子化身知心大哥,也笑了笑。
“如今東阿近眼前,勢必要與秦少府章邯一戰。這幾日好生休整,等到作戰那日好好殺他一番,們也要撈幾個功名,不要太難看!”
項梁用,大多任用嫡系。侄子項籍這方面和他如出一轍。他的親兵裏除了那些吳中招募的江東子弟兵,虞子期龍且等都是項籍還吳中的時候就和他交好的。昭娖也他幼時交往過。都算是比較親近。
對于這些,叔侄兩還算大方。只是對後來的就沒那麽好了。例如劉邦,他投靠了項梁,項梁一開始也給他五千馬收複豐邑。但此之後也并無格外的表示了。甚至項梁還有把劉邦當家将使的傾向。
龍且這話雖然說得不是很好聽,但昭娖也聽的出來他話裏的好意。男軍中若是沒個功勳的确臉上不好看。
“多謝!”虞子期和昭娖一齊道。
**
東阿地處魯西平原,東靠泰山,南臨黃河。現齊王之弟田榮就是被秦軍包圍東阿之內。齊國之內的形勢也大為不同變得頗為微妙起來。齊王田儋已死,齊必定會另立新君。若是救下這個齊王王弟,讓他回齊恐怕能田齊再搞出一番風雨來。
象征軍令調動的鼓聲大響。昭娖坐馬上輕輕一動随着揮舞的旗幟的調令排列陣型。
這回項梁說什麽也不肯侄子一個打頭陣。騎兵戰術,秦并不是一竅不通。相反和匈奴的作戰中對匈奴式的打法自有一套對應方法。奇兵用一兩次得勝是勝。用多了恐怕就要被摸出門道來了。
項梁站兵車上,周邊赤色的大旗随着下達的號令揮動。楚地多山川河流不利于方陣兵車的展開。齊魯之地不似楚地,雖然不如八百秦川那般平坦,但足夠擺陣行軍。
項氏一族似乎戰事上格外有天賦。當年項燕以十萬對八十萬秦軍。今日項梁又對陣秦軍。似乎項氏天生就是要和秦軍對抗的。
“命弩兵準備。”站兵車上的項梁對身邊的淡淡道。
“嗨!”一聲應下雙手旗幟翻飛,指令就由旗手們傳達下去。
弩兵得令一聲令下後擺好雲陣集體将弩機拉後,弩箭箭弦上。待到一聲令下,萬箭齊發。
項籍看着前方萬箭齊發,自己卻要留守此處以守陣型老大不高興。但叔父的命令就算他再不滿也得乖乖執行。
弩兵射過之後,盾兵手中銅劍拍打身前的盾牌前進。
陣型結合。
古代戰争并不是大家喲嚯——的沖一起打群架,而是格外講究陣型變化。如果對方一旦陣型慌亂,基本就是敗了。
兵車的主要作用便是沖亂陣型,騎兵對步兵優勢明顯,卻并不容易沖破以兵車組成的戰車陣。這也是項梁不準項籍随意的重要原因。
兩軍作戰,步調一致才是最重要的。單槍匹馬沖鋒陷陣只能是自取滅亡。必須全軍上下同進同退融為一體。
秦軍擂鼓越來越急促越來越響。
楚軍将領轉頭看向項梁,等待他發號施令。
“莫要着急,秦軍現氣勢正盛。待鼓過三巡,再攻為時未晚。”項梁大大小小和秦軍打了好幾次,對于秦軍的一些脈門掌握的還算準。這也是他對秦作戰多勝績的原因。
方才穩射陣腳過後,楚軍被下令穩站不動,肚子裏窩火的厲害。楚脾氣火爆,向來信奉別打過來十倍揍回去的信條。如此這般被迫挨箭頭心裏難免覺得憋屈。
陣型圍攏起來。
如此三巡後,楚将眼瞧着秦軍都能看清楚了,眼都不禁紅了。才聽得主将道“吹角號。”
“嗨!”楚将用平日裏大十倍的嗓音應下。轉身大步走開命吹響號角。
號角意味着進攻。昭娖下意識的就拉緊缰繩。
進攻號令已起,項籍自然不肯放棄如此眼前大好機會。他雙眼緊盯前往,緩緩拔*出腰間的青銅劍,“諸随沖!”
一聲大吼,雙腳一夾馬肚子率先沖了出去。昭娖也趕緊一拍馬肚跟上項羽的速度。
項籍怒喝瞪視,手中銅劍頃刻之間便能奪取大批秦兵的首級。
昭娖早知道項籍勇力過,但如此近距離的看見他瞬間取性命還是不多。但她也顧不得去吃驚了。鮮血早已經濺上面龐,腥熱的鮮血一時不慎濺進左眼中。她手中長戟一掃,沒有去擦拭跟緊項籍的步子繼續朝前沖去。
如此這般殺了良久,秦軍敗退。昭娖才得了機會能夠擦拭面上的血跡的機會。
她看着滿地屍首,斷了半截的秦軍大黑旗插屍首中格外凄涼。
她跳下馬來,講手中的長戟往地上一戳,渾身脫力的坐屍首中。厚重的血腥味道已經麻痹了她的嗅覺。周身污血橫溢她也不覺得髒,她自己合甲上面上雙手都是血跡斑斑,也無所謂了。
項籍把寶馬交給兵卒,自己大步朝坐遍地屍首中呆看其他兵卒搬運屍體的昭娖走來。
項籍身材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