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人迷總以為他是萬人嫌

第2章 一個漂亮的小精靈

“黑暗神的祭祀已經過去了，現在是在整理祭壇嗎？”艾克爾扇動着翅翼，邊飛邊轉動，他雙腳赤/裸，稚嫩的腳尖離地面這片半米長的雜草極近。

在場沒有任何一個暗精靈搭理他，即使艾克爾的出聲詢問在此時的寂靜下根本不會被忽視。

他們好像在沉默中形成了一種默契——誰也不要理艾克爾。

艾克爾掩去眸中的失落，他飛到其餘暗精靈身旁：“我可以加入嗎？”

依舊沒有暗精靈理他。

艾克爾吸了口氣，笑着問：“需要我幫忙嗎？”

“我可以幫忙嗎？”

“艾克爾！你能不能不要添亂了？”終于有暗精靈忍受不了的出聲了，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指着艾克爾。

有一位暗精靈嗤笑：“我們這裏沒有任何一個暗精靈想要你幫忙。”

其餘暗精靈紛紛附和，指指點點，眼神充滿不屑。

“看你的人類去吧。”

“你打擾到我了，艾克爾！”

“趕緊走開，真煩！”

暗精靈們厲聲說着，距離艾克爾近的，也退了幾步。

被包圍在中間的艾克爾，顯得極其孤獨。

他忍受着暗精靈們的污言穢語，再一次被族人們排斥在外。

艾克爾勉力撐着的笑容消失在面上，抿緊了唇間，他眼睑顫動着，雙眸盛滿了難受。

不論他怎麽努力，怎麽去嘗試接觸，他們仍舊只會排斥他，永遠不會接納他。

他驟然揮動雙翼往高處直飛，離開了低處暗精靈們的聚集地。

隐約還能聽見暗精靈們繼續對他的議論，肆意揮霍着言語，發洩對他的厭惡。

“艾克爾真令人讨厭，他看不出來我們不想理他嗎？”

“就是啊，一如既往的傻。”

“他本來就是異類，都這麽久了你們還不知道？”

“什麽異類？艾克爾是叛徒！”

“真搞不懂，他怎麽會想跟人類一起生活？”

“我們還是小聲點，不然艾克爾又要哭着鼻子去找王告狀了。”

“裝模作樣才對吧，我可沒見過那個怪物掉過一滴眼淚，只會像個傻子一樣的笑。”

“醜死了。”

“王不是說，是我們做的太明顯了，才讓他猜到的嗎？”

“這你也信？就是那個告狀精幹的！”

艾克爾停落在一根被艱難突破重重樹蔭的陽光，照射到的粗大枝桠下。

這裏被陽光照亮，與周圍因樹木高深、枝葉深繁層疊所導致的陰暗，仿佛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艾克爾看着遠處的族人，他眼睑微垂，遮住了眸中的難過。

罩在陽光中的溫暖，令他冰冷的身軀稍微暖和了一點。

他用力吸了口氣，又緩緩舒出，随後向暗之森的外圍飛去。

烏發雪膚的暗精靈，扇動着邊緣泛黑的透明雙翼，熟練的在昏暗潮濕的深林中穿插。

黑眸中閃動的些微光亮與長年死寂的暗之森格格不入。

這裏是大陸西部的邊緣，這片占據足足有十幾萬平方米的高深密林，名為暗之森。

這片陰暗潮濕，終年不透陽光的居所，居住着所有的黑暗生物，包括暗精靈。

大陸上的生物信仰光明，讨厭黑暗，居于劣方的黑暗生物們被驅逐到了這小小一角。

而此時，暗之森的外圍行駛着十幾輛馬車。

人類的馬車，攜帶着人類貨物的人類馬車。

他們向暗之森外面的世界駛去。

由于攜帶的貨物繁重，即使商人們想快速離開這不祥之地，也只能有心無力的看着馬匹們緩慢前行。

而艾克爾趴在一棵足夠魁梧的樹枝幹上，綠葉們将他藏在自己身後。

他透過葉與葉的縫隙，有些無聊地看着這十幾輛馬車慢慢行駛。

他經常來暗之森外圍看路過的人類馬車輛，從最初的新奇向往，到如今只剩無聊。

看見了又如何？他想跟着一起出去。

離開暗之森。

是的，他想離開這裏。

向往着像人類一樣生活在陽光之下，可以不用再被拘禁在暗之森中。

不想再看一成不變的景色。

這就是他的族人們讨厭他的原因。

艾克爾很清楚，自己這樣的想法在他們眼中就是怪物，格格不入極了。

但是，艾克爾眨了眨眸，撐着下颔，外面的世界會像那個人說的那樣美好嗎？

艾克爾出神的想，最近人類的馬車好像太過頻繁了。

人類不是一向對暗之森避之不及嗎？這也太反常了，而且這些日子已經不止一次運送這麽多的貨物了。

這件事他應該上報給暗精靈王聽。

人類的馬車快要走遠，他應該換個枝桠待着了。

艾克爾振舞着雙翼，身體騰空而起，向他看中的枝桠飛去。

那裏正好有陽光照射進來。

雖然很顯眼，但艾克爾保證，這麽高的枝桠，那些人類一定發現不了他。

然後他就眼睜睜看着最前方那名領頭的人類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突然向後方擡頭。

他們驟然對視。

艾克爾瞪大雙眸：“！”

凱森微眯起眼睛，一只漂亮的小精靈。

小精靈坐在粗糙的大枝幹上，手臂撐在枝幹上，懸空在半空中的雙腿微微晃動，白潔而又柔嫩，像是在泛着粉。

他的整張臉也暴露在陽光之下。

他知道精靈一向長的好看，但這位小精靈卻令凱森十分驚豔。

容貌偏向東方般的精致秀美，鼻梁卻像西方那般高挺，有着深邃的眼窩，他像極了東方人類與暗精靈的混血。

可衆所周知，精靈都是由生命之樹孕育而出的。

凱森覺得，這位小精靈實在特殊，他是生命之樹最完美的成品。

凱森勾唇笑起來，他跟那位明顯變得慌張的小精靈對視的同時，去問身邊的同伴：“你們擡頭，那是精靈嗎？”

“看起來是的。”

“一個漂亮的小精靈。”

“他真美。”

“他好像被我們吓到了。”

“真脆弱。”

“像個易碎品。”

“或許，我們可以跟光明精靈交個朋友？”

“暗之森怎麽會出現光明精靈？”

同伴們随之向後方擡頭看去，而後紛紛附和。

猝不及防跟十幾名人類對視的艾克爾當然被吓壞了。

他被發現了！他他他，第一次跟這麽多人類對視！

艾克爾呼吸都放輕了，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們瞧，有些怯怯地，擡手揮了一下。

“你們……好？”

随後他笑了起來，探前身子再揮了揮自己的手，即使自己的聲音因為距離過遠而對方聽不見。

也仍舊說着：“你們好啊。”

這十幾位身高近兩米的大男人的心，瞬間被那個笑容虜獲了。

“噢，他真可愛！”

“我喜歡這個小精靈。”

……

下一刻，艾克爾卻因為過于激動，從枝幹上突然跌落了下來。

他慌張的叫了一聲，立馬平衡雙翼，有驚無險的在半空中穩定住自己的身體。

凱森以及商人們也松了口氣。

“等等……他的翅膀邊緣是黑的。”有人突然發現。

氣氛突然沉靜，方才還在贊頌的騎士們一致沉默了下來。

剛才還在贊頌的漂亮小精靈就這麽猝不及防地變成了他們最為厭惡的生物。

真是讓人反胃。

肉眼可見的，他們面上的熱情轉為了冷淡跟厭惡。

不知是誰開了口：“這居然不是什麽光明精靈，而是一只暗精靈。”

“是的，暗之森當然不會出現什麽光明精靈。”

“這裏只有被神遺棄的黑暗生物！”

騎士們的變臉可謂迅速，他們眼神逐漸冷肅：“他真是醜陋，令人作嘔！”

“我們應當消滅那只暗精靈。”騎士們握緊了腰間塗滿聖水的長劍。

他們剛剛居然為了一只暗精靈而心生喜悅，騎士們認識到這個事情，心中不由可恥而又憤怒。

那只暗精靈，竟然敢在視覺上來欺騙他們。

明明是一只暗精靈卻僞裝成光明精靈的美麗與純潔，真是不可饒恕。

他必須得付出代價，為他的行為感到後悔。

這群人類其實是僞裝成商人的光明騎士，而光明騎士們以消滅黑暗生物，守護光明神為責。

所有黑暗生物中，暗精靈跟惡魔同名，他們是黑暗神的第一信徒。

這就導致暗精靈所吸引的仇恨度更高，光明騎士更是有一段時間費盡心思獵殺暗精靈。

騎士們以獵殺到暗精靈為榮，手段越是殘忍，光輝也越加鮮明。

因此，暗精靈與光明騎士，尤其是光明教廷之間有着血海深仇。

“我們身為光明騎士，護衛着神能順利行走在人間。”

“應當抓住這只暗精靈。”

“将他綁在火把之上，用燃燒的焰火洗清他肮髒的靈魂。”

“那些無知的百姓會更加信仰光明之神。”

騎士們眼中含上了殺意，他們正準備褪下僞裝，拿起光明之劍指向那名還尚不知情的小精靈。

正躍躍欲試的想發起進攻時，前方卻突然傳來了猛獸咆哮的聲音，是十幾頭狼！

凱森松了一口氣。

他不像普通騎士一樣被教廷的條條規規束縛的非黑即白，不懂道德常理。

跟那只暗精靈對視的那一眼，對方像受驚的小鹿，揮手的樣子善良又單純，他沒有一點危害。

凱森不覺得擁有那樣眼神的暗精靈會幹壞事。

他不想這只暗精靈就這麽無辜死去，也不想被迫親手殺了精靈。

但他更不能因此背叛教廷，那樣他将會受到不敢想象的懲罰。

凱森希望這個精靈能趁他們不注意時，趕緊離開吧。

怒吼聲讓艾克爾看了過去，也讓騎士們拔劍對準了身前的狼群。

騎士們警惕着面前這群眼冒綠光，長着血盆大口的狼。

他們的劍在狼口中堅硬的利齒對比下，看起來不堪一擊。

艾克爾聽過這群狼的名聲，他們在暗之森也是讓其他猛獸避而遠之的存在。

他沒有發現這群商人的真實身份，也沒有聽見光明騎士的對話。

剛剛從樹上掉下來時，他看清這群人類在擔心他的安危。

艾克爾不忍心看見他們死亡。

他轉回了頭，向騎士們飛過去。

馬車裏的男人感受到逐漸靠近的黑暗氣息，他緩緩睜開眼，不急不緩，屈起指尖輕輕叩了下車窗。

“叩——”指節叩響窗木，聲響輕到極致。

狼群似乎感受到了什麽，咆哮聲瞬息小了下來。

這只不過輕微的一聲響，甚至要被狼群的暴動掩蓋過去，卻令所有的騎士們立即肅靜。

作為騎士長的凱森立刻下馬，他恭敬的彎腰請示：“尊敬的路易斯主教，前方有狼群攔住了我們，而後方有一只暗精靈向我們飛了過來。”

路易斯複又阖上眸，他低啞的嗓音冷淡而深沉：“按教廷的規矩辦事就可。”

他的情緒毫無波動，仿若此刻的險境對他而言，只是平常小事。

所有騎士紛紛垂首：“是！”

莫敢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