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沖突
邊上的幾個小夥計躲在簾子後面認臉,莊叔頤是不知道的,揚波和陸欆翊卻不會忽略。
陸欆翊放下勺子就想站起來去看看。揚波把他按住了。“沒事。”
“怎麽了?”莊叔頤聽了揚波開口說話,才覺察出異樣。
“沒事。”揚波用筷子給一個軟糯的圓子開了個洞,将桌子上的香醋滴了進去,然後放在勺子上給了莊叔頤。“給。”
莊叔頤立馬就忘了之前的事情,歡歡喜喜地接了過來,吹了吹,吮吸起裏面的肉汁來。這一開始吃東西,她便什麽也顧不上了。
揚波對着陸欆翊搖了搖頭。這事要是叫莊叔頤知道了,八成又該鬧出點什麽了。她若是知道人家把她當稀罕物件瞧了,她八成是要不高興的。
陸欆翊望了望他,又瞧了瞧一心只有吃食的莊叔頤,心裏忍不住嘆了口氣。他算是知道大舅父話裏的意思了。算了,還是吃自己的吧。
這鋪子被小表妹誇得天花亂墜,他倒要看看那大鍋煮瓦片有個什麽蹊跷。這被榴榴叫作荔枝調蛋的一碗,顏色焦黃,看起來卻水靈靈的很嫩的模樣。
他用勺子舀了一勺,果真嫩得像塊豆腐。“荔枝在哪?”
“你嘗嘗就知道了。”莊叔頤笑嘻嘻地拿勺子從他碗裏搶了一勺。“給我吃一口。”
陸欆翊倒是想訓她,哪有從人家碗裏搶的。但是想想,也沒什麽好計較的,反正這是他家的小表妹。他剛這麽想,就見到莊叔頤半點不計較地從揚波的碗裏搶湯圓。
“榴榴!”他急得脫口而出。
“什麽?”莊叔頤先将那湯圓咬破了一個口子,吹了吹,才有功夫問道。“這湯圓是花生陷的,真有趣。”
“什麽?不是豆沙……額,都被你帶跑了。你這是哪養的習慣,老從別人的碗裏搶東西吃。”陸欆翊真是覺得不得不要說了。
“我就嘗嘗嘛。”莊叔頤将那湯圓吹了吹,一口塞進嘴裏,含含糊糊地說。
“榴榴,你是宣統元年生的吧。你今年都十五歲了……”陸欆翊這邊的話剛開了個頭,那邊莊叔頤就将自己的耳朵捂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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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你這丫頭。”陸欆翊哭笑不得,剛伸出手揪她的小辮子。
突然,一聲怒喝,将衆人吓了一跳。
“這種東西也敢送到爺的眼皮子底下,你們還想不想做買賣?”衆人聞聲看去,那拍案而起的是一彪形大漢,腰上還別着一柄明晃晃的彎刀。
陸欆翊一見那腰刀,便知道這是個沾過血的不好惹的家夥什。這永寧城裏果然太平不到哪裏去。
莊叔頤和揚波卻是看起熱鬧來了。“他是哪條路子上的?也敢砸安伯伯的攤子。怕是新來的,沒拜過地頭吧。”
“怎沒去,現在可不就來了?”揚波用指頭點了點她前面那口碗,笑答。
“你才是地頭蛇呢。”莊叔頤斜了他一眼。“哎,怎麽動刀子了?這傻子哪來的呀?”
“我看他是打城東來的。”揚波只瞧幾眼,就能辨認出他的路數來。
“怪不得。剛出碼頭來的吧。”莊叔頤托着下巴,見那頭的刀子已經牢牢紮進桌子,知道雙方火氣大了,這樣下去恐怕要打起來了。她才站了起來,打算過去。
陸欆翊一把将她按住了。“榴榴,你想做什麽?”
“去看看,若是在鋪子上出了事,那可不妙。”莊叔頤毫不猶豫地說。“下個月可就要開始供應老酒烹田蟹了,要是這會子出了事。”
說到底還是吃食的事。
陸欆翊真是要敗給她了。這事是随便能管的嗎?她一個小姑娘家,上房揭瓦就算了,竟然還要行俠仗義,替人打抱不平,這還了得。
莊叔頤要是他能攔得住,就不是混天昏地的莊府小霸王了。她随便那麽一使勁,陸欆翊手裏就空了。陸欆翊再想去抓,那便是連衣角也摸不到了。
揚波對陸欆翊說了一句。“沒事。”然後跟着去了。
那鬧事的大漢一腳踩在長板凳上,一手握着紮在桌上的那柄彎刀,喊道。“要麽賠爺一百大洋,要麽,爺就砸了你這鋪子。”
衆人就看出來了,這就是來立場子的。
“大爺,不是我們不給。但是這地盤可是萬老爺子的,您這樣撈過界不太合理吧。”小二哥看着那锃亮的刀子,心裏有些發慌,但還是堅持着說。
“爺管你姓萬還是姓汪,要麽給錢,要麽拿命來抵吧。”鬧事的大漢一個用力,将桌子上的彎刀拔了出來,沖着那小二哥便要去。
小二哥便是見多識廣,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腿腳發軟,連動也動彈不得了。
還是莊叔頤将他拽了一把,躲過那刀子。
“小妮子膽挺肥。滾開。爺的刀可不長眼。”那大漢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瞥了莊叔頤一眼。
莊叔頤被他看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不大高興道。“刀子長沒長眼睛,我是沒看見。不過,你沒長眼睛,我倒是看得真真的。”
“你!”大漢怒喝這一句,舉起刀便劈了過來。
莊叔頤擡腳,就把旁邊的凳子踹倒了,橫在那大漢前面絆了他一個狗吃泥,引得衆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莊叔頤抱着肚子,笑成一團。“果真是沒長眼睛,連路也看不清了。就你這慫樣,也敢舔着臉要錢。”
那大漢連叫罵聲也沒了,拎起刀子,便是一個鯉魚打挺,沖着莊叔頤的脖子砍了過去。這一下刀鋒淩厲,連半點閃躲的餘地也沒有給人留。他是下了死手,打定主意要拿莊叔頤開刀。
衆人吓得臉色發白,驚恐尖叫。
刀子眼看便要劃傷莊叔頤細嫩的皮肉,那大漢嘴角剛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便被一整張桌子拍了個正着。這一回就不是摔一跤的事情了,那是孫猴子被五指山鎮壓,爬也爬不起來了。
莊叔頤一下蹦上了桌子,得意道。“叫你欺負人。叫你欺負人。”
這桌子加上莊叔頤起碼也得百八十斤,一般人那要是被壓在下面,恐怕就是出得了氣,進不了氣了。但那大漢看來也不是普通人物,竟一下就将那桌子連着莊叔頤舉了起來。
本來還是洋洋得意的莊叔頤被這變動唬了一跳,趕緊抱着那桌腳,大喊。
“阿年,阿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