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9)
的肌膚下滲出緋紅,面上浮現兩塊粉色。她頗有些無措的低下頭,回避他的目光。披散身後的烏發垂下來,映襯着透出粉色的肌膚。
“阿娖”張良出聲問,“丈夫世,當以家國社稷為重。是否?”
昭娖聽他問這話,輕笑一聲,伸手點點他的眉頭“子房那些道理都放到哪裏去了。丈夫世,當以大事為重——”昭娖故意拉長了最後的音調,聽起來頗有些情間的笑鬧撒嬌。
她翹起唇角笑意盈盈“這些們這些丈夫不是常常念心中麽?子房也不是為了家國刺秦嗎?”
昭娖手指順着他的眉眼一路滑下最後落他的臉頰上。她立即一掐留下一個指甲印。反正過後就會複原。
可是張良沒有多少反應,昭娖不得扶住他的頭看他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
那樣柔順的,那樣活潑的……如同春日最美的桃夭……
張良伸出手撫過她的面頰。細膩的觸感從指間傳來。心似乎被攥的很緊,緊的他自己都覺得喘不過氣來。
昭娖一手抓下臉頰摩挲的手指,語氣急切“子房……到底怎麽了?”
張良沒有回答她,心緊的都要疼起來。被她握手心的手突然一反一把将她拉入懷中。昭娖沒反應過來一頭砸進他的懷裏。鼻子都他胸膛撞的生疼。張良容貌再怎麽生的像女子,但身體卻是男子的體格。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打橫抱起,張良抱着她下了坐床大步走向屏風後的塌。昭娖反射性的去摟住他脖頸。
昭娖被放塌上,翻了一個滾滾進床榻的深處。她半撐起身子看着床榻前的張良。張良坐床榻上,面上并無多少格外的情緒,但一雙鳳眼緊緊的盯着她的臉,裏頭閃爍着意味不明的光芒。正當昭娖想伸手确定一下自己的臉上是不是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的時候,張良突然伸手一把将床榻深處的昭娖拉了出來重重的吻了下去。
不比平常溫柔的輕吻,昭娖嘴唇被堵住發不出半點聲響。壓嘴上的唇比往昔更加熾烈,後腦被扣住牙關被抵開昭娖被攻陷的一塌糊塗。炙熱的糾纏讓她措手不及,連回應的空擋都沒有留下。她如同置身于水中,聽不見眼前一片迷糊。她放任自己沉醉其中。
吻從唇角退出一直蔓延到脖頸上。中衣的帶子被抽開衣物褪置肩頭。吻落光潔的肌膚上,昭娖只能伸手抓住他背上的衣料,如同溺水之抓住救命的繩索。脖頸垂展開,顯露出格外優美的弧度。
涼意越來越大,相反的身體的溫度被撩撥到極度,濕熱滾燙的柔軟感從胸前滑過。那些旖旎绮麗甚至糜爛的快意折騰不堪忍受。
身下突然一緊,昭娖身子不自覺緊繃。她擡起已經迷蒙的雙眼去看張良,望見張良中衣已經完全敞開,已經能看見裏面瑩白的胸膛,一條疤痕白皙的肌膚上醒目的很。昭娖伸手探入敞開的中衣內手指顫抖着觸上猙獰的疤痕。指尖疤痕上劃過。墨玉的鳳眸墨色更深一層,裏面滿是意亂情迷。昭娖試着放松自己的身軀将頭埋入他脖頸中。
動作比往常更加激烈,深得兩似乎要完全融合一起。昭娖幾乎受不住這樣的攻伐,沉淪中張良俯身她耳畔輕語了什麽。浮沉間她也無力去分辨他話語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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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娖伸手腰上揉了一把,腰上傳來的酸意讓她頗有些吃不消,外面的月光透過窗棂透進來。濕熱的身體貼過來。手指游走于她的腰間,昭娖被指尖撩得不得輕喘一陣伸手抓住那只手。
“不行。”昭娖惱怒的瞪過去。
雙眼濕漉漉臉上還沒褪去方才的紅暈,沒有半點威懾力,昭娖聽得身邊輕笑,“好。”
半饷昭娖快入睡之時聽張良問“如果有一日離去,阿娖會如何?”
昭娖緩緩的半睜開眼,但室內視線昏暗她看不清身邊張良的臉,翻個身迷迷糊糊随便搪塞“要是走了,便去尋許多美男子,天天作樂。”
“……”身邊陷入了沉靜,而昭娖也沉沉睡去。
項梁彭城立楚懷王之孫為楚王,并沿用了楚懷王這個稱呼。用來激發楚對舊楚的懷念和秦滅國破家之恨。楚的血性非常重,當年吳軍攻破楚都,郢的楚自發起來和吳軍打起游擊戰饒的吳軍不得安寧。到了秦軍攻下黔中,當地的楚寧可離開家鄉也不要留被秦占領的故鄉。
昭娖覺得這個辦法雖好,但是對于那個新任楚王來說實是太過晦氣了。楚懷王并不是他位的就被稱作楚懷王,懷是他的谥號。客死秦國之後,楚憐憫這個被扣秦國的楚王而起的。
比起楚對這位楚王的憐憫,昭娖更多的是認為其實這楚懷王腦子壞掉了。比起他的父親楚威王,楚懷王簡直就是個能把祖宗氣的活過來的敗家子。
楚威王位之時吞滅掉越國,将楚國的版圖推到七國之中最廣,中原各國莫不震動。
楚威王有這麽一個兒子,當真養大的不是個胎盤?
昭娖坐馬車上靠車欄上。張良坐旁邊滿臉平靜,昭娖擡眼看他幾眼,發現他仍舊是那副平靜的樣子。昭娖知道他心中有事,但他不願說她自然也不會強問。只是雖然他面色無異昭娖還是隐隐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舊楚熊氏重新坐上王位,不知道那些流落草莽間的舊楚貴族會複出多少。昭娖這會跟着去多少都會有些看熱鬧的心思。
車馬辚辚,從砀郡到彭城并不很遠,但還是走了好幾天。
到達彭城的那一天,彭城高大城牆上的吊橋放下來重重落地上震起一層塵土。
“不愧是彭城,就連吊橋都比別的地方大上許多。”周勃劉邦身後忍不住嘟囔道。
劉邦聽見周勃的話,頗有些不自。
沉重的城門從裏面被楚兵推開。陳缺伸手請劉邦先過,劉邦又請陳缺過去。
兩讓來讓去三回,陳缺才前行趨馬先行。
彭城裏的楚風比別的地方都要濃厚。劉邦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也鹹陽見過皇帝出行的陣仗。倒是能做到像頭一回見到大場面就失了魂似的。身後的樊哙周勃到還能管住自己,最多裝作什麽都不感興趣,但眼光到底還是那些高大的建築上膠着了一下。
昭娖看見遠處一處高臺樓臺,高臺只能是身份格外尊貴的貴族才能修建。看樣子可能是楚王宮。
“明日清整一下前去拜訪武信君……”
自從重新立楚王之後,項梁便任命陳嬰為上柱國,自封武信君。
“聽說魏國前不久向武信君借兵呢。”後面的沛軍将領低低私語。偶爾有幾句傳來。
“嘿,魏自己複國不了麽,找咱們楚。”
昭娖聽着身後那些低低的議論,轉過臉來看張良。張良似乎對那些聲音沒有聽見似的。手臂靠車欄上,寬大的袖袍落身邊。
昭娖收回了目光。
一日後劉邦親自帶着幾個去拜見項梁,張良也随着劉邦前去拜訪。有一次他自己去求見項梁。
回來之後,張良對昭娖道“已懇請武信君立橫陽君韓成為韓王。”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平靜的就像談論一個無足輕重的事情一樣。
這句話似一只手緊緊抓住昭娖的喉嚨,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睜大了眼盯着近咫尺的那張臉,眉眼,輪廓都是她觸摸過無數回的,但是從那線條美好的唇裏說出的卻是她聽不懂的話。
“武信君已經答應,待到橫陽君到彭城,便立其為韓王。”
“張良說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昭娖一把抓起他的衣襟将他拉到身前。她幾乎失态,嗓音嘶啞的就連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紅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生怕會錯過他臉上任何一個微小的表情。那雙狹長的鳳目裏沒有任何一絲悲傷一絲留戀,他的眼裏她看到的是堅定,複興舊國的堅定。
立刻心猛的疼起來,絲絲腥甜喉頭聚集。
作者有話要說:張良從劉邦那裏跳槽了。話說寫這文之前我都不知道原來張良還跳槽過,還不止一回……掐爪子
71項羽
“已懇請武信君立橫陽君為韓王。”張良的衣襟被她抓着,吐詞清晰。
一字一句如同一把把尖刀朝着她心髒刺來,血肉被撕開鮮血溢流出來。她死死盯着張良的臉,張良平靜的望着她,如同方才全是她無理取鬧。兩如此對峙一會後,衣襟上的手指緩緩松開,昭娖的身子頹然倒坐下去。
“告訴,有哪裏不好,改。”昭娖眼中酸澀,已經紅了。聲音裏帶着稍許嘶啞。
“不是阿娖不好。”張良垂下眼,投木質地板上的背影越發濃重。“丈夫世當即家國為重,如今正是……”
“正是韓國複國的大好時機,所以不可錯失良機,向楚借兵複國是不是!”昭娖打斷他的話,唇角噙着點點冷笑。她雙目已經血紅,即使已經花了全身的力氣,但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打落下來。眼淚落膝蓋上,将深衣面料一點點的侵染成深色。
“阿娖……”張良向她傾過身來想要伸手拭去她面上的淚痕。
昭娖側身躲開他的手,她斜睨着張良,嘴角的冷笑彎的更大,“也是。韓國姬姓張氏受韓王恩典深重,五代相國,不是哪個家族都能享受到君王如此恩典,子房先生如此也是正常。”她僵硬的将笑扯的更大,聲音粗粝。她撐起身子站起來。嗓子裏氣流沖出“赫赫”類似笑聲的聲響。
面上的笑容一絲絲歸于平緩,昭娖她看着坐茵席上的張良,心中被一刀一刀割得鮮血淋漓,肉被撕扯開來。
“明白。”她笑了兩聲,可是笑聲嘶啞難聽,“心中有國有君也有家。可是國和君面前,君子之思……成家之念不過是無足輕重。”
“阿娖……”
“夠了,子房不必再說!”昭娖厲聲喝道,“這就返回家去,不勞子房出言。”
說罷再也不管他,昭娖轉身跑開。男式深衣下擺寬大跑動起來完全沒有負擔。
“阿娖!”張良追趕不及,她已經跑出去。伸出袖口的手怔怔的滞那裏。直到那抹身影轉過廊角再也消失不見。指尖動了動最終還是垂了下去。
昭娖當初的行李不過幾套衣衫,吳丫幾乎是被她猩紅雙眼吓了一大跳。
“收拾東西,們離開。”昭娖很明顯剛剛洗過臉,下巴上還帶着晶瑩的水珠。吳丫不明所以,但是主的命令就是一切,立即就去收拾。只是帶上一些衣物和錢物,昭娖甚至都沒有叫申深駕駛來馬車。阍幾乎是驚吓的目光中離開了。
沒有騎馬跟沒有乘坐馬車,昭娖帶着兩個奴仆走大道邊。彭城的道路格外寬大些,馬車道中行駛,偶爾還能見到穿着盔甲的楚軍騎着馬從大道上而過。
吳丫和申深兩個抱着行李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又不敢冒然開口。只好低着頭抱着行李走她身後。
昭娖基本是沒有任何目的性就城道中亂走。速度很快,好像要借由此發洩一般。吳丫申深抱緊了物什緊緊的跟她身後,生怕會跟丢了。
一輛馬車的車窗突然拉開,然後禦者發出一聲吆喝喝令馬兒停下來。
輕聲叱喝低低響起,馬兒四蹄敲動石板的頻率快了起來。
“君子!”背後突然冒出中氣十足的男聲。昭娖腳下頓了頓,回了身擡頭看去。一個身着髹漆合甲的年輕男子,青銅胄下的臉上有一雙格外明亮的雙眼。這雙眼此刻正盯着昭娖看。
昭娖看他有幾分眼熟,卻想不起來哪裏見過他。
“請問可是昭氏君子?”男子開口問道。嗓音說不上有多好聽,但格外精神有氣力。
“下即是昭成。”昭娖轉過身來,持起雙手道。
“某虞子期,右司馬請上車一聚。”馬上青年笑道,笑容格外好看。昭娖一愣。這不是五年前和自己一起出游到齊地的那個少年麽?
一輛馬車停路邊,昭娖看了看那輛馬車,抿了一下唇。立即提起深衣下擺走了過去。早有奴仆放好了踏盒,昭娖踩踏盒上進了馬車。馬車內頗為寬敞。陳缺坐車內,寬大的袍袖服帖的落身旁,流露出士幽雅的氣度。
陳缺見昭娖上車來,皺了眉“怎一個出來。不乘車,只帶兩個奴婢相随。”
“車是張良的車,不願。”昭娖淡淡說道,也沒半點委婉。
“怎了?”陳缺問道。
“他請武信君立韓公子為韓王。自然是要回韓地,一女子自然也不他眼內。”話語平淡,可偏偏稍起的怨怒又暴露了她的真實心思。
陳缺立即就笑了,“複國開疆成就一番大業,丈夫世本當如此。若是一心沉浸兒女情長未免叫看輕。”
昭娖眉頭皺了一下,輕輕別過臉去。
陳缺心笑畢竟還是女子,就算當丈夫教養長大還是有着女子的心性,“丈夫遠行,此事本事平常,更何況……不要想多了。”
昭娖知道所謂的此事就是男為了前途事業把女一甩,這種事情那些出奔別國的貴族裏非常常見,一地娶妻如果事态有變立即抛妻棄子而去。那“更何況”後她也知道陳缺的意思,她和張良兩并沒有談婚論嫁,大不了以後再找別的男就是。完全不需要心傷。
也對,對于他們來說。只要鐵馬金戈萬裏河山,女他們眼裏不過就是個物件,死了走了再換一個。兒女情長功名的面前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昭娖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面對陳缺的話。她只是默默的扭過頭去看着車廉。
右司馬的府邸遠比張良沛軍廄将的住處寬大許多,陳缺命管事給昭娖安下住處。便繼續和虞子期談論事務去了。
虞子期似乎是還記得昭娖,離去之時還對她一笑。
昭娖走入自己暫時的居所後,令所有的侍從退下。把門合上,趴床榻上,手指抓緊了被衾,嗓子裏的哭聲被壓沒被中。她的痛也只有此刻才能稍微的發洩出來些了。
第二日張良便來拜見右司馬。陳缺派來請昭娖一同會客。昭娖手裏拿着一支綠柳,她眼睛盯着柳枝上嫩綠的枝葉淡淡道“成身體不适,恕不能前往。”
身體不是是假,心中不适是真。她丢開手中的柳枝長舒出一口氣。腰帶上的白玉碰到下面的料珠,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昭娖低眼,白玉一日往日的溫潤。她彎下腰手指輕輕白玉上的陰刻雲紋上擦過。
“昭先生說他身體不适,不能前來,望恕罪。”門外侍從聲音朗朗,正好讓屋內二聽見。陳缺聞言擡眼就去瞟了面前的青年一眼。張良面上并無多少變化,嘴角的笑意并無減少,依舊溫煦。
“張子此番前去尋橫陽君……”陳缺心中暗嘆一聲,和他說起正事。
昭娖斜躺榻上。吳丫拿着針線跪坐塌下做。
“聽說彭城外秦軍多吶。”少女纖細的手指上拈着針,給昭娖的深衣袖口上縫好一道邊。
“從哪聽說來的。”昭娖塌上聽得吳丫的溫柔吳語開口問道。
“到處都說……秦軍殺都把劍給砍斷了。”少女想起聽到的流言還是有些心有餘悸。她想起以前一路上看到的流民慘狀,不由得身上抖了抖,“奴害怕。”吳丫雖然沒有真正見過秦軍殺,但是那些道聽途說就夠把她吓得發抖了。
“害怕……”昭娖閉着眼“真到那時怕也沒用了。”
吳丫手裏拿着針線,疑惑的朝榻邊瞧了一眼,她聽不懂昭娖這話裏的意思,但還守着奴婢的本分,繼續低下頭做針線。
陳缺帶着昭娖前去拜見了項梁。
項梁對這個昔日舊楚三大家族之一的昭氏後頗有興趣,尤其是他還曾為這個少年起字,甚至殺避風頭彈壓下事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侄子項籍坐他手下,看着那個大袖翻飛行禮的美貌青年。
算算年齡,昭成也該二十歲。但是項梁怎麽看,都覺得面前的那個青年生的也未免太柔氣了些。楚以男子饒勇矯健為美。但貴族中也不缺面好的男。鄂君子皙貌美,越國還被越唱“心悅君兮君不知”。甚至屈子屈原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美。
有前例先,項梁倒也不覺得昭成長成這樣特別奇怪。
“昭成拜見武信君。”昭娖直起腰身,寬袖如流水随她起身的動作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
“聽劉季說了。”項梁靠着袖下的隐幾,晚輩面前他話語也比較随和,直接稱呼其劉邦的本名,話語裏沒有多少意“沛軍中曾經随他作戰于秦軍,甚是勇猛。”
昭娖垂下的臉上眼眸稍動,“豎子大幸得以從沛公,沛公謬贊了。”
她話音一落,從項梁下首位置傳來毫不客氣的嗤笑。室內顯得格外突兀。也格外失禮。昭娖微微擡起眼,瞧見一個青年将領坐項梁下首毫不客氣挑起唇角,不知道那聲笑是沖着劉邦還是沖着她去的。
面上還浮動着一層尚未褪去的煞氣。可能剛從戰場返還回來,昭娖甚至能聞到淡淡的血味。
“阿籍。”項梁出言道。
項籍!昭娖立即擡起頭來,也不顧及這樣的行為落別眼裏有些失禮。
“們二幼時相識,眼下能識否?”項梁笑道。手撫過美髯。
“幾年沒見,子瑜怎長成了這副模樣。”項籍,後世被稱作西楚霸王項羽的青年,打量了昭娖一下說出叫嘔血的話。
難道希望長成猿泰山麽!昭娖默默吞下一口鮮血。
室內輕笑之聲頓起。
昭娖心中擦掉嘴角的鮮血,強笑道“容貌乃父母天地所賜,成也無可奈何。”就算昭成活到現說不定也能長成一只僞娘!
“能征戰,即使面若好女,也是丈夫。”陳缺出聲道。“有丈夫之心,有丈夫之行,有丈夫之身。面若好女又有何妨。”
“大善,右司馬之言甚善。”項梁知曉昭娖劉邦軍中的一些事後,也認為昭娖雖然長了一張女兒面,但行為處事還是完全沒有多少柔軟之氣。
“子瑜今日已出劉季之軍,可願到軍?”即使劉邦已經歸順項梁,項梁言語裏對他的隔閡還很重。他笑問。
作者有話要說:遇上項羽這只直男,妹紙你真悲劇。
母國和妹紙一比較,良美人的選擇……根本就不用說了……
72入營
昭娖舉起雙手持身前,“承蒙武信君不棄。成自當從命。”
項梁笑了笑,昭氏是舊楚老氏族,不管怎麽說一個沛縣亭長出身的劉季手下做事。心裏都覺得這不是一件臉上有光的事情。項梁回想起那個劉季一身痞子氣息就鄙夷萬分。雖然
他內心裏對這個沛縣亭長能拉着三千沛縣子弟打出這麽一番成就還是有些佩服。
“子瑜離楚五年,可還記得楚國風物?”項梁笑道。楚國地廣稀,特産衆多。要是全部記得顯然不可能。
昭娖笑“豈敢忘?”
笑談一陣後,昭娖便随着陳缺起身告辭。走長道上見着一白發銀須的老者向這邊走來。陳缺停了腳步,示意身後的昭娖也停下來,舉手作揖。
老者停下腳步舉行雙手向兩回禮之後,視線直接從兩面上略了過去。
一直到出門登上馬車,昭娖才開口問“剛才那位老者……”
陳缺一笑“老範增耳!居鄛士,年七十居家不仕,武信君會稽起事後,前來投奔。”突然陳缺的聲音壓低了稍許“聽說前幾日,還令子羽拜他為亞父。想來也應是有些本事。”區區一名老者,能得到如此禮遇。沒有幾分真本事是不可能的。
說罷,陳缺看向昭娖“孺子當真要留項公軍中?”
昭娖雙手攏袖中笑答“武信君不棄,為何不留?”她面上笑意淺淡,似有似無。陳缺笑笑也不再說話。
沒過幾日,便有給她送來了盔甲等物。入項籍麾下的飛騎營。
昭娖将髹漆合甲穿身上,綁好銅護臂,戴上銅護臂再套上鐵胄。往銅鏡前一湊就連她都不認識自己了。申深看着一身鐵甲的昭娖不免有些羨慕。昭娖一回頭就瞧見他活似餓了許久的瞧見吃食的眼神。
申深大駭趕緊跪趴地。
“喜歡這身盔甲?”昭娖出聲問道。吳丫聞言大驚,轉頭看向跪趴地的申深。奴隸羨慕主的東西還被看出來,不要命了麽!
“奴、奴”申深觳觫趴伏地,顫聲不已,“奴、不敢!”
昭娖不由得覺得好笑,這些年來她倒是真的沒有虧待過這兩個孩子。怎麽這一會吓成這個樣子。
“若是羨慕,央将編入項公軍?”這時間戰亂四起,青壯男們往往只要加入了這些諸侯軍中便能得一碗飯吃。還有可以出頭地的機會。
此言一出,申深和吳丫立刻就楞那裏。
“可……”申深喉嚨裏卡出一個聲響。他一個奴隸真的沒問題嗎?
“申深……以後就以申為姓吧。”昭娖道。
跪伏的申深身上一顫,對着昭娖就是一個叩首“奴謝主大恩!”奴隸無姓,随便阿貓阿狗的叫就可以了。昭娖這麽做,算是去掉了他的奴隸身份。已經算是天大的恩德了。多少奴隸都是等到自己已經年老體衰才被主放良,可那時候即使被放良了又能去哪裏。被趕出主家到最後連個葬身之地都沒有。
原本奴隸放良若是擔心日後會擾亂自家血統,主甚至還會将自己的姓氏賜給奴隸。可是昭娖可不敢這麽做。只管以他原來的名字賜姓就是。
“奴謝主大恩!”申深趴地上雙淚直流,嘴裏只剩下了這句話。
吳丫驚訝于申深這樣的好運氣,不得掩了口,随即又随着申深伏身于地。
大戰即,各路諸侯都招兵買馬。申深這樣的少年完全不愁去處。
昭娖乘車來到郊外練兵之處,張揚的土黃色旗幟風中飄動。楚國乃土德,服色為土黃色。故軍服等為此色。
三五一列的楚兵手持九尺的長矛操練,昭娖随意瞟了一眼見其中多為青壯。楚國地廣稀,男少女多。已經是衆所周知的事情。招募起一支軍隊是非常不容易的。
昭娖徑直走到項籍飛騎營的營帳前,剛撩起帳前的垂布立即眼前閃過一道殘影。她撩起的動作定格那裏。呼嘯的風剎那間停她耳畔。
一只長戟的尖端直直對着她的臉。長戟上的彎鈎近咫尺。昭娖甚至都能轉眼看見戟上的楚系銘文。
“有些膽氣。”持戟的青年見昭娖不躲也不怕口中稱贊一聲。長戟一收,投遮的陰影瞬間撤去,昭娖彎唇一笑。
“阿且!”後面的虞子期出聲喚道。“莫要過頭了。”
被虞子期稱作阿且的青年将手中長戟放置到一旁,拿起一塊布擦了擦手,“原本聽說今日來的是個面若美婦的丈夫。美若好婦……”那名青年轉過身來對着已經走進來的昭娖打量一下,“的确如此。不過也虧得沒有婦那般鼠膽。”
“某昭成,拜見諸位君子。”昭娖抱拳沖營帳內衆一揖。
“昭氏?”那青年眉頭疑惑皺起,“可是與楚王同姓的昭氏?”
“正是。”昭娖話語裏也沒見多少自豪,她笑道。
“下龍且,此乃項将軍之親兵營。望君日後勇猛才好。”這名叫做龍且的青年抱拳道。
昭娖明白是嫌棄自己長得過于柔和,她面上也不惱,更沒有要拔劍和對方決鬥的沖動。
“敬諾。”她微微低了一□子應了。便直起腰。放下雙手。
虞子期走了上來,對昭娖輕聲道“阿且一貫如此,子瑜莫要往心中去。”貴族一向是講究說話一繞三繞。就算話說的難聽也不會直白,而是綿裏藏針。
昭娖自然也不會真的為了那兩句話和一開始的長戟迎面而當面發火。她知道男裏過于陰柔的長相根本是得不到任何好的評價。
“直來直往,想必定是心胸豁達之。”昭娖笑道。眼角瞟過營中衆。這個地方必須要靠自己的武力和功績來證明自己。而不是守着自己的家世指望得到他的敬重。
“與心胸豁達之交往,乃成之幸。”說罷昭娖沖着衆露出一個貴族的标準笑容。
“來,子瑜且帶去選馬。”虞子期說完便帶着昭娖出了營帳。
此時行軍作戰多以步兵為主,用到馬的大多是戰車。騎兵雖然已經投入使用但多數是刺探消息的斥候。楚地裏大量用騎兵的,項籍倒算是罕見的了。
“這麽多年,子期還記得成。成受寵若驚。”昭娖跟着虞子期走出帳外,走向馬廄。
“一別五年,子瑜可是無恙?當年子瑜一單獨留齊地。之後回到會稽也渺無音訊。右司馬甚是擔憂。”說起當年的事情,虞子期頗有些懷念少年時光。
“此乃成之過。齊地五年也未托送信帛。是成之過。”
兩走到馬廄外。立即看到一排列的馬站馬廄內,軍馬的挑選極其嚴格,必要要求體高體格大體一致。而且不能以次充好。一旦發現連帶着廄将責罰。
“不通伯樂之術。”昭娖的視線從那些馬上一路瞟過去,根本就看不出那些馬的好壞。都一個樣子。
虞子期咧嘴一笑,讓一個兵卒牽出一匹棕色的馬來。查看了馬的牙齒,再查看一下馬蹄。
“不錯。子瑜可願一試?”馬背上沒馬鞍,完全靠跳上去。昭娖沒有推辭,直接伸手牽過馬匹馬頭上輕輕拍了拍,讓馬處于一種比較安靜平穩的狀态之後。身子輕輕一躍已經跨上了馬背上。
馬之前被昭娖安撫好了,乖順得很沒有半點不适焦躁的樣子。
短靿靴輕輕一夾馬肚子,來回走了一下。昭娖勒住馬翻身下馬。
“子瑜感覺如何?”并不是所有的男都會騎馬。怎麽上馬,怎麽安慰馬匹的情緒,要是什麽都不懂的二愣子,只會被摔下來要是運氣再差些被馬踩上幾腳。直接沒命。
“不錯。”昭娖拍了拍馬身愉悅笑道。想着就要從哪裏尋來些鹽巴來給馬兒。
“聽說子瑜之前是沛公軍中?”虞子期問道。
“嗯。”昭娖應了一聲。四處尋不到鹽巴只得将手中的缰繩遞給兵卒。
虞子期蹙眉,“子瑜不是齊地麽?怎麽……”
“一言難盡。”昭娖臉上一滞,很快緩過來露出笑容。
初入營并沒有得到多少悠閑時間很快立即投進訓練中。對于騎兵來言,騎術和靈敏的反應力至關重要。所幸昭娖的騎術也過關,之前也随劉邦對秦一戰中多多少少得到些益處。項籍手下的這支騎兵旅根本就不是僅僅用于刺探情報上頭,更是要求能野*戰甚至能突破步兵的戰車陣。
幸好昭娖吸取了之前的經驗,讓吳丫縫制了護腿綁大腿內側。不然這會恐怕早趴地上都起不來。
這一呆,昭娖便是呆了差不多一個多月。這一個月昭娖算是吃盡了苦頭,她沒有多少特權可言的,做一些私密的事情都要偷偷摸摸。所幸沒察覺。
項籍對這只他手下這些子弟兵格外重視。經常過來巡視。
前面幾個都已經騎馬射箭樣樣比過了,昭娖拍拍馬頭。夾了馬腹走上前幾步。雙手抓緊馬缰,突然大喝一聲,踢打一下馬肚子。
距離箭靶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昭娖手指抽出身側箭袋中的羽箭,搭弓箭上。
“啾——”一瞬間昭娖馬上将箭射出。直中靶心。
遠處觀看的項籍嘴邊露出一抹笑,對身邊的龍且道,“少時與子瑜相識。那時見他貌似女子,覺得未免太失昭子之後的氣勢。如今算是有丈夫之氣。”
昭子便是楚威王時期赫赫有名的令尹昭陽。和昭娖是祖宗和後代的關系。
“如此倒也能依叔父之言,跟随一起見楚王了。”項籍談及楚王沒有半點尊敬,本來這就是他叔父項梁擁立的楚王,被找到的時候正給牧羊。對于這位牧羊少年,項籍心裏只有輕視。
待到巡視完畢,項籍讓喚來昭娖。
昭娖進賬低頭叉手道“拜見将軍!”
一個多月的風吹日曬,沒有讓昭娖黑多少。她低下眼讓自己看起來格外恭謹。
“幾日後,随一起觐見楚王。”項籍從羊皮地圖前轉過身道。
“楚王?成……只是……觐見君上……這”昭娖踟蹰道。
“出身老氏族,見楚王也無失禮之處。”項籍走到昭娖昭娖身邊拍了拍她的肩。手力之大差點沒叫昭娖身形一個踉跄。
昭娖穩住身子,心中發苦。項籍該不是把她當石頭拍吧。
作者有話要說:先寫這麽多吧
73韓司徒
楚王若是放幾十年前,就算昭娖真的是昭氏的嫡子,也不是想見就能見。如今被項籍這麽一說感覺有些像是被展覽出來的猴子一樣,諸位反秦諸侯面前露個面做個樣子。走個過場表明項梁一系根正苗紅一心光複楚國。
不過那位楚懷王眼下的用途也就是這個了。
昭娖也不再推遲,叉手低頭“成多謝将軍賞識!”
項籍咧嘴一笑,嘴角的笑露出屬于青年的活氣,“子瑜也不該謝,原本是叔父提起的。”他說着似乎是想起什麽事情,“聽季父也提起過。曾經遇見過季父?”
項籍口中的季父就是項伯,曾經下邳為張良所救。
昭娖不知道項伯有沒有項梁項籍面前提起過張良,此時也是恭謹答道“臣下邳之時,曾有幸遇左尹。”那時候項伯殺了,是張良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