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網裏的魚
梁濯動了動唇，林默苒卻驀地轉身。
“我随口說說的，五少別當真。”
梁濯笑了一聲，“你都不願意聽一聽我的答案？”
林默苒沒說話。
她承認，剛才問出口的那一瞬間，她的确是膽怯了，她怕聽到的是她不想聽到的答案，而兩人更加會因為這樣的答案，而成為兩條并不相交的平行線。
“如果我的答案是肯定的呢？”梁濯反問道。
這句話讓林默苒驀地睜大了眼睛，轉頭看向梁濯，眼神中明顯是驚訝。
驚訝梁濯竟然會這樣說。
竟然會肯定。
梁濯伸手摟了一下林默苒的肩膀，“不過我現在給不了你什麽。”
林默苒仿佛失去了自己的語言能力，過了許久，才嚅動着唇瓣，“梁濯，你說的是真的？”
“是。”
林默苒忽然環住他的腰，踮起腳在他的唇上狠狠地咬了一下，“你如果騙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梁濯唇瓣一疼，嘴唇已經被咬破了，鮮血順着齒縫浸透舌尖味蕾，有點甜腥味蔓延。
他嘶了一聲，“你是小狗屬性麽？”
林默苒笑了笑，“咬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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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晚了，林默苒沒有再回去寝室了，明天下午有一門專業課，她就跟着梁濯回了他在藍海湖的公寓套房。
“我有點餓了。”林默苒指了指超市，“買點東西吧。”
“好。”
進入超市，林默苒直接給了梁濯一個手推車，看見什麽想吃的就往裏扔。
經過收銀臺結賬的時候，林默苒目光瞄到了旁邊貨架上的一個小盒子，眼光一晃，把盒子拿了起來，順手就丢進了購物車中。
她還特別擋在了梁濯的面前，順手又丢了一盒口香糖進去。
梁濯在林默苒的耳邊笑了一聲。
林默苒耳根子都紅了，咬了咬牙，“你笑什麽笑！”
她就知道，這男人比猴都精，什麽逃得過他的眼睛啊！
梁濯越過她的胳膊，将購物車的方盒又拿了出來，“這次準備三壘了？”
林默苒在梁濯的腳上狠狠地踩了一腳。
梁濯也不氣，貼着她的側臉，“這個牌子不好用，要買就買這個。”
林默苒不争氣的臉有點紅，哼了一聲，“梁五少懂得還挺多啊，身經百戰了吧。”
梁濯斜睨了她一眼，“我說我初次你信麽？”
“不信。”
“所以這事兒就別問。”
林默苒直接掙開了梁濯，自顧自的先出去了。
梁濯一直到收銀員收了錢，才拎着一大包東西出來。
“就因為這就不理我了？”
林默苒背着手緩慢的走着，“上次私人影院裏我就知道了，你花樣兒玩兒的那麽花，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那我要是看片兒學的不成啊？”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林默苒朝着他吐了吐舌頭，“老實交代吧，你有過幾個女朋友？”
“一個。”
“因為什麽分手的？”
“你這是要調查我的家底了？”梁濯問，“用不用我把我名下的資産給你清算一下？”
“別打岔！”林默苒說，“我也跟你坦白，我雖然從小就跟馮玉珍學了，但是我沒出臺，我清清白白的，我以前有過一個有好感的人吧，不過就見過幾次面。”
那個時候算是黑暗中的一道亮光吧，幫了她，在那個年齡段的小姑娘，很容易就對恩人産生好感。
“祝祁豐？”
林默苒一愣，“你知道他？”
她在跟梁思白分手之後，特別去環山賽車找的就是祝祁豐，只是祝祁豐沒露面。
“有過一面之緣。”
梁濯沒再說祝祁豐，林默苒也沒提起了。
畢竟，曾經有過暧昧好感的人，在兩人剛确定關系就提起的話，這樣會影響感情的加固。
林默苒一進門，就甩了高跟鞋，光着腳踩在地板上，“你去做飯吧。”
“那你呢？”梁濯從鞋櫃裏面拿出一雙拖鞋來，俯身握着她的腳踝，“天涼，穿鞋。”
林默苒扶着牆邊，任憑梁濯幫她把一雙男士拖鞋套上，“你做，我負責吃。”
梁濯攤了攤手，“那估計你希望要落空了，我不會做飯。”
林默苒：“……”
她看着梁濯的眼，“你不會？你不是在梁家不受重視麽？”
“不受重視也不會讓少爺去接手廚房裏的活兒，梁家的保姆女傭一大堆，根本用不着我打下手。”
“我也不會啊。”林默苒犯了難。
“馮玉珍沒教過你，要想拴住男人的心，先拴住男人的胃？”
“她才沒那種遠見……”林默苒嘲諷的說，“她就只管流水線批量生産花瓶女人就行了，反正都是供應給男人去養着的，手要保養的好，粗活都不用做，拿拿畫筆就是最重的了。”
“那叫外賣？”梁濯提議。
林默苒看了一眼購物袋中的新鮮食材，撸起袖子，“我來做，你給我打下手！”
現在這個互聯網很通暢的年代，不管什麽都能從網上查得到。
她當即就搜了幾個食譜，照着去做。
林默苒的學習動手能力超強，再加上梁濯這個智商一百二的學霸，一頓飯也是做的有模有樣的，看起來色香味俱全。
“看起來不錯……”林默苒捏了一塊排骨咬了一口，“哇，好吃，你嘗嘗！”
她拿着排骨就湊到梁濯的唇邊。
梁濯咬了排骨，把中間的骨頭丢掉，“吃到了你的口水味。”
林默苒捏梁濯的臉皮，“你還嫌棄上了？”
“我怎麽敢。”
或許是因為自己做的，就算是味道一般，林默苒也覺得好吃。
就好似是一件事情，前期付出良多，後期就更加不舍的放手，不舍的放手，進而付出更多。
吃了飯，林默苒去洗澡，梁濯在廚房洗碗筷。
他褲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他擦幹了手，拿出手機來看了一眼。
他接通了電話。
葉之汶說：“資金到了麽？最遲能撐到下周。”
“就這幾天……”梁濯說，“到了我給你電話。”
“這錢你弄的幹淨點，別沾你的手……”葉之汶說，“免得到時候景生蔓反咬一口。”
“放心。”
挂斷電話，梁濯把手機放在一邊，把洗好的碗筷放到碗架裏，抽出紙巾來一點一點擦幹淨手指上的水，眼睛如同是兩個深邃黑洞，深不見底。
林默苒洗了澡，還特別噴了點随身攜帶的香水。
又覺得香水的味道太濃，到時候肯定會讓梁濯嫌棄的。
她又去沖了個澡，把香水味給洗掉了，裹着浴巾出來的時候，梁濯已經換了一套幹淨的睡袍靠坐在床頭了。
梁濯目光在林默苒白皙的肌膚上下流連，吹了一聲口哨，“身材不錯。”
林默苒覺得臉上發熱，肯定耳根子都紅了。
她別過頭去，裝作去找電吹風，罵了一聲：“流氓。”
她找出來電吹風，調整了溫度，擡着手吹頭發。
梁濯走過來，“我來吧。”
“你會麽？”
“看看也就會了。”
梁濯按着林默苒坐在椅子上，修長的手指将林默苒的長發分成一層一層的，很有耐心的從頭皮到發尾都吹幹。
這樣的暖風和輕微嗡嗡的電吹風聲音，讓林默苒坐在椅子上都有點昏昏欲睡了，眼皮一個勁兒的向下耷，直到電吹風關掉她都沒有察覺到。
身體被男人抱了起來，後背壓在了柔軟的床墊上，她才猛地睜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的俊美容顏。
“我還以為你真要睡着了。”
林默苒眨了眨眼睛，腦子還有點懵。
她剛才是做好了心理和身體的雙重準備的，可是一旦這事兒來的時候，她還是覺得緊張。
除了緊張，還有痛。
……
是真的痛，痛到她眼淚都出來了。
後程，怎麽痛的她已經記不清了，就記得梁濯全程在哄她。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累的，倒是難得睡了個好覺，全程無夢，一覺到天亮。
她是被一陣陣香味給勾醒的。
睜開眼睛，就看見梁濯拿着一籠蟹黃包，正在她的眼前晃悠着。
“吃不吃？”
林默苒還真的是第一次被這種方式叫醒的。
她還真的是餓了，前胸貼後背。
她撐着胳膊坐了起來，身上的被子就滑落了下去，她驚的急忙又把被子撈了起來，直接護到脖子處，“你、你先出去。”
梁濯傾身在她的唇上印了一下。
“現在再喊我出去，是不是已經晚了，該做的昨晚都做了。”
林默苒拿起抱枕就砸向梁濯，“出去！”
梁濯側身避開，站起身來，臨走前，在床頭櫃上放了一管藥膏，“記得用一下。”
林默苒拿起藥膏看了一眼，臉上一紅。
這……
她氣鼓鼓的鼓着腮幫，還不都是這個男人給害的麽！現在好意思還拿着這種東西調侃她！
她掀開被子下了床，然後腿一軟。
“靠！”
她忍了忍，還是回頭拿起了床頭櫃上的藥膏去了洗手間。
收拾完畢，她站在鏡子前。
她從一個女孩子已經蛻變成為女人了。
這個時候她的心情是喜悅的，真的好似是裹蘸了蜜一樣。
早餐是梁濯特別開車跑了兩個街區買的，是林默苒喜歡的蟹黃包和紅棗豆漿。
“還疼麽？”
正吃着飯，梁濯忽然問這麽一句，讓林默苒口中的豆漿差點都嗆了，咳嗽的憋漲的臉通紅。
林默苒嗔怒的瞪了梁濯一眼。
梁濯抽出紙巾來幫林默苒擦了擦嘴角，“以前主動勾搭我的時候怎麽沒看你這麽害羞呢，現在倒是紙老虎了。”
林默苒咽了口中的包子，又喝了一口豆漿往下順了順，“五弟弟，我覺得你放飛自我了。”
“以前我不夠放飛？”
“不夠。”
“哦，這樣……”梁濯點了點頭，“那我以後繼續努力。”
林默苒吃完飯才察覺到梁濯說的這話是什麽意思，實在是太隐晦了！
下午有一門考試科目，林默苒在家背了一會兒書，梁濯準備去公司，就順路送林默苒去學校。
“還有兩天就考完了吧。”
“嗯。”
“這幾天不忙的話，就來公司幫我吧，最近我手邊缺人。”梁濯說。
“你手邊不是缺人，是缺可信的人吧。”林默苒看的清清楚楚的，就算是付靜娴安排給梁濯的助理，也只是一個過去監視而已。
“你還真的是一點就透。”
林默苒拿着手機，查了一下考試科目，“我明天沒有考試課，後天還有兩門就結束了，到時候我去公司幫你。”
下午的考試，她是自從在梁思白面前揭露錄像之後，第一次見到孟子萌。
孟子萌明顯心不在焉。
林默苒拉着蘇婷婷問了一下，蘇婷婷說：“萌萌這兩天都在寝室複習呢，沒出去。”
“那梁思白也沒找她？”
“沒有……”蘇婷婷說，“他倆好像鬧別扭了。”
豈止是鬧別扭，已經鬧到一頭綠意的要分手了，梁思白現在沒有把這件事情捅出來叫孟子萌難堪，其實一大半都歸功于現在梁思白摔的骨折躺在病床上動不了。
“好了，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要開始分發試卷了。”
随着一個熟悉的聲音的響起，林默苒有點驚詫的朝着門口看去，走進來的是李潛。
孟子萌也楞了一下。
李潛把試卷分好發了下來，好似和這個班的學生根本沒有交集一樣。
林默苒做題的速度不算快，她到底是半路才開始學，就算是有點聰明再加上她本身的刻苦努力，這張題量不算小的試卷，還真的是讓她卡着交卷的時間點才勉強寫完，有些吃力。
身後有同學在讨論這張卷子的變态程度。
“也不知道是誰出的題，這麽刁難我們。”
“都快過年了，要萬一挂科了我年都過不好了。”
“那你放心，過年後成績才能查呢，你安心回家過年。”
林默苒收拾着桌上的筆，看見孟子萌跟着李潛跑了出去。
她略一遲疑，跟了過去。
孟子萌趕上李潛，“表哥，你幫我去問問吧，我是真喜歡梁思白。”
“你真喜歡他，也就不會還一直外面養着一個男小三了。”李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那我現在怎麽辦啊？”孟子萌哭着說，“我真的想要……”
孟子萌哭的肝腸寸斷的模樣，泣不成聲。
“真的想要什麽？”
林默苒從樓梯上走了下來，看向孟子萌。
孟子萌聽見林默苒的聲音，口中的哭聲立馬就止住了。
林默苒笑了起來，“孟子萌，誰也不比誰高尚，你本來不就是奔着錢去的麽？現在說動了真感情就有點可笑了，別自取其辱了。”
“你……你……都是你！”孟子萌咬着牙道，“你就是為了你的自己的私利，故意破壞我和梁思白之間的感情，你就是報複！”
“許你插足我的感情當小三，就不許我把真相公布出去了？”林默苒好笑的聳了聳肩，“是啊，我就是報複。”
孟子萌張了張嘴，“你……你就是道德敗壞！”
“這個世界還真是黑白颠倒了，你一個劈腿的小三竟然說別人道德敗壞……”
林默苒聳了聳肩，“其實吧，我什麽都沒有給梁思白看。”
孟子萌臉上泫然欲泣的表情，立即就好似是定格了似的，“你……沒有？”
“你把我手機給故意扔進湯裏了，那麽滾燙的湯，手機肯定是修不好了，裏面的錄音也就找不回來了……”林默苒的語氣聽起來頗有些遺憾。
“但是你去找了梁思白……”
“我是找了，我一張嘴說，梁思白心裏的确是起了疑心了……”林默苒說，“我是一張嘴，你也是一張嘴，你不是挺能颠倒黑白麽？不去梁思白那裏親口問問，你怎麽能甘心呢。”
孟子萌還想再說什麽，被李潛打斷了。
李潛說：“穆筱筱，幫我把試卷送去辦公室掃描一下。”
林默苒說：“好的。”這是李潛故意支開林默苒，估計是有話給孟子萌說。
林默苒剛才分明是聽到孟子萌叫李潛「表哥」，她倒是沒想到，兩人之間竟然還有這樣一層關系。
她把試卷送到辦公室，在另外一個老師那裏開了電腦掃描。
現在都已經是網絡閱卷了，答題卡需要在掃描機器上過一遍。
林默苒本想送完卷子就走，被這個老師給攔住了。
“你在這兒看着。”
她本想是要避開李潛，現在看來，是避無可避了。
她卷子才掃描了幾份，李潛就回來了。
李潛把身上的外套大衣給脫了，把空調的溫度向上調了兩度，看向林默苒：“比賽成績滿意麽？”
林默苒按下掃描儀手中的動作一頓。
專業技能大賽結束後，林默苒只給李潛發了個名次，兩人沒有聯系過。
“還行。”
“為什麽不按照我給你過過的稿子去講？”李潛靠在辦公桌上，環着手臂。
林默苒沉默片刻，轉過身來，“你承認給我透題了。”
“我本就沒有否認……”李潛說，“我後期單獨給你加的那幾道題，都是大賽中抽簽試題。”
“單獨給我？”林默苒問，“那穆蓉蓉呢？”
“我只給了你。”
“為什麽？”
“你先回答我，我就回答你。”
辦公室裏，一時間只有掃描儀機器發出的輕微聲響。
“因為我覺得不公平，我想要靠我自己的能力拿到獎，就算不是前三名也沒關系，這是人的底線問題。”
即便是林默苒在上臺前的最後一秒鐘，都還在想，自己是否要完全按照曾經背過的稿子去講一遍，完美的沒有一點瑕疵。
可她沒有。
“你這套說辭，就是為了你自己心裏舒服吧……”李潛笑了笑，“因為你想要說服別人，你表現的太過完美，就會越發讓人産生懷疑，所以你在原本的稿件上，做了變動，也有了瑕疵和缺點。”
林默苒：“你這是以己度人，你自己心裏龌龊，把別人想的也龌龊。”
李潛頓了頓，轉身到飲水機旁邊接了一杯水，“現在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我為什麽只給你。因為……你才是我網裏的魚。”
林默苒不解：“什麽？”
李潛走過來，把手中的一次性水杯遞給林默苒。
林默苒頓了幾秒鐘才接過，只見李潛将衣袖卷了起來，露出了小臂上的牙印，“不記得了嗎？林默苒。”
一份試卷掃描完，掃描儀停下，辦公室驀地安靜，靜的好似墳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