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
平時丢臉就算了,現在可是有外國使節在,現在要是丢了臉,那可是丢到國外去了,皇上的臉,景王爺的臉怎麽挂得住?
江南雁隐隐有些不悅,對方有備而來,這赫連真和赫連瑤一直趾高氣揚,頤指氣使,區區一個南疆國,仗着天塹,氣焰竟如此嚣張?
對面的慕瀾青的目光也不着痕跡地停留在寧靜琬的身上,他也很想看看今日與衆不同的寧靜琬要怎麽樣面對這一場分明是針對她的挑釁,現在他也樂得坐山觀虎鬥。
所有的目光都看着寧靜琬,有關切的,有幸災樂禍的,有靜觀其變的,各式各樣的都有!
寧靜琬視而不見,悄然低聲對身旁的鳳君寒道:“王爺,你還不想想辦法?”
鳳君寒淡淡道:“想什麽辦法?”
寧靜琬急道:“王爺,你別忘了,我現在是你的王妃,我要是站在上面,像個傻子一樣被人嘲笑,我是無所謂,反正不是第一次丢臉了,可是我不覺得你的臉上會很好看!”
鳳君寒似笑非笑,聲音卻帶着威脅,“寧靜琬,你聽着,你今天要是丢了本王的臉,本王會有數不清的方法讓你這個挂名王妃當得沒那麽舒坦!”
寧靜琬很想說,我現在已經很不舒坦了,鬼才想留在你景王府,當你的挂名王妃呢?
寧靜琬哭喪着臉,“可是我真的不會啊!王爺,你就幫我這一次吧!要不這樣吧,王爺要多少錢才肯幫我,你開個價!”
鳳君寒冷冷地看着寧靜琬,反而是坦然自若,事不關己的模樣。
“景王妃看樣子有些不樂意,莫不是看不起本公主吧?”赫連瑤挑釁的聲音又傳來。
寧靜琬心道,我心裏确實是這樣想的。
“赫連公主,景王妃是本郡主的妹妹,本郡主願替妹妹與公主切磋切磋!”說話的是江心月。
江心月今日一襲鵝黃色錦裙,優雅大方,清麗動人。
有些人看着江心月站出來,松了一口氣,這江王府大郡主的美名可是在外的,郡主的才藝總是超過這位南疆公主的。
Advertisement
寧靜琬的心卻放不下來,赫連瑤擺明了沖着自己而來,這個圍,不是江心月可以解的,除非鳳君寒出面,可是看鳳君寒的樣子,根本就沒打算出面。
果然,赫連瑤一笑,“郡主袒護妹妹之心本公主很感動,只是,令妹才是景王妃!”
江心月臉色一白,讪讪退了下去。
人家指明要景王妃,江心月有心想幫,也幫不上,寧靜琬對江心月微微一笑,不管江心月出于什麽目的,這個人情總歸是欠她的,雖然其中有贏得鳳君寒回眸的成分在,但是寧靜琬并不計較,反正,自己也不喜歡鳳君寒,無所謂了。
只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她不在意過程和江心月的動機。
江南雁眼裏卻閃過一絲不認同,心月還是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還是對景王爺戀戀不忘。
_
“還不去!”鳳君寒冷冷的聲音在寧靜琬耳邊響起。
寧靜琬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坦然接受着四面八方射來的心思各異的目光。
天藍色的長裙在宮燈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寧靜琬長發的簡潔樣式更是襯得她冰肌玉骨,膚如凝脂,江南雁目不轉睛,他居然又從靜琬的臉上看到了那種似曾相識的靈秀之氣!
第六十二 二請教
今日鳳長歡好像不在,長裙拖曳過鳳傾城的席位的時候,聽到了鳳傾城低低的聲音,“二皇嫂要小心了!”事關國體,不是寧靜琬自己的事情,還好四弟今日不在,要不然看到赫連真和赫連瑤這樣的嚣張氣焰,早就忍不住了!
父皇真是英明,對四弟的性子了若指掌,又把四弟派出去公幹了!
寧靜琬裝作沒有聽到鳳傾城的話,徑直走向場中的赫連瑤。
赫連瑤的身材很高,寧靜琬亦有着颀長的身材,和赫連瑤站在一起,不相上下。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場中的兩人,不學無術的景王妃對上存心挑釁的赫連公主,不知道會有着怎樣的精彩。
_
不過說歸說,今晚的景王妃還真是異樣的美麗,精致靈秀,玲珑剔透,一身天藍色的衣裙更是精彩絕倫,那種質地,在場有識貨的人看出是雪山冰蠶絲,價格昂貴,産量極少,宮裏都是拿來做發飾和手帕的,沒見過拿來做衣服的,更不要說達官貴人了。
三千青絲飛揚,只有一只簡簡單單的發釵別住,和天藍色衣裙搭配地恰到好處,比起其他貴婦小姐的滿頭珠翠,她竟然顯得超塵脫俗,身上僅有的裝飾,那塊玉佩更是畫龍點睛,全身上下沒有多餘的佩飾,增至一樣則嫌多,減至一樣則嫌少,渾然天成。
_
不少人心中暗暗感嘆,人靠衣裝,佛靠金裝,說的真是不錯,這不男不女的景王妃這樣一裝扮,居然清靈若仙,再不情願承認,也明白,寧靜琬居然能讓周圍的一切黯然失色,仿佛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身上,連之前那位盛氣淩人的異族公主的氣焰也竟仿佛低了下去。
也有不少女子心中鄙夷,等着看寧靜琬的笑話,穿的再美又有什麽用?現在比的不是一張臉,是要看真功夫的。
很多女子是知曉寧靜琬的來歷的,既然不能在寧靜琬的外表上面下功夫,就在寧靜琬的出身上面下功夫,暗暗腹诽,不過是一介庸俗商女,也這般附庸風雅?
赫連真看着寧靜琬,目光深邃,不用說,他也想起了三年之前的那個夜晚!
寧靜琬餘光瞥過在座的衆人,心如明鏡,微微一笑,“不知赫連公主想要怎麽請教本宮呢?”
這一笑,讓在場的人生出一種錯覺,仿佛這商賈出身的寧靜琬,風儀氣度竟遠勝咄咄逼人的赫連公主!
不少人心中暗自猜測,難道寧靜琬進了景王府之後,景王爺調教有方,這麽短的時間內竟然脫胎換骨了?
此念頭一出,馬上搖頭否認,怎麽可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哪是說改就能改的?
赫連公主見最初的設想效果沒達到,眼前的這個景王妃看起來并沒有那麽好對付,爽朗笑道:“既然本公主剛才撫了琴,景王妃再撫琴便沒什麽意思,不如由景王妃來畫一幅畫吧!”
寧靜琬冷冷一笑,赫連瑤的意思是說自己在撫琴上面的造詣不可能超過她,所以自己不用撫琴了,讓自己畫畫,明知道自己什麽都不會,步步相逼,反而顯得她大家氣度,通情達理。
寧靜琬淡淡道:“公主好意本宮心領了,不過本宮對丹青的造詣自是遠遠不及公主在撫琴上面的造詣,還是不要贻笑大方的好!”
赫連瑤見寧靜琬有意退讓,哪裏肯讓?笑道:“景王妃勿要推辭,還是揮毫一幅讓我等蠻夷小國開開眼界吧!”
第六十三 避開鋒芒 另辟蹊徑開
這種赤裸裸的挑釁讓寧靜琬終于決定不再退讓,真是欺人太甚,一讓再讓,對方始終咄咄逼人,寧靜琬微微一笑,轉身,不過不是面對赫連瑤,而是皇上,屈膝跪下,“父皇,兒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這一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寧靜琬是想要向皇上求情嗎?衆所周知,寧靜琬沒有什麽才學,不管琴棋書畫哪一樣,都拿不出手。
問題是現在丢臉,有損的是鳳臨國泱泱大國的國體,不是她寧靜琬一個人的事情,更不是江王府的事情,難道寧靜琬有自知之明,求皇上出面,幫她解燃眉之急?
皇上依然正襟危坐,不動聲色,還沒有說什麽,一旁的皇後就道:“靜琬有話但說無妨!”
寧靜琬看了一旁緊緊盯着自己的赫連瑤,還有不遠之處抱着看好戲态度的赫連真,一字一頓道:“父皇,母後,兒臣鬥膽,據兒臣觀察,南疆國剛才送上的兩幅絕世名畫皆是贗品!”
此言一出,四下皆驚。
所謂的語驚四座說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吧,用作國禮的畫居然是贗品?誰能相信?
這次包括連一直波瀾不驚的鳳君寒的眼神也微微有些異樣,緊盯着寧靜琬。
對面的慕瀾青也一直沉默不語,目光緊緊地盯着寧靜琬。
江南雁有些擔憂,這可不是小事,若靜琬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這下子闖的禍可就真的大了,有損邦交,污蔑異族使節,不過看到靜琬篤定的眼神,他的心微微安定了下來。
赫連瑤大笑出聲,“怎麽可能?我父王收藏此畫的時候,請過多位名家前來鑒定過,當然确認是真品,景王妃,這種玩笑可不能開的!”
赫連真的鷹眸掃過雲淡風輕的寧靜琬,朗聲道:“景王妃何出此言?若是拿不出證據的話,景王妃這玩笑可就開大了!”是人都可以聽出他的不悅,聲音的威脅大家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這次連皇上也以探尋的目光看着寧靜琬,“景王妃!”
皇上就是皇上,只需要三個字,不需多說,寧靜琬就已經明白他的意思,要是說錯了,對兩國邦交的影響是顯而易見,作為皇上當然也不會放過自己。
寧靜琬一笑,“兒臣遵命!”
已有內侍将剛才的絕世名畫打開,赫連瑤大聲說道:“景王妃,飯可以亂吃,話可千萬不要亂說!”
寧靜琬笑得淡雅怡然,“南疆國民風彪悍,看不懂丹青裏面的奧妙,被人忽悠了,本宮也可以理解!”
赫連瑤臉色一變,暗暗有人為寧靜琬叫好,早就看不慣着頤指氣使的南疆公主了,現在總算扳回一局了。
“皇上,請準許微臣來鑒賞這兩幅名畫!”說話的是翰林院大學士梁大人!
他沉不住氣了,怎麽可能呢?那兩幅名畫他可是看過的啊,不可能是假的啊!還是景王妃在故弄玄虛?
皇上微微颔首, “梁卿,你可以要看仔細了!”
“老臣遵旨!”梁大人對着兩幅名畫,左看右看,別的人皆屏氣凝神,一旁的赫連瑤帶着看好戲的神情斜睨着寧靜琬,寧靜琬坦然對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
過了有半個時辰,梁大人道:“皇上,這兩幅名畫确實是張逸和王世大師的真跡!”
第六十四 作者另有其人(加更 求收藏 求支持)
此言一出,赫連瑤臉上立即露出得意的笑容,那笑容寧靜琬當然明白是什麽意思,“你死定了!敢污蔑我們南疆送上的國禮是贗品!”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波瀾不驚的寧靜琬的身上,寧靜琬明豔一笑,“梁大人,你可要看清楚了!”
梁大人雖是臣子,可是也聽說過景王妃不學無術,一無是處的名聲,他是翰林院大學士,在丹青方面的造詣自認為無人能及,現在居然遭到寧靜琬這樣一個庸俗的商人之女的質疑?
梁大人有些不悅,語氣卻依然恭敬,人家再不學無術,胸無點墨,也是皇家景王妃,“微臣以性命擔保,這兩幅畫确實是大師的真跡!”
寧靜琬不再理會他們,轉身向着皇上,“父皇,請聽兒臣一言!”
“景王妃有話但說無妨!”這次發話的是皇上。
寧靜琬緩步走到兩幅巨幅丹青面前,不顧衆人心思各異的眼神,恍如到了自己家一樣自由自在。
清澈的聲音終于響起,“先說這幅《禁宮仕女圖》吧,張逸大師是多年前最具盛名的仕女畫大家,馳譽丹青。這幅《禁宮仕女圖》也是他少有的妙筆之作,從這幅畫上不僅能夠可以看到深宮貴婦的姿容情态,還可以看到宮女被冷落的凄涼情調。”
寧靜琬此話一出,原來有的竊竊私語立刻停了下來,想不到這景王妃說話居然這般有品位?
寧靜琬視而不見,又道:“張逸出身顯貴,多畫宮廷貴婦,其風格為優游閑逸,容貌豐滿,色彩柔麗,獨樹一幟。”
梁大人忍不住出聲道:“景王妃說的不錯,這些特點也在這幅畫上完全得以顯示!”
寧靜琬看着面前的這位耿直的大學士,淡淡一笑,“是嗎?梁大人是否知道既然這幅《禁宮仕女圖》是張逸少有的妙筆之作,那麽張逸是多大年齡的時候完成這幅畫作的呢?”
梁大人一怔,馬上道:“這還用說嗎?相傳張逸大師是在晚年,六十五歲完成的這幅《禁宮仕女圖》!”
寧靜琬微微點頭,“張逸既是晚年完成的畫作,筆法必定醇厚,畫風熟練,可是本宮眼前的這幅《禁宮仕女圖》,極力模仿張逸的筆法,卻并沒有張逸多年的畫風沉澱,隐隐可以看出筆法的稚嫩,而且,本宮斷定,從畫風來看,此畫出自一女子之手!”
不理會梁大人還有別人驚異的眼神,寧靜琬就又道:“而且,從筆墨浸潤紙張的程度可以看出這女子下筆之時手腕的力度,本宮可以确定,此女子畫這幅畫的時候,年齡不會超過二十歲!”
梁大人聽寧靜琬說的有理有據,不太像是胡謅,還是再看看比較穩妥,連忙跑到《禁宮仕女圖》的前面,眼睛恨不得将眼前的畫看出一個窟窿,良久不語,臉色卻微微變白。
上座的皇上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景王妃說下去!”
鳳君寒輕撫手上的玉扳指,似笑非笑,眼睛卻沒有離開過場中的寧靜琬。
慕瀾青的目光也微微變色,江南雁的眼底帶着欣賞的笑意!
赫連真臉色微變,眼底有一絲陰鸷閃過。
赫連瑤卻有些坐不住了,“景王妃說的這些都沒有證據,本公主怎麽看不出來此畫出自一女子之手,不要在這裏捕風捉影了!更何況,誰能相信,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女子能模仿得了張逸大師的嘔心瀝血的畫作?景王妃可真是異想天開!”
赫連真也終于發話了,“還請景王妃拿出讓我等心服口服的證據!”
寧靜琬感覺到有一道關切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擡眸正好對上江南雁,轉過頭去,當做沒有看到!
寧靜琬輕笑道:“赫連王子和公主稍安勿躁,這幅畫上有仿造者留下的特殊痕跡,用來表明它是贗品!”
第六十五 殊特殊痕跡
“什麽痕跡?”赫連瑤脫口而出。
寧靜琬微微一笑,并不看赫連瑤,轉身面向皇上,聲音平靜無波,“父皇,仿造者在這幅《禁宮仕女圖》印鑒處,留下了痕跡,只需灑上清水,靜待半個時辰,這種痕跡便會顯現出來!”
衆人皆來了興趣,大家都想看看這不世名畫到底是不是真的,還有景王妃竟然如此肯定,到底有什麽特殊痕跡?
皇上對身邊的內侍吩咐一聲,很快就有內侍端上了清水,灑在落款印鑒處。
事關重大,誰都知道,若是南疆作為國禮的不世名畫若是贗品,事關國體,會有什麽後果!
在等待的時間裏面,時間一刻一刻的過去,沒人敢說話,一根針掉到地上的聲音也可以聽見。
寧靜琬臉上一直挂着淡然的笑容,仿佛她的身邊沒有別人,各方心思雲動對她也沒有任何的影響,赫連瑤咄咄逼人的氣勢也仿佛消失于無形。
赫連真俊眉微蹙,看向那站在中間仿佛天人的美麗女子!
時間也回到了三年之前的那個雨夜,這位美麗姑娘再一次引起了他的興趣。
寧靜琬一直沒有回頭看鳳君寒,但是她知道,鳳君寒的目光一直落到自己身上,這個可惡的家夥,居然威脅自己,要不是不想在景王府過的太難受,她寧靜琬犯不着跟任何人過不去!
時間再難耐,也終究會過去,在衆目睽睽屏氣凝神之下,一行漸漸醒目的字跡出現在了衆人的眼前,“太康二十五年金秋九月,即興之作!”
在座的不少人倒抽了一口冷氣,太康二十五年,不就是三年前?張逸是太初年間的人,怎麽可能在畫上留下這樣的痕跡,分明是贗品!
梁大人臉色煞白,誰能模仿地如此惟妙惟肖,天衣無縫啊?還即興之作,連他這雙千錘百煉的眼睛都瞞過了?
有的人驚異,有的人意外,有的人如釋重負,有的人饒有趣味,寧靜琬全都視而不見。
更是有人奇怪為什麽素來名聲不堪的景王妃居然可以看出連翰林院大學士都看不出來的痕跡?
這其中的人,當然包括鳳君寒,鳳傾城,江南雁,慕瀾青等人,還遠遠不止,只是景王妃一直都很平靜,似乎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在說的事情影響有多大,反而是談論天氣一樣淡然!
赫連真和赫連瑤更是臉色劇變。
皇上微微一怔,旋即朗聲一笑,“好,重賞景王妃!”
寧靜琬跪下道:“謝父皇!”
皇上自然也有着心中的狐疑,“景王妃怎麽知道這幅畫有作者的痕跡呢?”他對靜琬說的這個不滿二十歲的年輕女子能模仿得出瞞過衆多名家眼睛的畫也頗感興趣,鳳臨國竟然有女子有這等才學?
不要說皇上,別的人也是好奇不已,誰不想知道這個答案啊?
寧靜琬當然知道皇上要問什麽,“啓禀父皇,兒臣有幸,數年之前曾經見過這位女子,知道她有這個特殊的嗜好!”
“哦?”皇上有些意外,“這女子現在何方?朕也想見識見識!”
寧靜琬有些為難道:“父皇,這女子的行蹤飄忽不定,雲游四方,兒臣只是有幸偶遇一次,現在兒臣也不知道去哪裏找她,連她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
第六十六 紙張的蹊跷
“父皇!”這次出聲的是鳳君寒,“這作畫女子能如此惟妙惟肖地模仿張逸的畫風,難辨真假,可見才情極高,想必亦是心高氣傲,脾性古怪之人,一時找不到也是人之常情!”
寧靜琬想不到鳳君寒會出聲替自己說話,心底卻微微有些不高興。
皇上颔首,“君寒說的有道理,朕也能理解,景王妃,你剛才說另外一幅也是贗品?”
寧靜琬點頭,“是的,父皇,《壯麗山河圖》年代久遠,畫面上江水浩蕩,浩渺天際,畫的是南方水色;群山起伏,略少平原,危峰高聳,岩斷崖,是北方山景。”
梁大人沒有剛才被景王妃當場指責的不悅,他忘記了自己剛才的行為的危險,反而很感興趣,“微臣愚鈍,怎麽看也看不出這幅畫的僞造之處,請景王妃指點一二!”
寧靜琬微微一笑,看來這梁大人并不是個官僚,而是真心喜歡名畫,在研究名畫,輕輕颔首,“這幅畫因為年代久遠,有些人終其一生,來模仿這幅畫的壯麗遼闊,總有人可以做到以假亂真,不過分辨一幅畫是真跡還是贗品,除了看畫風,還有作者的功底之外,繪畫所用的紙張也是辨別真假的重要依據!”
赫連瑤不屑道:“這紙有什麽特別的嗎?”
赫連瑤言語依然高昂,寧靜琬卻可以從聲音裏面聽出她的心虛,怕是她也發現問題了吧!
寧靜琬對皇上道:“父皇,兒臣鬥膽,借匕首一用!”進入內宮,除了禦林軍,是不允許攜帶兵器的,更不要匕首這種危險的東西了!
皇上點頭道:“準奏!”
“父皇,不必舍近求遠,用兒臣的短劍即可!”又是鳳君寒。
皇上道:“好!”
立即有內侍接過鳳君寒手中的短劍,畢恭畢敬地遞到寧靜琬的手上,“景王妃,請!”
寧靜琬看着手中的短劍,雕紋精致,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這把劍出自大家之手,想不到鳳君寒居然還有這個特權,可以攜兵刃進入內宮?皇上果真是寵愛這個兒子!
寧靜琬拔出短劍,寒光一閃,終于見識到了什麽叫做劍氣,這就是劍氣,也不知道這上面染了多少鮮血!
寧靜琬修長的手指拂過劍刃,忽然,俯身在薄如蟬翼的宣紙上面輕輕劃動,衆人這下是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錯過什麽精彩的地方。
随着寧靜琬的手指輕輕劃動,大家終于看見,那張紙居然是由兩層疊加而成,模仿的畫是畫在上面那一層,兩旁的內侍小心翼翼地把寧靜琬劃開的那一層掀開,《壯麗山河圖》的紙質的年代感立即消失,光從紙質來看,絕不是王世大師的真跡。
赫連真和赫連瑤這下沒話說了,寧靜琬微微一笑,“父皇,模仿大師畫風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若是年代久遠的畫,除了畫風,紙張的年代感卻是更不易造出的,所以有人為了造出以假亂真的贗品,常常會用兩張宣紙經過特殊的方法疊加在一起,模仿紙張的久遠年代感!”
四周一片寂靜,沉默得可怕,無人敢說話,寧靜琬淡淡道:“父皇,兒臣獻醜了!”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鳳君寒的身邊,緩緩坐下,對所有的目光視若無睹。
如果不是赫連瑤咄咄逼人的話,寧靜琬并不想讓他們兄妹倆下不了臺,國禮是不是贗品,對自己來說沒任何影響,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除了自己,世間很少有人能看出那足以以假亂真的贗品的痕跡。
第六十七 今 夜的風采
景王妃在一片各式各樣的目光中淡淡品酒,姿态悠閑,但是衆人還是大氣都不敢出,偷偷看向皇上和之前盛氣淩人的赫連王子和公主。
皇上的臉色有些陰沉,“赫連王子,你怎麽跟朕解釋這件事情?”皇上的聲音很輕,卻讓人心底發寒,誰都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居然拿假畫來做朝拜的貢品,要是傳了出去,不是讓天下人笑話鳳臨國沒人了嗎?堂而皇之的假畫送上了門?
梁大人現在才感到後怕,腿如篩糠,“微臣知罪,求皇上賜臣一死!”翰林院大學士,堂堂國手居然都沒有看出絕世名畫是贗品,傳出去,還有何顏面見天下人?
皇上冷哼一聲,“你的罪朕自會治,現在你先退下!”
赫連真和赫連瑤對視一眼,雙雙低眉垂首道,赫連真率先道:“小王知罪,小王看走了眼,還望天朝皇上不要怪罪!”
“赫連王子這麽說就不對了!”這次出聲的是鳳傾城,他早看不慣這對南疆兄妹的趾高氣揚了,也不看看是什麽地方,這下好了,終于讓他抓住把柄了,他雖然溫雅,可不代表他不是個人物,“南疆要是沒錢了,大可告知,卻偏偏送來兩幅假畫,是看我鳳臨國可欺嗎?”
赫連真道:“确實是小王看走了眼,自然應該由小王做出表示,小王願送上黃金十萬兩,珠寶十車,還望皇上笑納!”
寧靜琬漫不經心道:“果然是大手筆!”
鳳傾城冷冷一笑,“區區黃金十萬兩,珠寶十車就可以一筆勾銷嗎?若是此贗品入了我鳳臨國庫,這個損失你們承擔得起嗎?我們鳳臨國對你們南疆始終以禮相待,你們卻以贗品相贈,置我鳳臨國于何地?”
鳳傾城絲毫不讓步,赫連真只得道:“小王願承諾數目是剛才的兩倍,還望皇上不要介懷!”
鳳傾城微微一笑,皇上笑道:“贗品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也難怪赫連王子看走眼了!”
赫連真心中暗罵,老狐貍,面子裏子都要!
表面上卻道:“小王謝過皇上體恤之恩!”
一場插曲總算煙消雲散,這些事情過去,宮宴已經很晚了,寧靜琬終于聽到了退席的命令!
_
寧靜琬并沒有等鳳君寒和慕雪嫣,兀自先出了大殿!
“景王妃請留步!”身後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
寧靜琬駐足,是慕瀾青。
寧靜琬微微一笑,“慕大人!”
慕瀾青的目光停留在寧靜琬身上的雪山冰蠶絲衣裙上面,唇角卻有着優雅的弧度,“今夜景王妃的風采真令下官大開眼界!”
寧靜琬并不想和慕瀾青做更多的糾纏,“過獎了!”
慕瀾青并不說話,目光游移到寧靜琬手中的那只鳳釵上面,是剛才皇後娘娘賞給景王妃的,寧靜琬注意到他的目光,“如果慕大人沒有其他的事的話,本宮先告辭了!”
不等慕瀾青說什麽,寧靜琬長裙搖曳,已經離開了慕瀾青的視線。
慕瀾青看着寧靜琬遠去的妖嬈身影,目光再次變得幽寒。
第六十八 鳳君寒的疑心((加更)
“靜琬!”是江南雁。
寧靜琬停下了腳步,“世子爺又有何吩咐?”一個個都來了,想有清靜都不行!
江南雁微微一笑,“吩咐不敢,靜琬你不要忘了,你是景王妃,我才是臣子!”
寧靜琬想起江南雁曾經去錦繡山莊接自己的時候,連自己的家門都懶得進,王室對商賈之家的鄙夷從來都不需要掩飾,也懶得掩飾,不過寧靜琬并不想計較,對他嫣然一笑,“是嗎?”
江南雁何等人?自然是聽出了寧靜琬言語裏面的揶揄的味道,他微微一笑,恍如海面上的風,優雅溫柔,“靜琬,我想說你今晚真的很漂亮!”
寧靜琬手上撫摸着那支剛才皇後賜的漂亮的金釵,拿在手中玩耍,漫不經心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靜琬,皇後娘娘禦賜的東西不要這樣随意把玩!”他的聲音變得低低的,仿佛不想其他人聽到一樣。
寧靜琬驀然擡眸,在他的眼中沒有看到一如往昔的不屑和警告,反而帶着一種淡淡的關切之意,寧靜琬對他一笑,将金釵放入袖中,“我知道了!”
江南雁看靜琬沒有和以前一樣對自己橫眉冷對,心情大好,臉上那種笑意愈加顯然,原本就豐神俊朗的江南雁,再加上這樣的笑容,寧靜琬感嘆,這京城的優秀男子果然是人中龍鳳,一個比一個不簡單!
說話間,寧靜琬已經到了景王府的馬車旁邊,寧靜琬非常識趣地爬上了第二輛馬車,沒等鳳君寒過來,寧靜琬就對江南雁展現一個俏麗活潑的笑容,“江南雁,再見了!”
江南雁微微颔首,含笑不語。
寧靜琬跑得飛快,鳳君寒和慕雪嫣都在後面,寧靜琬坐在馬車裏面,坐等着馬車啓動,回到自己的靜苑,忽然想起鳳君寒的短劍還在自己手中。
算了,回府之後,再還給他吧。
寧靜琬正在思緒間,馬車簾掀起,竟然鳳君寒進來了,寧靜琬秀眉揚起,“王爺,你走錯了,不是這一輛,是前面那輛!”
鳳君寒卻仿佛沒有聽到,兀自在寧靜琬的對面坐了下來,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打量着寧靜琬,寧靜琬強作鎮定,将手中短劍遞給他,“物歸原主了!”
鳳君寒并不接,那雙眼睛看的寧靜琬有些不自在,寧靜琬心下一橫,你坐這一輛,我坐前面那一輛,惹不起我躲得起!
誰知,寧靜琬還沒來得及起身,馬車就啓動了,寧靜琬心中暗罵,這家夥又看出了自己的用意。
鳳君寒笑得高深莫測,語氣随意,“真看不出你還會鑒賞畫?”
寧靜琬沖他無邪一笑,“王爺你可能誤會了,我不懂鑒賞畫的,只是我家有開字畫坊,我耳濡目染,見過一些假畫,王爺你知道,像這樣的絕世名畫,市價都在幾十萬兩銀子,做我們這行的,要是一不小心看走眼了,那我家絕色坊上上下下幾十號人幾年的辛苦就全都白費了!”
鳳君寒眼裏閃過一絲異光,“絕色坊?京城最大的胭脂水粉鋪,你家開的?”
寧靜琬點點頭,“對啊,我真的不懂畫,我只是知道怎樣看畫的真假!”
鳳君寒難得的在寧靜琬面前一笑,他的笑很少能見到,這樣危險可怕的男人,真是女人的天敵,只要他想,恐怕沒有女人能抗拒他的誘惑。
他笑的很好看,笑容在他的眼底深處綻放,他颀長的身軀慢慢靠近寧靜琬,寧靜琬下意識地後退,驀然想起手中劍,橫亘在兩人中間,“王爺,你的劍!”
他還是仿佛沒有聽到,玩味地看着寧靜琬。
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寧靜琬真有些不習慣,這家夥的壓迫感太強了,他若有若無的男性體香沁入自己的鼻息,自己還是要想辦法離他越遠越好。
“你在想什麽?”他見寧靜琬怔怔地看着他,他漫不經心的聲音依然是低醇磁性。
第六十九 達成九協議
寧靜琬指着他頭上象征皇權的紫金冠,傻傻道:“我在想,你頭上的這個值多少錢?”
他唇角的弧度驀然變大,帶着邪魅的笑意看着寧靜琬,神情悠閑道:“那你看出來了嗎?值多少錢?”
寧靜琬一本正經道:“從質地和做工來看,最多不會超過一萬兩銀子!”
他啞然失笑,不過很快就恢複了那種處變不驚,泰然自若的神态。
寧靜琬松了一口氣,這家夥,性情捉摸不定,太難伺候了,神秘是一種魅力,危險也是一種魅力,都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呈現。
“本王問你,《禁宮仕女圖》和《壯麗山河圖》的真跡在哪兒?”他問的雲淡風輕,寧靜琬卻聽得觸目驚心,鳳君寒果然不是一般人,今天自己在宮宴上面的表現,讓他自然而然地懷疑自己一定見過這兩幅真跡,而且,他想的更多,他懷疑自己手中有這兩幅畫。
寧靜琬故作無知道:“我不知道啊,我沒見過!”
鳳君寒臉上又浮現了那種危險卻魅惑至極的笑意,“寧靜琬,你最好不要在本王面前裝腔作勢,故弄玄虛,你想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