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晉升
皇帝沒有注意到虞真真表情一僵,只是猶自将手滑了下來,停在虞真真頸間,蜜色的手背與虞真真露出的白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怎麽今日穿的這麽豔?這裙子比你尋常的那些好看。好看的……朕有些想失信了。”
周勵的聲音并不大,但離虞真真近的幾人,卻是都聽見了。虞真真位列寶林,身側站的除了蘇寶林,還有一個入宮有些時日的常禦女,前面,則是杜才人和孫美人。聽着皇帝和虞真真旁若無人的親昵,這幾人面色都有頗為尴尬。
虞真真照舊是那副清冷的表情,任皇帝摩挲在她的頸後,感受着他只需一用力,便可扣住自己頸動脈的威脅。“君無戲言,皇上明明答應臣妾的。”她一頓,清瞳波光流轉,眼神飄向蘇寶林,“臣妾适才都告訴蘇妹妹了,皇上可不許讓臣妾沒臉。”
口氣,是難得的撒嬌。
這話聽到耳中,周勵不由笑了起來,這丫頭在乎的是臉面,是地位,這樣真好。“罷了,古靈精怪,就你事多。”
這下,衆人若是再猜不到虞真真與皇帝言語中的“信諾”是什麽,那就枉為後妃了。蘇寶林臉色難看的緊,嘴唇抿成一線,自耳根泛起被羞辱的紅,奈何皇帝在前,她又不能發作。
虞真真察覺到蘇寶林帶着恨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輕笑一聲,扯了扯皇帝的袖口,示意他去看。周勵順從的轉眸,正與蘇寶林四目相對。
蘇寶林僵了一瞬,勉強恢複了昔日的嬌柔的笑意,“虞姐姐真是疼惜臣妾。”
周勵打量了下兒蘇寶林,确然也是個美人兒,便是此時秀面尴尬,也保持着應有的矜貴。一雙杏眸有着屬于她的靈性,姣好的面容帶着青春的誘人。
去臨幸這樣的女人,倒不算為難。
周勵把目光從蘇寶林身上收了回來,轉而捏了捏虞真真的臉,“難得愛妃這般賢惠,又體貼朕的心意,不若給你升一升位分吧。”
虞真真被周勵捏的不滿,并沒因周勵的話而露出笑意,“此事,皇上與皇後娘娘做主就好。”
渾然不在乎似的……周勵蹙眉,但依舊順着适才的話吩咐道:“便晉一階,為才人罷,我瞧着你那兒尋常就那麽幾個人伺候,回頭讓董玉成再挑幾個得力的人過去。”
順便安插個眼線。
“多謝皇上。”虞真真仿佛毫無戒備之意,裣衽一拜。
陸修儀這次千方百計的刁難虞真真,竟還讓她得了便宜。該不該說虞真真運氣太好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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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殿,陸修儀蹙眉擺弄着面前的棋局,自己一手執書,一手落子,黑白二色的棋甕都在她這側,對面坐的,是綠衫碧襦的蘇寶林。“娘娘可知,皇上昨晚在我這兒歇了一宿,卻什麽都沒做!”
陸修儀心平氣和地瞭了眼蘇寶林,并不接話。
“娘娘!若不是家父提前給您傳了信兒來,您必是還蒙在鼓裏,就為這個,您也不能對臣妾坐視不理!”蘇寶林的話裏,刁蠻意味昭著得很。
陸修儀不悅地蹙眉,撂下手中的書。“蘇妹妹,本宮幾時說不幫你了?本宮又何曾沒想過辦法?原以為先下手為強,如今看來,實是魯莽了。”
蘇寶林輕哼,仿佛頗不屑的樣子,“娘娘莫不是怕了罷?在宮裏安穩這麽多年,弑父仇人送上門來,卻無力還擊……您還真是可哀。”
陸修儀看也不看蘇寶林,只是交替擺弄着黑白子,片刻,重圍得解,陸修儀釋然而笑。“妹妹不必用激将法,本宮自有本宮的路數。妹妹若是以為,令尊不将消息傳給本宮,本宮便會一無所知,也太天真了些。在這宮裏,還輪不到你來可憐本宮。”
“南浦,送客。”
與虞真真晉升随之而來的消息,便是皇帝雖入長寧宮,卻未真正的臨幸蘇寶林。相反,此後的一連幾日皇帝依舊是宿在徽蘭殿。虞真真所渴望的寵妃地位,就這樣不期而至。
但顯然,她還沒做好完全的準備。趁八月十五,皇帝照例前往皇後宮中,虞真真終于抽出工夫來梳理這些日子見縫插針做下的安排。
平素與虞真真一同撫筝伴駕的茜草,難得得了休息,虞真真将外人盡數打發了下去,命滿全兒守着殿門,只留茯苓、桂枝在殿內。
“我讓你問的事情,可問到了?”虞真真少有的正襟危坐,眉目間俱是嚴肅之情。
茯苓遺憾地搖頭,“哪個宮裏的人都撬不開嘴,只消奴婢提到一星半點兒與侯爺相關的事情,她們都道不知。”
虞真真捶了下兒桌案,淡眉微颦,愁色昭然浮上。茯苓瞧着主子這副表情,亦是有幾分着急,“娘娘,侯爺會不會……”
“不可能。”虞真真厲聲打斷,“我原先也這麽以為的,不過……若是那樣兒,皇上倒沒必要待我這麽好了。”
哥哥若是出一點事,她或死或廢,或幽禁于此,總之不會是寵冠六宮的現狀。
她長的好看,或者是性子讨喜,都可以成為皇帝臨幸她的理由,但絕不會是眼下這種獨寵的局面。皇帝想捧她,要麽是為了麻痹自己或是哥哥,要麽就是想借後宮衆人之手,害死自己。再或者,兩者都有之。
女人的嫉妒最可怕,會惱會怒,會下毒會構陷。若是自己不幸在宮裏一命嗚呼了,皇帝頂多再犧牲個妃子以示抱歉就夠了,還能打擊哥哥。
然而,現在看來,皇帝采取的措施,遠不僅僅是想讓她從最高的地方狠狠摔下來這麽簡單,封閉自己與外界的,好吧,直白點說是與哥哥的聯系,甚至連一星半點和哥哥有關的消息都不讓自己知道,亦是聖意吧?
這皇上圖什麽呢?
指望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然後變成個無頭蒼蠅四處亂撞?那他也太低估虞家女子了。
虞真真勾唇,重點也許不是為什麽,而是是什麽。皇帝瞞着的……是什麽。
虞真真找到了思考的方向,大腦運轉的速度顯然快了起來,不過,她并不打算把思考這件事留在眼下來做。虞真真決定先把下屬的工作安排好,然後上下級同時運轉大腦。“茯苓,明日我會找皇上讨血燕吃,以後每天你親自去禦膳房替我取來。借機和禦膳房的人都把關系都打點好,我會用得着。”
茯苓雖然性子跳脫些,但是大事上還算拎得清,見虞真真面容嚴肅,自然不敢開什麽玩笑,乖覺稱了是。虞真真擺手,讓她也退了出去。
翌日,虞真真難得主動的讓人去請了皇帝。紫宸殿中,董玉成躬身步都周勵的桌案前,“皇上,永安宮徽蘭殿的滿全兒求見。”
“滿全兒?”
周勵的印象裏顯然沒有這號人,不過徽蘭殿三個字足夠引起他對這人的重視。
董玉成十分知趣兒地給皇帝解釋着滿全兒的身份,“是徽蘭殿的掌事內宦,奉了虞才人的意思而來。”
聽到虞才人三個字,周勵還有須臾的怔忡,片刻才意識到,他已經晉了虞真真的位分。周勵笑着搖了搖頭,撂下手中的朱筆,擡手道:“傳吧。”
滿全兒的小心翼翼地踏入紫宸殿,因着皇帝日常處理政務、會見大臣,都在此處,因而紫宸殿內的布置格外肅穆莊重,四下伫立的內宦俱是屏息垂首,除了皇帝偶爾的輕咳,殿內安靜的只剩銅漏中細沙流走之聲。滿全兒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跪在殿中。“奴才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說吧,你家主子怎麽了。”
周勵直入主題,滿全兒也不敢說什麽多餘的話,幹脆利落地交代來由:“回皇上,虞才人說想請皇上今日早些過去。”
啧,果然,只要捧到一定的高度,再聰明的人都會露出馬腳來。這才第幾天?虞氏已經開始恃寵而驕了。周勵笑出幾分輕松,答應得爽快:“朕知道了,董玉成,去禦膳房支會一聲,今晚朕去徽蘭殿用膳。”
滿全兒喜不自勝,“多謝皇上。”
當虞真真聽到滿全兒的彙報時,臉上的笑意竟與周勵十分相似,有奸計得逞的舒暢。“記你一功,晚上記得安排皇上賜的人來伺候,以後她們當值的時辰,就都定在晚上吧。多在皇上跟前兒晃悠晃悠,以示咱們清白……哦對了,今晚照舊讓茜草來撫筝。”
酉時,周勵如約而至。
天色才暗了一半兒,西邊仍是紅霞遍布,夕陽在做着最後的困獸之鬥,而東際,已隐約能看出月亮的輪廓,玉盤圓滿,虞真真抱臂而立,看着那皎潔清光,不自覺便出了神。
正是這個工夫兒,禦駕巧至,周勵遠遠的望着銀輝下的璧人,青綠大袖兒被微風拂得飄動,筝聲和潤,有那麽一瞬,周勵忽的覺着,自己宮裏怎麽會還有這麽一片淨土,有這麽一個無欲無求似的人兒。
不過,那一瞬終究在他自己的冷嘲裏消散開了。虞氏若是無欲無求,便不會讓人巴巴兒來把自己早早請到。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給豬隊友的劇組幫忙調度,明日無更>_<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