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窗臺上擺了皇上禦賜的青玉盆水仙花盆景,可以假亂真。
案上設着玄天寶鏡,一邊擺着青花凡紅提籃花卉盤,盤內承着嬰兒拳頭大小的青色毛桃,一遍放了雙龍戲珠大香爐,內中焚着龍涎香。
幾個小丫鬟昏昏欲睡,忽然聽見外面腳步聲嘈雜,知道這是二夫人回來了,驚的趕忙起身。
門簾子一摔,小岳氏陰沉着臉邁步進來。
機警的小丫鬟早用常年溫着的水沖了新茶端上來伺候,徐媽媽緊随其後,涎着臉笑道:
“夫人今日倒把奴婢弄糊塗了!這個翠兒眼看就是個不中用的,況且那個鄭離,也不過就是叫家裏多了一張吃飯的嘴,夫人何必為這個針鋒相對?奴婢瞧着,老爺多半是不信翠兒的話。”
小岳氏端了茶盅抿了一口潤嗓子,聞聽此話大笑:
“何嘗有信過半點兒?我本也沒天真的以為老爺會把翠兒的說法當真。”
“那夫人今日是?”
徐媽媽不明白小岳氏葫蘆裏裝的是什麽藥,便虛心求教。
小岳氏笑眯眯道:“你且先瞧瞧這個!”小岳氏從床頭底下的檀香匣子裏抽出一封書信遞給徐媽媽。
徐媽媽展開,通讀一遍臉色驚疑:“夫人,你可是答應了她們?”
“自然要應。”小岳氏道:“武夫人雖然只是将庶女嫁給臨墨,但到底也還是貴妃娘娘的親妹妹,如此說來,咱們三少爺今後便成了貴妃娘娘的妹夫,大展宏圖也是指日可待。不過人家武夫人說的明白,她成全咱們,咱們也得成全她。鄭離是武夫人心頭大患,若叫鄭離進京,只怕比殺了武夫人還叫她難受。”
徐媽媽吓得趕緊勸道:“可夫人也知道,若咱們動手,依老爺的性子,他絕不會寬恕咱們。”
小岳氏懊惱道:“我如何不知?所以今天才演了這麽一出!本以為就算陷害不得鄭離,也要叫老爺嫌惡了她。假以時日,武家的女兒進門,那惡人的名聲自然還有她們武家來擔着,老爺就是怪我也不能夠。”
誰知事情急轉而下,不但自己落了一身泥,還越發托顯出了鄭離的聰明機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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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岳氏把一切都怪在了翠兒身上:“把那丫頭關在柴房裏,先狠狠地餓上三天,待我消氣再處置她!”
徐媽媽欲言又止。
“你我主仆這些年,難道還有什麽說不得的?”
“夫人明鑒,奴婢總覺鄭家小娘子有幾句話還在點子上,您說,壁畫的死會不會和什錦有什麽關聯?”
徐媽媽小心翼翼的觑着小岳氏的神色。
小岳氏聞聽此話果然臉色大變,當即低呵:“那賤人早該下十八層地獄去,老爺又叫人做了慈悲道場,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經文,就算是個厲鬼,也被超脫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徐媽媽心知夫人恨什錦,恨不得剝皮抽筋。
有的時候徐媽媽都會忍不住想,什錦那樣慘烈的死法,會不會和夫人有關!
然而只是想想,她可沒那個膽子去問。
......
鄭離回了房氏的院子,房氏緊忙問她被老爺叫去的緣由。待明白來龍去脈後,房氏不禁抱怨:
“二夫人這次實在過分,阿離不過一個孩子,已經受了莫大的驚吓,怎麽好這樣去污蔑!”
阿離道:“二夫人謹慎并非錯事,侄女只是傷心翠兒的陷害。”
芬兒忙道:“姑娘說的是!大奶奶當時不在場,若聽見翠兒說了什麽,只怕心肝腸肺都要氣出來。”
房氏安撫了心靈受傷的鄭離,又叫人炖了參湯給她補氣。鄭離照舊只吃了半碗,餘下半碗命芬兒拿去與奶娘用。
屋中寂靜,鄭離無心安睡,今日亂糟糟一出鬧劇,二夫人的意圖十分明顯,就為叫自己成衆矢之的。
可好處是什麽呢?
她來岳家這些日子,不敢說是夾着尾巴做人,卻也是小心翼翼。
記得初進府的時候,二夫人是有些不待見自己,可要說耍心機害自己,怎麽也講不通。
千頭萬緒,似乎擰成了一股錯綜複雜的繩攤在鄭離面前。
壁畫死時,自己的出現究竟是偶然還是別人設計好的圈套?
彭先生許諾自己的大造化又有怎樣的兇險?
二夫人不依不饒,背後又潛藏了怎樣的陰謀?
鄭離此刻越是疲憊,精神就越是集中。她總覺得這三件事似乎錯綜複雜,但只要自己解開其中一個疙瘩,其他便可迎刃而解。
只是......
關鍵點又在什麽地方呢?
“什錦!”鄭離小聲念着,她一翻身,從妝臺的盒子裏找出了那日吓得壁畫神不附體的手鏈子。
她忽然有了靈感,壁畫莫不是因為偷了這串鏈子,才成為兇手的下一個目标?
如果自己的猜測不假,只怕岳府後院的殺戮才剛剛開始。
男子挖眼,女子縫嘴。
什錦死于小厮們淫/穢的目光中,死于丫鬟們尖酸刻薄的蜚語中。
恐怕這就是兇手想要表達的意思。
“他是要報仇!”
芬兒進了門,姑娘冷不丁說出這一句話,頭皮不禁發麻。
“姑娘說的是誰要報仇?”
鄭離但笑不語。
芬兒便坐在小杌子上:“趁着去給奶娘送參湯,我已經把姑娘交代的事兒囑咐下去了。二夫人院子裏的小丫頭喜鵲是我表妹,聽她說,翠兒被關在柴房裏,二夫人親自交代,不準給吃的喝的,要結結實實餓上她三天三夜。”
鄭離蹙眉:“落井下石,今後還有誰敢給二夫人賣命?”
“姑娘何必操這個心?二夫人出了名的喜怒不定,當年有個叫玲珑的姐姐,梳頭極好,二夫人也喜歡她伺候。不過是老爺贊了玲珑幾句,第二日,夫人便尋了個理由杖責了她。沒多久就被拉出去配了小厮,日子過的很是艱難,一雙手也廢了,根本不能再做活兒。”
芬兒想想便覺得心寒。
再想到翠兒的結局,不禁悲從心來:“姑娘,我想,我想去看看翠兒。”
阿離笑望着她:“你是個善良的好姑娘,放心,翠兒雖然對我無義,我卻不能無情。”
鄭離招招手,叫芬兒彎腰,自己附在其耳邊低聲數語。
芬兒為難:“要是被人發現......”
“所以咱們才要将三姑娘一并拉着呀!”鄭離眨眨眼睛,眸子裏盡是狡黠。
18、出賣
月斜樓上已近五更,岳府上下連鴉雀也懶怠叫喚,乖溜溜窩在籠子裏養精蓄銳。
那些守夜的婆子此時也有些倦怠。
說此刻是青黃不接也差不離,做白日工的還在酣眠,晚上巡夜的也都筋疲力盡,逮着個角落誰還不去歇歇腳小憩片刻?
所以說,整個岳家在這個時辰便是最安靜,也是防備最松弛的時候。
岳三娘瑟縮着身子,她只穿了一件單衣,手裏甚至不敢提着燈籠,就把那年進京,舅母送自己的一顆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擎在手心兒裏,算作照明。
“姑娘,咱們真去啊?”
岳三娘的丫鬟淑芳戰戰兢兢跟在她主子身後,一雙小腳在原地來回挪騰,小臉兒蒼白,很是恐懼的樣子。
“沒用的東西,才在房裏誰信誓旦旦說要護我周全的?”
岳三娘沒好氣的瞪着淑芳。
雖然她自己也怕的緊,可在丫鬟面前,岳三娘可不願意落了下乘。
“你機靈些,別叫那姓鄭的丫頭看咱們主仆的笑話!”
淑芳讪讪的點頭:“姑娘放心,我立即就把這怯場的毛病改了。可你瞧,這都五更天了,怕鄭小娘子爽約,到底是把咱們給騙了吧!”
樹叢背後傳來一陣悶笑,聲音雖然不清脆,但少女的音色清晰可辨。
岳三娘主仆倆汗毛豎起,打了個小哆嗦,确實被這夜色中的笑聲給吓了一跳。
鄭離只穿一襲白衫,鴉翅一般墨黑色的長發垂肩,長長的劉海兒遮住了一雙精明警惕的眼睛,手中提着一盞白皮紙燈籠從樹叢後閃身而出,一身裝扮說不出的詭異駭人。
“三姐姐早來了?”鄭離單手一扶劉海兒,露出水汪汪的一對兒大眼睛。
岳三娘使勁兒壓着怒火,壓了半天,也沒按捺住,破口便罵:“要死了,三更半夜你裝神弄鬼,也不怕被祖父知道,逐你出岳府大門!”
鄭離捂着嘴偷笑:“三姐姐這樣聰明,絕不會猜不出我的用意。”她旋了半圈兒身子,低聲道:“我和姐姐要去做的可不是光彩的事,為防半路上叫人發現,索性做這樣裝束。尋常人見了咱們,躲還來不及,哪裏就有膽子上前盤問?”
岳三娘細細琢磨了鄭離的話,雖然荒誕可笑,但也并非全無道理。
岳三娘笑罵一聲:“怪不得你有恃無恐來找我,原來也是個促狹鬼。”她說着,也将自己的束發散開,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