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棗兒從外面辦事回來,遠遠瞧見她便笑:“你怎麽得空往我們這裏來走一遭?手裏拿了什麽好東西?”
青岚順勢就将包袱往棗兒懷裏一丢:“正好,你把這個給翠兒吧,就說是二夫人賞她的,叫她好生養病,來日方長,今後受重用得大任的日子在後頭呢!”
棗兒好懸沒接住,待看清包袱裏是什麽後,便笑:“二夫人給翠兒那丫頭的?她還真是有福氣,難怪鄭小娘子看她哪裏都好,還和大奶奶求了金瘡藥,專門醫治她的傷呢!”
青岚心下一動,不動聲色開始打聽:“那個鄭小娘子很喜歡翠兒?”
“這個只有她自己心裏明白,不過我悄悄和你說......”棗兒趴在青岚耳畔道:“我們都說,翠兒一定做了什麽虧心事,對不住了鄭小娘子,所以如今才老實的跟個哈巴狗似的。”
青岚更慌,莫非真叫自己猜中了,鄭離早發現當日花房中自己藏身暗處?
她忽而想起剛剛青纓與自己說的那些:老爺什麽都肯依着鄭小娘子,萬一耳根子一軟,她豈不是要遭殃?
翠兒不過紅口白牙的誣陷了鄭小娘子,其結果就是如此凄慘;自己當時可是要害對方性命的,萬一被查出,她哪裏就還有活路了?
青岚臉色一陣黑一陣白,撒腿就往回跑,留下棗兒抱着東西摸不着頭腦:“這是怎麽了?”
棗兒聳聳肩,将東西送去了偏院。大夫才給譯哥兒號過脈息趁着大夥兒都圍着鄭譯轉的時候,棗兒進了內室,将青岚的來意一一說明,且将包袱中的點心、金瘡藥擺在桌案上。
這下子,屋子裏的人都不動了,睜着眼睛看那兩個個頭不算小的包袱。
阿離拈了裝着金瘡藥的小瓷瓶淡淡一笑:“送藥的人呢?怎麽也不請進來吃口茶?”
棗兒不明所以,只跟着賠笑:“誰說不是呢,我也這麽招呼青岚的,可就像後面有什麽追她似的。不過這也難怪,青岚是二夫人身邊頭等得意的人,妙舞堂裏的瑣事又多,姑娘就算好心留她,她也不敢托大。”
阿離點點頭,謝過棗兒,又叫芬兒抓了一把銅錢塞給對方。
棗兒拿着意外之財興沖沖出了偏院,可沒走多遠,就又悄悄折返回了偏院門口。
等了小片刻,就見鄭離的小丫頭懷裏夾着自己剛剛送去的點心包袱,一股腦兒都埋在了角門附近的大榆樹下。那丫頭還小心翼翼用腳踩實了松土,直至半點端倪也分辨不出,才心滿意足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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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兒心事重重的回了自己屋中,果兒正在給房氏做中秋時要穿的鬥篷。
聽是她進門,眼皮子微微輕擡,“把湯給大奶奶送去了?”
棗兒怏怏的“嗯”了一聲,似乎聽出了她的不快,果兒放下手中針線瞧着棗兒:
“怎麽沒精打采的?可是大夫人的病情又不好了?”
“沒有,還昏迷着呢,”棗兒盤腿坐在了床上把剛才的事情說與了果兒聽,又好奇道:“那天家宴回來我就看出來了,鄭小娘子是在二夫人面前吃了大虧,不然沒那樣糟糕的臉色。再有,翠兒遍體鱗傷的回來,你不覺得蹊跷?”
果兒沒好氣看她:“這有什麽蹊跷的!你要好奇,不如想想究竟是什麽人殺了那些小厮和壁畫來的有用。”
“阿彌陀佛!千萬別說這個,吓也吓死我了。”棗兒捂着胸口瞪眼:“都說他們是生前得罪了什錦,什錦化作厲鬼出來報仇的。好在我是沒做過什麽對不起她的事兒,不然肯定日夜睡不着覺。”
果兒不妨被這句話驚到,手中不留意,針尖戳破了手指,血珠頓時噴湧。
棗兒見果兒臉色不好,心下後悔不疊:“我怎麽忘了,原本什錦在偏院裏住着的時候,你們倆倒是一個屋子的。”不說還不打緊,棗兒偏講到人心痛處。果兒做活的好心情消失的幹幹淨淨,扔下這些東西出門便不知去向。
棗兒讪讪坐了半晌,又覺得自己并無過錯,便輕哼:“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別看現在狂傲,今後有的受呢!”
......
這一晚,小佛堂終于傳來好消息,昏迷許久的大夫人幽幽轉醒,雖然還不能說話,可在衆人眼中已經是天大的幸事。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身為親生子的二爺岳臨書當即便落了淚,跪在床頭前拉着大夫人的手哽咽不止。
大夫人臉色蒼白,卻仍舊不失娟秀之美,她強擡起手,輕撫兒子的額頭,又用渾濁的眼睛看了看丈夫岳雲。
岳雲忙道:“孩子知道你身體不好,千裏奔波而回,也是他一片孝心。如今你什麽也不要想,養好身體才是要緊的。”
大夫人嘴巴張了又張,大約是想說什麽,但連日的昏迷使得這個堅強倔強的女子根本發不出半個字音。岳雲心疼的直皺眉,說了幾樣,大夫人都不肯點頭,反而有焦躁的神色。
衆人便胡亂猜測起來,可惜都不能叫大夫人滿意。
這時鄭離站在床榻幾步開外的地方,正當大夥兒一籌莫展,她卻留心到大夫人竭盡全力的用眼角餘光掃着擺在內室裏的小佛桌。
那天大夫人出事,衆人一窩蜂湧進小佛堂的時候,鄭離就驚訝于大夫人禮佛之心是何等的虔誠。這小佛堂顯然不是随随便便的居所,外間正室供着金身鍛造的西方三聖: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和大勢至菩薩,佛桌下擺了嬌粉蔥茏的鮮花翠枝,各色鮮果每日必要更換,除了檀香,屋中就多用一種皇家寺院裏盛行的名貴香種,旃檀枷羅香。
如果說妙舞堂是小岳氏的天下,這間佛堂就是大夫人的安身避難之所。
她雖然口不能言,但心裏未必不明白這病來自何方。
鄭離的目光也順着那方向落在佛桌上,遲疑半晌,才背着人悄悄拉了岳三娘。
“大夫人怎麽老是瞧那佛桌?是不是想要什麽東西和這個有關?”
岳三娘先是茫然的怔了片刻,繼而心下一敞亮,忙道:“妹妹這幾句話可叫我茅塞頓開了,險些忘了要緊的事。”
岳三娘再也顧不上鄭離,推了衆人往裏擠,小岳氏被她推了個踉跄,頗有些不滿瞪眼:
“三姑娘的規矩哪兒去了,也該收收她往日的嬌蠻性子,省的來日嫁了人家給咱們老爺丢臉。”
女兒被一個姨娘訓斥,岳臨書頓時冷了臉。
三爺從小就有些懼怕這個嫡出的兄長,此刻忙在身後拉二夫人的衣襟,嘴皮子微動。
“侄女還小,母親說這些幹嘛,傷了大家的和氣。”
岳臨墨有自己的小算盤,母親再向着自己,她終究也不過就是個姨娘。萬一大夫人一蹬腿歸了西,他們兄弟仨就得老老實實在家丁憂,岳臨墨沒沾到大夫人的光,也不想蹭了一身黴氣,白白丢了将要到手的官職。
岳臨墨越想越覺得自己大度通情理,甚至擡手還想要摸摸岳三娘的頭發,以示自己的和藹。
怎知岳三娘絲毫不領情,桀骜的将頭一扭偏身過去,叫岳臨墨手僵硬在半空,十分尴尬。
“三娘,你!”岳雲似乎看明白了什麽,忙又止住話語,靜看孫女的舉動。
30、命格
“祖母可是想見什麽人?”
大夫人急切地眨了眨眼睛,衆人心下一喜,岳雲忙推孫女:“三娘,你快問,夫人要見何人?”
岳三娘很是激動,手卻更加小心翼翼指着不遠處的小佛臺:“祖母剛剛用力瞧那個,是不是想見的人與這個有關?”
大夫人嘴角微翕,釋然之情流露與表情之中。
岳雲已然明了一切,他懊惱自己怎麽還沒個小孩子想的周全,妻子一心禮佛,這等要緊時刻,想見的自然也是她最信賴之人。
岳雲忙與大管家娘子道:“快去請濟慈師太。”
大管家娘子臉色微變,腳步紮根在地上般,遲讷的令岳雲幾乎橫眉怒目。大管家娘子好懸回過神來,趕在岳雲雷霆之怒前連忙道:“回禀老爺,濟慈師太早已經到了。眼下正在大花廳候着呢!”
不少人心生疑惑,濟慈師太來的未免太巧了些。
少頃,一名四十出頭的女尼輕移步進了小佛堂,單看年紀和氣度,鄭離便已猜到,這人多半就是青州城首屈一指的湧泉寺住持濟慈師太。
“阿彌陀佛,老尼今早見大夫人供奉的平安燈明明爍爍,便知檀越有變,老尼果然來的正是時候。”
除了鄭離,衆人不疑有他。實在是濟慈師太在青州城的名聲太過煊赫,有些神魔附體的靈通。
岳雲忙道:“夫人一醒便急着要見師太,可是這病還有什麽反複?”
濟慈師太莞爾一笑:“岳大人不必驚慌,大夫人誠心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