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金絲雀的職業修養
挂郁斐電話的時候,夏意南其實是一時沖動,他愣了一下,立馬就給郁斐回撥過去了。
夏意南很清楚,自從爸媽過世,他就沒有任性的資本了。他再也不是那個因為怕苦怕累,就能逃避訓練的夏家二小子了。
聽筒裏冰冷的機械音“嘟嘟”響了兩聲,就足夠夏意南恢複理智了,他和郁斐真誠道歉,說剛剛不小心按錯了。
“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已經到家了嗎?我,我馬上就回去……也沒做什麽,就是在外面和朋友聚聚……不是別人,就是顧總,他從那不勒斯回來了……他喝了點,我給他找個代駕就行了,我很快就回去……”
夏意南挂了電話,伸手拍了拍顧行游,顧行游動了動身體,嘟囔了兩句,不知道在說什麽。
夏意南拉着顧行游出包間,打算去停車場等代駕,在樓下結賬的時候,撞見個人。
也是熟人,郁斐另外一個,不太待見夏意南的朋友。
簡程章看着夏意南眼神不算友好,在看見顧行游和他黏在一起的肢體後,更是冷淡了幾分,不過他也沒做什麽,甚至還讓收銀員給夏意南打了個八折。
接着簡程章就示意夏意南把顧行游交給他。
夏意南猶豫一下,看着簡程章的眼神,突然意識到他們遇見簡程章不是巧合,而是這人特意過來的——這家酒店是簡家的産業。
“我給顧總叫了代駕,下面的事就麻煩您了……”夏意南在收銀臺寫了一串號碼,叮囑了兩句也沒有多事,他自己還有爛攤子沒收拾呢。
夏意南站在路邊打車,夜風吹來,讓他腦子稍微清醒了一點。
酒精麻痹的身體逐漸恢複了一點知覺,緊跟着就是胃部痙攣,雖然顧行游說是請吃飯,但他們除了聊天喝酒打牌,菜沒怎麽動過。夏意南腹中空空,他一杯接一杯的喝完,當時沒覺得醉,但肯定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了——不然他不會在郁斐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憑着沖動挂電話。
夏意南有點站不穩,他找了個廣告牌靠着,城市裏的車子來來往往,紅紅綠綠的光亮有點晃眼,他伸手遮了遮,莫名想和他哥說說話。
夏意南拿手機看時間,十點十五分。
按照療養院的作息,夏清肯定睡覺了。即使沒睡着,大概也吃了陣痛或者有安眠成分的藥,腦子應該不怎麽清醒了。
夏意南很有傾訴欲,但在列表裏翻了一圈,卻不知道該和誰說兩句。
初春的天氣還有點冷,但是今天天氣很好,夏意南一擡頭就能看見彎彎的月亮高高挂着,很漂亮。不過夏意南稍微一轉頭,就看見身後廣告牌。
代言人不太認識,不過是個很出名的飲品,夏意南微微眯起眼睛,看見了照片下面不太顯眼的花體簽名——齊烨。
夏意南過了很久,才微微嘆氣。
自己只是郁斐豢養起來,逗樂子的金絲雀,怎麽能因為安逸生活久了,就忘了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免費的食物。
命運中的一切饋贈,都在暗中标好了價碼,這個道理從夏意南認識郁斐之前,就明白了。
等夏意南回到家,小六主動從黑暗中竄出來喵喵叫。被主人揉了幾下,安撫好之後,小黑貓仿佛是被治愈了單獨和郁斐在一起的不安,心滿意足的跑去自己窩裏睡覺了。
此時十一點整。
郁斐正在書房看東西,不知道是什麽內容,他眉頭皺得很緊,聽見開門的動靜也沒擡眼看看夏意南。
“哥,我回來了,我打包了兩個菜,你要不要吃點。”
在郁斐心情不佳的時候打攪他,這算是夏意南兩年來最擅長的事。夏意南知道郁斐不會真的和他生氣,畢竟誰會和小寵物較真呢?
夏意南身上還有點酒氣,不過他的聲音還算好聽,郁斐擡頭看了看夏意南。
“怎麽這麽慢?”郁斐說話的時候,情緒還沒從文件中抽離,态度有點僵硬。
“喝了酒開不成車,這個點的代駕又不好叫,車也好難打,我在路邊站了二十分鐘!”夏意南抱怨的語氣有些誇張,在他刻意的渲染之下,書房的氣氛逐漸好轉。
好情緒是會傳染的。
看着開開心心的夏意南,郁斐忍不住一起笑了,就連剛剛助理彙報,簽的合同出現纰漏,都沒有繼續影響他了。
郁斐和夏意南度過了愉快的一晚,郁斐覺得今天的夏意南,格外黏人。
明明已經抱很緊了,但還是要不夠一樣,像是要把自己一起拉着沉淪,像個妖精……
夏意南最後連襪子都沒力氣脫掉,就累得直接躺倒在床上,他半夢半醒的時候,好像聽見了窗戶外頭的驚雷,接着不久之後,大顆大顆的雨點砸在玻璃上。
逐漸失去意識的夏意南心想,春天真的到了,雨是不是會下一整晚?
……
爸媽剛出事的時候,夏意南還在念初一。他還不太理解,為什麽自己只是下雨天的時候,在同學家多待了一會兒,就再也見不到爸媽了。
為什麽那些參加追悼會的叔叔阿姨,會那麽同情他。
為什麽一個個的,都要讓他哭……
夏意南不懂,不過那時候夏清還在,他說:“不用擔心,哥哥會照顧你的。”
那年的春雨足足下了一個月。
天放晴了,夏意南才有些慌張,問夏清:“是不是爸媽生我氣了,不然他們怎麽一直都不回家?”
夏清抱着弟弟說不是。
夏意南卻覺得肯定是。
他們爸媽年輕時候是運動員,不過早就退役了自謀職業,但兩人都有點情懷在,就希望孩子能繼承衣缽。
大兒子夏清也很能吃苦,繼承他們願望練了體育。而夏意南是超生的小兒子,家裏本來就偏疼一些,他又是個怕苦怕累的性格,也就一直慣着了,慣得夏意南嬌氣任性。
夏意南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知道哥哥不會惹爸媽生氣,只有他會淘氣……
不過有夏清在,夏意南還是不知愁苦的,他被哥哥保護得很好。
等夏清受傷以後,夏意南才明白過來,他哥很優秀,他哥前途一片光明,如果不是有自己這個拖油瓶,他哥不會那麽急切。
不急,就不會在那麽普通的訓練裏受傷。
明明已經是省隊第一了,得到了推薦名額,就等着下個月去國家隊。
但他哥想在走之前安排好自己的生活……
夏意南一直想讓他哥恢複健康,可他能做的事情太少了。
在夢裏夏意南看見了那個,因為受傷只能躺在家裏小房間,出不了門的哥哥問他:“現在是不是到楊梅的季節了?”
……
郁斐察覺到夏意南在哭的時候,已經是清晨了。他迷迷糊糊地動了下,習慣性地想把人摟住,結果抱了個空,還摸到枕頭上的水潤。
郁斐瞬間醒過來,他聽得見盥洗室裏刻意壓低的聲音。
郁斐不知道夏意南怎麽了,不過他沒動,也沒起身。
郁斐回憶了一下昨晚,小玩具是夏意南自己拿出來的,戴手|铐也是他自己要求的。雖然的确把人欺負哭了,但這會兒心情不好的話,應該不是自己的問題吧?
成年人是要有點自己的小秘密的。
郁斐雖然這樣想着,但還是給助理發了條信息,問他夏意南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
大清早的,就算是996的助理也還睡着,并沒有立馬回信息。
郁斐沒有糾結具體的事,只是靜靜地聽着盥洗室的聲音。
似乎真的在哭……
郁斐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是第一次發現夏意南心情不好,明明是不管什麽時候都是開開心心,不會被任何事情擊垮的堅強性格。
過了會兒盥洗室傳來嘩嘩地水聲,接着門開了,帶着點春天的涼意,夏意南在郁斐身側躺下。
大概是把自己捂暖了點,夏意南才重新躺回郁斐懷裏。還不等郁斐說話,剛躺下的夏意南似乎察覺到不對,他動了動,悄悄扯走已經濕掉的枕頭,丢到一邊,把自己的腦袋塞到郁斐的枕頭上。
做完這些事,夏意南其實已經沒了睡意,但他還是這樣躺在郁斐懷裏。
清淺的呼吸打在郁斐喉間,像是在撩人。
郁斐身|下|欲|望擡頭,他沒有委屈自己,輕輕地吻住作亂的人。還不等兩人意亂|情|迷做點什麽,床頭的智能音箱突然開始播報天氣,很破壞氣氛地告訴郁斐,現在已經七點了。
郁斐不加班的時候,每天早上七點起床,雷打不動。
在起床和繼續中猶豫,夏意南率先給郁斐做了選擇,他主動親了親郁斐的喉結……
郁斐:忽然就理解了昏君。
一小時後,郁斐起床烤面包、熱牛奶,順便問夏意南是繼續睡,還是起床吃點東西。
夏意南沒理他。
郁斐也不覺得被無視,反而看起了早間新聞,在電視背景音之下,郁斐收到了助理的回信。
郁斐信息發得不清不楚,于是助理直接列了一下夏意南最近一周的行程表。一周前夏意南還是有通告的,這兩天都是私人時間,沒趕通告也沒上網,就出去和顧行游喝了一頓酒。
大部分工作上的事情,郁斐都是知道的。于是他看的內容重點,就在例會争執過後,夏意南被停工作,還有夏意南去見了夏清這兩件事。
郁斐忍不住皺眉,那天自己在8888房間見夏意南的時候,他剛和張暢吵過,被欺負了為什麽不告訴自己?
還有夏清,那家夥又和夏意南說了什麽!
郁斐難得有些急躁,他想去問問夏意南怎麽回事,但清醒過來的夏意南,已經光着腳跑出卧室,開始光明正大的偷吃郁斐烤好的面包了。
被發現之後,夏意南也不慌張,繼續往面包上抹蛋黃醬。烘烤過的面包有些獨特的香氣。夏意南平時要注意身材管理,不能亂吃東西,但現在他也不想在意了,他對郁斐說:“哥,我昨天看了個片兒,要不要一起試試。”
郁斐突然開始懷疑,早晨那個在盥洗室哭的人,究竟是不是夏意南,自己是不是産生了幻覺。
作者有話要說: 夏意南:看片!
郁斐:……欲言又止.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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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親吖。